第十一章 出逃
我躲在兩簇矮樹叢後頭，看著不斷有人往著我出來的那間屋子跑去，遠處那湖裏也不停地有人跳下水去。
想來這裏附近所有的出口都會被封住了，難怪那人即便知道我手上有迷藥，卻還是一點也不忌諱我——他對自己有信心，屋外這麽多人守著，我一個人想逃出去比登天還難……
“稟報將軍了嗎？”
“將軍方才進宮了，總管已經派人將府裏都圍住了。”
“那邊的，你們動作快點，找得仔細些……”
將軍？齊國的將軍目前我隻聽過一個項將軍，莫不便是他？
我心裏有了些底，繼續背著屋子的方向往前摸著，聽到身後又有聲音傳來。
“屋裏那個倒地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估計是迷藥……”
“什麽時候下的迷藥？”
“……屬下不知。”
“待將軍回來，等著領罰吧……”
什麽時候下的迷藥？兩個守衛都進了屋，一個好端端地出來了，另一個卻被迷倒了，還能是什麽時候下的迷藥？
我一麵感謝這些士兵的腦袋有些不靈光，一麵勾著腰往角落摸過去——必須盡快逃得遠一些，一旦他們反應過來，知道我是光明正大地從那門口走出來的，那便麻煩了……
我對這府裏並不熟悉，隻能一味地避開人多的地方，也不知走了多遠，背後的聲音已經聽不到了，才敢把已經彎麻了的腰直起來。
可這附近莫名的安靜，我不知接下來該往哪個方向走了，隻能盲目地繼續往前跑去——這地方總不會是沒有邊的，隻要我一直往同一個方向走，總能尋到地方出去……
我這麽想著，突然聽到附近不小的人聲，又走了幾十米，才見到斜前方一處院落很是熱鬧，不少丫鬟談話嬉笑著，手上卻不停，正在布置紅綢，還有掛燈籠的。
我這才想起來，若這當真是那項將軍府，大姐過不久便會嫁到這裏。
我眼前一亮，馬上便要天黑了，她們總不至於夜裏還要忙著布置，丫鬟們大多住在府裏，但那些人裏若是有人出府，到時混在一群人中出去可比我孤身闖出去好上不少。
走投無路的我摸索著靠近那院落，隻是剛貼著一間屋子走了幾步，那屋子的門卻突然開了，我一個回身同屋裏的人打了個照麵，兩廂同時愣住，好在我清醒得快，在她喊出聲前抬手便照著她臉上捂去，將她推回了屋子裏……
剛重新關上屋門，我便聽屋外傳來腳步聲，有人小步跑到屋前道：“姑娘可是準備好了？馬車已經備好了。”
什麽意思？
我回頭看了眼前蒙著麵紗的女子一眼，掏出金針來抵在她的啞穴上，示意她不要多言，才鬆開了捂著她那嘴的手。
這姑娘戰戰兢兢看了我一眼，壓抑著咳了幾聲，才清了清嗓子對著外麵道：“我還有些未準備好，再稍等片刻可好？”
我抵在她後頸的手不由一僵，臉色都不對了，這聲音，為何……同我像了九分？
外麵那人道：“那還請姑娘快些，府裏出了些事，再晚些便顧不上姑娘了。”
我心思一轉，帶了那姑娘挪到桌前，順手沾了些茶水便在桌上寫道：“可有丫鬟？”
那姑娘看懂了，點了點頭。
我接著寫道：“喚來。”
那姑娘看了我一眼，隨後對著外麵道：“馬總管可否替我將欣兒喚來？”
屋外那人道了聲“姑娘稍等”，便匆匆離去了……
我這才鬆開對那姑娘的鉗製，見她一下子竟有些腿軟得跌坐在桌旁，不由有些歉意，開口道：“對不住，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今日衝撞了姑娘，不過待會兒可能還需姑娘再配合我一次。”
那姑娘聽了我的聲音也是一臉的震驚，我見她臉上神色變幻了數回，下一刻便突然流出淚在我麵前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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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開屋門，便見門前站了一個中年人，見我出來，對我道：“姑娘這邊請。”
我微一點頭，同身邊的“欣兒”道：“跟我一同來。”
那中年人看了低著頭的“欣兒”一眼，也未多說，引著我們往一個方向走去。
一路走去能看到四處有不少侍衛在穿行，隔壁那院子裏也有人在搜尋，雖然戴了麵紗也塗了不少胭脂，我還是微低了頭。
前麵引路的馬總管一回頭見我這副樣子，同我道：“宮裏突然傳了話來，將軍才沒顧上姑娘，還望姑娘莫怪。姑娘到了地方，便照著那位給的曲子唱便可，那位不會為難姑娘的。”
我點頭道：“多謝馬總管提點。”
雖然不知道那位到底是哪位，不過如今隻要能逃出這裏，這交易應該不算虧了。
我在途中讓“欣兒”下了馬車，同車夫道是讓她去替我買些東西，之後我回府時要用。
那車夫似乎有些趕時間，也並未阻攔，我看著“欣兒”消失在人群中，放下車簾，坐回了車廂。
如今隻能希望怡杏可以盡快替我將消息送到瀾府了。
馬車繼續往前走著，我偶爾掀開車上窗格的簾子往外看看，次數多了，卻是突然間發現周圍的人愈發的少下去。
怡杏同我說是去給不知哪個富家子弟府上唱支曲子，可哪個富家子弟住的地方能空蕩成這樣？當初江府所在的官邸，地段的確好得沒話說，但那周圍也多是官家住戶，要知道，齊國都城同陳國京城在“寸土寸金”上是沒有國別差異的……
我終於覺察出了不對勁，剛想掀開車簾問問車夫這是要去哪兒，馬車卻已經停了下來。
我猛地掀開車簾，看到深紅宮門的那一瞬，我一口氣倒吸得差點讓自己閉過氣去，覺得自己的運氣當真是背到了極點，像今日這種報恩的蠢事我發誓再也不幹了。
難怪這車夫一直在趕時間，原來是在趕宮禁！
好不容易逃出來，可皇宮的守衛同將軍府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我這……
車夫在將我送到宮門口後便驅馬車離開了，我隻身一人跟著兩個早早便候在宮門口的宮女走過了深紅宮門。
一路上我雖一直在想著如何逃跑，卻也明白在這裏動手並不明智。
跟著她們行了大抵兩炷香，我一麵猶豫著，一麵已經離宮門愈來愈遠了。
昨日為了躲開那些人，我本便費了不少體力，便是今日也沒少跑動，將軍府裏那些人倒是沒有忘記給我送吃的，但我那時許是餓過了頭，最後也隻吃了幾塊點心，之前逃跑加上這時候又走了這麽遠的路，當真是又累又餓。
可前麵那兩個宮女隻是一味地帶路，連話都不同我說上一句，我也沒法同她們套近乎順便看看有沒有可能要些吃的，心裏不由發起苦來。
又走了半盞茶的工夫，我終於被帶到一處宮殿前，抬頭一看——“毓秀殿”，是哪個妃子還是哪個皇子？
那兩個帶路的宮女將我送到這殿前便離開了，留我一人站在殿外，我見無人給我引路了，四下裏更是一個人影也不見，轉了身便欲往回走。
我記得方才的路上我有聞到什麽東西的香味，順著那處走指不定能尋到來時的路，到時再想辦法。
即便被人逮住了，我便說，便說是走散了？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我苦笑一聲，這怎麽想都是行不通的吧……
但也總得試試。
“姑娘留步！”
我腳步一頓，回頭見一名女子自殿中出來，冷淡的語氣同我道：“姑娘先入殿稍等片刻吧，殿下很快便回來了。”
殿下？哪位殿下？會是那位六皇子嗎？
六皇子病中還喜歡聽曲？多半不是他。
可若當真是他呢？
我斟酌片刻，想著橫豎如今已經被喊住了，我也逃不了，這才低頭應下，隨著那女子進了殿。
一入殿便聞到滿室的龍涎香，這未免有些奢侈了，當初陳國皇帝的禦書房內都不曾點過這樣的熏香。
不過我的注意力很快便被殿內桌上擺著的點心吸引住了，那宮女將我引進殿內便又退了下去，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時看看殿門口，再看看桌上的點心。
又過了半盞茶的工夫，左右還是沒等到人回來，我實在餓得不行了，大著膽子起身朝那桌子的點心走過去——隻吃一兩塊填填肚子應該不會被發現，況且如今這裏也沒什麽人……
我湊到桌邊，盡量輕手拿起最上方的一塊點心，微掀起麵紗嚐了一口。
嗯，宮裏的師傅手藝當真不錯，我順手又拿起了另一塊，剛將那點心湊到嘴邊，卻突聽到門口傳來幾道輕細的腳步聲，不由往門口看去，便同來人對視在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