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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麵具?

  星風趕到城外時,見到的便是一地的屍首,以及不少正在清理屍首的暗衛。


  木璃身前跪了一個黑衣人,正同他稟報著什麽,星風遠遠地看到木璃點了頭,似乎吩咐了句什麽。


  那黑衣人恭敬行過禮後,隻眨眼的工夫便消失了身影,功力深厚可見一斑。


  木璃似是這時才覺察到他的到來,回過頭來看著他,眼裏隱隱帶著希冀,開口問道:“她呢?”


  星風想起花樓裏阿素的那些話,頓了頓才回道:“她聽說你親自過來攔人,托我來幫你,如今正在都城裏等你。”


  木璃微一點頭,正要運功趕去,一旁的琉影卻踏前一步攔住他道:“少爺,讓屬下去吧,屬下一定將小姐給你帶來。”


  木璃略加斟酌,才勉強應了下來,琉影同星風要了地址,便飛速趕去了。


  木璃看著都城的方向,半晌似是想起什麽,回頭對四周清理的暗衛吩咐道:“一炷香時間,這裏不能再見血。”


  入夜至日出,木璃站在一旁的一處亭子裏一動未動,可琉影卻是一去不回。


  星風心裏逐漸升起焦急與不安,本想同木璃說一聲,親自去一趟城裏,但抬頭看了一眼木璃近乎淡然的神情之後,終究還是陪在他身後等著——方才甫一見麵,木璃給他的感覺有些奇怪,可他又說不出到底怪在何處。


  直到琉影急匆匆地回來,稟道:“少爺,到處尋遍了,那附近並不見小姐……”


  星風一驚,方才心中隱約著的猜想落了實,讓他猛地開口搶道:“不可能!”想了想又問道,“可去瀾府尋過了?”


  琉影低了頭道:“尋過了,也……不曾見到小姐,似是一夜不曾回去,連流府也……”


  琉影正說著,站在他麵前的木璃突然“哇”得吐出一口血來,身子往一邊倒去,琉影再顧不得其他,喊了聲“少爺”,便搶上前去接住木璃。


  星風看著這突變的一幕,這才終於明了自昨夜起的怪異之處——他竟是深受重傷,連路都多走不了,卻還在這亭子裏生生站了一夜。


  隻為等她。


  ******

  後頸的疼痛先一步蘇醒,我痛得低吟一聲,微微睜開了眼,入眼的是個寬敞的屋子,我驚得一下子坐了起來,發現身上蓋了一床薄被,衣服卻變成了一身紅衣……


  我先前穿著的不是白衣麽!

  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大抵過了盞茶的工夫我才想清楚昨夜發生的事——後來我從那屋裏隨便換了一身衣裳,當時的燭光太暗,有些看不清,但如今想來我換上的的確是身紅衣,這才不由鬆了口氣,抬手揉了揉後頸,那人是誰?下手那麽重……


  我下了地,發現這裏的擺設讓我很是陌生,心裏更是沉了沉,摸了摸腰間,發現東西都還在,才又吐出一口氣,東西還在,自保的能力便還在。


  我輕步湊到屋門邊,不出意外地看到門上投了兩個身影——有人守在外麵。


  門出不去,那便走窗。


  隻是我打開窗一看,外麵的卻是一片湖水,我這時才知道如今這屋子是建在湖上的,無怪乎耳邊一直能聽到細細的水流聲。


  我定了定心緒,既然他們抓住我後並未將我關進柴房或是小黑屋,那我試著逃那麽一兩回,即便失敗了被抓回去也應該不至於丟了性命。


  一不做二不休,我攀住窗子,尋了個好的落腳點正準備跳下去,卻被人從身後一把提住了胳膊,那手剛好抓在我手上先前被劍劃中的傷口處,疼得我一齜牙,一絲掙紮的力氣也使不出了。


  下一刻我便被來人一直提著胳膊重新拎進了屋裏,雙腳落地時我還有些震驚——這人的臂力當真了得……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那語氣裏帶著戲謔:“你這是在做甚?以為沒了清白自尋短見?”


  同樣是帶著戲謔,當初木璃一聲輕笑聽得我春心蕩漾,如今這位卻不一樣,我被他這一聲笑得不自覺間便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我強忍著臂上的疼痛緩緩回身道:“公子說笑,我……”


  回身見到他的臉,我先愣了愣,下一瞬一股氣便直竄上頭頂,我連基本的周旋都忘了,沉聲道:“你騙了我一回,竟還戴著麵具來見我,是在嘲弄我麽?”


  對麵那人似是被我鬧得不明白了,莫名地看了我一眼,卻也沒有回話,走到桌邊坐下才開了口:“你莫不是空長了一副皮囊?”


  人身攻擊?他在罵我沒腦子!


  我瞪了他半晌,但一直以來除了木璃,也沒人會同我鬥嘴,如今兩年過去,安分得太久,我一時竟不知該回他什麽,索性靠在窗邊打量外頭,也不理他。


  那人竟也沒生氣,自顧自喝了一盞茶後起身道:“我暫時不會動你,不過也希望你能安分些,那樣你也能少受些罪。”


  把我當傻子麽,暫時不會動我,那何時會動我?莫不是我還要乖乖等著挨宰麽?


  我得出去啊,也不知木璃如何了,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沒了我的消息,他會不會急壞了!

  “昨日對我的人下迷藥的是你?”


  我壓下心中的急切,抬眼看了那人一眼,也不否認:“下迷藥怎麽?你的人要殺我,我那時候隻下迷藥已經是婦人之仁了。”


  “嗬,說得好聽,那後來死的兩人是怎麽回事?”


  我走到床邊坐下,隨口回道:“正當防衛。”


  “他們同我說,那二人是死於劍下,你一個連內力都沒有的女子,身上的劍藏在何處?昨夜你我第一回見麵,你將我錯認成了何人?”


  我猛地抬眼看他,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不是易容,這便是他的本來麵目,那,星風他……


  我打量了他半晌,才終於冷靜下來,心中到底是有了些底,帶著絲冷笑反問道:“這便是你改變初衷,抓了我卻沒立刻殺我的原因?你以為我認識你想找的人?”


  那人卻似是突然被我這一下給激怒了,猛地朝前走了幾步,向我伸出手來。


  我往邊上一躲卻是沒有躲過,被他一把撅住了下顎,見他湊近了笑道:“昨夜第一回見你,我便很討厭你,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你最好乖乖待在這裏,不要拿這種態度同我說話。”


  我勉強笑著,同他對視道:“呦,這可真是有意思了,說討厭我的人多了去,我莫不是都要乖乖待著?”


  他一聲輕哼,將我一把甩在了床上,轉身往屋外走去,隻留下一句:“若是不想太早香消玉殞,這幾日你還是別想著逃跑。”


  我看著屋門被拉開,又由屋外守著的兩人關上,輕笑出聲來。


  瀾七說的或許沒錯,我就是一個喜歡亂來的人……


  ******

  木璃坐在書案前,微閉了眼,屋裏四下寂靜,隻是微微紊亂的氣息卻暴露了他的心緒並不平靜。


  琉莘從屋外進來,躬身稟道:“少主,都城的人都已經在四處尋了,星公子也已經前往瀾府暗中打探,今夜前或許便能尋到消息。”


  木璃微一點頭,道:“讓他們加快速度。”


  琉莘應下,又道:“少主,昨夜你受的傷不輕,還是……”


  木璃抬手示意琉莘不必多說,隻道:“你下去吧。”


  琉莘微皺了眉,到底是忍住了欲言又止,行禮退下了。


  木璃起身走到窗前,難掩蒼白的臉上還是現了苦色。


  輕素,你可知昨夜聽星風說了你的那些話,我本以為你終於願意見我了,可如今,你……


  我怕你遇到了危險脫不開身,卻也怕你安然無事,隻是,不願來見我……


  ******

  我好不容易熬到黃昏,終於看屋外守著的兩人投在門板上那筆直的背影開始微微晃動——守了這麽久,總有乏了的時候,想來再過不久,就該有人來換班了。


  我這才打起精神下了床,尋了屋裏的一個瓷瓶擺到窗框一個欲落不落的位置上,一躍上了房梁。


  這本事還是在蘄州我甩開風印那夜才發現的,那時我在屋裏鬧出的動靜太大,已經驚動了客棧裏的人,除了從二樓跳下去別無選擇。


  我是做好了打算落在窗旁的一棵大樹上再爬下去的,可那時我從窗口一躍而起,卻猛地發現自己不自覺間跳過了頭,越過那棵樹便直直往地上落去,也是這麽一下,抱著琴端端落地時我又發現了自己一道不同常人之處,心下的慌張更甚,也更不敢同旁人提起此事了。


  如今我在房梁上端端坐好,這才將手中的杯碟朝那瓷瓶的方向扔去,這一手我倒的確從未試過,第一回下手的力道輕了,那杯碟落在窗台前半米的地上摔得粉碎。


  屋裏這一聲碎響驚動了屋外那兩人,我見他們似乎想要推開門看看,急忙將手中另一個杯碟又扔了出去,這回的準頭把握得不錯,那杯碟撞上窗台上的瓷瓶,推得它往窗外落去,“噗通”的落水聲隨後傳來,屋裏屋外都清晰可聞。


  這一下屋外那兩個守衛果然忍不住衝進了屋裏,待看到屋裏空無一人後,其中一人同同伴說了一聲,急急往屋外跑去了,另一人留下,四下打量過後朝著窗邊走去。


  我雖在那瓷瓶裏塞了些重物,卻也算不出那瓷瓶何時會上浮,若這侍衛湊到窗邊看到的是那瓷瓶,我未跳水的事便會立刻被他識破。


  這般想著,我輕輕躍下了房梁,垂落的長發輕揚,下落的一瞬我竟莫名地有種熟悉感,仿佛在什麽時候我也曾這般自房梁上躍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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