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頭
那丫鬟跑到馬車旁,低聲道:“公主,那小販忒奇怪,我同他買糖葫蘆他竟不賣我!”
車簾被一雙玉手掀起,露出一個隱約的人影來。
“芊華,算了,方才我也不過是一時興起,走吧,莫讓兄長他們等急了。”
方才,她也不過是不經意間瞥到路邊那帶了麵紗的姑娘,見她拿著兩串冰糖葫蘆的模樣很是討喜,這才心血來潮也想買兩串罷了……
芊華笑著應了一聲:“知道知道,公主哪是怕殿下等不及啊,還不是怕那位公子久等了?”
車內人被芊華說得有些羞惱,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反駁才好,扔下簾子不說話了,芊華也不再多說,坐上馬車,同車夫道了一句,馬車便穩穩地走了起來。
大抵不過半炷香的工夫,馬車在一處酒樓前停了下來,芊華搬過車凳,牽公主下了馬車。
門口的幾人見馬車上下來了一位美人,紛紛下意識地讓開路來,司空容同他們微微點頭,進了酒樓。
櫃台後的掌櫃見了,立馬迎了出來。
這醉香樓司空容雖不常來,但也是跟著兄長來過兩回,他們的身份特殊,掌櫃的想不記住都難。
隻見那掌櫃的走近了,行了一禮,低聲道:“四公主,六皇子已經在樓上等著了,我這便帶了您過去。”
司空容微一點頭,上得二樓時無意間往樓下一瞥,卻不由頓了腳步。
樓下櫃台處兩個蒙了麵紗的女子正同小二說話,其中一位便是方才客棧前見過的那位姑娘,司空容想了想,問那掌櫃的道:“如今可還有空的雅間?”
如今這時辰,普通的雅間早早便被訂滿了,但還是有幾間固定空下隻為貴人預備著的,這位如今都這般問了,掌櫃的忙道:“有的有的。”
司空容微一點頭,指著樓下那兩位道:“那兩位是本宮的朋友,你給她們安排一個雅間吧。”
“好的好的。”一看便知那小二正在拒絕那兩位姑娘,掌櫃的也不敢耽擱,答應著連忙跑下樓去了。
先前流煙鬧了這麽一出,我可再不敢讓她待在大堂了,隻是這醉香樓裏好像已經沒了多餘的雅間,我想著不如去對麵那家酒樓問問,正要帶著流煙離開,卻被人從身後叫住了。
我回身一看,是個中年人,舉止表情都很是老道,應該是這裏的掌櫃。
隻見他上前來對我道:“姑娘留步,樓裏剛空出了一個雅間,這夥計方才一直在樓下不知道,才回的沒有,若是兩位不介意,今日這一頓我給你們打八折優惠,如何?”
這倒是白撿的便宜了,我往這掌櫃過來的地方看去,二樓的樓梯口站了一位姑娘,正朝我們這處看來,我略一思索,確定從未見過她。
那姑娘見我看過去,衝我一笑。
既然對方表達了善意,那我自然也不會不客氣,對著她點了點頭,回頭同掌櫃的笑道:“那便麻煩掌櫃了。”
掌櫃的連連應著,轉身引我們上樓。
我剛走了幾步,瞥到酒樓的門口晃過一個人影,不由停了下來,讓流煙先上去,自己則出了酒樓。
人群中一個高高的冰糖葫蘆架很是醒目,我好不容易追上那位,的確是個小販,卻不是先前那位了,我無奈搖頭,看來是自己看錯了眼。
不知為何,方才跌進的那個懷抱總讓我覺得有些熟悉,若是……
回過神來,我輕笑自己多想,同那小哥道:“小哥,麻煩給我來五串糖葫蘆。”
流煙等在三樓的雅間裏,想著方才自己的確是衝動了,素姐姐好像有些不高興,若是回去了當真同瀾七說,該如何是好?
流煙正坐立不安,便見屋門被推了開來。
輕素捧著幾串糖葫蘆站在門口對她笑道:“傻丫頭,方才我對你說話凶了些,用這個賠禮不知道你買不買賬了?”
流煙的眼睛瞬間便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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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素離開之後,那小販穿過人群,走到一處僻靜的街角。
街角處站了一個穿著相似之人,小販小心地將手中的草架子靠在一邊的牆上,才對那人行禮道:“小姐方才似是有些懷疑,但看到我後懷疑便打消了。”
那人回過身來,正是方才茶樓前的小哥,點了頭道:“你帶著這些糖葫蘆先回去吧,若是有何急事先同琉淩說過再來尋我。”
那小販應是退下,留下的那人看了看對麵酒樓上“醉香樓”的招牌,自懷中掏出一枚牌子,朝著那處走去了。
掌櫃的剛送了司空容上樓回到櫃台前,還未喘口氣,卻見門口走來一布衣男子,到得他麵前遞給他一塊牌子,掌櫃的隻看了一眼,神色便不由一凜,同那男子低聲道:“公子可是需要到此處休息?四樓的雅間一直空著。”
那男子搖了搖頭:“方才進來的那兩位蒙了麵紗的姑娘,我要你們好生招待,拿出這裏最好的酒菜,但不要做得太過明顯。”
掌櫃的想起方才那兩位氣質不俗的姑娘,低聲恭敬應下。
那男子一點頭,道:“你們給我準備一個房間,我要換身衣裳,另外,我在此處之事不必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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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容被引到三樓的一處屋前,卻突然有些緊張起來,不知該如何進去,倒是屋內人的聲音先緩緩傳了出來:“四妹,可是你來了?進來吧。”
司空容這才鼓起勇氣推開了屋門,入目處卻隻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的神色不由一暗。
似是察覺到了她情緒的變化,那略顯瘦弱的背影回過身來,白皙的膚色甚至有些病態,卻掩不住眉眼間的神采,說是個病美人倒正合適。
那人看著司空容的模樣,不由笑了,聲音裏透出溫柔來,調侃道:“怎麽,沒見著木兄你便是這副表情,兄長在你眼中已經這般不堪了?”
司空容緩步走到桌邊坐下,搖了頭道:“皇兄這般便是冤枉臣妹了。”
司空緣知道自己這妹妹心中所想,也不再挖苦她,隻道:“方才他派了人來同我道,今日有事來不了了。”
司空容的神色更暗了——好不容易求了皇兄帶她來此,他卻來不了嗎?
正不知該說些什麽,屋門卻被敲響了,司空容抬頭,見兄長有些驚訝的表情,隨後便聽他對著屋門道:“不是說不來了麽?”
屋門應聲而開,猝不及防的,司空容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了十載的人。
她還記得那時他是如何的瀟灑恣意,小小年紀便仿佛能勝過這世間所有的人。即便這些年見慣了兄長的俊容,如今見了這位,她仍舊無法平靜,見他邁進屋裏了,不由的便站起了身……
那走來的人笑道:“說來也巧,我要辦的事剛好在這附近,正值午膳時分,便想著還是上來一趟見見你,畢竟你這身子為了我專門出宮來也的確算是辛苦你了,你若是不歡迎了,我走便是。”
司空緣仍舊坐著,笑說:“那便多謝木兄賞臉了。”
木璃搖了搖頭,笑道:“同我還是別這般文縐縐了,你知道我不喜歡這些。”木璃說著回過頭看著司空容道,“這位是……”
司空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緊張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司空緣見了,笑道:“也不怪你不記得了,可不便是當初你住在我殿裏時,日日到我殿中蹭點心吃的那個女娃娃麽?”
木璃想了想,的確不曾記得,但好在方才聽到了那掌櫃的同她的對話,這些年司空緣偶爾也會在給他的信中提及他的四妹,於是笑道:“原來是四公主,方才是璃失禮了,今日也不知公主會一同前來,並未攜禮,下一回自當補上,還望莫怪。”
他還記得我!
司空容強自鎮定下來,按著皇室的禮數對木璃行了一禮,搖頭道:“少主言重了,容兒自是不怪的。”
木璃笑著示意司空容入座,自己則在司空緣的另一側坐了下來,邊從袖中掏出一個玉盒來推到他麵前。
司空緣也不推辭,接過來打開一看,抬了眉頭笑道:“血人參?千年的?”
木璃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前段日子我有些忙,錯過了你的弱冠禮,但這賀禮還是得送上的。”
“你確定這不是你剛從哪家藥鋪裏看到,順手才買下的?”
木璃放下茶杯,笑道:“天地良心,你們都城哪家藥鋪能隨便拿出這樣上好的千年血參?”
“也是,那我便先謝過你了……不過今日我來迎你,可並不是為了收你這賀禮的……”
木璃的指尖在杯身上輕敲,笑道:“我可不管你為了何事,今日我上來也並不是來喝茶的,你總不能為了所謂的大事便讓我餓著了,”說著,木璃衝著外麵道,“掌櫃的,把醉香樓所有的招牌都上一份。”
聽著外麵應了一聲是,司空緣搖頭笑道:“你這幾日是做什麽去了?餓成這樣。”
木璃聽了這話,想起輕素,不由柔柔一笑,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司空容又看呆了去。
木璃卻並無所覺,對司空緣道:“說來你許是不信,我今日當了一回小販。”
司空緣正端了茶欲飲,聽了這話不由嗆了幾口,看向木璃,木璃見他實在嗆得不行,順手便去拍他的背。
司空緣推開他的手道:“賣的什麽?”
“冰糖葫蘆。”
司空容一愣,想起先前茶樓前那賣冰糖葫蘆的小販,不由暗想,莫不便是那位?
司空緣則實在是忍不住了,笑出聲來,問道:“生意如何?”
木璃也並未在意司空容是否在場,得意道:“賣出去七串糖葫蘆,是回頭客!”
司空容聽了這話,便將方才自己的猜想否定了,芊華同她說了,那小販怪得很,後來便不賣人糖葫蘆了,木少主可是賣出了七串呢。
司空緣倒算是看出木璃這不同尋常的姿態了,本想要細問一番,突想起四妹還在一旁坐著,聊這些怕是會傷了她的心,遂想著轉移了話題道:“你來我們都城便是為了做這些?”
木璃笑道:“算是,也不算是。”
司空緣搖頭道:“我算是愈發不懂你了。”
說話間,掌櫃的帶人上菜來了,木璃也不避諱:“那便先不說我了,你方才說今日來迎我是為了何事?”
司空緣無奈笑道:“本以為你這回到都城是為了辦些大事,想著能幫你一把,如今看來,我這要幫也不知從何處下手了。”
木璃笑道:“你這身殘軀還能如何幫我?”
司空緣夾了一塊點心到司空容的碟子裏,隨意道:“身殘誌堅,可不便是當年你同我說的麽……”
木璃看了司空緣一眼,輕笑了一聲,這回倒是不再反駁了。
司空容看著你一言我一語的兩人,在一旁靜靜聽了半日,也斟酌了半日,才終於鼓起勇氣對著木璃道:“聽皇兄說,木少主這些年常遊曆四方,可否同容兒說說這都城之外的風光?”
木璃這回倒是抽空看了司空容一眼,見她兀自緋紅了臉,不由一愣,回頭看向司空緣。
司空緣雖有些驚訝如今他也終於學會眼力這東西了,卻是隻能回他一個無奈的眼色。
木璃不由停了筷子——方才到底是有些得意了,並未注意這位公主,如今這般……
☆、101
木璃輕咳一聲,放下筷子道:“這都城之外的風光也不外如是,這些年我同公主這位兄長多有書信往來,信中也多提及過那些風土人情,公主回去自可尋你這兄長,讓他同你念念,”木璃說著,看了窗外一眼,“今日倒當真是不趕巧,璃還有要事待辦,便不久留了。”
司空緣心裏一歎,卻也無可奈何,開口道:“你點了這麽一大桌的菜,沒吃幾口便走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堂堂皇子公主竟這般不識人間冷暖……”
木璃笑道:“你不必慌張,我待會兒便親自去替你同掌櫃的說一聲,讓他幫你將這些打包送到你們的馬車上,好讓你帶回宮去。”
“打包?從何處學來的詞?”
木璃一點頭,起身笑道:“是有這麽一個人……”往屋門口走了幾步,又想起一事,回頭道,“你不說我倒是不曾想起,過幾日的確需要你幫個忙,到時候我自會派人去找你。”
木璃見司空緣一點頭,也不再多說,便要離開,這回倒是司空緣突想起一事,對著他離開的背影問道:“我父皇聽說你去陳國跑了一趟之後不知為何便很是中意你,先前你來信,他便日日都想見一見你,如今你既已來了都城,何時去全了他這一念想?”
屋外傳來木璃的低笑,聲音卻是漸遠:“再過幾日吧……”
司空容剛有些低落的心情又有了期待——再過幾日,便又能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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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流煙每人手上都提了兩個食盒,在街邊慢慢走著,聽流煙嘴裏嘀咕著:“早知道便不把瀾全他們趕回去了,這些吃的重死了……”
我笑道:“方才點菜的時候也不知是誰讓小二將他們樓裏的招牌都上一份,你不想想我們隻兩個人,如何吃得下那麽多菜?”
流煙反駁道:“那小二也沒同我說他們樓裏的招牌有二十多樣……”
“欸!”我打斷道,“這你可不能賴到人家小二身上,當時那小二是想提醒你的,你卻攔住他不讓他說,我怎麽勸你都勸不動,怎麽,有了瀾七給的私房錢便可以這般揮霍了?”
流煙被我說得很有些委屈,撇了嘴道:“素姐姐,你一開始也未同我說吃不完那些菜便要自己帶回府裏啊。”
我想起方才流煙聽我說要打包的時候那苦了臉的模樣,便有些繃不住想笑,卻還硬是忍住了,同她道:“要我看,那醉香樓的掌櫃才是真的開明,我們同他說要打包,他明白了之後還又送了我們這麽多菜。”
流煙被我帶得偏了,也點頭道:“這倒是,而且我覺得今日上的那些菜比上兩回我嚐過的味道還要好,醉香樓裏師傅的手藝看來又有進步了,還有那個螃蟹,最小的那隻比我以前吃過的最大的還要大,掌櫃的那態度更不必說,還給我們打了八折……”
流煙兀自稱讚著,我卻沒有接過她的話,低頭思索:
看當時的情況,那位姑娘不過是替我們要了一個雅間,那掌櫃的也不知是當真為人大方還是大方得暈了頭,竟服務得這般周到……
隻一點我可以確定,那姑娘的身份必不會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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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地林。
一人跪在院裏稟道:“陳國皇帝的寢宮我們尋了近兩個月,並未尋到那石頭。那三公主處也言不曾聽閔妃娘娘提過,陳國處傳信來,道是那公主當時隻答應了同柔兒對談,隻是柔兒這兩日的狀態愈發不穩定了……”
“給她尋的大夫如何說?”
“那些大夫說是診不出中了何毒,不過柔兒當初離開前曾對六長老說過,要去殺一個人……六長老原也不知是何人,這幾日照顧時聽柔兒囈語,猜想可能是……那位。”
屋裏靜了一瞬,那跪著的人接著道:“聽說那位在半年前遇刺那夜便一連使了不少毒,屬下覺得可以從此處下手……”
“……陳靜那丫頭便救不回來了?”
“陳皇請了不少大夫,都說是回天乏術。”
“族裏的大夫也這麽說?”
“是,診斷同其他大夫一樣。”
“……璃兒呢?如今去了何處?”
“探子尋不到具體位置,但先前少主曾放了消息要去齊國都城做客。幾日前我們送去的急信也有了回音,想來少主如今便在都城附近。”
“他倒是愈發能耐了,足足半年尋不到他的蹤跡……既如此,你便再送封信過去,同璃兒說慕族會承認他二人的事,讓他盡快帶著那姑娘一同回來,趁著替他行弱冠禮將兩人的事辦了便是。另外,再仔細去尋那姑娘的蹤跡,記住,若是尋到了,不可動手,想辦法告知璃兒便可。”
“……屬下怕依了六長老的性子,若是查出了蹤跡,會對那位不利。”
“穀雨的手段不足為懼,想來他會直接帶了人去將那姑娘綁來,若是那時,你帶人尋了時機好生護著便是。”
“是,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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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國與齊國的交界,大致可說是一條弧形的線,蘄州處在這線的端頭,但自陳國京城到齊國都城最快的路線卻是出京城向東,過嚴州、蒙州、萊州、番州,入齊國的青州,最後依次經過宜州、徽州和蘭州抵達都城。
一個月前送親的隊伍便已經出發了,如今正路過徽州,再過五日儀仗便會進入都城,入了蘭州,周邊的防守便會更加嚴密,那時再想出逃便更不可能了。
江輕顏坐在送親的車轎中,反複看著出京城前外祖派人送來的家書,連祖父都……
雖被皇上封為了郡主,可我如今要遠嫁齊國了,風公子,你我當真再無緣分了麽……
在青州時,她曾鼓起勇氣同風靳軒坦言,希望他能帶她離開,這也是她當初提出讓風靳軒替她送親的原因,可她打的賭終究還是輸了。
他拒絕了她。
她不明白,自己為了他,當初連名聲都可以不顧……
自小到大,她一直是眾人手心的明珠,她的性子溫順,她聽娘的話,聽爹的話,外祖的話她也從不違背,她努力成為娘她們心中想要的模樣,京城裏的人說她是陳國第一美人,多少公子想要得到她,及笄那年,那些求親之人將府裏的門檻都險些踏爛了。
她卻一直等著風公子帶著聘禮來找她。
娘想讓她成為太子妃,可她心裏喜歡的一直是風靳軒,隻要他來,她便願意違背娘的意願跟了他,隻要他來……
可他除了同大哥二哥一道偶爾過府來看看之外,從不曾帶過聘禮來,她一個女子,莫不是要她去做那個主動?
她一麵等著,一麵猶豫著,可這時那個一直便同不存在一般的小妹卻莫名地變得礙眼起來。為什麽?她一直都很是乖巧,而那個小妹,她總是不斷地闖禍,卻能得到風公子的青睞,便是大哥二哥他們也很是喜歡她,後來連爹也……
他不知道一年前,當她聽到皇上下了旨替太子同小妹賜婚時她有多高興,當夜便將這些年替他縫的衣衫取了出來,本想趁著他第二日來府裏時送與他。
第二日他真的來了府裏,卻是一來便踏進了梨院。即便她托人去梨院請他,他卻是連見她一麵都未答應,他不知道,那一回她捧著那些衣衫哭得有多傷心。
娘讓她回外祖府上小住兩日,明知道待在府中才能離他更近一些,可她還是狠下心腸離開了,卻不想這便成了同娘的永別……
江輕顏撅緊了身上喜服的衣角,掀開轎簾,同外頭候著的藍兒道:“你去問問風丞相,還有多久到驛站。”
藍兒去了半盞茶的工夫,回來稟道,“小姐,風公子說還需半個時辰。”
江輕顏輕聲應了,在轎中躺下。
最後一次機會,她再不做決定了,由他來幫她選……
是夜,安頓了一眾人,風靳軒微沉了步子回屋。
屋裏的燈火亮著,風靳軒並未覺不妥,伸手推開了屋門,桌邊坐著批閱奏折的人抬過頭來,笑道:“又有心事了?”
風靳軒走到桌邊坐下,沉了聲道:“方才那位又將我喚去了。”
那人替風靳軒倒了杯茶,笑道:“有些時候我當真不知你在想些什麽,那樣一位美人一直傾心於你你卻無動於衷,跑來同我一般當個失意之人。這回又傷了美人心,心裏過意不去了?”
風靳軒接過杯子,搖了搖:“我總覺得她這一回同先前有了些變化?”
“哦?什麽變化?”
“說不清……項家在都城的勢力也不小,我怕若是輕素當真在那裏,會……”
這話出口,兩人相視一眼,都有些憂心起來,風靳軒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喃喃道:“但願木少主已經尋回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