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真的是她
有敲門聲響起,瀾路過去開了門。
瀾七放下手中的書,抬頭看去,屋外站著的是那名叫做年岑的少年,見了瀾七,行了一禮道:“公子,我們村長想見你,不知公子是否方便?”
在此處住了三日,這村子的底細竟仍未能看透,總覺得透出些古怪來,卻又說不清怪在何處,便是隔壁住著的那男子也一直不曾回來,今日總算能有些進展了……
瀾七一點頭,笑道:“自然方便。”
那少年領了眾人到得一處院子前便止步了。
瀾七回頭道:“你們也留在此處吧。”瀾全和瀾路應下,同那少年一般,守在了院子門前。
瀾七邁進院子,主屋裏剛好出來一個少年,見了他笑道:“公子來了,村長在裏麵等著公子。”
瀾七點頭,同那少年道過謝,進了屋子。
一進屋便聞到一股清香,卻見屋裏擺了一個屏風,一個頗有些年邁的聲音自屏風後響起。
“這屏風是為防止公子染病才設下的,且這幾日老朽的身子也不利索,一直臥床,今日才得以見客,望公子莫怪。”
瀾七行了一禮道:“老人家好意,瀾某自然不會錯怪。”
那邊的村長似乎對瀾七的回答很有些滿意,笑道:“公子可坐下說。”
瀾七回頭看到一旁的確擺了椅子,也不推辭,笑道:“那便失禮了。”
甫一坐下便聽那頭問道:“公子說自己是齊國瀾家人?”
瀾七笑道:“正是。”
“……既如此,老朽想問問,公子是瀾天的何人?前幾日公子送來的玉佩本是他的隨身之物,如今卻到了公子手中……”
看來他之前的猜想不錯,祖父每年此時來的便是此地,且同此處之人的關係並不一般,連祖父的隨身玉佩他們都識得……
這般想著,瀾七回道:“實不相瞞,瀾天正是瀾某的祖父。”
“哦?”那頭的村長似乎有些訝異,半晌才接著道,“隻不知他如今如何了?”
這話問得有些委婉,瀾七想起去年祖父臥病在床時,曾托了家中常年同祖父一同外出辦事的供爺爺送藥材來,如今更是他們從未見過的自己送了藥材來,兩年未見祖父,他們的確會想知道緣由,隻是這緣由……
瀾七不由暗了些神色,回道:“祖父已於一年前去世了。”
屏風的另一邊這時似乎也有些低落,良久才聽他道:“老朽這一把年紀,臨走之前他竟還比我先了一步……”
頓了頓,瀾七聽那村長接著道:“你們瀾家這些年一直替我們送藥材來,便是我們欠了瀾家一個人情,日後若是瀾家有何難處,我們酉村自當盡力。”
瀾七一愣,想起村口的碑石,不由心道,原來這村子真叫酉村,卻還是起身作了一揖道:“我們瀾家幾代經營藥材,如今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老人家不必掛懷,想來祖父如若還在,便更不會同您談人情一事了。”
那頭的老人對這回答似乎很是滿意,笑道:“你這小輩倒是通透得很,不過這是我們一整個村子的事,即便是你祖父還在,謝意也當是要補上的。”
都這般說了,瀾七也不便再推辭,隻道:“如此,瀾某便先謝過老人家了……隻是瀾七有些不明,當真有了藥材便可否?是否還需要……”
“哈哈哈,你祖父當真是正人君子,當年應下了不會將此處之事告知他人,便是連親孫子都瞞著……既如此,我便同你明說了,我們村中本便有大夫,不過是染了疫症不便出去運藥材罷了。”
瀾七到底聽明白了一些,卻不解為何這村子不同外麵的村子聯係,若是托附近之人直接送了藥材來,豈不是更加方便……隻是這話若是說出口,到底有些不合適,瀾七想了想,還是未能問出口。
那處靜默了一會兒,似是知曉瀾七的困惑,開口道:“一開始這疫症的確鬧得凶,外麵的村子自然不願意同我們再有往來,想來你一路走來也聽說了一些,我們這村子的位置偏,也便沒人願意管了……
後來村裏經過數年的研究,找到了壓製之法,卻發現手中短了幾味重要的藥材,便決定了將那些僅剩下的藥材留給小輩。隻是小輩們都不曾出過村,對村外的環境不熟,我們也怕他們獨自出去被當成病人落個不好,既然有了壓製之法,靠著這雪原之中的藥材、走獸與雪水我們也能過下去,便也得過且過了,沒了我們這一輩,下一輩越來越好便可。
後來我等有幸結識你的祖父,托他的福,如今這村子的疫症已經基本都穩定了下來。”
瀾七聽了這一席話,一時倒不知該說些什麽了,半晌,才猛地想起一事,開口道:“瀾某住在村裏的幾日,一直聽聞半月前有位公子也進了村,本想著見上一麵,卻是一連數日都未能遇到,不知可否麻煩老人家替在下引見一番?”
不知為何,瀾七總覺得那位公子自己應該要見上一麵,否則……
或許,他是好奇在知道這裏是個疫村之後,還有誰仍要進村並願意留在此處吧。
屏風之後似乎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道:“既如此,我這便讓年岑帶你去吧,方才年武送了一筐藥草回來,道是那公子已經回來了。”
瀾七這才意識到原來這屋裏一直彌漫的清香便是新鮮藥草的氣息——那公子已經回來了……
瀾七突然有些等不及,行了一禮便同村長告辭,村長許是到底年紀大了,方才說了這麽多話也有些累,倒並未多加挽留,隻最後同瀾七道:“老朽同你祖父有交情,便占你些便宜,日後再來,喊一聲‘常爺爺’便是了。”
瀾七未覺不妥,笑著應下,退出了主屋。
瀾七其實記得回去的路,心中頗有些急切,卻也不想太過唐突,還是跟著年岑那不緊不慢的腳步回了他們住的院子。
隻見年岑走到他們的隔壁屋前敲了敲門,衝屋裏道:“清公子,村長讓我來替你引見一位公子,是這幾日帶著藥材住進村子的一位公子,不知你如今可是方便?”
清公子?
瀾七一愣,覺得這稱呼近日在何處聽過,卻是一時想不起來。
那邊年岑還在敲門,屋裏卻一直沒有回應,許是先前屋門沒關緊,年岑又敲了幾下,竟是將門敲開了。
年岑想了想,怕是清公子在裏屋,未聽到自己的聲音,於是順勢推開屋門,說了句“打擾了”,便進了屋。
瀾七有些著急,平日裏的禮數也顧不得了,緊接著說了句“打擾”,跟在年岑身後也進了屋。
一進屋門便能聞到方才在村長屋裏聞過的那股清香,瀾七心下稍定。
年岑繞到裏屋去找那公子了,瀾七這時才醒起同那公子還是頭一次見,的確不便在這屋裏隨處亂走,隻跟到裏屋的門口,往裏望了一眼,這一眼便見到裏屋的矮幾上擺了一把琴……
年岑裏裏外外繞了一圈卻不見那清公子,隻得出回來,正正同裏屋門前站著的瀾七打了個照麵,正要勸他過會兒再來,卻不想他繞過自己,直直地進了裏屋。
“欸……”
這些日子相處,清公子對他們雖沒有忌諱,但瀾公子到底是個外人,如何能這般便進了裏屋?
年岑想著得攔上一攔,話還未出口,卻見瀾七已經站到了那琴旁,回過頭來,神色很是古怪,似乎在竭力隱忍著什麽,對著年岑問道:“這琴是那清公子的?”
瀾公子住在村裏的這三日裏,一直都是禮數周全,如今這般失態倒讓年岑愣了愣。
年岑畢竟還是個少年,這時被瀾七這般看著,沒有多想,順著便應了一句“是的”,應下後才覺著有些不對——如今該是先讓瀾公子自屋裏出來才是,若是清公子剛巧回來撞見,要如何解釋……
剛要開口,卻又見那瀾公子急急地從裏屋出來了,往屋外走去,年岑連忙跟上,一出屋子卻正好撞見了進院的年武。
年武愣了愣,看了瀾七一眼,回頭道:“年岑哥,你來找清公子嗎?”
瀾七原本正打算出了院子去尋,聽到這一句,停了腳步回頭來看。
年岑應道:“村長讓我替他向清公子引見瀾公子,不過清公子並未在屋裏。”
“哦,清公子半個多時辰前回來過了,聽我說起村裏來了藥材,他說著還得再多去找些藥引,便又匆匆進雪原去了。”
“什麽?”年岑一愣,皺了眉道,“你為何不攔著?清公子出去了三四日,總該先歇息幾日才是啊!”
年武有些委屈:“我攔過了,但清公子一下便沒了影,我也攔不住啊……”
年武正說著,卻見瀾七到得他麵前抓著他的肩膀打斷道:“雪原的入口在何處?”
年武的印象中,這位公子一直都是一副禮數周全的模樣,如今突然這樣,倒是讓年武嚇了一跳,愣愣地回道:“往村子的北麵走便是了……”
話還未說完,瀾七便鬆開了他,運起輕功往院外去了,一旁站著的瀾全和瀾路連忙跟上,年岑愣了愣,抓起還一臉迷茫的年武也跟著追了上去。
瀾七如何能不激動?
那琴他見過。
那日她衝進火場後再出來,懷裏緊緊抱著的不正是那把琴麽!
是她。
真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