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如何是好
風靳軒站在原地,看著輕素的背影遠去,良久,開口道:“你還是來了。”
話落,亭後的暗處走出一人,正是陳穆,慢步走到風靳軒的身側,才道:“你讓風印跟上去,若是讓她發現了……”
“穆不也讓簫衡跟著去了?”
陳穆被說得一噎,拂袖轉過身去:“既然此間事了,你我也該回去了。”
風靳軒搖了搖頭:“我還差一事未完。”
陳穆看他一眼,也不再多說,徑自朝著城門的方向走去。
風靳軒見他雖神態自若,卻是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不由歎了口氣,問道:“穆便不問問方才她都同我說了些什麽?”
陳穆的腳步一頓,似乎想要回身,卻到底還是朝後揮了揮手,繼續往前離去了……
風靳軒看著再次空無一人的長亭,想起方才險些便對輕素道出了自己的心思,不由微微自嘲起來。
——如今想來,是否因了我總是隻站在你身後看著你的背影,這才終究一次次放走了與你的緣分?
風靳軒輕歎一聲,向城門走去。
城門後掩映的夕陽很好,一如初見那日的光景,你依舊當著我的麵轉身離開,隻是這一回,我徹底失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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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桑睜開眼,眼前仍舊有些模糊,入眼處是小姐的閨房……
琉桑突然驚醒,猛地坐起身來,這才發現自己躺在小姐房中的榻上,窗前站了一人,看到那身影的一瞬,琉桑顧不得去想其他,也顧不上自己一身冷汗,跪到那人身後垂了頭道:“請少主責罰。”
木璃沒有回頭,隻是淡聲道:“我剛趕到……是她給你下的藥?”
想起先前回小姐的屋子拿那簪子,一打開那衣櫥便沒了知覺,琉桑隻得低頭道:“……是。”
“昏睡了多久?”
琉桑看了眼外麵的日頭:“許是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
木璃默了默,接著問道:“琉梓他們呢?”
“先前小姐讓他們在司晤坊等著,如今想來……”
“……她雖對你下了藥,卻也在那迷藥裏混了別的藥防止他人靠近,以護你周全,你莫要怪她。”
琉桑想起自己方才是自榻上醒來的,心中一驚,不由抬頭看著木璃道:“那少主你……”
“無礙,我已經服了化毒丹,再過一盞茶的工夫便能恢複內力,”木璃說著,衣袖一揮,將一個瓷瓶扔到琉桑手中。
“你不必管我,先去找琉梓他們,讓他們即刻從京城開始找,找不到便聯係京城附近我們的勢力接著找,找得仔細些。
她必定變了容貌,是以身形相似的都不可漏過,另外她還帶著琉素,凡是同琉素相似的物件也需注意,隻記住暫時不要驚動慕族的勢力……南邊也暫時不必去找。”
琉桑接過那瓷瓶,想起這化毒丹還是每月裏小姐托他們送去梧州給少主的,心中一時不知是何滋味,隻得應是,也不敢再耽擱,往司晤坊趕去。
見琉桑離開,木璃壓抑的情緒終於不需再加以掩飾,下意識地緊了緊手,窗框再受不住力道,“啪”的一聲碎裂開來,有幾道血紅順著窗框的殘木滑下。
木璃卻感覺不到一般,隻自言自語道:“我已經給琉影去了信,這些年來我瞞著慕族在各處設下的勢力不小,我能找到你的,到時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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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桑趕回來時,木璃仍站在原處,那身影仿佛一直不曾動過。
琉桑跪下稟道:“少主,我們的人發現丞相府公子如今在城西的十裏長亭。”
木璃的背影微微一晃,終於緩緩轉過身來,琉桑這才隱約察覺到不對,仔細看去,驚道:“少主,你的手……”
木璃似乎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來,順著琉桑的話抬起手來……
琉桑看清了木璃血肉模糊的雙手,還有數不清的木屑混在裏麵,連忙起身道:“屬下這便去取了藥箱來……”
木璃這時才徹底清醒過來,臉上也再不見方才迷惘神色,將手背過身去用袖子掩了,道:“無礙,你接著去探查,我去城西一趟。”
“少主你的手……”
“晚些再處理便是,你去吧。”木璃說著,直接從窗邊躍了出去。
琉桑站在原地,最後看了那麵目全非的窗框一眼,也不再停留,往城東的聯絡點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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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的十裏長亭,風靳軒一人獨坐著,亭中的桌上擺好了茶盞,正溫著茶。
一陣風過,亭內多出一人,風靳軒抬頭看去,近兩年不見,他一如當初的絕世,唯一不同之處,便是他的長發未束,冬日的風吹過,幾縷發絲輕輕飄揚,更賽謫仙。
這樣的人物,難怪輕素她……
“少主不如先坐下。”
木璃回過身來,看了風靳軒一眼,也不推辭,一掀衣擺坐到了風靳軒的對麵,卻並未端起他推過來的杯盞,隻淡淡道:“風公子知道我為何而來。”
“她走了,臨走托我給少主帶一句話……”風靳軒說著,拿過一旁的茶壺,將自己麵前空了的杯盞滿上,抬頭果然見木璃方才還頗淡的神色一凜。
風靳軒不由搖頭微微苦笑,接著道:“‘五年之期未至,勿尋’。”
木璃這時才輕輕笑了一聲,起身道:“多謝,如此,璃便不久留了。”
“少主不怪我故意將你拖在這裏?”
木璃的腳步一頓,隻道:“這怕也是她的主意,我莫不是還要怪她?”
風靳軒也起了身,站到桌邊接著道:“也不問我她到底去了何方?”
“風公子若是想要告知與我,便不會將我引到此處了,她,我自會去尋。”
風靳軒輕歎一聲:“她似乎有了心結,到時……”
“放心。”木璃最後留下這一句,便往來處回去了。
風靳軒重新坐回桌前,眸子卻盯著對麵石凳旁不知何時滴落的幾點鮮紅,那鮮紅在這冬日裏看來,不知為何,竟格外妖冶。
風靳軒將茶盞裏的清茶一飲而盡,低喃道:“從一開始你心裏便隻裝得下他,如今看來的確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