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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心甘情願

  風靳軒同陳穆推開江府祠堂大門時看到的便是輕素這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偏生這月色映照下,顯得她那眉目更加柔和,仿佛整個人都被月色包裹,宛若仙子,一時都有些看呆了去。


  我被突然推開的大門驚了一下,抬頭便看到兩人站在門口,不由側著頭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原來我這麽一坐便坐到了半夜。


  從火場裏出來,我光想著心事去了,還不曾仔細打理過自己,如今讓他們瞧見,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卻也沒空再顧及這一點個人形象。


  我起身拍了拍裙擺道:“讓兩位見笑了,這裏也沒什麽坐的地方,我們便站著說吧,”頓了頓,我不由問道,“大哥二哥怎的沒有一同前來?”


  風靳軒先回過神道:“子逸同子猷在外頭放風。”


  我聽了嗬嗬一笑,覺得他們這些人也有一日會做出這等偷雞摸狗的事來,著實有意思,卻也沒敢放開了笑出來,隻輕咳幾聲做了掩飾。


  “三小姐今日可有傷著何處?”陳穆出聲問道。


  “無礙,多謝殿下關心,倒是今日風公子相護之情輕素無以為報,這才將幾位大半夜的請到這祠堂來。”說著,我衝風靳軒道,“風公子可是帶了紙筆來?”


  風靳軒點了點頭,我這才看到他手裏提著的一個包袱,遂抬過手去接了過來擺到一旁的燭火下,邊搗鼓邊對他們道:“今日這火起得突然,想必是那偷聽之人所為,他以為燒了我的書房便能斷了一切線索,卻未曾想我已記在了腦子裏,原也不過是因著找到了書更為穩妥些罷了……殿下,皇上那裏可是點了頭了?”


  “嗯,父皇讓我接了小姐進宮當著父皇的麵親自試驗一番。”


  我笑了笑:“可輕素如今正被關禁閉,怕是要拂了皇上和殿下的麵子了……”


  “不若我同江大人說一聲,請他放……”


  我輕輕搖了搖頭:“進這祠堂輕素心甘情願,今日輕素太任性,至眾人於危險之地,如今也不過是關個祠堂略抵罪過罷了。”


  陳穆聽著,將頭撇到一邊,卻瞧見方才輕素坐著的墊子旁擺著一把琴。


  雖說靳軒早便同他說過,今日輕素衝進火場後,出來時懷裏緊緊抱著的便是琉素,但如今親眼見到,心中卻又是另一番滋味……


  琉素……


  我沒注意到兩人的神色,蘸了墨在紙上寫起藥材,半晌,放下筆,待那紙上的墨跡幹了,才折了遞給陳穆,見他接過收好,才道:“殿下找個信得過的太醫照著這個方子試試,若那毒當真下在劍穗上,應是沒有試不出來的道理。”


  想了想,我又道:“不若這事便交給瀾七公子,他的為人你們都信得過,且他一直經營藥材,這上麵所寫他都是熟悉的,若是成了,這方子便由殿下替我給了瀾七公子吧。”


  陳穆點了點頭,看著我,半晌吐出一句:“穆改日再來拜訪。”


  我微微一笑,心裏卻暗自祈禱他還是別來了——今日鬧出這麽大的事還不知道大娘要怎麽對我下黑手呢。


  不想我一回頭卻看到風靳軒有些莫名的神色,他見我望過去,也不說什麽,隻點了點頭,轉身同陳穆一起走了。


  我湊到門口關上大門,歎一口氣,收緊了衣領。


  冬夜的祠堂不如兩年前的春季,還是挺冷的。


  ******

  每日都會有人給我送些吃的來,雖說不多,卻也管飽。


  隔個一天半日小六會偷偷跑來,遞給我一個油紙袋子,想是大哥二哥托他送來的。我笑著接過來,放在一旁卻是不吃,說過是自罰,自然便不是做做樣子。


  三日後,琉桑給我帶了消息來,道是三皇子突然自請去西北鎮守邊疆,那裏風沙遍地,寸草不生,又緊靠燕國,日子過得很是粗糙。


  這相當於是一種自貶,令人意外的是皇帝卻沒答應。


  據琉桑說,皇帝的原話是“你到了西北再通敵叛國朕可不樂意看見,也沒那個空閑再抓了你淩遲”。


  這話說得三皇子一愣一愣的,最後被皇帝貶去了西南。


  西南氣候潮濕,北方的大風沙塵見慣了,去到那裏也是討不得好。


  三皇子臨走時皇帝還送了他一隊的探子,甚至懶得美其名,意思再明顯不過,不必動些小心思,這裏有一隊人時刻看著你呢。


  我心裏對皇帝的這一下著實佩服,幹淨利落,隻是奇怪為何才三日這三皇子便受不住了?

  我這般問出來,琉桑也說不出,索性去了半柱香的時間,換了琉梓來給我解說。


  這兩兄弟,向來都是琉梓更能說會道些。


  我笑著聽他說下去,道是瀾七那日果然試出了雪紋草之毒,算是證實了毒下在何處。


  但陳穆卻並未順著這一點查,反而跑去查了陳慈最後一回剿殺土匪的真相。


  原來三皇子這局自那時便開始布了,先是抓了陳慈一名手下的家眷逼著他背叛陳慈,趁著陳慈剿殺土匪時背後給了陳慈一刀,不至於斃命,卻還是受了內傷,而這內傷便給了雪紋草發揮藥性的機會。


  是以,隻要查出這前事的幕後之人,真相便不遠了。


  三皇子陳羽很榮幸地被揪了出來。


  這還不夠,聽說皇帝將陳羽喊到宮裏,讓他同陳穆打了一架,陳羽受了小傷,這時皇帝才命人端了杯清茶給他潤喉,陳羽本便心虛,見了那茶便跪了下來。


  我聽了不由得唏噓一番,當時我還道這三皇子是個人物,卻沒想到他做的這事同他的膽子到底沒成正比。


  這事算是揭過,又兩日,夜裏,我正坐在跪墊上出神,昏昏沉沉,突然聽到門外有動靜,我想了想,沒做理會,卻不想大門突然被人撞開,一股冷風灌了進來。


  我正迷糊著呢,不由裹了裹披肩,向門口看去,依稀能看清一個人的身影,分辨了半晌,我才算是醒了過來,有些驚訝,忙站了起來。


  “殿下……”


  話未說完便見陳穆的身影一下子到了近前,我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結果我退一步,他便進一步,我又退一步,他跟著也再進一步,退到擺放著牌位的桌前,我想著不能再退了,站定了問道:“殿下此番卻是為何?”


  卻不想陳穆似是連聲回答也欠奉,伸手過來便拉起我的手。


  我掙了一下,沒掙開,不由皺了眉頭,正想著這是唱的哪出,一陣風吹過,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不由問道:“殿下這是醉了?”


  陳穆看我一眼,終於開了金口:“喝了些酒,但沒醉。”


  我撇撇嘴,不置可否,喝醉的人從未說自己醉過,剛想問他要不要來些醒酒湯,沒想到陳穆這人的酒品也不怎麽樣,什麽也不說,拉起我便往外走。


  我不明所以,隻得跟著他一道出了祠堂。


  走到外頭這才看到滿府的燈都亮了,爹便站在祠堂的院子外,身後是一眾舉著火把的家丁。


  我微微抽了抽嘴角,陳穆大晚上的驚動了江府滿府的人,看他酒醒了該如何交代。


  爹背著光站著,我隻隱約看到他的神色並不是很好。


  如今若是挑明陳穆醉酒,待他酒醒了必定覺得沒麵子,陳穆覺得沒麵子了,那我們江府想必也討不了好,我想了想,招呼道:“爹,殿下好像有些不舒服,你找人給他熬碗湯暖暖身子吧……”


  我話剛說到一半,陳穆卻插嘴道:“江大人,能否借三小姐一晚?”


  “……”


  我回頭仔細看了陳穆一眼,發現他好像並不是在說笑,心裏有些沒底了。


  爹這才開口道:“殿下,如今早已夜了,你若是想要找素兒,明日早些一樣可以來,如此行事有損素兒的名聲,怕是不妥。”


  我難得地認同了爹的話,正兀自點頭,不想陳穆一緊拉著我的手道:“本宮貴為太子,如今不過是想同輕素談談心,江大人竟也不許,是何用意?”


  爹似乎皺了眉頭,聲音也低沉起來:“殿下現如今也還知道自己貴為太子,有些事便不該做,否則容易失了身份。”


  我生怕他們吵起來,如今陳穆不清醒,要是一個令下讓爹吃了苦頭該如何是好,連忙打著哈哈道:“好熱鬧,怎的不見大哥二哥?他們去哪兒了?”


  爹看了我一眼:“送三皇子去西南了。”


  我無語望天,好巧不巧,怎麽兩個都去了?


  還有誰能治住陳穆的?

  皇帝?


  不可能,我哪裏請得動他。


  眼看著陳穆一言不合便拉著我往府外走了,爹似乎想動手,我連連讓爹冷靜,一定要冷靜,冷靜到最後我驀地想起一人。


  在陳穆攬著我上馬揚長而去前,我衝著爹喊道:“爹,風靳軒……”接著,聲音便飄散在了冬夜的冷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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