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急事
回了院子我便將自己關進了書房，直到巧兒端著早膳來找我，這才意識到已經卯時末了，忙起身去了娘的屋子請安。
這些日子娘臉上的笑愈發的多了，讓我也安心不少，竟暗自有些慶幸大娘的心思都打在了我身上，倒是免了娘受苦。
從娘的屋子出來時我臉上還是不自覺掛著淺笑，卻又遠遠地瞧見巧兒麵帶焦急地跑了過來，回頭看了一眼，娘正在屋裏做著針線活，我上前幾步拉了巧兒便往外走。
巧兒也明白我的意思，乖巧地不做聲跟著我，直到拐過了兩個廊道，我才放開她問道：“巧兒，發生什麽事了，這般著急？”
“小姐，大少爺如今又等在院子外，許是當真找你有事，我瞧著自昨夜起他的臉色便不是很好。”巧兒這回是真的急，把話說得飛快，眉頭也一直是皺著的。
我看了巧兒一眼，才問道：“可有透露是何事？”
巧兒搖了搖頭：“不曾。”
“我知道了，你不必擔心，我這便出去一趟，若是有事回不來你幫我同娘說一聲便是了。”
巧兒似乎這才鬆了口氣，低下頭道：“是，小姐。”
我又看了巧兒一眼，才往前院走去。
到得門口果然見大哥站在那裏，連二哥也在，隻是兩人的神色很有些不對。
我上前行了一禮，還未開口，不想二哥這急性子，直接上前來拉了我便往外走，邊走邊道：“小妹，哥哥們找你幫個忙，跟我們走一趟吧。”
我被拉著跟在後頭一步一個趔趄，最後還是大哥上前扶了我一把，順便將我從二哥的魔爪下救了出來，皺著眉說了二哥幾句。
我小跑了幾步跟上他們，揉著胳膊笑道：“大哥二哥若是有事找小妹說一聲便是了，這般拉拉扯扯，若是讓先生們見了難免又要讓輕素受罰了。”
二哥也意識到方才的確有些衝動了，對我歉意道：“方才確是急了些，隻是這事倒也是急的，畢竟這麽多年了，如今總算有了些消息……”說到這裏卻是看看左右又不言語了。
我心裏疑惑到底是何事，卻也明白此時不便多問，隻跟著大哥二哥出了府。
府門口停了一輛馬車，卻並非我們禦史府的，外表看去頗為樸素，我腳步頓了頓，看向大哥二哥，卻發現他們腳步毫不猶豫，此時已經上了那馬車。
大哥站在上麵對我伸出手道：“小妹，上來吧。”
我又看了一眼那馬車，終究是伸出了手去，隻是掀開車簾時我便有些後悔了……
隻見那車廂內並不隻有大哥二哥，還端坐了兩位公子，正是陳穆同風靳軒……
要說這兩位，尤其是太子殿下，當真是隔三差五的請我喝茶聊天，可我平日裏有不少先生等著給我授課，再加上我的確同這兩位無甚可談，十次裏有十次都是本便想推的，實在見了麵也多半是因著大哥二哥帶我出府時不得已撞上的。
更遑論如今我見這太子一麵，大娘便要派人刺殺我一回，見那風靳軒一次，大姐便要跑我院子裏坐上半日，愁得我對這兩人是能不見便不見，更不必說同時與這兩個人坐在一處了，這一年多裏可是頭一回……
我忍住轉身離開的衝動，想了想，還是微微行了個禮道：“輕素見過太子殿下，見過風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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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兩位倒未同大哥二哥那般的愁眉不展，隻是也好不到哪裏去，打過招呼後車廂裏一時死寂般的沉默，倒讓我更好奇究竟發生了何事。
馬車穿過熙攘的街道，我微掀了簾子往外看去，卻發現這路越走越靜，最後竟是一直在沿京臨湖走著了，我隱隱猜到這馬車的去處，終是微皺了眉頭。
如今京臨湖畔雖也安靜，但若是要同早前相比必然算得上是喧鬧已極，說到底還是因我拿著用那些禦賜之物當來的銀兩在這湖畔開了一家司晤坊。
現今這司晤坊的生意倒是被沁娘打理得妥妥帖帖，隻是多少有些擾了京臨湖原有的清靜，難免罪過。
我一月裏總會有那麽幾回趁著先生給我放假跑到司晤坊去，隻是如今這司晤坊在京城的名聲愈發的大，不少貴公子和千金小姐也會上門瞧瞧，鬧得我每回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認了出來。
有幾回我甚至在坊裏瞧見了太子同風靳軒他們，呃，大哥二哥也是來過的，每到那時我便隻得躲得遠遠的，便是沁娘也隻知我的女兒身，並不識我的真實身份。
可今日若是當真同他們一道去了司晤坊，總有一方怕便是想瞞都瞞不住了……
我正兀自想著，馬車卻已是漸漸地停了，車裏的幾人陸續下去，我坐在車裏，尚有些猶豫，車簾卻被挑了起來。
陳穆朝著我伸出了手道：“三小姐。”
我借著被挑起的簾子拿眼覷了外頭一眼，瞥見那上方我親手提的“司晤坊”三字時，心裏還是涼了一涼。
果然……
半晌，我才意識到陳穆的手抬得有些久了，大哥二哥他們也正站在下方等著，想了想，我從袖中掏出一條輕紗係了，輕輕借著他的手下了馬車。
甫一落地我便將手收了回來，規矩地同陳穆行了謝禮，不想抬頭卻見他衝著我露出了個笑來……
陳穆的性子一向溫雅，隻是今日看去頗有些心事，自方才見麵便不自覺微皺著眉頭，這時這般衝著我一笑，的確風度翩翩，卻莫名地讓我蹙了眉。
若我還是當初的我，怕是會立馬轉身離開，隻是如今被先生罰得多了，當初的脾氣倒是收斂不少，好在臉上的輕紗遮了我的神色，我也並未說什麽，隻抬步跟上大哥二哥。
沁娘正在門口招呼客人，見著大哥二哥忙笑道：“兩位江公子總算來了，二樓的蘭澗正給您備著呢，快請進快請進，”說話間似是瞥見兩人身後還有一人，轉了過來道，“這位想必是……”
待看清了我，見我蒙著麵紗，倒是沁娘先自愣了愣。
也不知從何時起，我隻要一上街便會惹起騷動，當初我是人群裏看熱鬧的一份子，如今卻成了被圍住的人，倒是成了他們眼中的熱鬧了。
都說女大十八變，可我的麵容在這兩年間似乎變得還是太多了，同娘長得愈發得不像，也不是爹那副模樣，偶爾巧兒看著我都會出神……
自那時起我便總是輕紗不離身了，大哥他們自然也是知曉的。
我倒是不怕他們會因著沁娘這一瞬的表情而心中生疑，隻是沁娘到底是個精明的，我見她眸中精光閃過，神色一變後立馬又恢複了正常。
我知道她這是看出來了，心裏不由還是歎了口氣。
有些事知道得越少便越好，誰能說得準哪一日沁娘或這司晤坊便會因此受了我的牽連呢？
隻聽沁娘改了話頭道：“這位小姐眼生得很，但既然來了我們司晤坊，便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快請進，小千，快，領了兩位公子同小姐上樓。”
沁娘說著便去迎身後的兩人，還未開口便又頓住了。
我真想回身替沁娘擦一把汗，卻也是堪堪忍住，聽沁娘接著笑道：“今日吹的是什麽風，兩位公子昨日剛來過，今日又一同來了，這二樓的蘭……”
風靳軒這時上前一步，淡笑道：“無礙，我二人今日同兩位江公子和江小姐是一道的，還要勞煩沁娘替我們引個路了。”
“好說好說，幾位公子、小姐這邊請，小千，你在門口好生候著。”
沁娘說著已然走到了前頭，親自將我們往二樓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