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結伴（下）
銀昔好似便是來尋我的，徑自朝著我走過來，我抬手摸了摸它的脖子，它的嘴唇翻起，鼻子微張，倒逗得我勾了嘴角。
“欸，銀昔，別亂來啊。”
隨著這一聲叫喚，後麵跑上來一人，嘴裏直嚷嚷，見到我時，來人脫口道：“小姐？”
我朝琉莘點點頭，琉莘回過神來，看到這一處站了這麽多人，不由一個激靈，忙對著太子他們見禮，行過禮了這才朝著銀昔走過來。
“銀昔乖，跟我回去，再不回去我又該挨罵了。”
我看著琉莘對著一匹馬討好的模樣，險些笑出聲來，但顯然銀昔並不領情，隻顧著同我玩鬧。
琉莘見此，一邊說著討好的話，一邊試著去拉銀昔的馬韁，隻是剛碰到那韁繩，便被銀昔掙脫了，順帶接了銀昔一個後腿踢。
琉莘險險跳開，開始不服氣了。
“好你個銀昔，怎麽這麽難伺候啊，若不是如今少主慣著你，我早便把你……”
“把它怎麽？”
琉莘一個哆嗦，回過頭去看著身後的自家少爺，半晌憋出一句話：“少主你別誤會，不怎麽。”
我看著琉莘那副模樣，這回當真憋不住笑出了聲來，木璃看了我一眼，我這才發現自己失禮了，邊上還有外人站著，忙收了笑站好。
“太子，風公子，早啊。”木璃笑道。
“少主與我們一樣要請江小姐一同參加狩獵賽，有少主這樣的勁敵，我和靳軒如何能不早些來？”
“如此，不知小姐答應了否？”木璃說著這話，看的卻是我。
“倒有些遺憾，還不曾。”陳穆答著，也看著我。
……別都看著我好不好？
“不過秦公子方才道小姐答應了他。”陳穆突然開口。
“哦？”木璃好似如今才注意到秦夏的存在，“這位便是秦公子？”
秦夏方才被無視，也不生氣，給木璃作了個揖：“木少主，正是在下。”
木璃點了點頭，看向我：“小姐方才可是答應了秦公子？”
怕他想歪，我下意識地便開口道：“沒……”
“小妹。”
一聲低呼打斷了我，我回頭看去，大姐與二姐正朝這處走來，方才的聲音正是二姐。
等她們走近了，大姐與二姐向著在場的幾位行了個禮，二姐也不顧其他人，拉了我便進了帳子。
我把手從她手裏抽出來：“二姐，有什麽事便說吧，不必這樣拉拉扯扯。”
二姐也不在意，我正奇怪今日她是轉性了不成，卻聽她道：“你知道你方才若是否認了，秦公子會如何？”
我聽著她的話一驚，也沒理會她語氣裏的不滿。
的確，若是方才我否認了，即便陳穆如今還隻是太子，秦夏也可以算得上是犯了欺君之罪，罪不致死卻也好不到哪裏去。
我一邊暗罵自己方才太過衝動了，一邊看向麵前的二姐，隻見她猶自皺著眉頭。
我斟酌片刻，才開口問道：“二姐可是真心喜歡秦夏，非他不嫁？”
經我這麽一問，一向牙尖嘴利的二姐竟有些結巴起來：“你……你說什麽……”
我冷下一張臉：“認真回答我。”
似是被我突然的嚴肅震住了，半晌，我才見她合上方才微張著的嘴，臉上有些薄暈，卻還是頗有些堅定地對我點了點頭。
二姐長得的確好看，即便比不上大姐，也是一個美人胚子，如今這般神色含羞卻又眉目堅定的樣子我看了都不禁嘖嘖稱讚，秦夏為何便不對二姐動心呢？
“那你先前為何表現得對太子和風靳軒也有些好感？”
“……那不過是大娘希望的罷了，我對太子表現得積極一些，給大姐做了陪襯，正合了大娘的意，而我對風公子愈發的殷勤，風公子才無暇顧及大姐。”
“……”
這是什麽邏輯？
我正了神色：“秦夏是我的朋友，我自然希望他過得好，今日算是還你方才的提醒之情，我幫你一回，不過結局如何還是要看你自己了。”
“你要幫我？”二姐似乎很有些意外，滿臉的“你能幫我什麽”。
我準確地接收到她的內心想法，甩了她一眼便往帳子外走。
開玩笑，幫你還嫌棄，那還幫什麽？
江輕語反應過來，忙上前一步拉住輕素，卻被她輕輕避開。
“小妹，是姐姐錯了，你先別走，把話說完吧。”
我歎了口氣：“也沒什麽話好說了，二姐，機會擺在你麵前，隻看你如何去把握，隻是我要提醒你一句，以往你的性子如何不必我說你自己心裏也該清楚，若想留住一個良人，你便先要看看自己到底要不要先去試著改變。”
說罷，我也不等二姐有什麽反應，徑自出了帳子。
帳子外，大姐已經同太子他們說上話了，我瞧著她的目光不時看向風靳軒，後者卻是一直並不予以回應，不由歎了口氣。
感情就是這樣，沒有回應的情況下，要麽追逐等待，要麽果斷放棄。
木璃同琉莘一道站在一邊逗著銀昔，秦夏則是一個人站著，卻不見他如何拘謹。
見我出來，幾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我朝木璃同秦夏點了點頭，看到前者對我笑了笑，也微勾了嘴角，走向太子那一處。
到得他們麵前，我福了一福：“多謝太子同風公子抬愛，隻是輕素先前的確答應了秦公子，想是不得不拂了你們的好意。”
麵前的人沒有立馬回話，良久，我才聽他歎了口氣：“如此，倒的確可惜。”
說著，他轉向木璃道：“少主，不想今日你我都討不得好，終究還是來得不夠早啊。”
“那倒未必。”
“少主這是何意？”
木璃輕笑一聲，走到秦夏麵前：“秦公子不介意璃同你們一道吧。”
秦夏這回倒真是愣了一下，忙回道：“不會。”
我在一邊看得勾了嘴角，木璃這般倒確是省卻了我一番口舌。
麵前的陳穆好似苦笑了一下：“如此倒真是我們同小姐無緣了。”
一直站在他身邊的大姐這時倒是開口了：“既然小妹沒有這個福氣，不知輕顏可否有這個榮幸？”
許是大姐難得這般主動一回，太子欣然同意。
風靳軒卻是全程未發一言，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麽。
待得人終於各自散了，隻剩下木璃、秦夏和二姐在我的帳子裏。
木璃不說話，坐在那裏好似是這帳子的主人，自顧自倒了杯茶飲著。
秦夏時不時地看看我，欲言又止。
二姐也時不時地看看秦夏，發現後者在看我，又頗有些神傷地低下頭去。
我終於看不下去了，輕咳了一聲：“那我們的隊伍便這麽定了，隻是還差了一位小姐，二姐你有什麽想法嗎？”
後者見我問她，想了想，卻是搖了頭。
……不是吧，上回還見你身邊圍了好幾位大家閨秀來著……
像是解釋我的疑惑，二姐頗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道：“我與她們也不算如何深交，而且，她們大多昨日便找到隊伍了。”
對此我也無話可說，往秦夏那處看了一眼，卻見他一副“與我無關”的架勢，歎一口氣，也不指望秦夏了。
最後還是把目光投向了木璃，後者見我看著他，終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那便把我的婢女算上吧。”
我一頭霧水，木璃的婢女……不就是我麽？
雖說我昨日是提了這麽個意見，但如今我已經以江府三小姐的身份答應參加狩獵賽了，又去哪裏找一個他的婢女？
不過顧忌到二姐他們在場，我也不便多問，隊伍便這麽定下了。
二姐喜出望外，又堪堪忍住，送走她後我不禁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之前我的話她能記住多少。
秦夏還在帳子裏，在桌前端坐著，看看我又看看木璃，依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想了想，走到木璃身邊坐下，對著秦夏道：“他便是上回我與你說過的那人。”
秦夏聽了我的話，低頭沉默半晌，卻是並未開口。
我把秦夏當做朋友，即便他如今好似仍未放棄對我的情愫，我也該讓他明白我同他之間的不可能。
況且我與他幾回相處，他是個聰明人，即便今日我不說，之後還是會想到的。
良久，秦夏臉上浮起一絲苦笑：“原來你心裏的人便是木少主，的確是夏比不了的，”說著他抬頭看看我，“阿素，我想這並不是你對我今日自作主張的懲罰，是嗎？”
“……今日或許該說是你幫了我，你是在帳內聽出了我的為難才這麽做的吧，與太子他們在這種小事上對立即便是你也是不該為的，這便當是我對你的謝禮吧。”
“嗬，的確該是謝禮，”秦夏說著站了起來，“阿素，我明白了，但我的心意仍舊不會改變，這不是你說不可能我便不去做的事，即便你身邊的是木少主，我會等你。”說罷，他對著木璃作了一揖，轉身出了帳子。
我看著他的背影，不由歎了口氣。
走得這麽瀟灑做什麽？
木璃伸手過來攬著我，神色間卻是一片平靜。
我抬頭看他：“這回你為何沒有吃醋？”
我方才都做好應對準備了，如今他這般倒讓我覺得自己有力無處使。
木璃捏了捏我的鼻子：“你便這般想我醋給你看？”
……不是我想不想，是你會不會啊！
看著眼前輕素的神情，木璃難得的有些詞窮，頓了頓道：“我知道你隻把他當朋友，而且……”
而且，你還當著他的麵承認了我是你的心上人，我還酸什麽？
“而且什麽？”
木璃輕咳一聲：“而且，我對這秦夏的印象不錯，隻要你不看著他，我自然不會說什麽。”
……不看著他是幾個意思？
“說回來，你那婢女怎麽辦？”我回過神來問他。
木璃對我一笑：“我那婢女可不便是你嗎？”
我回看著他，更加不解了。
木璃揉揉我的腦袋，對著帳外道：“琉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