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雲天做了個夢。
夢裏是一個冬天,四九城天地皆白,他被大人反抱著,走過一個石橋,又走過一個牌坊,路過一排暗紅色的牆,最後來到白家大院。他被放了下來,繼而看到一個女人,三十來歲,美貌可親,她為了遮風雪,在麵上蒙了紅麵紗,更顯嫵媚。
女人摘下麵紗,說道:“雲天,媽今天把你送到家裏了,以後就跟著父親過,和兄弟姊妹好好相處,知道嗎?”
他點頭,問道:“媽不跟我一起住?”
女人笑了笑,紅麵紗輕輕飛舞——夢裏顏色奇怪,唯紅色最鮮豔,其他都化作黑白灰色,深淺不一,像修複效果不佳的老電影——她說:“媽跟父親家裏人合不來,今後到外麵住,咱們就隔兩條街,等你有空了,就來看媽,好嗎?”
他點頭。
夢就此亂了,加進許多的人和顏色:有人帶他進祠堂,叫他跪下認祖歸宗,他端著一碗茶,努力遞上,敬給那時還在世的太爺。
父親誇他比兄長聰明,帶著他談生意。他矮,站在一群人裏,看不見上麵的人頭,隻見一排排長衫大褂,顏色暗淡,印著團壽字樣,藏古人家向來如此風雅。他看不見人,隻能和對方牽的狼狗對視,那狗是養來聞墳的,吃過死人肉,牙齒森白,流著涎水。
夏天夜裏,一群老媽子做完了飯,聚在後院嗑瓜子,偷偷地罵,說這個暗門子生的雜種,還要出國留學,倒還比大媽生的牛了——
出國前,想著見媽一麵,於是趁大媽打麻將時溜出家裏。他跑過兩條街,推門進去的時候,隻看到女人的一雙腳晃蕩,鞋上繡的是桃花三月,燕剪春水。
突然一個女聲尖叫劃破夢境,白雲天猛地彈坐起身,心髒狂跳,氣喘起來;床下麵齊勝仙也起了,他撲到床頭,伸手來拉白雲天,殷切問道;“少爺沒事兒吧?隔壁那丫頭又發瘋了。”
果不其然,那女聲罵道:“姓齊的!你又偷老娘熱水!你這個懶玩意兒,挨草的貨——”後邊的話都聽不清了,想必也不是什麽好話,齊勝仙聽了這話,笑得艱難。
白雲天一手捂著心口,也笑了,問他:“你搭的淋浴間,是偷的別家熱水吧?”
齊勝仙不答,兩手還抓著白雲天撐在床上的右手腕,隻管埋著頭,過了一會,他把頭點點。
白雲天把手抽出來:“沒事兒,我就是饜著了,你繼續睡吧。”
齊勝仙抬頭問;“真的沒事兒吧?是不是我這屋子冷了,我去給您燒盆火?”
白雲天笑說:“可別,門窗都關這麽嚴實,你再給燒盆火,別給我們倆毒死了。明兒個收屍的一來,謔,沒正當關係的倆人死在一屋,還不知道怎麽解釋呢。”
聽見這話,想到雙方關係未定,這就睡到了一間屋裏,齊勝仙赧然,左顧右盼,半天憋出一句:“哎。”齊家人對東家的忠由來已久,他被白雲天夢魘驚醒,怕少爺睡得不舒服,立馬噓寒問暖,此時他趴在床邊,貼床貼得緊,胸擠在床沿上,很是誨淫。
白雲天一時看愣了,鬼使神差,竟然伸手摸了一下,摸了也就罷了,並不算是**,可推說是手滑,可他還加了個捏的動作,這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齊勝仙呆了,先是垂頭,望著自己胸脯半天。半晌後他從地上起身,坐到床沿,胸口起伏,輕聲說:“少爺是……看我還行麽?”
白雲天這才猛地想起,他們並不是東家和夥計的關係,他們是奉命相親,假如對了眼,就要睡到一張床上。屋裏很暗,白雲天凝視虛空,月光射處,飛塵漫漫,齊勝仙就坐在他的床沿,等他說一句,是行,還是不行。
過了半天,白雲天一言不發,隻是掀開被子,示意齊勝仙進去。齊勝仙得了首肯,卻又遲疑,先將一條腿抬上床,卻又放了下去,直到白雲天拍拍身邊,他才舔舔嘴唇,慢慢挪進被窩裏。
兩人並排躺在被窩裏,麵對麵看著對方,齊勝仙看著白雲天,心道這個男人比他俊秀,比他富有,比他有文化,他自覺高攀,很是不安。
白雲天從被子裏抽出手來,想要撫齊勝仙的側臉,齊勝仙下意識向後躲,硬生生停了動作,任由他摸。
白雲天問他:“之前有過嗎?”
齊勝仙腦子都快凍住了,努力想到底是有過什麽,直到白雲天的手往下,鑽進被窩,滑到他的胸口,他才明白對方在問有過什麽。他微微笑,其實緊張得不得了,又搖搖頭,示意沒有。
白雲天挪了過來,離他更近,輕輕捉住他兩隻手,放到自己身上,又說:“別怕。”
齊勝仙傻笑一下,輕聲道:“我不怕。”
白雲天湊得更近,手蓋到他背上,撫摸兩下後,叼住了齊勝仙的嘴唇。
齊勝仙隻覺一股幽香襲來,茶香、芍藥,混著水流而下,水有冷霧圍繞,淙淙流動。那一瞬間他恍惚有種錯覺,以為自己踏了錯路,辦了壞事。可這明明很好,雖不是一見鍾情,也並非青梅竹馬,但他相得中白雲天,白雲天也瞧得起他,他們隻是需要一點時間。就算先上車後補票,這也沒什麽不好,齊勝仙想不明白,很快也就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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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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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齊勝仙沒什麽發揮餘地,隻能隨著對方的挺動而沉浮,他躺在下麵看白雲天,看白雲天的濃眉,挑眼,鼻子上有汗珠,動情卻冷情,如木也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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