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那人身著青衣,提劍直奔而來,看樣應是挽嵐門下的弟子,然而來者氣勢洶洶,嚇到了祭壇內的歲音,歲音連忙起身欲離開此地,卻是慌不擇路完全沒留意腳下鎮守在旁側的符文石塊,不慎被其給絆住一下失了平衡,整個人墜向符陣之中。


  這一倒便是撕毀了好幾張黃符,薑一文見符陣之中突然黑煙四起,於是連忙將歲音抱起來帶著她奔離了祭壇。


  那青衣弟子趕到時,幾縷黑煙已是彌散在祭壇之中,他怒目橫眉於他們幾人,遂立即拔劍衝進了符陣中。


  “師兄這是怎麽回事?”


  “我方才看見黃符上皆是鎮壓的符文,恐怕此處是挽嵐關押凶怨靈的地方,剛才撕破了符咒,看樣子應是放了幾隻鬼祟出來。”


  旁側的萬俟徹與北離二人聽聞,似有股默契一般提劍衝入了符陣之中,恰巧看見一縷黑煙朝著青衣弟子襲擊而去,北離趕緊扔出一把長劍,長劍於空中飛行,將鬼氣攻勢給橫擋下。


  青衣弟子回頭看向北離道了聲謝,然而符陣之中的鬼氣愈發濃鬱,僅是將其擊退根本不得以解決問題,五隻怨靈慢慢從地下爬出,將他們三人給包圍住,雖符紙被毀壞了幾張,可所幸還有符陣與符石鎮壓,怨靈們出不去,隻得轉攻向他們三人。


  北離身後的劍匣之中接連飛出五把長劍將怨靈統統格擋開,趁著十方劍做掩護的時候,萬俟徹將銀針朝著四方擲出,如火雨散落,燙得怨靈盡數向後退開,青衣弟子也借機掏出符紙將地上破損的給覆蓋掉,這才堵住了源源不斷的鬼氣。


  但怨靈似乎被兩人攻勢給激怒了,其身上戾氣忽變得更加凶狠,五隻怨靈複又衝擊而來,來勢如鷹隼銳猛,而北離不過才剛學會禦上五把劍,禦劍極毫真氣,不得已他隻好收回一把握於手中防備。


  看準了怨靈攻來的勢頭,青衣弟子拔出佩劍,那劍上貼滿了黃符如同這祭壇一般,萬俟徹知道挽嵐以符附劍,但從未見過如此滿劍盡是符文的佩劍,仿若有種讓人臣服的威嚴。


  忽然一怨靈張大血口,低吼咆哮奔來,伸出手欲擒住生人吸取陽氣,而青衣弟子縱身輕躍便是側躲開,對準此邪祟將手中劍舉過頭頂用力揮砍而下,瞬間鬼靈便是魂飛湮滅,化作黑煙消散開。


  然而就在青衣弟子的落腳處,又一怨靈早已等候在此,那弟子斜視之,帶著敖睨一世的神情,反手握住劍柄將長劍直刺而下,長劍把腳下怨靈給貫穿撕毀,怨靈哀嚎聲響破天際,然而不待青衣將地上長劍拔起,又一鬼祟從後襲來,他本欲抬手抗下,隻見一金色布囊飛來,將其收於其中。


  北離上前將縛魂撿起,恰與那弟子對視了一眼,“月清塵的弟子?你看上去年紀雖小,倒也有番身手。”


  北離未言語回應,而是點頭以禮示之。


  “你們沒事吧?!”


  歲音因為剛才摔的一跤而崴了腳,薑一文將她安置好以後也是火速趕來,但隻見陣中黑煙幾乎消散,倒也不至於太過擔心,於是薑一文拔劍對峙於剩下的怨靈,用銀針圍困住,把它們交由給那青衣弟子。


  破損的符咒都已覆蓋上了新的,怨靈也已除,本以為如此便結束了,然而隻聽得歲音的叫喊聲突然傳來,幾人深知不好,立即趕往歲音身邊。


  隻見得歲音被一赤目惡鬼給扼住了脖子往上提起,那惡鬼似乎已是腐爛了多年,胸腔處全是腐肉懸掛在外,一條條發黑的肋骨暴露在空氣之中。


  竟然有凶靈被放了出來。


  青衣弟子蹙眉咂舌,薑一文來不及多想便是提劍朝著凶靈砍去,凶靈見他來,一把甩開歲音,伸手抓住了薑一文的衣襟,他暗叫不好,立即揮劍將那布料砍斷逃脫。


  他本打算將惡鬼引開,誰知惡鬼絲毫不給予理會,竟是又轉身對準了還在喘氣的歲音,歲音趕緊從地上爬起,奈何腳下一陣刺痛,她根本就跑不起來,抬眼隻見惡鬼那血肉模糊的手骨伸向自己,她閉緊了眼不敢再看。


  須臾間傳來凶靈一陣怒吼,她不知發生了何事,趕緊睜開眼,卻是看見萬俟徹護在她身前,右手臂被惡鬼抓出五道鬼痕,鮮血浸染了大半衣袖,而惡鬼的手骨斷落在草地之上。


  縱然斷了一截手臂,但那惡鬼沒有任何收勢的意思,鬼氣在其周圍匯聚成矛,衝著萬俟徹直刺來,而萬俟徹因為傷勢過重,此時已是提不起手,更是拿不穩劍,眼看著鬼氣將至,歲音忍著刺疼爬起身用力揮劍將其砍斷,隨後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萬俟徹。


  “阿徹!!”


  “沒事。”


  “血都流那麽多了,還說沒事!”


  歲音因為擅長醫術,所以布袋裏都會備有膏藥紗布,她連忙給他上了點藥,藥物刺激著傷口是鑽心的疼,萬俟徹咬著牙不吭一聲,嘴唇已是發白,看得歲音內疚不已,“對不起……”


  萬俟徹勉力笑了笑,抬起左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慰,那兩人的舉措薑一文都看在眼裏,以至於全然沒注意到攻來的凶靈。


  青衣弟子見之,趕緊衝到他身前替其阻擋,遂欲出劍橫砍卻隻見得天上符文飛至,正正圍繞著凶靈而落,凶靈欲踏出陣,卻引得陽火燒體,於是不敢再亂動分毫,而後靖華從林中走出,推手及劍幹脆地將凶靈給刺穿,將其胸膛破了個大洞,隨後惡鬼四裂破開化為煙雲飄散。


  青衣弟子見靖華來,連忙拱手作揖,萬俟徹也欲禮待,靖華撫住了他的肩膀,搖了搖頭,許是剛才動靜太大,萬俟徹這才發現除了靖華之外,天一、從止以及各派人士皆是趕來了此處。


  “子奕,這是如何一回事?”


  “是我的錯!”


  不待奚子奕開口說明,歲音便是先哭說了起來,隨後她便是將事情的起因經過一一給交代了清楚,天一聽後,臉色烏黑難看。


  “是你鬧著要來,靖華才會寬容答應,你卻是在宗主壽宴上惹出如此大事,我平日就是對你太過嬌慣,你才會如此無法無天!”


  天一真君氣急敗壞,揚手朝著歲音落下,也不知這一掌蘊含了多少力氣,隻聽得“啪——”的一聲,那般振聾發聵,然而這一掌並非打在了歲音臉上,而是打中了衝過來的薑一文。


  他被打倒在地,那一掌用了十成力氣,以至於薑一文被帶動著咬破了嘴角,細微的血液滲透出,腦子裏嗡嗡作響,他定了定神這才恢複過來,緊接著他連忙起身跪在了天一麵前。


  “師叔,都我是我的錯,是我貪玩鬧著他們陪我偷溜出去,也是我好奇下了祭壇引出了鬼祟,一切起因都是我,與歲音無關。”


  天一怒目橫視,將手收回於身後,然卻仍可見其眼神之中火氣有三丈高,從止從人群中走出上前輕拍了兩下他的肩,“祭壇已重新被封鎖,逃出的邪祟也已盡數除去,此事便是算了吧,今日良辰吉日,大家歡聚一堂,不宜動怒。”


  “既然從止宗主開口替你求情,我暫且不責罰於你,但回去之後我會將此事交由你師尊,讓他來定奪。”


  主人沒有追究,天一也不好再在他人宴會上發怒,此事就此停息下來,幾小徒被各自帶回客房中安頓,從止命人給萬俟徹上了藥,因為那抓痕深且長,纏繞了好幾圈紗布,而剛將傷口給包紮好,萬俟徹正準備躺下休息時,門外響起了輕柔的敲門聲,他下地將門推開,看見歲音杵著木拐站在門外。


  “你行動如此不便,該多做休息。”


  “我、我想來看看你傷口如何。”


  “無妨。”


  然而鬆散的衣襟下繃帶已是微紅,歲音看了心疼又內疚,“你老是說沒事,可這又開始滲血了。”


  萬俟徹聞言,低頭發現果真如此,他一個人無法獨自更換紗布,於是歲音便是執意地進了屋,將他肩上的取下,替換上了新的。


  而剛包紮好後沒一會兒,不待兩人聊說幾句,又聞門外一陣敲門聲響。


  “阿徹,是我,我……我有話想和你談談。”


  萬俟徹與歲音相視一眼,隨後將衣袖牽扯好起身推門而出,薑一文正站在門外,臉上被打的地方已是青腫一片。


  “你的傷還好嗎?”


  “嗯,小傷而已。”


  薑一文摸摸鼻子,低頭又繼續說道,“歲音她很擔心你。”


  “她向來愛操心。”


  “今日是我疏忽,她本就崴了腳,不該將她一人放在那裏的,謝謝你救了她。”


  “師兄不也救了師姐?”


  薑一文捂住臉自嘲地笑了笑,隨即又長抒口氣,“我以後絕對不會再輸你了。”


  “我不記得有與師兄做過比較。”


  “你沒有,我有,下一次我絕對能保護好歲音,不管你現在對歲音如何作想,我將來一定會娶她。”


  “我……”


  也不知是否自己也深感害羞,薑一文不聽萬俟徹所言,說完此話便是自顧自地轉身離開了,萬俟徹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心中頗為無奈,轉身麵朝向門後藏著的人,“你聽見了?”


  而門後人也已是羞紅了臉,歲音噘著嘴走出來,麵上有些不滿,“笨蛋師兄,什麽都不知道還敢說些豪言壯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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