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念卿舉杯豪飲,兩人酒過三巡間隨意閑聊,而後不久北雲容便是隨著鬼五爺回了易居,一踏進樓內便看見欒木坐於圓凳之上把酒言歡,北雲容不悅神情溢於表外,他疾步風馳走近,將他手中酒杯給一舉奪過。


  “身子未好,怎可飲酒。”


  “我已是好久沒喝過十裏醉了,想念得很。”


  “再想念也不可。”


  不由欒木繼續辯解,北雲容便是將人給生生拽上樓回了房,鬼五爺看著匆忙離開的二人身影,拿起桌上酒杯把玩。


  “我這輸出去的酒竟是這般不被待見。”


  “也不是什麽好酒。”


  “我後倉之中還有其他珍貴佳釀,我也早有告知,是公子獨獨珍愛這十裏醉才選的它,怎還嫌棄上了?”


  “我向來不愛這酒,隻是喝慣了而已。”


  念卿將壇中最後一滴飲盡,便是放下酒杯,撂下了五爺一人起身回了房。


  而樓上那兩人進了屋後,北雲容怕他傷及魂魄,便是立即熱了一碗湯藥來,欒木光是聞著這氣味兒就惡心難受,他退卻數尺,掩著鼻子避得遠遠的。


  “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喝酒了。”而此話一出,欒木覺得有些不妥,凝思片刻又改口言說道,“我下次再也不在受傷的時候喝酒了,所以你把這鬼玩意兒給我端出去好不好?”


  “喝了。”


  北雲容無贅言,眼神更為銳利,他步步逼近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欒木被逼到了角落裏,前後無退路,看來終究還是躲不過。


  於是他也放棄了掙紮,乖乖地坐下將那碗臭得要命的湯藥給一口氣喝得見了底兒,此般,北雲容方才舒展眉頭。


  “我藥也喝了,今天也休息了一整日,我們明日便是啟程吧。”


  “再等兩日。”


  “可我擔心……”


  “就算找到了萬俟徹,依你眼下狀況,可能將其擒獲?”


  “這……”


  欒木一時語塞,確實貿然行動會得不償失,而這第十層地獄的滋味真真是嗆人,怕自己強撐不過十裏地便是會倒下吧。


  他歎息一聲,北雲容將手撫上他額間,“可還有發熱?”


  “出了一身汗,已是沒有發熱了。”


  “嗯,早些休息。”


  “那你抱我過去。”


  北雲容沒有二話便應了這人的要求,將人給橫抱起,隨即吹熄了桌上燭火,抱至床上與他一同睡下。


  因為貪戀北雲容懷中溫柔,欒木又往其懷裏蹭了蹭,夜深人靜時分,是思緒最為動亂之時,忽然間,方才念卿的話回蕩在耳畔。


  終究是要成仙嗎?

  適應了夜晚的眼,看著麵前人靜謐臉龐,欒木愣出了神,忽爾隻感覺摟在腰間的手用力攬了攬,兩人緊貼在一起,似膠難分舍,而這般都是前世不曾做到的,細細想來,等了三百年換來此等相擁,也是足矣了。


  前生留下太多遺憾,虧欠的始終留在心上成了難滅的疤,還有什麽可猶豫不決的?這一世自是願用安然來度你此生劫難,你若是要成仙,決計不會再礙你的道。


  於是他閉上眼,緊緊抱住眼前人,與其相擁而眠。


  而後欒木在易居中休養得清閑,北雲容事事照料得當,反而讓他有種做廢人的感覺,好幾碗臭藥入腹,再加之欒木天性樂觀,恢複得快了些,三日之後便已是不再反複發熱,傷情得以穩定,欒木便央求離開酆都,奈何北雲容絲毫不信任他。


  欒木真真是恨死了自己這張嘴,平日裏撒謊多了,這時候人不信,他也沒辦法,於是找到日巡,將他帶來的藥給全部親手煎製熬好,一罐罐地往自己肚裏灌,沒了藥,這下總該走了吧?然而誰知道日巡這般忠臣護主,見大人主動要求喝藥,於是又去鬼界帶了些許回來,把欒木氣得不行,氣得差點血氣上湧,十層地獄都不及這兩人半分可惡。


  於是他換了手段,打算與北離冷戰從而來表達自己的不滿,但北雲容本就是個悶氣的人,不說話憋屈的也隻有他自己而已。


  樣樣招式挫敗,欒木心頭委屈,而就在他費力繼續思索下一步行動時,念卿收到了一根從酆都之外飄來的鶴羽。


  那鶴羽白淨純潔,不沾染任何塵埃,念卿說這是他拿給唐穀軒的通信之物,若有情況就及時將其傳回,他翻過羽毛背麵,上麵用黑墨寫著“挽嵐”二字。


  “挽嵐有情況?”


  “看樣子似乎是如此。”


  “那我們趕緊去挽嵐。”


  “你身子好了?”


  “當然!”


  雖然欒木答得肯定,但念卿沒有接話而是側身看向身後的北雲容待其答複,北雲容未言語,欒木心中有所打鼓,底氣一時泄了三分,“好了八成了,走動已是無礙。”


  “當真?”


  “反正我如何說,你都是不信的,那麽你又如何呢?”


  “什麽?”


  “難道你就不想趕緊動身出發?我知道你心中也是急切,想趕緊知曉眼下狀況,不過是顧及我身體才故作鎮定的罷。”


  北雲容無法出口反駁,未曾想到心思竟是被欒木給猜得分毫不差。


  “日巡會定時從鬼界帶些草藥回來,我保證每天頓頓喝這臭水,好不好?”


  “也是該離開了,在此多耽誤一刻,不知有多少無辜者殞命那惡人手中。”


  念卿附和言說,在兩人一同勸說下北雲容蹙眉思量,的確江湖狀況不同往日,也不知萬俟徹下步如何打算,自己也許久未歸月清塵,而自武陵一別,不知師叔可還安好?既然欒木已是有所保證,北雲容再三權衡過後終是應諾下來。


  得知幾人準備離開的消息,鬼五爺也不多留,給他們簡單備至了些幹糧,又送了點盤纏,親自動身將三人給送至酆都城門下,便是駐步於此,不再往前邁出。


  “五爺不隨我們同去?”


  “我去做什麽?還不如在這兒等著買賣自己上門來得清閑,再說了,你們要去的那些個地方不定比我這鬼城快活。”


  “也是,鬼城是五爺的逍遙鄉,如此也不勉強五爺同路了。”


  鬼五爺微微笑,將視線移至念卿身上,“公子可記得我們的賭約。”


  “……當然。”


  “我現在就想要一物。”


  “何物?”


  “那個鶴羽。”


  此人倒是有番眼光,這羽毛可是念卿在仙界從那親手豢養的仙鶴身上拔下來的,仙鶴日日飲用瓊漿玉露,養的毛發如玉,俊美非凡,況且此鶴有靈氣,羽毛也能如飛鴿傳書般尋得主人,可把玩,也頗有番價值。


  然而欒木在旁側聽得熱鬧,想之前念卿曾說與物五爺對弈還下了賭注,他拿了人家好些美物,不成想他竟也是輸了一局。


  念卿也不吝嗇,輸了便是輸了,自是要履行諾言,於是他將懷中鶴羽拿出,遞給了鬼五爺。


  “此物如何使用?”


  “擲於空中,它自會尋人。”


  “果真奇妙。”


  鬼五爺接過白羽,將其給慎重的保存在懷中,隨即抬眼對著欒木拱手而禮,“如此,我便是不再相送了,大人保重。”


  “五爺保重。”


  短暫道別過後,三人與一獜獸便是上了路,因為鬼五爺有算通門開啟需待下個時月,若是把祿達獨自放在此處,不定鬼五爺能看管好它,於是權衡過後,欒木還是將其放在身邊,以免他在人界惹事。


  姚虛離酆都有些距離,縱然北雲容禦劍趕了些路,但仍是無法在短日內趕到,況且為了照顧欒木傷勢,不得太過旅途奔波,否則本末倒置,去了挽嵐也隻是個拖油瓶。


  而自己說出的話如同覆水難收,之前為了打消北雲容顧及而信誓旦旦地承諾頓頓喝藥,果真在北雲容的監督之下,一次也沒有遺漏過,欒木現在隻覺得自己渾身酸臭,由內而外的嫌棄自己,憋屈卻又說不得,誰叫他誇下了海口,打碎了牙還不是隻得往肚裏咽。


  祿達邁著小短腿在身後跟隨,欒木不喜他靠得北離太近,於是將其扔給日巡讓他帶到遠處去,莫要擋在中間礙事兒。


  又是趕路了一整日,欒木已有些疲累,近日因為喝藥的緣故,沒有胃口進食,更是損耗不少體力,北雲容見他氣息浮躁不沉,於是停下腳步。


  “今晚就暫且在此處歇息吧。”


  “這日落還未徹底下山,還可以再走走。”


  “再一日左右就到姚虛了,也不急這一時,倒是你不要此時勉強,關鍵時刻再來增添麻煩的好。”


  念卿找了處離水源近的樹下空地,將上方的雜草給清除幹淨,話語裏盡顯不滿,怎得一個二個都嫌自己拖後腿?


  欒木不得已隻得隨這兩人坐下,北雲容尋來柴火和樹枝,搭了個烤架,隨即摘下一偌大的芭蕉葉編織成碗狀,置於烤架上方的石塊之上開始熬製那臭藥,欒木歎口氣,這人真真是認真得滴水不漏,一天偷閑的機會都沒有。


  “恩公,趕了一天的路,餓不餓呀,我剛逮了隻跳跳的東西,可以吃嗎?”


  那翩然少年又出現在欒木視野裏,他手裏提著一隻不動的兔子,許是已經被嚇死了,少年在北雲容身邊緊靠著坐下,欒木見了心煩,也不知日巡是怎麽看人的,竟是給了這獜獸可趁之機,於是他起身將其給一腳踢開。


  “把那兔子給我,你可以去找日巡了。”


  “日巡哥哥也在捉跳跳。”


  “行了,你把兔子給我。”


  祿達拚命搖頭,將手中兔子掩藏在身後,“這是給恩公的,大人的跳跳在日巡哥哥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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