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昨晚尚且安生,怎得一夜虛弱了下去?”


  “大人夜為鬼神,自是有陰力支撐,可辰時已過,這凡胎肉體又如何承受得下?”


  “如何好轉?”


  “我料到大人會出現此狀況,所以昨夜去了趟第五殿找閻羅王大人拿了些藥來,但這兒不似鬼界可以直視魂魄,人界有肉身遮擋著,難以給其上藥,所以隻帶了些鬼界的植株來,將其給研磨成粉,再熬製出湯水讓大人服下。”


  “有幾成效果?”


  “……大概三成吧,這些也不過隻能緩解大人傷痛而已,剩下的也隻能讓大人自己熬了。”


  看著床上欒木臉色蒼白,日巡也為之感到心疼,他握緊了手中草藥,“我去給大人熬藥,還麻煩真君照顧好大人。”


  北雲容點頭應答,而日巡轉身離開時,正巧碰上了站在門口的念卿,因為之前已有過會麵,日巡也並不避諱此人,念卿更是旁若無人般踏步進入,與其擦肩而過不做停留。


  “怎麽了?”


  念卿走到床邊見北雲容麵上憂色甚重,又見欒木閉目躺在床上未有動靜,“他何時回來的?”


  “昨晚。你可有帶帝屋?”


  “帝屋?那可是青華大帝種植的靈株,雖說大帝每年都會贈一株與他人,可我這等不濟小輩又怎有機會獲取此等靈株,你要帝屋作何?莫不是為了他?”


  念卿在床沿邊上坐下,見欒木情況不妙,不待北雲容開口解釋,率先伸手探了探他的脈門。


  “情況如何?”


  “三魂七魄都在,隻是魂魄損傷嚴重,傷了些生氣,以至於體虛無力。他怎麽傷的?”


  “被打入了地獄。”


  “所以你想著帝屋陽力充盈,服下以後能化解他體內陰虛,好助他熬下這磨人傷勢。”


  北雲容未答語,念卿見他麵色沉重,自是知曉其擔心猶甚。


  想以前二人在仙界閑雲野鶴般日子,離尤向來對世間物沒有太多執念,可一遇見欒木,這昔日舊友卻似換了心神,六欲俱現。


  “雖然他傷勢嚴重,但他畢竟是判官,就算把他丟到無間地獄裏走一遭,也不會危急性命的,隻不過是疼一段時間,熬過去就好了,你不必把眉頭皺得那麽緊。”


  北雲容點點頭,就在此時,隻聽得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五爺!!五爺不好了!!!”


  是易居裏的小廝,驚慌失措地跑了上來,鬼五爺被其驚擾,推開房門,衣衫不整地靠在門沿上,長發垂掉在身後披散開,麵帶慵色。


  “這麽慌張是發生了何事?”


  “五五五五、五爺,火房,您快去火房看看吧!”


  “火房怎麽了?”


  “有鬼闖進來了!!”


  “鬼?”


  聞言,鬼五爺睜開了銳利的眸子,二話不說徑直往樓下而去,易居的火房在院落的西側,小廝跟隨在五爺身後,兩人靠近火灶後,隻聞得一股臭味從內散發出來,小廝害怕又惡心,胃裏直翻江倒海,唯唯諾諾地不敢貿然靠近。


  “我本是打算進火房做飯的,卻在準備生火時看見柴火自己燃了起來,這也就罷了,堆放在角落的幹柴居然還自己挪動到了灶台下!”


  鬼五爺聽這小廝所言,倒是不以為意,既然同處一室沒有被其所傷,便是隻怨氣不足的小鬼,他倒要看看是哪個不明規矩的小鬼敢闖他的易居。


  然而剛踏進火房,隻見一白衣人正坐在小木凳上給柴火扇著風,火勢被催生,濃煙飄出有些嗆人,白衣人見五爺前來後,與他對視一眼點頭示禮。


  還以為是哪處亂跑進來的小鬼,原來是判官大人身邊的日巡,鬼五爺和日巡也算是交識了,日巡是陰靈,下人們沒有仙根,自是看不見。


  “擅自使用了五爺的火房,誠感歉意。”


  “無妨無妨,隻是以為是哪兒處跑來的孤魂野鬼,沒想到是日巡大人,昨晚通門開啟,既然日巡大人回來了,判官大人可是也回來了?”


  “是。”


  “怎得都不來與我見見麵?”


  “昨夜歸來已晚,怕叨擾五爺休息。”


  “日巡大人如此說就是見外了。”


  那小廝聽得不明所以,他看不見火灶裏的日巡,隻能聽見鬼五爺自言自語,不過他們這些下人早就是知道五爺有通靈的本事,於是也不多嘴,想來裏麵的鬼魂定是五爺的交識,於是默默退了下去。


  “對了,大人這是在煎什麽東西嗎?這味道……”


  鬼五爺一手掩鼻,一手扇了扇撲麵而來的濃煙。


  “判官大人身體抱恙,所以借五爺火房一用,煎製了一些湯藥。”


  “大人身體不適?大人現在在何處,我去看看。”


  “在真君房內。”


  鬼五爺點頭後轉身便是快步離開,那湯藥的味道著實難聞,他早就想借機溜走。


  回房的走廊上正巧要經過北雲容的房間,於是他敲門欲進去探望一番,卻不想開門的人竟是念卿,念卿從屋裏出來後將門給掩蓋上。


  “判官大人在裏麵?”


  “是。”


  “聽說他身體不適,可好些了?”


  “不是什麽大事,一個二個的那麽擔心作甚?”


  “我隻是想看一看罷了。”


  “沒什麽好看的,他剛醒了,說是想靜休。不過他一個判官,半個身子入了鬼界的人,任誰出事兒他都不會出事兒。”


  鬼五爺本想再敲門進去看望,卻聽出念卿話裏不悅,於是收了手,跨步過去攔住了念卿回房的路。


  “昨日閑來無聊,從倉庫裏找出一棋盤來,不知公子可有興趣與我對弈一局?”


  “隻怕你不是我的對手。”


  “公子如此自滿?”


  不過是一介凡人,居然敢用自滿一詞說他,念卿心頭怒火被激起,昂頭鄙夷,“普通的下棋頗為無趣,不如我們加點籌碼如何?”


  “公子想怎麽玩?”


  “五爺不是最愛稀世之物嗎?你輸一局,我便拿走一件你倉庫裏的寶貝。”


  “若是公子輸了呢?”


  “我輸一局,便給你一件稀釋之物。”


  “這賭注倒是公平。”


  鬼五爺笑著應了下來,兩人定下賭約以後,便是回房對弈,不再來叨擾房間裏的兩人。


  北雲容坐在床沿上,欒木虛弱地靠在他肩頭,呼吸太過細微,時時刻刻都讓北雲容擔憂。


  “你還是躺下吧。”


  “不,這樣就很好,比躺下舒服。”


  “為何又騙我?”


  “沒有騙你,秦廣王讓我清點死靈是真的,隻是後來他又讓我去了趟地獄而已。”


  “此次又是為何罰你?”


  “陰天子太過寬容才會做事心慈手軟,雖不是說不好,但若是個個殿的王都如他一般動那惻隱之心,又有誰能管理整個鬼界?而秦廣王向來做事認真嚴謹,便是最能掌管鬼界之人。但恰恰我不是那種受拘束的性子,條條框框的太過煩人,記不住那麽多律條,犯的錯多了,總歸是要被懲罰的。”


  “可如此也太過了。”


  “是我太過了。”


  鬼界的規矩,北雲容不太清楚,但是既然欒木已是這樣說,那事已至此也沒有再好追究的,他輕揉欒木的腦袋,難得地歎息一聲。


  “以後少犯錯。”


  “是呢,以後真的要少犯錯了,不然這泥盧都可真不是能忍受得了的。”


  “你昨晚說你在鬼界遇見一個人,是何人?”


  “啊?我有說嗎?”


  “有。”


  “……嗯……是挽嵐曾經的大弟子,奚子奕,沒想到他會被罰入第十層地獄,算起來我們也做了回獄友呢,哈哈。”


  欒木笑了兩聲,卻突然沉默下來,神情立即變得憂色起來,“唉,此事莫要讓莊華知道了,若是他知道了,便不是恩斷義絕的事兒了,隻怕到時候會要了我的命吧。”


  其實看見昔日舊識受苦於地獄,欒木又何嚐不感痛心?雖然知道奚子奕殺人無數,罪孽深重,但卻不想是被罰入了泥盧都,自己被關押幾天尚且是難熬,他這一罰便是百年刑罰,又該如何受得了?

  可若是不入地獄洗刷罪孽,他又如何能輪回?隻希望下輩子,他們兩人能不再如此動蕩了的好。


  “這是他的劫,輪回之道不可更改。”


  “是呢。”


  欒木低眉思量,其實在泥盧都除了見到奚子奕外,還見到了另一人,沒想到自己被打入地獄受罰,竟是還有眾多友人相伴,他心裏苦笑,用餘光偷偷瞥了眼北雲容,此事還是等以後再告知吧。


  “對了,北離你回來這幾日可是有江湖消息?念卿又是如何以一人之力抵禦兩大門派的?”


  北雲容搖搖頭,將所知道的一一告訴與他,欒木詫異不已,他不曾想這念卿竟是那有過一麵之緣的仙君,怪不得他的招式看不出任何派係,怪不得知曉自己身份,如此一想,念卿之前不喜自己,也是有原因的。


  “那個叫做唐什麽的孩子,從未出過酆都,又怎麽找得到蘭陵呢?”


  “蘭陵位於酆都正南方,一直往南方而行還是能找到的。”


  “是嗎……”


  欒木隨口應答,忽然想到了何事,他立即坐起身,卻因為身子無力而傾倒下去,幸好北雲容手快將其給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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