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所慕之人……?
北雲容反反複複回想著念卿所說的話,然而越是想起離尤這個名字,心裏越是如昧火燒心,焦躁、煩悶、不安、憤懣,種種情緒一同湧出,似有惡鬼在心底咆哮,但北雲容卻努力地將其給壓在心口。
“所以說他本就不是什麽好人,他對你好,不過是將你當成了離尤,你何必再跟隨他?不如回月清塵繼續修行,待得哪日成了仙,也可脫離這人界苦難了。”
此話一出,十方瞬間圍在了念卿身側,然而他也並不慌亂,隻是看著麵前狠狠瞪著自己的人,他看得出北雲容心底的動搖。
“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那我如何信你?”
“你可以親口問問他,問他離尤這個人。”
兩人對峙無言,空氣頓時似是快要凝結成霜,北雲容將十方給收回,繼續沿著海岸前行,然而水麵上已是恢複了平靜模樣,放眼望去,不見任何人影,他抬頭看了眼周圍地勢,不是剛才掉落的那個懸崖下方,應是被海水衝散而到了島上的另一處,若是如此,欒木也應是被衝走。
然而沒走多遠,忽聽得遠處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北雲容瞧見有兩紅影正朝著自己方向而來,於是帶著念卿立即躲於樹後,不想腳下滿地枯葉,踩下的響動引得了那兩弟子注意。
“何人在哪兒?!”
他們拔劍警惕著一左一右地朝著那樹靠近過來,眼看就要接近,念卿立即從樹後現身攔住了二人步伐。
“師兄。”
“念卿?你何時回來的?”
“今日才回來。”
“在這兒做什麽?”
“從此到鸞金閣要近一些,想盡快去見見師尊。”
“念卿果然是好師弟,時時刻刻都掛念著師尊,怪不得師尊如此喜歡你,連從止宗主的生辰都帶著你去。”
“我倒是慶幸沒去呢,壽辰過了沒多久從止就死了,去了隻是沾染一身晦氣而已。”
“師兄的意思是,師尊沾染了一身晦氣回來?”
“我可沒有如此說師尊!師弟你怎麽擅自歪曲我話裏意思?”
“可此話在我聽來就是如此,師兄若是我覺得我歪曲了你的意思,大可將原話再說與師尊聽聽,讓他來辯辯這理,如何?”
“你這是對師兄說話的語氣嗎?!如此放肆!”
其中一人欲上前教訓念卿,卻被另一人給攔下,對他搖了搖頭。
“對了,你在此處可有看見兩個小賊?”
“賊?”
“今日有兩人偷闖了進來,我們正在尋他們。”
“我並未看見。”
“是嗎?多留意著吧。”
他們二人早就看不慣念卿了,想他入門沒有多久便是得了師尊賞識,功力也是淩駕於他們之上,早已是心生嫉妒,但奈何他身後有師尊撐腰,也不得對他動手,萬一念卿真將此事告狀於師尊,指不定會被如何責罰,隻好作罷離去。
兩人叮囑一句過後,忍氣回了原本的道後離開,見他們走遠,北雲容這才從樹後現身,而一同現身的,是不知何時出現在其身後的懷穀。
懷穀禦劍指在他身側欒木的脖子後方,那劍刃離其隻有一寸之遠,似乎隨時可以要了他性命。
欒木亦是渾身濕透,卻不如北雲容走運,他被海浪衝散以後,在海水裏掙紮許久近乎快沒有力氣時,好不容易看見水上有塊浮木,於是他抱著浮木遊劃上了岸,卻不想懷穀竟是守候在岸上,將自己給捉了個正著。
“隨我回去,否則我就將他交於挽嵐。”
“師叔,從止並非他所殺,他也並未馭靈者。”
“舒光在挽嵐時親眼看見他操縱亡魂,難不成你師尊所言還能有假?”
“操縱亡魂就一定是馭靈者?”
欒木嗤笑出聲,引來了懷穀冷眼。
“那你如何解釋你脖子上的傷口?”
“若是我不解釋呢?”
“那你們兩人今日必須有一人隨我走。”
“自然是北離隨你走了,我可不想栽在挽嵐手裏。”
懷穀對其輕蔑一視,“此人如此苟且,離兒你當真還要再護著他?”
北雲容看了眼被劍所挾持的欒木,其眼波不驚,複而對懷穀言道,“我隨師叔回去。”
說罷,他朝著懷穀走近,許是怕他反悔逃走,懷穀拿出備好的繩索縛在了北雲容的手腕,然而就在懷穀如約收回長劍時,北雲容反手從劍匣抽出一十方,砍斷了手上繩索,帶著欒木往後逃走。
然而不料身後有念卿圍堵,他如曲逆那日一般,在地上生起火牆,攔住了兩人去路。
“咳咳咳……咳咳……咳……北離你竟是為了此人欺騙我!”
懷穀情緒激動非常,猛烈咳嗽起來。
“師叔不要動氣!”
“你教我如何不動氣?枉費我養育了你二十幾年,竟是比不過一人的花言巧語嗎?!”
“此事不如你所想。”
“我對你們一再手軟,是念及你是我最疼愛的弟子,你竟是如此對我,那我便是不再客氣了。”
此言一出,十把劍瞬間朝著欒木飛至,來勢迅猛,欒木深知自己根本躲避不開,本打算硬抗下,卻不想日巡突然衝出,十把劍盡數打在了他的身上,日巡霎時無力,跪倒在地上,而欒木脖子上的白紗也被劍氣劃破而散落開。
“居然操控陰靈相護,你還說自己不是馭靈者?!”
這一次,懷穀不給欒木爭辯的機會,便是將長劍排列至身後,欲發動第二次攻勢,然而就在長劍再次傷及欒木和日巡的瞬間,北雲容上前將他們護住,這舉措惹得懷穀心頭怒火更盛。
“讓開!”
“求師叔收劍!”
“你以為我不會對你下手?你離經叛道,我今日便替舒光教訓於你!”
懷穀催動著身後十劍,對準了前方二人,正欲發劍時,兩個身影從樹林中竄出,跑到了他麵前阻攔。
“師叔求你住手!”
欒木抬眼看見前方兩人居然是北茂和北溫凡,兩個小子身上全是泥灰,頭發雜亂不堪。
“你們二人為何在此?”
“我們是偷跟著師叔來的,師叔你聽我說!欒木前輩他不是什麽馭靈者,他是鬼神判官!”
“你胡說什麽?!”
“溫凡!”
欒木在其身後怒斥一聲,溫凡怯弱地回頭看了眼他,而那一眼裏竟是泛著淚光,他記得之前欒木說過暴露身份者,便是會被寫入生死簿,所以他才一忍再忍地不敢開口替他辯解,但知道懷穀師叔是動了氣,再不解釋,怕欒木凶多吉少,於是也顧及不得,狀著膽子開了口,“就……就算你把我寫入生死簿裏,我也要說,我不能讓師叔再誤會下去了。”
“師叔,溫凡所說是真的,欒木他操縱的不是什麽亡魂,而是陰帥日夜巡。”
“日夜巡?”
聽聞此言後,懷穀轉而看向地上日巡,他因為受不住劍氣所傷而化成了畢方鳥,懷穀這才明白過來他們所言。
他驚異地看向北雲容,“你也是知道他的身份?”
“是。”
“那為何不告訴挽嵐實情?”
“他身藏生死簿,若是被人覬覦搶走,定會央禍眾生。”
“所以我希望懷穀真君也勿將此事告知於其他人。”
欒木將日巡送回鬼界後走來鞠躬而禮,懷穀上下打量此人,“你果真是鬼神判官?”
“真君剛才也親眼看見了日巡的真身模樣,難道還有假嗎?試問有哪個怨靈可以化作畢方鳥呢?況且日巡並非為我所操控,隻是作為下屬聽令於我而已,並非是馭靈一術,而關於馭靈一事,我亦是在調查,真君似是知道些內情,可否將其告知於我?”
“往那邊找找看!”
不待懷穀回答,遠處倏忽傳來一聲呼喊,北茂和北溫凡聽見後二人神色突然變得緊張,“糟了!是凰炎弟子!他們來找我們了!”
“你們作何要被他們搜尋?”
“我們是偷偷闖進凰炎的,他們將我們當做了賊人,一直在找我們。”
“不如去我屋裏避避吧。”
旁側的念卿提了議,欒北二人雖對其有所顧慮,但是眼看著幾紅衣人往此處而來,眼下別無去處,隻得同意,隨著去了桃源島的東邊弟子房內,幾人進了廂房後,聽見門外並無動靜,北溫凡懦懦地扯了下欒木的衣衫。
“前輩,你的身份是我說出去的,此事與北茂無關,你若是要寫名字於生死簿上,寫我一人的就好!”
看著溫凡那小子說得誠懇,欒木不禁笑了起來,“好啊,硬生生被帶走魂魄是很疼得,你可做好準備了?”
“是!”
“北溫凡,誰要你來背鍋?!此事我也有份,憑何隻寫你一人名字?!”
北茂攔在溫凡身前,兩人爭論不休,欒木看得倒是捧腹大笑,他拍了拍二人腦袋,“我不過是唬你們的,你們竟是當真了?回收生靈與殺人無異,那可是會被處刑的,我才不會做這等害己之事。”
“你竟然騙我們?!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
“是是是,狗蛋兒我錯了。”
“不許這麽叫!”
“那北茂大人,小的知錯了。”
隔了那麽久沒有與北茂拌嘴,欒木想念得緊,溫凡還是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知道是謊言後,非但沒有生氣,反倒鬆了一口氣。
“真是太好了,北茂,我們不用死了!”
他握緊了北茂的手,笑得純真爛漫,北茂一時紅了臉,點點頭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