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唇上傳來的溫軟觸感,讓欒木不禁屏住呼吸,仿若溺水般卻又似溫水撫心,這一吻像喚醒了體內困獸,北雲容翻身將人壓在身下,欒木也隨之環住了他的脖子。


  似是舔舐著蜜,兩人不舍得分離,軟唇被北雲容輕咬住,動作小心溫柔,舌尖撬開貝齒侵略而進,兩人在溫窄之地糾纏不清,北雲容輕撥開他額上碎發,將人捧於手心中,反反複複地與他相擁纏綿,好似怎麽都不夠。


  靜謐之夜裏,心髒跳動的聲音如鼓聲震撼,不知擁吻了多久,欒木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解開了北雲容的腰帶的,看見壓在自己身上的人衣衫不整,發絲有些許淩亂,透過狡黠月光,那凝望著自己的眼神,深邃而不可參悟。


  欒木晃了神,隻覺北雲容額間朱砂豔紅妖冶,殊不知自己凝視的眼神裏又含著怎般的如花美眷,塵世清淵,情深處讓人難免心悸。


  北雲容將欒木抵抗在他胸前的雙手禁錮在頭頂,隔著白紗布,北雲容順著他的脖子親吻而下,動作雖然輕柔中卻是透著一絲強硬,他將欒木腰帶扯下,沒了束縛之物,衣衫朝左右散落開,白皙肌膚迎著破碎月光卻是比想的要煽情不少。


  “北離?”


  欒木輕喚了一聲,北雲容抬眼無言看向他,一瞬間,欒木似是看見那人眼底有情欲一閃而過,引得他心髒狂跳不止。


  本以為無欲無求的北雲容,沒想到也有此般凡人模樣,莫不是那凶靈使了什麽法子讓北雲容中了邪?


  欒木本想要將人喚醒,可見身上人此模樣,反倒更是沉醉其中,須臾也好,偷歡一次可否不為過?


  如此思索之際,北雲容的手順著他的身子遊行而下,欒木緊張不已,胸口劇烈起伏,然而就在此時,門外忽傳來一敲門聲,兩人隨即停下動作,隻聽夜巡幽幽喚了聲欒木,欒木本不打算理會,繼續抱住了北雲容,然而門外人不斷喚著他,著實煞風景。


  欒木撫額揉眉,他從不知道夜巡是如此不看氣氛之人,無奈,他穿戴好衣服,走出廂房外,看見他手裏正拎著跑走的那少年凶靈。


  其實剛才被附身也不過是欒木同意將身體借給這少年的而已,他方才詢問少年有何願望時,少年言說自己自幼在濫情之所長大,從不知真情為何物,隻是常聽其他紅牌言道與深情之人結合,方為人間幸事,可是至自己死後也未能如願得一人深情。


  死後知自己不可能再與人情牽,便想著被人溫柔相待一次也好,想要一溫暖懷抱。


  於是欒木答應了他的請求,同意他附到自己身體裏,所以才有了之後的狀況發生,而讓欒木沒想到的是,少年居然會壓倒北雲容並且想要對他出手,所幸北雲容修為深厚而沒讓他得逞。


  可一想起剛才他要與北雲容相吻,欒木就覺氣憤,他用斷世抽打了那少年屁股。


  “你這小子,對北離用了什麽招術?”


  “不知你所雲。”


  “若不是你,他怎麽會變得此般奇怪?”


  “奇不奇怪我不知曉,但是用了招術的,難道不應該是你嗎?”


  “你什麽意思?”


  “是你把那男人的魂給勾走了。”


  “你小子這是說得什麽鬼話?!”


  欒木舉起斷世又對著那少年抽打下去,少年挨了疼,心覺委屈,不滿地掙紮起來。


  “我又沒有說錯!我看了那麽多男人,還能看錯不成?”


  “再胡說下去了,我就送你去光就居嚐嚐割舌的滋味。”


  “你這是濫用私權!罷了,我也不願見你們兩人在我麵前恩恩愛愛,隻會給自己添堵。”


  “你……!”


  不待欒木繼續舉筆抽打下,那少年迅速地幻為青煙逃進了生死簿裏,欒木隻好將筆放下,他本以為北雲容剛才如此對他定是這小子施了什麽下流招術,可若是真如他所言並未如此,那難不成……


  “大人與那凡人太過親近了。”


  夜巡突然開口嚇了欒木一跳,思考得太過認真竟是忘了他還在身邊,但他此刻已是心亂如麻,哪兒有餘力在乎親近與否,他衝他擺了擺手。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無須擔心。”


  既然欒木已經如此說,夜巡也沒有資格再多言,於是聽令退下,消散於黑夜。


  正當他打算轉身回去時,卻見北雲容在不遠處候著自己,他已是將衣衫穿戴好,臉上冰冷肅穆,已然不複剛才,回到了以往樣子,欒木心裏直叫可惜。


  “我這兒還有些怨靈。”


  欒木接過他遞來的金色囊袋,將其一一放出送回鬼界,然而從剛才起,北雲容就一直凝視著他,視線仿佛要將人給刺穿一般,讓他極為不自在。


  “你似乎有話想對我說?”


  然而,北雲容僅僅是直視著他,依舊未言語半句。


  剛才還如火的人,怎的可以一下轉變態度?把那凶靈的話當真的自己也真是傻,如果自己真的可以對這人施法,他首先要做的便是要北雲容整天對自己笑,而且是對他一人笑,可是轉念一想,那模樣似乎太過滑稽,笑起來的北雲容,還是北雲容嗎?


  欒木搖搖頭,先爬到了床上準備睡下,但這一次不同於往日,北雲容居然不揚言分床,而是從身後將自己給抱住。


  “我並未中術。”


  什麽?這話什麽意思?

  這話回答得突兀,欒木呆滯片刻後才反應過來。


  難道是剛才自己與那少年凶靈的對話讓他給聽見了?就算如此,那這回答又是如何意思呢?


  然而不待他多問,身後人已是入睡,欒木隻覺今夜獨熱,臉上紅暈持久不下,以至於他那一晚竟是徹夜未眠。


  次日清晨,兩人先於天窗爬上屋頂查探了一番,俯瞰街道,不見挽嵐和客仙舍的身影,於是偷摸著回了客棧將黃驃馬騎走出了朝歌城。


  但挽嵐追緝兩人的消息幾乎已是天下皆知,去哪兒恐怕都會被人盯上,於是欒木想到了招搖山,山中消息閉塞,裏麵人不知外麵消息,外麵人也找不到裏麵入口,不如就去即墨村落裏避避風頭,順帶可以去看看他們現在情況如何,不知是否已經廢除了蛇母祭祀。


  盡管從朝歌出發到招搖山的路程遠了些,但好在幹糧備至得較為充足,兩人避開了大道,從小徑而走,停停走走的,倒也是悠閑。


  隻是從醉客軒出來之後,兩人心照不宣地對那晚的事閉口不提,雖然平日裏沒心沒肺的慣了,可是一遇到北雲容的事,就不自覺膽怯幾分,他不敢問,他生怕細問過後,北雲容告訴他不過是誤會一場。


  一路上,欒木也不過是如之前般在北雲容身邊胡鬧,兩人相伴逍遙,也不為愜意幸事,那晚的事還是等有機會再自然提起好了。


  半月之後,終是到了招搖山,招搖山本處柴桑向陽地勢,且得風水,本應不是怨氣集聚之所,這一點上次他們來時,欒木便是得以確認過的。


  正是因為如此,欒木認為即墨族一代人一生也用不上幾次祭祀,所以也不甚擔心,可是再來此地,情況似乎與他所想的不為相同。


  越是往招搖山內走,越是有許多怨靈朝他們兩人襲擊而來,似乎無盡一般,十分纏人。


  “招搖山不宜怨氣增長,怎會有如此多的怨靈聚集於此?”


  “恐怕源頭於此。”


  源頭?怨靈根源無非就是腐骨葬,難不成是柴桑百姓突然將墳圈遷移至此?

  若是這麽多的怨靈出現侵害即墨族人的話,難保他們不會動用蛇母祭祀,要是再有鬼界魂魄被召至人界受害,到時候自己可能要被秦廣王強製召回鬼界受罰了。


  於是欒木趕緊尋著之前道路,找到了即墨村落,然而,他想過即墨族人有的喜他,有的不喜他,大不了厚著臉皮與他們胡鬧鬧,打好了關係,自然也好相處了,隻是他根本沒有預料過此地會是眼前這般景象。


  血染即墨,無人生還。


  墨色烏鴉啃食著進村入口處的屍體,他們已是肢體殘缺,身上肉已被啃食得露出了骨頭,也不知道是死了多久,麵目雖然全非,但是從衣著來看依稀能辨認出村裏慘死的全是即墨族人。


  所以,在招搖山的那些怨靈,都是即墨族人的魂魄?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短短幾月為何成了這番模樣?莫不是柴桑人對這巫師傳言信了真,生了恨意,前來複仇屠村?

  看著滿地橫屍,祭台上的神柱被人砸毀,忽見一小孩兒屍體蜷縮在祭台角落裏,他記得那小孩兒麵貌,是之前抱過的久兒。


  欒木趕緊上前查看,然而久兒的身體早就變得僵硬,他懷裏似乎抱著什麽,欒木將其手臂打開後,發現是一條黃色小狗。


  忽然間,一股怒氣湧上心間,欒木狠錘向地,到底是何人如此殘忍,連三歲小兒都不曾放過?!

  這一地死人已是無法開口說話,生死乃天地之理,欒木身為鬼神也不得插手半分,人界的恩怨事隻得由凡人自了,他心底哀歎,本是想來此避避風頭,卻不想竟是此般悲涼狀況,一時間,竟是想不到該去往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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