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真、真君,你這是做什麽?”


  “說。”


  “世人都道你蹈仁履義,怎可如此作為?”


  “快說。”


  北雲容抓住齊穀衣領的手逐漸鬆開,人又往下墜落一點兒,嚇得齊穀連連尖叫起來。


  “北雲容你別太欺人太甚,你們已是將鬼除去,你回你的月清塵,我們走我們的客仙舍,大家兩不相犯,不也清淨?你若是念著那驅鬼的錢,給你便是了。”


  齊峰說著從包裹裏拿出一厚重錢袋,由此可觀之,這三兄弟是要了如何的高價,但此事暫放不說,齊峰口中所言為何意,他們全然是一頭霧水。


  “齊大哥,你先別動怒,你說我們已是將鬼收回,這話是何意思?”


  “字麵意思。”


  “可是我們並沒有收鬼啊。”


  “不是你們,那又是誰?難不成鬼靈自己消失了不成?”


  “你把事情原委說得清楚些,讓我們也來斷斷可好?”


  齊峰瞥了眼欒木一行人,見他們麵上皆是疑惑,似乎不像是刻意為難,而北雲容已是將齊穀給放回,他複又坐回圓木凳椅上,消了些火氣。


  “就在你們離開柴桑的那天晚上,我們本想著再去看看那些邪祟,打算將其驅除,在城東的墳圈周圍看見了你們羅列的符陣劍陣,因為考慮到三弟負傷,於是我們留著那些陣符,想著削弱怨靈陰力後再出手將其除去,然而我們在那處等了一晚,都不見怨靈影子,無果而返後再去查探,思索著是否是你們的陣法將其鎮壓住而致使怨靈難以爬出,所以將其給一一破壞掉,本做好了苦鬥準備,可卻不如我們所想,依舊是不見怨靈影子,後來又蹲守了兩晚仍是如此,所以我們認為定是你們已經將怨靈給收走,才會有如此情況。”


  “劍陣不過是淨化作用,再且劍以桃木枝替代,更是效用微弱,收不了鬼。”


  “我的符陣也不過是作一層防禦結界,根本無法收鬼。”


  欒木摸了摸下巴,他本以為這鬼靈還被困在城東郊外,這三兄弟不過是趁他們封鎖鬼靈期間以此招搖撞騙,等賞金到手後便離開走人,卻沒料到這鬼靈竟是無故消失了?


  為了證實齊峰言論真假,待夜黑之後,他們幾人便出發去城東郊外墳圈處探個究竟,到後隻見桃木枝和黃符四處散落,無一完整,按照齊峰所言,這些應是他們三人所為。


  幾人等至了子時三更,這些墳頭著實沒有動靜,全然不似之前,無論城內還是城外都極為安靜祥和,嗅不到絲毫怨靈氣息。


  “會不會是有人在我們離開後將這些鬼給驅除了?”


  北茂發問,溫凡在旁側連連點頭同意。


  “你倒是聰明,但是你想想,那三兄弟當晚便來看了情況,就算他們來得再晚,幾個時辰的時間,如何能將數量眾多的鬼魂給收回?況且當天晚上三兄弟便是見到陣符,陣符未被破壞,又是怎麽收鬼的?”


  “為何一定是收鬼而不是弑魂呢?弑魂的話就正好可以利用陣符抵抗再將其殺之。”


  “沒有弑魂,我敢肯定。”


  說著欒木從懷裏拿出了生死簿展開,“若是有魂魄消亡,生死簿上的名字也會隨之消失,而如果數量眾多的鬼魂被弑殺,那麽生死簿上應是會出現大片空白,但從其上麵可以看出,事實並非如此,他們應要麽是自己回了鬼界,要麽是怨氣淺薄不足以在夜晚遊蕩。”


  “那麽會不會是因為真君的劍陣加上真人的符陣,作用加強而淨化了鬼靈,以至於後人來時已是怨氣薄弱,便移動了一根桃枝和黃符破壞了陣法將其回收,而破壞得細微,客仙舍並未看出,便以為陣法還在。”


  “如是也有番道理。”


  “那會是何人所為呢?”


  “反正不論是誰,都是個好結果,隻是便宜了那三兄弟了,什麽事兒沒做倒還滿了自己口袋。”


  “客仙舍如此飛揚跋扈,就沒人將其懲治懲治?”


  “狗蛋兒你啊,年少就是血氣方剛。可是你想想,客仙舍行的是驅鬼捉妖的路子,捉鬼拿錢也是兩廂情願的事兒,又有誰會出麵懲治,算了算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幾人在墳圈再三查探了番,確定內著實無邪祟,就回啦客棧商討。既然柴桑已是安定,便不需再繼續留下,於是莊華決定重返回挽嵐的路,欒木他們也不多做逗留,乘著夜色快馬加鞭地趕回靈武。


  不出幾日,便是到了月清塵,舒光因閉關而無法會見,於是北雲容徑直找去懷穀處,欒木不得打擾,隻好去北廂找到北茂和溫凡兩人打發打發時間,不然一人待在凝宮著實無趣。


  他不客氣地推門而至,拿出偷偷從柴桑裝回來的十裏醉,他打開酒壺,瞬間香味四溢,北溫凡上次見欒木喝酒就饞得很,這一次的酒似乎能勾人,引誘得他絲毫轉移不開視線。


  這本就是為了誘惑人來陪他喝酒而故意所設的小局,欒木見他如此狀態,直接把人拖過,將手中酒壺給塞進了他手裏,然而,北茂卻在一旁怒瞪了他一眼,溫凡從來都有些畏懼北茂,不是怕他打罵說教於自己,而是怕他三天不理人。


  一天不和北茂說上話,渾身就有些不自在,更不用說三天了,知道北茂脾性,溫凡也隻得放下酒壺作罷。


  “哎呀,沾一滴又不算喝,總是沒事的。”


  “酒有什麽好的。”


  “酒啊?”


  欒木搖晃手中酒壺,香氣不斷彌散在屋內,“踏行於山間明月,五湖四海,雲霧間獨酌小憩勝卻人間無數。”


  “欒木前輩,不,判官大人,這酒真有這麽好?”


  “那不過也是別人告訴我的,我喝了近三百年的酒,也是沒能體會到他所說的那種愜意,許是境界不夠,看來我得再多喝一些才行呢。”


  欒木拿出放在木盤裏的茶杯,給他們二人一人倒了一杯酒,“來來來,我敬你們一杯酒。”


  “敬?應該是我們敬你才對。”


  “不不不,畢竟我有事求於你們。”


  “什麽事判官大人還要求我們?我們也不過是小弟子而已,能幫得了什麽忙?”


  “不是什麽大忙,一件小事而已。”


  “何事?”


  “如你們所知,我身為判官,掌管著生死簿,所以需要時常被一些居心叵測的人給盯上,畢竟要是生死簿落於他人手裏的話,到時候不隻是鬼界,指不定會引起三界大亂,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將我的身份保密。”


  “原來如此。判……不,欒木前輩,你放心吧,我定會保密的。”


  “那樣就最好,若是泄密他人的話,小心我把你們的名字寫在生死簿上,到時候把你們給強行帶回鬼界進入鬼道輪回。”


  “我們一定能保密的!一定能!”


  “那好,我們就以酒代誓吧,來,幹!”


  欒木隨口說了句來恐嚇這兩小子,兩人隻得被迫舉杯,即使北茂再不願沾酒,也不得抗拒眼前形勢,為了表誓言,他將杯中酒給一滴不剩地喝下了肚,這兩人第一次喝酒,什麽都不懂,喝得又快又急,連味道都沒有嚐清便是見了底兒。


  酒香纏繞在唇齒間,北溫凡雖是初次沾酒,但酒量不小,央求著欒木再倒一杯,想要把味道給嚐清楚些。


  “不許給他倒酒!”


  北茂不知為何一陣動怒,起身將欒木手裏的酒壺給打倒在了地上,滿壺的好酒就這樣被糟蹋,欒木甚是心疼,想要指責北茂兩句,卻發現這人臉頰緋紅,怒目而嗔,腳下虛浮軟綿。


  莫不是醉了?

  “北茂小心!”


  眼看著他差點撞上屋內的花幾,溫凡趕緊將人給拉住,摸到他手心一陣滾燙。


  “溫凡,我要吃南糖。”


  “南糖?你是知道的,月清塵裏任何甜嘴都沒有,更不用說南糖了,要吃隻得去靈武。”


  “那你去給我買。”


  “我?現在?”


  “嗯,現在。”


  “這……北茂,你看現在都快到一更天了,就算我去了靈武,人家鋪子也收了,這南糖怕是買不到了。”


  北茂忽爾委屈又忽爾憤懣,似乎吃不到南糖,天都要塌下似的,他轉過身邁步走到床邊背對著他躺下。


  溫凡心裏暗叫不好,一般隻有在北茂生氣的時候才會做出如此行為,他連忙跑過去輕喚了兩聲,北茂果真沒有搭理。


  “北茂你別不理我啊,我這就去靈武,馬上去給你買南糖!”


  北溫凡小跑起來,欲出門下山,卻被欒木給攔下,“那麽晚了,鐵定買不著,去了又有何用?”


  “可是北茂生氣不理我了。”


  “他當然不理你了,做著美夢,誰還會理你?”


  聽欒木如此言說,北溫凡愣愣地走回床邊仔細瞧了瞧北茂,他雙目緊閉,氣息均勻,全然一副睡著的模樣,溫凡這才鬆了口氣。


  “北茂怎得突然就睡了?”


  “他這是醉了酒。”


  “醉了?為何我無事?”


  “每個人酒量不同,自是有不同狀況。”


  “溫凡……”


  床上的北茂動了動身體,嘴裏呢喃著什麽,北溫凡趕緊俯耳過去想聽清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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