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凝宮真君,你莫不是和這乞丐同路而來?”
“是。”
“以真君這身份怎麽和這種人來往?”
“你管呢?北離和什麽人來往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了?”
“凝宮真君的名也是你這種人配叫的?”
“你別……”
“住嘴!”
北雲容突然怒吼一聲,劍匣裏的十方動蕩這出來了一寸,嚇得兩人趕緊噤聲,轉而用視線和對方交戰。
“這人還真是討人厭,到哪兒都能和別人吵起來,真君和他在一起,莫不是落了什麽把柄在他手裏?”
“北茂,你把真君想成什麽人了?真君向來光明磊落,哪兒來的把柄?”
意識到自己失言,北茂趕緊搖頭試圖將自己的荒唐想法甩出腦海,“是我不對。”
欒木一見齊穀心裏就憤懣得很,拽住北雲容遠離他們,卻被身後齊峰給叫住。
“凝宮真君今晚住宿何處?”
“尚未找到住所。”
“真君難道不是柴桑百姓請來捉鬼的?”
“不是,隻是途徑此地而已。”
原來不是來搶生意的,齊穀鬆了口氣。
“若是真君不嫌棄,我們這兒可以騰兩間房出來給四位住下。”
“為何要住你們的房間?我們各住各的就好。”
齊峰不理會旁側的欒木,連正眼都不看他一下,繼續對北雲容言說。
“真君可能不知,柴桑近來鬧鬼,怕的人多,城內不敢留外人,所以住房也就甚少,所以才會有如此提議。”
欒木拉扯了下北雲容,朝他擠眉弄眼,然而這人卻全然看不見似的,對齊峰點點頭。
“那就麻煩了。”
“無妨無妨。”
他們四人被齊氏三兄弟帶到客棧中休歇下,欒木極為不悅,怒氣溢於言表。
“他們這明顯是賣人情給我們,北離你為何要接?況且我就不信全柴桑城找不出兩間客房。”
“不過暫住一晚,何必大費周章。”
“不費周章的話,那我們馬上出發離開去尋那怪相,此處反正也有他們三兄弟在,區區怨靈也不需要你來動手了吧。”
“你作為鬼神判官竟是玩忽職守,如此可好?”
“我……”
看來遇上這一板一眼的人,想偷個懶都是不行的了。
“我隻是不喜他們客仙舍的人而已。”
“別人也不喜你。”
“我是你的人,你不護著我也就算了,為何還幫著外人說話?”
欒木氣得在房間裏上躥下跳,抱起花幾上的滴水蓮朝著北雲容砸了過去,盆栽被接的穩穩當當,惹得他更加生氣,於是轉身開門。
“我去和北溫凡一個屋!”
說罷,他狠地砸門而出,不一會兒北茂就一臉茫然地被趕了過來。
“真君,這是怎麽回事?他怎得突然發瘋了?”
北雲容從容地端著茶水飲下,回想剛才暴跳如雷的人,竟是不自覺地笑了笑,而北茂從未見過真君如此模樣,這無言一笑讓他更加弄不清眼下狀況。
另一個房間裏,齊穀同樣也大鬧個不停,三人擠在一個狹小房間裏,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齊穀你別走來走去的了,坐下喝口水。”
“大哥!我還是想不通,你為何要把我們的房間給他們住?”
“我問你,我們來此有多久了?”
“約莫十日了。”
“對,十日,已經十日了,我們竟還沒有將怨靈給除掉,此事要是讓宗主知道,回去定會受罰。不僅如此,江湖上肯定也會傳言我們三兄弟無用,到時候該如何丟臉?”
“所以大哥是有所安排?”
“把北雲容留在身邊,待夜裏收鬼時,等他先去剿滅怨靈,我們跟隨著他去,誰會知道這些怨靈是誰除掉的,到時候再偷得一兩隻回來,如此既能給宗主交代,也不至於讓他人恥笑。”
“嘖,倒真是便宜了那死乞丐了。”
“畢竟遇見也是種緣分,晚上再好好招待招待他便是了。”
齊穀明白大哥話裏的意思,心裏頭也就舒坦了很多,他看著天色,恨不得馬上黑個盡,如此才好解解自己心頭的怒氣。
戌時過後,天色漸暗,北雲容背好劍匣,整裝待發,然而去隔壁房間找欒木時,還未敲門,隻聽裏麵傳來急促的說話聲。
“溫凡啊,你加把勁兒,再往深處摸摸。”
“我……我已經盡力了。”
“再深一點……還沒夠著……”
“啊啊啊,不行了,我快不行了!”
“你可別不行啊,你不行了我怎麽辦?”
不知屋內是何情形,些微的喘氣聲讓門外人聽得莫名煩躁,想那人性子輕浮,就不該讓他和別人獨處一室。
於是北雲容皺著眉頭,一腳將門踹開,隻見欒木和北溫凡兩人匍匐在地上,將手努力往床下伸進。
“溫凡,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北茂你來幫幫我,我剛不小心把欒木前輩的錢袋給踢了進去,一直夠不著,手臂都快麻了。”
“什麽前輩?這人也就和我們差不多大,不叫他乞丐已是尊敬了。”
北茂邊說話邊將人給拉了起來,欒木見他們進屋,也站起身拍拍灰。
“溫凡可比狗蛋兒你懂事多了。”
“走了。”
“我錢袋還沒拿出來呢!”
北雲容朝他扔過去一物,欒木伸手接過,那是個繡有雲紋的湛藍錦繡布袋,他掂了掂,銅錢碰撞得叮當作響,這分量自是比自己那個重上許多,於是心裏甚是滿足,將其小心揣好後趕緊追了上去。
齊氏三兄弟早就等在了樓下,見他們下來,態度一反常態的好得出奇。
“真君,我們來給你帶路。”
北雲容點頭首肯,他們便一同往城東郊外而去,夜晚的柴桑無人出沒,燈光略微昏暗,他們行至一墳圈處,陰寒之氣氤氳在四周。
天上黑雲蔽月,忽然間,四周響起地裂之聲,伴隨著枝葉的窸窣響動,齊氏兄弟拿好了佩劍防備,三人靠攏在一起。
“要出來了。”
話音剛落,便看見前方的墳圈裏有黑影攢動著從土中爬出,身上黑氣圍繞,好幾個已是身體腐爛,內髒都已掉落在外。
應是久鬱不散的怨靈,白日陰氣薄弱就躲在了墓碑裏。
北雲容將劍給禦出,正準備擺陣將它們圍困住不往城裏去,卻不想這幾隻邪祟竟是快速衝了過來,猛地撲向他們幾人。
齊氏兄弟早已有所防範,三人拿出黃符準備貼去,卻在觸碰的瞬間燃起了藍火,符紙瞬間化為了灰燼。
“這是怎麽回事?”
北茂沒見過如此狀況,頗為詫異。
“許是怨氣太重,快要化凶了。”
“這些都是?那得化多少凶靈出來?”
來不及答話,兩人之間便衝來一怨靈,兩人為了躲閃而恰巧讓開了一條通道。
那怨靈徑直往城內去,然而欒木剛轉身欲追,便看見四麵八方有黑壓壓的影子匯聚而來,邪氣濃得足以衝天,看情形,它們皆是想要進城。
這麽多?
做了判官那麽久,他還是第一次見如此狀況,不免覺得奇怪。
就在他思考時,眾人已是奔至前方阻攔邪祟大軍,然而他剛準備一起追趕,突然有一股蠻力將他給拽入了林中。
還沒等他反應,已是被關入了一破爛茅草屋裏。
剛才借著月色,他瞥見了那人劍鞘上的四合紋,就知道這三兄弟對他懷恨在心,不會輕易罷休,帶路一開始就是個幌子罷了。
“夜巡過來。”
“大人。”
夜巡聽見後立即趕至茅草屋門前,等候聽令。
“這門我從內打不開,外麵可是有什麽堵住了?”
“一長竹橫在門鎖處。”
“怪不得。那你看看門外還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嗎?”
“有一張引魂符。”
“又是引魂符,果然他們不會隻是單純地將我困在這兒。”
而城門那邊眾人各自幫忙阻攔著怨靈,北雲容禦劍擺好劍陣,將其給束縛住,但情況卻不似之前,怨靈僅僅被控製了一會兒,沒多久竟是在壁障內橫衝直撞,壁障不堪受其力,裂出了一條長痕。
“這些怨靈怎得如此敏捷?”
北茂隻處理過怨氣淺薄的低階怨靈,像如此深怨的高階邪祟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隻能勉力禦劍相抗擊。
齊氏兄弟也是竭盡全力掃蕩,但是怨靈數量龐大,十天以來似乎隻有增無減,而今日似乎又有所增加。
“北茂你去把城門守住。”
北茂聽真君下令,拔腿便跑去城門口死守著,忽然掃視一圈,發現了哪兒處不對。
“那個乞丐去哪兒了?”
聽如此一說,北雲容才發現確實沒看見欒木的身影,也沒有聽見平時的吵鬧聲。
“我方才看見他跑到城裏去了。”
“為何進城?”
“我們怎知這乞丐如何想的?”
北雲容心裏生疑,那人平日裏不離開自己半步,這次怎麽會獨自進城?
“真君,我覺得這些怨靈似乎有點兒不對勁。”
北溫凡指著前方,隻見黑壓壓的影子攢動著往西邊而去,就連他們麵前的怨靈也不再繼續糾纏,跟隨著其他魂魄集聚而往。
“怎麽回事?”
“這兒的怨靈就是古怪,我們三兄弟來此好幾天了,每天幾乎都是如此景象,它們似乎有心智一般,總是想要進城,不似平常鬼魂,行動也更為敏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