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崩潰
“你和我過來。”尹清突然開口道。
他的目光直接看向皇元琴，她一愣，手中握著的槍下意識翻轉：“我嗎？”
皇元清沒有繼續說，而是轉身就走，皇元琴嘟囔一聲，把手中的防衛槍放下，然後追了上去。
這兩個學生的身份——或許說，帝國身份僅次於親王和皇帝的兩兄妹，在卡蘿爾軍事學院的學生間不是秘密，但是他們被暗示過，這個身份一定要死守。
於是兩人需要去秘密交談什麽，沒有人會詢問或者阻止。
“行了，別看了。”領隊將手上的白手套戴緊，目光如炬，“下一場的候選隊員過來集合一下，在外場租了個訓練室，我們需要商量一下戰術。”
海藍色的天空難得昏暗下來，空曠的街道上刮起了微末的風，冷颼颼地，讓人不禁覺得身體發寒。
“你現在還有大概四十八小時的時間可以離開這裏。”皇元清看了看表，在僻靜處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看跟上來的皇元琴。
皇元琴的腳步頓住了：“什麽？我為什麽要回去？這不是還沒有打團隊賽嗎？”
她彎下腰姿勢極其不雅地摳了摳腳：“老子真正的舞台還沒出現呢。”
“別在外麵摳腳。”皇元清一忍再忍，忍無可忍：“我求求你有點女孩子的樣子。”
他每每看著這個名義上的妹妹，都有一種無語凝噎的感覺。
“團隊賽的精髓是什麽？集體配合，奮勇爭先！團隊賽的支柱是什麽？一個才華橫溢的參謀長！”皇元清伸展手臂，哈哈大笑：“個人賽算什麽？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當參謀長！我不回去！”
“我現在十分認真對你下達命令。”皇元清冷冷的眼神看向她。
她憋了癟嘴，泄了氣：“你又不說原因。”
“我可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跟著隊伍過來的，你都不知道杜庭師有多討厭，三番四次阻攔我和你接觸。”她凶橫地將一顆石頭踢出去，“切！你可是我哥，他憑什麽管我？”
皇元清靜默瞬間，這才輕聲開口：“聽話，我這是為你好。”
時間已經不多了，他自己已經深陷泥潭，怎麽可能保住皇元琴？
“為什麽？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事。”皇元清這麽說完才覺得太敷衍了，於是麵不改色地撒謊：“路易斯將軍又去找父皇了，你是他的得意門生，我希望你去幫我勸解他一下。”
皇元琴喲嗬一聲：“那個老男人我勸不動，他隻會用作業來壓我！”
她知道自己的皇兄和路易斯將軍的政見不和，兩人分屬的派係相鬥多年，誰都想把對方拉下馬。
皇元清一直將她保護在這個圈子之外，所以她才能這麽單純地長這麽大。
但是這不代表她一竅不通。
她瞬間泄了氣，仿佛霜打的茄子：“我懂了，我這就去退學。”
皇元清：“.……”退學什麽鬼？
他從口袋裏拿出兩張機票：“讓丹尼斯陪你回去，我跟著卡蘿爾軍院的同學就可以了。”
皇元琴接過機票，然後覺得麵前一陣風吹過，冷峻的管家出現在兩人麵前：“我在，是現在就出發麽？”
“這麽快？”皇元琴瞪大了眼，“哥！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麽事？”
“回帝星吧，帝星安全。”皇元清將她猛地推開，丹尼斯趁機製住她：“公主，得罪了。殿下要做什麽，自然有他的道理。”
“滾滾滾！”她用力掙紮，卻見皇元清都沒有看她，背過身直接往前走，對她的呼喚始終無動於衷，“放開我！信不信我一板磚揍翻你？”
丹尼斯無動於衷，手勁甚大，居然讓皇元琴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而這位地位崇高的儲君一直沒有回頭，逆著從會場打過來的光線，一步一步堅定向前走，身邊一個人都不剩下，似乎就這樣孤獨到天荒地老。
別怪他扔下她不管，他本就是黑暗中的獨行者。
卡蘿爾軍事學院少了一個學生，可有可無，沒有掀起一點水花。
而另一邊，聯邦軍大的學生則歡天喜地，就差放鞭炮慶祝了！他們包下了一個大酒店的頂層，在裏麵擺滿了香檳，啤酒，還有各種各樣的卡牌，推門進來仿佛進了聚眾賭博現場。
江白差點被掀出去：“你們在做什麽？”
“提前為你慶祝啊！”林恩嘻嘻哈哈：“為我們即將到來的勝利幹杯！”
各個角落裏傳來應和的聲音，一時間鬼哭狼嚎，舉杯碰撞，仿佛他們已經拿下了勝利。
江白扶額：“我還沒打呢。”
“肯定贏！”幾人起哄道：“你江大才不贏天理難容，小心教授回去削死你！”
江白冷著臉，似乎憋著一口氣想要發作，但是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他從一邊的櫃台上抽下一瓶啤酒，轉著開瓶器將蓋子撬開：“行吧，陪你們開心一下。”
他們經曆了從低穀到反轉，從被拉踩嘲諷到揚眉吐氣，大起大落之下自然興奮異常。江白理解，所以沒有阻止。
這樣的精神飽滿才是一個合格的聯邦軍大學生。
“外麵怎麽感覺要起風了？”謝瑜拉開窗簾，看了一眼窗外，光潔的合金玻璃映出他的影子，還有身後的眾人。
“起風就起風吧，天氣對我們都沒有影響的。”拜雙成哼哼道。
原本最該放鬆的林恩卻感覺一陣陣心悸，癱在沙發上的身子跳起來，看了看自己的手。修長，有力，帶點點肥肉，沒有上輩子艱苦訓練留下來的老繭和傷口。
突然有一種做夢的感覺，這是怎麽回事？
“越巡去哪了？”他問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拜雙成驚奇道：“他不是你的男盆友嗎？”
“沒什麽，我以為他有事出去了，你們都知道。”林恩頓了頓，又重新躺了回去，“沒看見就算了，今天反正也沒有比賽。”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
最後一場，依舊是熱火朝天的喧囂和討論，雙方學生在門口互相溫和友善地致意後，紛紛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盯著場內上場的兩人。
江白果然順利抽上，和對麵派出的人迅速戰鬥在了一起。
賽場上永遠不缺乏的就是激情，加上這樣雙方密切關注的賽事，利用網絡直播，表現突出的選手名氣直線飆升，你可以在這裏一敗塗地，也可以在這裏一炮而紅。
總之，這是一場高水平的比賽，雙方的新一代在這裏較量，背後不乏有高層的影子在掌控。他們比的不僅僅是戰鬥水平，還有雙方的未來。
年青一代最精英的學生聚集在這裏，在宇宙幾百萬顆星球居住的人看的清清楚楚，他們的未來有無限的可能。
前兩場比賽跌入低穀讓人緊張，但是隨後出現的兩場反轉將選手的名氣推向巔峰。
此時在這決定性的一戰上，無數人投注了目光，懷疑，驚歎，緊張，驚訝。學院的教授偷偷摸摸點開直播觀看，中央大街的大屏幕上實現輪換轉播。
“開局開局！”賭場老板搓著充滿銅臭味的手，“都來壓我們這邊的學生！”
而場內的雙方，誰都沒有保留實力，一上場齊齊舉起大口徑加特林重炮，拳頭對著拳頭，大刀接下大刀，往往是一個動作使出的同時準備了三四套應對機製，一秒的時間可以變幻數十個動作。
這已經不是快可以來概括的了。
不僅對方感覺到驚訝，就連聯邦軍大內部的學生都被震驚了。
江白的名聲雖然響亮，但那也是因為他常年屠版，正式的比賽卻很少看見人影，於是他們至今對這個傳奇學長還沒有清晰的概念。
他們捂著受驚的小心髒，如果要他們來接下這一套攻擊，恐怕骨頭都會被拆掉！
越巡這個時候才匆匆趕來，看了一眼場內，然後又看了看對麵的學生，發現少了一個人後，皺起了眉頭。
皇元清在遠處，直視點頭，微笑示意。
越巡嘴角流出一絲冷笑，扭頭就走。
他也沒有在意，隻是用手攏了攏衣領口，將裏麵隱隱透出的血跡壓了下去。
此時，江白突然拔高身形，迎著對手往上衝，再次距離貼近的時候，江白架起了粒子炮，對方瞳孔一縮，急忙翻身躲開。
江白不給他反應時間，又是一炮轟出去，極為巧妙地借著上一枚炮彈的餘威改變了軌跡，封鎖住了對手的上路。
而他自己則提劍上攻，將對手的下路封死。
然而四麵八方還是可以避開，對手心下微鬆，淩空旋身就避開了頭頂的致命一擊：“你的動作很快，但還是卻一點心眼，這四麵八方都是空路，我怎麽可能避不……”
他的話戛然而止。
一柄旋轉刀，已然刺入了中樞保護裝置和機身的縫隙裏，輕輕一扭，就可以將他的控製中樞徹底切斷。
但是江白停手了。
場麵安靜了下來。
直到觀眾開始騷動，江白才緩緩開口：“還打嗎？”
對手臉色慘白地坐在駕駛艙內，虛虛一摸臉上，就是一把冷汗：“我……認輸。”
他有多久沒有經曆過這樣的狂攻了？
雙方從駕駛艙內和平彈出，男生上前來和江白握手：“你很強，雖然星籍不同，但是我非常希望能和你成為朋友。”
“當然可以。”江白的神色依舊平靜。
聯邦軍大的學生差點高興到原地爆炸，簡直一生吹好不好！看得太熱血沸騰了！這幾天的比賽雖然他們都沒有上場，但是每一場比賽都坐在台下觀看，驚心動魄之餘還自我高.潮，眼下看著計分板上三十分的分數，走出去整個人都發光。
雖然還有一場更重要的團隊賽，但是他們的心已經野到天外去了。單人賽結束中間有兩天的休息，他們可以自由活動或者訓練，而組委則要對選手的表現進行人工點評。
“我們就說了會贏的對吧。”林恩單腳踩在凳子上霸氣道：“贏了的獎勵是什麽？要不要讚助商告訴你們？”
“爸爸！告訴我們！”謝瑜冒著星星眼看他。
“你們的吃喝拉撒我全包了！”林恩壕氣一揮手：“阿爾法星一日遊了解一下？”
“讚助商萬歲！”幾人歡呼。
江白剛剛經曆過對戰，還沒有恢複過來，拒絕了他們的邀請，其餘人也不太熟，最終說來說去，還是就他們九個人上了林恩的賊船。
一派和樂融融的氣氛，他們卻不知道，黑暗中的東西，已經逼近了。
……
“這裏是我們的活動範圍嗎？”越巡點開智腦查看地圖。
他們直接壕氣地雇了一整輛飛船，中間沒有停留任何站點，直接往目的地過去。
原先江白看著他們有活力的樣子還冷著臉嫉妒，要不是對抗的強度過高，他才不想呆在休息室裏養生。
不過一想到還有一大群頭疼的崽子，就徹底熄了這個想法。
林恩幾人是不用操心的那一夥人，但是其餘人還嗷嗷待哺需要學長照顧呢。
於是揮揮手放行了，隨他們去玩，但是第二天一定要趕回來訓練。
難的有機會來一次空白和平區，不趁這個機會好好玩，可能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林恩湊過去看地圖：“這一片星係都是屬於海藍星管轄，肯定是安全的。”
沒有允許，三方中的任意一方都不允許越界，否則絕對會被另兩方圍攻。正因為這樣，這一片地區才能和平至今。
“係花！過來看一看。”駕駛室內傳來呼喚。
“來了。”林恩慢悠悠晃過去。
駕駛座上的薑宇眉頭皺著，他拿到駕駛資格證很久了，基本上不會出差錯，對於老司機的身份他還比較自信。
但是現在的情況有點詭異。
“聯係不上地麵的控製台。”他回頭說道。
“不會吧，這怎麽可能？”林恩湊過去看屏幕，發現確實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會不會是地麵執勤人員正在換班？”
“大哥你傻呀。”薑宇無語道：“換個班而已，怎麽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
那這是怎麽回事？林恩擦了擦眼睛，死死盯著屏幕。
“暫時是降落不了了。”他揉了揉太陽穴，“怎麽搞的？這邊旅遊的人不是很多嗎？”
如果關閉了進入通道，他們在接近的時候就應該能收到通知啊。
“電腦沒網了。”謝瑜震驚地搖了搖電腦，“怎麽會沒網呢？我馬上就要通關了。”
星網應該是全麵覆蓋的啊。每個星係的最外一顆星球一般都會被安裝信號塔，保證全星係居民的網絡，很少出現崩潰的情況。
“沒關係，老子早就把進度保存了！”拜雙成魔性地笑了。
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一片地區的網絡，已經全麵崩潰。
“怎麽回事？”江白發現他的信息一直發不出去，這才覺得不對。匆忙聯係上所有人的通訊：“全部人聽好了！你身邊如果有人沒有聽見，那就請互相轉告，馬上到會場集合！我再說一遍！馬上到會場集合！”
他們的信息進度已經三天沒有匯報了，也就是說，他們和中央星失去聯係已經三天。
他閉了閉眼，心跳悶如擂鼓。
會場有機甲，雖然隻是比賽用的，好歹也是一大戰力；而且他們的飛船停在了會場後方的降落坪內，所以先過去集合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眾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還是乖乖聽話往會場趕去，甚至在路上碰見了同樣茫然的卡蘿爾軍事學院學生。
“你們也被叫過去了？”他們震驚了。
“你們是不是傻？”對麵的臉色很難看：“沒有發現上不了網了嗎？我們的信息全部發不出去！”
“組委會呢？他們不應該解決這些問題嗎？”
“組委會都是空白和平區的中立民，現在已經跑了！”一男生緩緩開口，語氣顫抖：“上午我們查了出境記錄，發現上層管理人員，已經跑地差不多了！”
幾人突然打了個寒戰，甚至不敢去想會發生什麽事。
匆匆來到會場，江白迅速將人分組，規劃好組長“現在給我清點人數！快！”
“還差九個人！”
九個！江白的臉色終於變了，和林恩跑出去玩的就是九個人。
突然一聲震天巨響，地麵都跟著晃了晃，學生有的被猝不及防甩到地上，雙眼從茫然變成驚恐。
這是裕溪炮火的聲音。
武裝部隊突然踹開會場的大門魚貫而入，他們端著槍，帶著厚厚的防具，沒有受到一點阻攔就將在場所有學生控製。
一人拉下麵罩，朝看起來最穩重的江白笑了笑，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的腦袋：“別緊張，我們需要找到一個管事的，幫我們看看，在場的學生有沒有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