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無情有點心虛。


  要沒有他的設計,李壞這會兒能同南宮羽出海,而不是跑到大內當什麽侍衛。


  看來李壞發現了自己的計謀。


  無情沒理由不應戰。


  隻不過眼下大敵當前,陛下危在旦夕,他們不該內訌。


  無情拱手一拜:“先退強敵,事後李少俠要戰,無情一定奉陪。”


  被南宮羽附身的皇帝抬手無所謂地道:“沒事沒事,你們隨便打,不用管我。點到為止,都自家弟兄別傷了啊。”


  自家弟兄?


  李壞才不想跟無情當一家人!


  今個兒必須當著南宮羽的麵把無情狠狠收拾一番!

  他走向無情:“亮暗器吧。”


  好巧不巧,癱瘓已久的無情練的也是一身暗器功夫。他的頭發裏,袖子裏,衣領裏,處處藏著銀針飛鏢。


  正如同李壞一樣,無論走到哪裏,身上都藏著飛刀。


  紫禁城裏又多出兩位暗器大師的對決。


  葉孤城不會幹涉別人的決鬥。


  他遺憾沒能跟西門吹雪對決。


  現在他隻有一件事最要緊,就是替南王殺了皇帝。


  南王世子故作同情:“你殺我皇兄時,莫要刮花了他的臉。”


  葉孤城問為什麽。


  南王世子答:“我要將這張臉扒下來做成□□。將來朕的男寵都要戴著它。”


  世子的變態叫所有人不寒而栗。


  葉孤城不多言語,握緊手中的劍。


  他要殺人,本不必如此緊握他的劍。


  但他卻從對麵那個皇帝的身上嗅到一股危險的氣息。危險到連手中的劍都膽戰心驚。


  麵對這樣的對手,抑製不住衝動先出第一劍,必輸無疑。


  葉孤城不敢冒進。


  南王世子沒他那個耐性。再不趁早解決掉皇帝,回頭前殿的大內侍衛殺過來,所有的計劃都要全盤落空。


  南王世子故意相激:“還有半個時辰藥力便會發作。”


  葉孤城知道不能再等。


  他出了第一劍。


  不論輸贏也要出的第一劍。


  既為救人也為殺人的第一劍。


  月華如練,劍氣衝天。


  紫禁之巔,月還未圓。


  赴約而來的西門吹雪很快發現對麵站著的白衣男子不是葉孤城。


  衣著、容貌、甚至聲音都可以偽裝,可劍氣偽裝不來。


  西門吹雪能嗅到葉孤城的劍氣。


  劍氣從寢宮方向傳來。


  像午夜的焰火戛然而止。


  連葉孤城也不知他的劍氣因何而止。他隻依稀記得一聲清音長嘯而過,也不知是什麽物件所發,他的劍勢就被打斷了。


  一點贏的希望都沒有。


  葉孤城丟開手中的劍。既然他的劍傷不了人,拿在手中也無用處。


  南王世子以為葉孤城倒戈,威脅他:“你不上,我們隻好讓西門吹雪陪葬。”


  葉孤城喘著粗氣,不得已重新撿起劍。


  南宮羽看出門道,對世子道:“親愛的弟弟,你給人家下了什麽毒還是把解藥拿出來的好。”


  他不怕跟葉孤城打架。


  他隻想刷葉孤城的好感。


  白雲城主人又帥武功又高還有錢,刷滿好感拉出來炫耀一定很威風。


  世子冷笑:“皇兄打的好算盤。解藥在你手,葉孤城豈不是要對付我?”


  烏雲半蔽月。


  清風折桂枝。


  南宮羽再問一遍:“你當真不願意交?”


  世子不願:“解藥不在我身上。”


  南宮羽歎口氣:“那你隻好死去。”


  世子沒機會再多說一句話。


  他的身邊多出來個西門吹雪。


  幾滴血沿著西門吹雪的劍尖滑落,落到那張跟皇帝長得一樣的臉上。


  那張臉的主人再也不會醒來。


  葉孤城注視著劍尖的血,嘴裏嚅囁著一個“你”字。


  西門吹雪說:“你錯了。但有一戰,死而無憾。”


  “果真無憾?”


  “無憾。”


  葉孤城的眼神同他一道堅定起來:“但願我不會再錯。”


  西門吹雪一離開,大內侍衛跟著他跑,把寢宮內院團團圍住。


  侍衛總管魏子雲厲聲嗬斥:“□□手準備,將刺客就地誅殺。”


  上千□□手搭弓拉箭,任你劍神劍仙也插翅難飛。


  葉孤城苦笑:“可惜無處再戰。”


  西門吹雪說:“犯錯總要付出代價。”


  葉孤城內疚不已:“都是我的錯。”


  西門吹雪搖頭:“都無錯。”


  皇帝朝他們二人緩步走去。


  魏子雲忙吆喝:“放下箭,莫要傷了陛下。”


  人多嘈雜,難免有聽不見的。


  已有零零散散幾支飛箭射來。


  南宮羽高呼一句:“眾將士辛苦,回去早些歇息。”


  空中箭矢盡落,手裏□□盡折。


  魏子雲幾乎喘不過氣。他完全沒想到酒令智昏的陛下竟有聲震九州的高深內功。


  如此看來,大內侍衛真沒什麽存在的必要。


  一行人撤得幹幹淨淨。


  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都不知道皇帝為什麽要這麽做。


  皇帝問葉孤城:“朕若解他身上的毒,你當如何回報?”


  西門吹雪搶著說:“無有回報。我也不求得解。”


  葉孤城也不相信皇帝能解毒。


  西門吹雪中的南疆巫蠱“肝腸斷”。


  每一巫一生隻製一蠱。他們打小以身體飼養蠱蟲,是以每種巫蠱都獨一無二,能解毒的巫藥也同樣獨一無二。


  早在受製南王之前,葉孤城就已經尋遍天下名醫,人人但聽中的此毒,個個束手無策。


  皇帝再問:“不試試怎麽知道?”


  離得毒性發作隻餘一刻,葉孤城不願放棄:“此毒能解,但憑陛下差遣。”


  西門吹雪板著臉:“你又要犯錯。”


  葉孤城說:“有些錯不犯更錯。”


  南宮羽出手,點中西門吹雪的穴。


  輕輕鬆鬆,一指回春。西門吹雪身上的毒被驅散得一幹二淨。


  西門吹雪古井不波的臉上泛起漣漪。比起毒性得解的欣喜,他更擔心皇帝又向葉孤城提出什麽奇怪的要求。


  不料皇帝什麽也沒說,看都不看他們,轉身,背手,踱步回宮。


  葉孤城信守承諾:“陛下有何吩咐?葉某在所不辭。”


  皇帝收住腳步,冷冷應句:“朕乏了。但願你們打架去宣政殿,莫再擾朕清夢。”


  正經皇帝的內心在狂笑。


  想收伏高冷武俠的人心,就要比他更高冷。


  果然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的好感星星都漲到三顆了!

  劍神劍仙讚歎著離去。


  寢宮院子裏的打鬥聲沒有消停。


  皇帝想起無情和李壞還在打架。


  勝負早有揭曉。


  無情自小落得殘疾,修煉不得高深功夫,不管內功還是外功都不如李壞。


  李壞唯恐打傷無情要惹南宮羽不高興,手裏總是放些水。他隻不過想讓南宮羽看到,他比無情更厲害,打到無情認輸求饒就夠了。


  高傲的無情又怎肯求饒?兩人隻好一直打著。跟小孩子打雪仗一樣互丟暗器。


  南宮羽一手收住李壞的飛刀,一手接住無情的銀針。


  “好啦你們也別鬧了,都回去睡吧。”


  李壞搶著占坑:“我今晚在宮裏睡。”


  無情功力不如李壞,看不出皇帝就是南宮羽。他一點異議都沒有。


  他隻對李壞的渣男行徑十分鄙夷,暗想改日一定要找機會在南宮羽麵前揭穿李壞的真麵目。


  寢宮重歸安寧。


  李壞迫不及待躥上龍床。


  南宮羽隨他躥。江湖兄弟講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更何況是一張床?


  床很大,兩個人一起翻滾都嫌大。南宮羽在大床上蹦躂兩下,問李壞:“是不是很舒服?”


  李壞點頭。佳人在側尤為舒服。他歡快地哼起歌兒來。


  他還有點不滿足。因為無情也睡過這張床,單睡上去不能凸顯他的地位。


  得做點什麽別的事情。


  李壞搭住南宮羽的手。


  “我其實想……嗯,特別想……”


  李壞想說又敢說,他怕南宮羽生氣,畢竟那會很疼。


  南宮羽應他:“好呀,一起吧。”


  李壞欣喜若狂:“真的?”


  南宮羽拽著他坐起來。


  李壞看著南宮羽穿靴子,問他:“去哪?”


  “宣政殿。”


  南宮羽忽然想到,那天刺傷李壞的薛家妹子是劍神劍仙的粉絲,這會兒她鐵定混在觀眾裏。李壞整個晚上咋咋呼呼,還不是動了思春之心?


  害,這麽害羞是注孤生滴。


  “走走走,組隊撩人去。”南宮羽興致勃勃。


  李壞特苦惱。剛送走個無情,又不知道他要去拈什麽花惹什麽草。


  被附身的皇帝不走尋常路,飛簷走壁躲侍衛,比江湖人士還江湖。


  李壞一肚子不快跟在後邊。


  突然飛在前邊的皇帝跟斷翅的鳥兒那樣往下栽。


  李壞趕緊搶過去攬住他。


  懷裏的皇帝已沒有南宮羽深沉的吐納氣息。


  李壞更加苦惱,南宮羽竟然又把他丟下開溜。


  他氣呼呼地把皇帝往荷花池一扔,濺起一團水花。


  南宮羽的真身也在水裏撲騰。


  跟陸小鳳一起搭的那條船不知怎地翻掉,把他的真身翻進海裏。


  還好靈魂歸位得快,不然非淹死不可。


  南宮羽召喚來一隻綠色的竹筏,騎乘上去。


  茫茫大海,杳無人跡。海麵上漂浮著些木雕的佛像的頭,全是原來那艘船裏運載的貨物。


  竹筏隨著木頭一起漂流。


  前方的海岸線堆著一大堆木頭。遠遠看著,那應該是個不知名的小島。


  木頭堆裏坐著個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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