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九章
陸暮問哥哥,可不可以讓穆思安當她的王子備胎。她知道穆思安是哥哥公司裏的,哥哥是老板,老板的話,員工肯定是要聽的。
可是她看到哥哥笑了。
陸嘉說:“小傻瓜,等你找到了,他就老了。”
陸暮反應很快:“那哥哥你大還是他大?”
陸嘉說:“他要比我大幾歲。”
陸暮想的好遠:“那哥哥你也會老嗎?”
陸嘉正要肯定地回答他,結果胳膊被周和怡一拉,才注意到陸暮隱含著恐懼和迷茫的眼眸。陸暮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她不但知道什麽是老,她連什麽是死都知道了。
陸嘉就說:“我會變得大一些,就像現在的爸爸媽媽一樣。你覺得他們老嗎?”
陸暮就去看了看杜之萱和陸文林。這兩個人一向養尊處優,保養得當,杜之萱還好,她是一畢業就結婚,接著就生了陸嘉的,自己也不需要操持家務,所以看上去和三十歲沒有什麽區別,而陸文林又要比她大六歲,現年五十五歲,雖然人很精神,可是呈現出老態卻是不可避免的。
陸暮不是個好騙的,她認真地點點頭,說:“爸爸媽媽不老,可是等我長大了,爸爸媽媽會變成什麽樣呢?爺爺又會變成什麽樣子呢?”
陸嘉這次真是被她的話噎住了。陸暮長大還得過十年二十年,那時候父母六七十,真正步入了老年生活。而陸博,也就*十,到了人生的一個檻。
而總是精力旺盛,活力四射,甚至還刻意培養了孩子式幼稚的陸嘉,卻從來沒有想過年老時的生活。
沒想到,他還不如一個孩子想得遠。
周和怡此時主動接住了話柄,看似認真其實刻意往輕鬆裏引導地和陸暮討論起傾向於哲學的人生問題。陸暮似懂非懂,而令陸嘉十分高興的是,雖然陸暮已經以一個孩子不該有的態度去問去想這些問題,但是她並沒有被這些問題困擾,陷入提前的青春期煩惱。
他隻希望他的小姑娘永遠快快樂樂的,不要去想老啊、分別啊、死亡這樣沉重的問題。
哪怕這些問題是不可避免要接觸,永遠都躲不過的。
晚上,陸嘉和周和怡躺在床上,燈已經關掉了,但是他們還沒有準備睡覺,正進行睡前的聊天時間。
陸嘉:“現在小孩子真是早熟,這麽早就開始考慮這種問題。你說,再過二十年,我們會是什麽樣子?”
周和怡:“二十年後就知道了,這個問題太無趣了。”
陸嘉:“想想嘛,隨便說說。我猜,那時候我肯定不會有什麽變化,肯定還是這麽帥。”
陸嘉原本是平躺著,這會轉身麵向周和怡,攬上他的肩膀,湊得很近,在他耳旁說:“你也不會有什麽變化。才二十年,太短了。”
周和怡的聲音有些悶:“不然你還真想去考慮,年老時候的生活嗎?”
陸嘉:“……說得也是。我一直覺得我毫無畏懼,可是現在突然發現,我要的太多,而時間又那麽短。”
周和怡:“我比你年紀大。”
周和怡的話說的沒頭沒尾的,陸嘉卻懂了。他胳膊攬得勁更大了,卻說起他們上次在家裏一同看的電影。
那個電影是《福爾摩斯先生》,講的是九十三歲福爾摩斯的老年生活,此時福爾摩斯年老體衰,記憶力亦是衰退,連睡眠都無法控製,單聽這簡介,是不是都覺得英雄遲暮,叫人心情沉重。然而老了的福爾摩斯仍然是福爾摩斯,觀察力敏銳,邏輯推理也仍然叫人驚豔,也還是那個理智到不講人情的福爾摩斯,隻是多了一些溫情。
回憶起這個電影的內容,此刻很好的撫慰了他們的情緒。想想時間隻是客觀,而他們仍是他們,果然心情好了好多。真是的,平常不該這麽嘰嘰歪歪,三十還未到呢,傷感個屁。
隻是覺得更緊迫了些,想要做的事,更要抓緊一些。
……
這日,陸嘉就主動找上了金三。
要做的事有很多,在事業以外,陸嘉現在很想要個屬於自己的孩子,早要,就有更多的時間看著他/她成長。
可是按照和周和怡約定好的,要把周萌萌背後藏著的問題解決掉才行。那個幕後使者,隱藏的卻是十分之深,而雖然金三的勢力沒有延伸到國外去,在本地卻是個地頭蛇,他追查許久,最近又有了新頭緒。
他發現,周萌萌和一個女孩有過短暫的兩次接觸。現在金三手上接的活中,陸嘉這個單子是最大的,而金三也一直憋著氣,就因為他一直沒有查出周萌萌的來頭,所以更是卯著勁兒查。他發現可疑的那個女孩,是個服務生,周萌萌一次朝她大喊大叫,一次往她臉上潑了一杯水,就這樣的小事,金三也去查了。
而陸嘉拿到調查結果,剛看到圖片,就愣了,對金三說:“這個女人我見過。”
一個人的腦容量是有限,很多路人陸嘉並不會去記,可是對這個也隻見了三次的女人卻也記憶猶新,一次是她在咖啡館當侍者,陸嘉去“相親”的時候見過,接著他和周和怡去那的時候,這個人卻過來問了句“先生,您的女朋友沒一起過來?”第三次見她,是在寵物醫院裏,她強行逗弄小乖。
而現在,這個女人又到餐館裏做服務生,還和周萌萌起了衝突,這就絕不是巧合可以說得過去了。
金三神情古怪地說:“你再往下看她的資料。”
陸嘉往下看,那是她的身份證複印件,可是,是兩張不同的身份證複印件。
第一張,寫著“張寒之,性別男”,第二張,卻是“張寒,性別女”,頭像也是一男一女,相似度很低,其餘的身份信息中,生日和戶籍所在地也並不相同,可若是毫無關聯,這兩張複印件也不會被金三拿出來。
接著是她做過變性手術的相關證據。這個證據很不好找,金三解釋道,說這並不是簡單的一個人為了追求自我性別而做了變性手術,現在叫做張寒的這個人,直接改換了身份信息,和過去擺脫了關係,這絕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夠做到的,都能做到這一步,也不會總是工作在服務行業中。
金三能找到這麽多證據也是巧合,因為他順著往下找,發現張寒的身份遮掩得遠不如周萌萌那麽嚴實,而且周萌萌和張寒的接觸也不隻是相識的接觸,那之後周萌萌還去找過她的麻煩,所以她們相識,卻未必有交情。
再看張寒上一個身份的履曆,家境小康,大學畢業後直接出國留學,接著在學校裏發生槍擊事件,被波及而“死亡”,死訊傳入家中,家中父母無力承受打擊,也沒有多餘的錢財去國外領回遺體,隻從大使館那接回了骨灰盒,然後賣掉了房子,帶著兒子的骨灰盒回到了鄉下的老家。他們的工資卡每個月卻有一筆資金打入,說是兒子生前做的意外事故保險,受益人填了父母,可實際上並沒有這個保險。
陸嘉手指輕敲桌麵,腦筋快速的轉動。
張寒作為男性的時候是一米七的身高,所以變性之後也不違和,她的麵部也有微整形,如果不是金三查到,怎麽都不出來這曾經會是個男人。
一個很關鍵的地方就這麽浮現出來了。如果不是周萌萌按捺不住對張寒發了脾氣,或許他們根本想不到任何關聯。
陸嘉交代金三繼續追查,自己帶著資料去找周和怡。周和怡此刻正在巔峰,而陸嘉找過去是熟門熟路,周和怡的秘書都不必通報,直接讓他自己進去就好。
陸嘉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後進去,看到周和怡坐在辦公桌上,對著電腦敲敲打打。周和怡抬頭一看,見是陸嘉,也不搭腔,先把手頭上的工作完成,才問陸嘉:“找我什麽事?”
陸嘉把手中的資料遞給他,周和怡迅速掃視一遍後,就逐字逐行地細看起來,看完了,也記住了,就把紙張都放入碎紙機中粉碎。
他也意識到了關鍵——周萌萌是從國外回來的。
張寒出國留學。
而他,大學的時候去國外做過交流生。
這關鍵點就明了了,因為那都是一個國家,米國。
周和怡在看到張寒留學的國家是米國後,就找到了這個關聯。所以這事,是他從米國惹來的?還是說周萌萌處心積慮,在米國鋪了一張網,一直鋪到華國國內?
周和怡不禁搖搖頭,雖然多知道一條線索,暫時卻對挖掘事情真相沒有用處。他在米國做了一個學期的交流生,因為隻是短暫的交流,他又有錢,沒有普通留學生會遭遇的窘境,在學校裏也是一心向學,連華人的圈子都沒有打入,也沒有惹下什麽矛盾,那一個學期見過的人,經曆過的事,都在腦海中快速流轉而過,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陸嘉見他搖頭,又問:“你是怎麽想起來要做交流生的?”
周和怡回憶了一番,說:”這個是我個人的念頭,我肯定我沒有受任何人引導。”
陸嘉說:“張寒很機靈,金三說他查出來她的資料,她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