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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春空千鶴若幻夢

  安北平的葬禮辦的低調而倉促。


  夏日馬上就要結束了,但那幾日的太陽卻顯得格外毒辣,火熱熱的燒灼著大地,讓花草樹木都奄奄一息的死寂般沉默著。


  眼前江湖正是風起雲湧之際,崆峒群龍無首,此事傳出,必定會被人虎視眈眈,所以安洛暘立即傳令,命崆峒上下封鎖安北平去世的消息,不得走漏半點風聲。


  她自然接過了執掌崆峒的大權,壓力猶如羅網一般撲來,逼得她透不過氣。


  這事情裏存在蹊蹺,一直都有蹊蹺,任她對桑諾曦的了解,那女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做出傷害她以及傷害她身邊人的事情來。


  她也不明白她憑什麽如此信任桑諾曦,但就是莫名的一種篤定,然而,至於桑諾曦為什麽要騙她,這其中的緣由就要花些心思來解了。


  幾日忙著維護崆峒,又沉浸在喪父的悲痛中,令安洛暘茶不思飯不想,頻頻感受到源自體內深處的無助感。


  而事情的出入,是在一個她不小心昏睡過後的晌午。


  帽兒來到了她的書房。


  帽兒很擔心安洛暘到底能不能承受住事實的真相,但思來想去,又沒理由要桑諾曦白白承受這些冤枉,所以最後他還是覺得吐出了實情,師姐向來聰慧過人,她相信這一次,師姐也一定會帶領大家度過這次難關的。


  夜裏靜悄悄的,即使瑣碎的事物已經讓安洛暘忙到身心疲憊的地步,卻仍然毫無睡意。


  安洛暘坐在書房處理平日那些堆積如山的瑣事,


  正巧聽到窗外傳來腳步聲,矯健有力,燭光外印襯的身影高大挺拔,未聞其身便知是何人了。


  所以當柳少涼站到她麵前時,她也無動於衷沒有抬頭,隻是淡淡一句“這麽晚了,有何事嗎?”


  柳少涼沒有急著回答,隻是借著燈光,將她的輪廓細細打量了一遍,低頭側目的時候,鼻翼要顯得比平日還秀麗挺拔,一些暗影磕磕絆絆的穿過光降落在她柔軟的睫毛上,一綹秀發怕是累了,軟弱無骨的緊貼著她雪白的脖頸,她的皮膚看起來剔透潤白,即使不像二十一世紀那些女孩子們那樣每晚敷麵膜,也分毫不顯粗糙。


  她修的好看的眉,輕輕蹙在一起,認真又迷人,即使安安靜靜坐在一處,那與生俱來的優雅氣質還是會毫不猶豫毫不做作的彰顯出來。


  美麗又平靜的,好似一汪湖水。


  感覺到了眼前人半響沒有回話,安洛暘有些疑惑地抬起頭,正好就迎上了他還沒來及掩飾的,纏綿悱惻的目光。


  柳少涼麵孔上不易察覺的有些羞澀,他移開了眼神,有些尷尬的輕咳兩聲“我來瞧瞧你,怎麽還不歇息。”胸腔裏那不安分的跳動差點就要呼之欲出。


  安洛暘當然捕捉到了剛剛那微妙的眼神,她臉上表情仍然看不出什麽變化,隻是放輕了聲音“還有一些事沒處理完,你回去睡吧。”意思想叫他不要擔心自己了。


  但柳少涼哪是那麽輕易就走的人,他思前想後,還是去泡了壺茶拿給她喝,茶有提神的功效,知道讓她放下手中事情去歇息也是不可能的,所以還不如讓她輕鬆些。


  他放好茶,也不想在叨擾她了,轉身欲走時,安洛暘卻突然叫住了他。


  她眉宇間升騰起一股嚴肅與憂慮,晚風一縷縷順著窗戶飄進來,卷著一些清涼和青草的氣息,倒成了這夜色磅礴的解藥。


  “關於桑諾曦,我想和你說一說。”她伏在桌案上的右手食指開始微妙的扣緊,好像很用力的樣子“你應該清楚我指的是什麽吧。”


  看著她這幅認真的表情,柳少涼多少料到八成是跟大家將她綁起來拷問的事情有關,所以便略有遲疑的點了點頭。


  “別人也就罷了,倒是你,你怎麽能由著他們胡來呢?如果我沒有及時出現的話,你們就打算這樣不清不白的燒死她嗎?”


  柳少涼自知這事情是自己理虧,所以低著頭,也不說話了。


  “罷了,這事情我日後自會親自處理,你先回去歇息吧。”她揮了揮手,不再質問此事,可眉宇間卻凝聚起了一片薄冰。


  這話聽起來,柳少涼是有些傷心的,他沒有想到安洛暘特意叫住他之後,居然就僅僅隻是為了談起桑諾曦的事情。


  可見那女人在她心中的地步,已經越來越重了,重到連安洛暘都不易察覺的地步,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兆頭。


  想到這裏,柳少涼不禁內心一沉,拳頭也下意思地握的更緊了。


  自從安洛暘離開這間房子到現在已經有三天了,這三天內,一切都顯得格外平靜,期間會有人來準時給她送飯菜,待她吃完後,在一一撤走,而除了送飯的,這間屋子也就再沒來過其他人了。


  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但那種被隔絕的冰冷在桑諾曦心中卻日益擴大,逐漸形成了堆砌荒涼的一部分。


  今日那送飯的大娘來了後,桑諾曦讓她將飯菜放到桌上,便請她出去了。


  她手握毛筆。停留在紙上,卻遲遲寫不出一個字來。


  腦中的話卻是千言萬語難訴衷腸,一滴墨水順著鼻尖向下墜落,暈開在紙上,她懊惱地收回毛筆,卻又因為焦急,而將旁邊的筆架打翻,她歎氣,看著那滿地狼藉,又不禁癡笑起來。


  她恍然想起一出《魯智深醉鬧五台山》的戲來,那裏有一支叫做《寄生草》的曲子,寫的極妙:

  漫揾英雄淚相離處士家

  謝慈悲剃度在蓮台下沒緣法轉眼分離乍


  赤條條來去無牽掛那裏討煙蓑雨笠卷單行?一任俺芒鞋破缽隨緣化!

  多好的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呐!她們本來就是無緣無分之人,誰又能永遠陪在誰的身邊,她這一回要走,將該了結的都了結了,日後也就不必在牽掛了罷!

  桑諾曦本不是悲情之人,她一向坦蕩蕩不猶豫的愛著安洛暘,為她飛蛾撲火鞍前馬後都不覺後悔。


  但這一次,她偏偏悲從中來,忽覺命運變數不定,所以她不要再拖了,最後這一遭,就讓她去走走吧!

  收拾好那些殘局之後,她轉身回屋內,拿出了幾件衣服放到包裹裏,她從床沿摸到桌角,感受這房間裏一切與她留有感情與生命的回憶。


  想起從剛開始,她接近安洛暘的時候,住在這間屋子裏,想著心愛的人就是隔壁,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她激動到睡不著覺。


  想起安洛暘睡過她的床,她曾那麽近的擁抱過她。


  想起她蠱毒發作後,也是那人,日日悉心陪伴在她身邊。


  從咫尺天涯,一步步走到如今,她不知用盡了多少好用和力氣,結果到頭來,都是忙忙碌碌,空歡喜,最終也沒人能逃得過分離的命運。


  “你要去哪裏?”


  在她正回憶往事中,卻不知房間門已被打開,那人一身素雅的白,靜默地站在餘光中,短短三天不見,輪廓竟也瘦出了淩厲。


  桑諾曦看著她,不發一語的看著她,自己那本來已經決定了要離開的心,卻因為見到這人後又開始不爭氣的動搖。


  她還想留下來,她此刻有多麽眷戀眼前這個人心就有多痛,她唯有睜著滿是淚水的雙眼站在原地,模糊中,她看著那人一步步靠近自己,她走路的姿勢總是筆直,那般從容的有條不紊,她就是愛她這幅模樣,愛她所有的模樣。


  最後安洛暘頓步,抓住了桑諾曦的手腕,她的指尖很涼,甚至還帶著一些顫抖。


  她身上的清香卻也是最致命的的□□,令她須臾間潰不成軍。


  “你跟我來。”安洛暘抿緊薄唇,說的一字一句,她神色清冽,看起來,就像是十月的江南。


  “我要走了。”


  “走之前也要先跟我來。”她沒有問她為什麽要走,似乎也不在乎她的去留,就像早有預料一般。


  聽到這話,桑諾曦冷笑,無情地甩開了她的手,視線漸漸清晰,第一次狠心對她攤開了絕情,果然,她都說自己要走了,這個人也不曾留她,既然不打算留她,那還牽著手做什麽,徒留這錯覺的溫存做什麽?!


  “今日是我父親的頭七,這幾日崆峒上上下下都在為他老人家守靈,畢竟他曾經也是你師父,你總要去看看她的罷。”安洛暘語氣及輕,是那種異常疲倦的輕柔,似乎再大聲一點整個人都會破碎,這幾日她累壞了,好像一鬆懈就會瓦解,她眼裏滿是哀傷與無奈。


  終究是舍不得,桑諾曦此時裝的多絕情,內心就有多痛,她怎麽能忍心,看自己心愛的人受傷害呢,她發誓過,再也不讓她難過一分一毫,往日的誓言無論在巨大的現實麵前彰顯到多麽渺小,她也要盡自己所能的,給她全部嗬護。


  “好,我隨你去,但這之後,你我就互不相幹,我走我的陽關道你走你的獨木橋。”


  說罷,她扁挺直了脊背,頭也不回的走出去了門外冰冷的殘陽中。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知道你們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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