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鍾老太爺在訂婚宴說的話,關注的人不算少。
兩天後,喬淩和陳行歸約了鍾定談這事。
地點在柵欄溝。
鍾定這個當事人顯得心不在焉。在這陰雨連綿的天氣裏,他比從前更為懶散。
陳行歸泡了茶,茶香漫在空氣中,清新怡人。
喬淩和鍾定,不喜茶。
鍾定讓許惠橙自個兒去外麵的展台閑逛。
許惠橙大概猜到,這三個男人是要說事情,便出去了。
她走後,房間裏一度靜默。
喬淩望著門邊,過了好一會兒,他啟口說,“聽說你家那群老頑固,正在向你施壓?”
鍾定笑了,“是嗎?”那也得他真的感覺到壓力才算。
鍾老太爺的確凍結了鍾定的部分財產,不過別的動作,暫時還沒有。或者,他在靜候鍾定的回應。
陳行歸執起茶壺,慢慢為自己斟茶,動作極其優雅。“鍾家現在不安寧。”
“什麽時候安寧過。”鍾定的笑容變得諷刺。
即使在平常日子,鍾氏各方勢力都是爾虞我詐,更別提現在是鍾定和鍾老太爺之間的矛盾期。眾人關注的是,鍾定原本的股份,最終會落入誰的囊中。
可是,別人虎視眈眈的東西,卻並不代表鍾定會放在心上。
至少,陳行歸沒覺得鍾定有太在乎。陳行歸聞聞茶味,“要是你爺爺真的發狠,你打算怎麽辦?”
“不怎麽辦。”頓了下,鍾定語調微轉,“也許會帶著我女朋友到處旅遊玩玩。”
“鍾少爺。”喬淩一拍額頭,“到時候你可是淨身出戶,還有時間談情說愛。”
鍾定倚向沙發,陳述道,“那些東西,本來就屬於我。”鍾家也沒有人承認過那是他的。
“你就眼睜睜看著鳳右鳩占鵲巢?”喬淩就是看不慣鳳右那德行。
“他喜歡隨便。”鍾定的笑容變得陰柔,“說不定哪天,覆巢無完卵。”
“隨便你了。”陳行歸低頭啜茶,“反正我和喬淩都在。”有些話點到為止,即可表明立場。
“知道。”
鍾定活到現在,擁有過的東西真的很少。幾個朋友,一個弟弟,以及一個女人。
以前,鍾定對人生沒什麽期待。因為他的未來都已經框住了。婚姻、事業,這些早被鋪好了路,他隻要按部就班往前走就行。
可那條路,是一個隧道。雖然打造得華麗高貴,卻毫無風景可言。
如果他沒有遇到許惠橙,也許他一輩子就沉寂在漫長而枯燥的黑洞裏。隻是現在,他不舍得讓她陪他走這樣的行程。
在兩人未確定關係前,他對不起她的事情很多。但是在一起之後,隻有一件。
就是他的訂婚。
而他現在甘願為她披荊斬棘。
——
許惠橙在展廳走走停停。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似乎有個人在跟著她。可是回眼望過去,卻又尋不到具體是誰。
會不會又是朱吉武……
當這個想法閃過後,她開始心慌。
四處張望後,她沒發現朱吉武的身影,便暗暗鬆氣。然後她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了。
鍾定昨天提起,朱吉武被逮到了。
她當時聽著,都有些克製不住激動的情緒。結果,她胃口大開,吃多了一碗飯。
鍾定見狀,倒是沒有調侃她的食量。實屬難得。
許惠橙上次來柵欄溝,都沒有餘心留意那些展品。今天她才發現,這裏有不少稀奇玩意。她想起關於柵欄溝的聽聞,猜測著,這店的幕後老板可能是陳行歸。
走到一個較冷清的展台,許惠橙的注意力被展櫃上的鏈子所吸引。
她給鍾定送了個吊墜,卻一直尋不到搭配的鏈子。而眼前這個,感覺很合適。
鏈子沒有標價,隻有一個空白欄。
許惠橙不懂柵欄溝的規則,這裏也沒有任何導購。空白欄代表什麽意思,她不清楚。
“這是給你自己寫價格的。”旁邊傳來一個聲音。
許惠橙轉頭,見到一個麵相和善的女孩子。
女孩子繼續解釋說,“如果對方接受你的價格,他就會蓋印。”
“謝謝。”許惠橙望著空白欄,在考慮是要填什麽數字。她對於名牌沒什麽概念,就怕這簡單的款式,也是天價品。
“你要喜歡,填一元錢也可以的。”女孩笑道。
許惠橙當然不敢這麽開價。她執起櫃台旁邊的筆,猶豫了幾秒後,最終寫下:1314。
這個數字有著她最美好的夢。
女孩往卡片瞄了一眼,見到那個數字,她立即明白了什麽意思。
她打量了下許惠橙。
眉色如遠山,臉際若芙蓉。但身段卻不纖細。
原來鍾定喜歡這類型麽。
——
陳舒芹今天到柵欄溝純屬巧合。
她約了同學上午到附近看電影。散場後,彼此在路口分別。然後等交通燈時,她見到鍾定的車駛進了商場。
兩天前的宴席,她親眼看著,可是沒有立場說話。
後來她陪著大姑回家時,大姑念叨道,“改天等爺爺氣消了,我去讓小定負荊請罪。”
陳舒芹心想,他會請罪就奇了。
然後,還沒等到他的請罪,鍾老太爺一怒之下,已經采取行動了。
關於鍾家的是是非非,陳舒芹管不了。她就是想關心鍾定,他也不一定會接受她的好意。而且,他最近經常拒接她的電話。
她和他之間,始終有著一道鴻溝。
昨天,大姑找她打聽鍾定的近況。
她支支吾吾,完全答不上來。
大姑很疑惑,“你都沒問過阿延嗎?”
“我會問問他。”她隻能這麽說。
陳舒芹其實聽說過關於鍾定包養小情人的事,但是具體如何,她不清楚。
那會兒鳳右和某個表哥在茶室聊,見到她出來,鳳右還戲謔描述著,“鍾定養的小妓.女遠遠望去,和陳小姐非常像。”
她不回應,隻當沒聽到。
今天這會兒閑著也是閑著,她就關心一下,去當麵問問鍾定。如果他不樂意回答,那她也就是浪費點時間而已。
她是抱著這麽個想法進來的。
鍾定基本上都不會在展廳。陳舒芹正要去找他,卻見一個女人從休息區的門口出來。
那一瞬間,她想起了鳳右的話。
所謂的相像,是走路的姿勢和身形。
陳舒芹有些愕然。她仔細觀察,然後再對比自己走路時的邁腿。
確實有些像。
但是,容貌完全不同。
對方比她美。
陳舒芹見到許惠橙的那個價格後,心裏莫名變得酸軟軟。
鏈子是男款,應該是送給鍾定的。
喬延要是知道有個女人願意一生一世陪伴他哥哥,應該會非常高興的。
陳舒芹和許惠橙的對話,隻有那麽幾句。
然後,陳舒芹就離開了柵欄溝。
如果鍾定真的願意放棄一切,那麽肯定是因為他找到了新的寄托。
她想,她可以告訴大姑,鍾定其實過得很好。
——
鍾定和許惠橙的日子,確實很舒適。
她不曉得他資產凍結的事,購物還是依他的喜好,挑上等品。
他也如往常那樣,眼都不眨一下簽帳。
而且,她也不知道,他和沈從雁的婚事黃了。
直到一周後,沈從雁來電。
“哦嗬嗬嗬。”
許惠橙現在一聽笑聲就能認出對方是誰,“太美小姐,早上好。”
“哼。”沈從雁不屑道,“雖然我善良與美貌並存,但是,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嗯?”許惠橙還是笑著。
“你還好意思裝無辜。”沈從雁差點要咬手絹,後來想到電話那頭看不到,於是作罷。“快還錢!”
許惠橙懵了,“什麽錢?”
“當然是我那大大大鑽戒的錢了。”沈從雁一手執起鑽戒,解釋道,“本來是大鑽戒,但是算上利息,那就要加兩個大。”
許惠橙有聽沒有懂。“那是什麽……”
“我雖然來自富豪之家,可是勤儉又節約。歲月如箭,匆匆流逝,我終於攢到了嫁妝錢!”沈從雁深吸一口氣,潸然淚下,“可現在!泡湯了。”
“……”
沈從雁繼續哭,“都是因為你,我現在成了一個棄婦。”
“棄婦?”
“是的。”沈從雁哭著哭著,突然停住,莫名其妙問了句,“霸道王爺愛上總裁棄婦這名字怎麽樣?”
“還……行。”雖然裏麵的邏輯關係,許惠橙完全不明白。
“好歹毒的小三呐。”沈從雁繼續哭,越來越大聲,“耍詭計把未婚夫先生騙走,現在又往我傷口上撒鹽。誰來為我作主呐。”
“我沒——”許惠橙倏地住了口,莫非自己的那通電話是引發了什麽事情?
“可憐我一個大美人,遇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後,卻連戒指錢都討不回來。”
“太美小姐,你和鍾先生……”
“我和他,從此恩斷義絕!”沈從雁悲憤說完後,又轉了個語調,“幸好蒼天有眼,他算遭到報應了。”
“……報應?”
“咦,你不知道嗎?”沈從雁洋洋得意,“未婚夫先生呀,現在是窮光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