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21)
所以……鍾定和喬延,應該不是假扮演戲。
二月十四日,路邊售賣玫瑰花的攤檔特別多。
鍾定的氣質和相貌,引來各方視線。賣花的大嬸笑得殷勤,上前來兜售。“給小女朋友送朵花唄……”
他一記冷眼掃過去。
大嬸的笑臉僵了。
鍾定側頭朝許惠橙問道,“你要不要花?”雖然他認為這些東西沒有價值,但如果她想的話,那他可以遷就。
她搖搖頭,趕忙拉著他,“這兒太多人了,我們要不去餐廳坐吧。”
鍾定原本就是顧及到她,才選擇來街上走。既然她都這麽說了,那自然他更傾向於待在清淨的環境。
許惠橙看著迎麵走過的女孩們抱著大束的玫瑰花,毫無羨慕之意。她天天都在過情人節,所以不在乎這類物質上的東西。
餐廳裏的確很安靜。
因為節日的關係,周圍的布置也顯得浪漫多情。
許惠橙望著桌上的花瓶,露出了小虎牙。
那不是玫瑰,而是山茶。
也許這就是她和他的默契。
包廂裏的燈光暈黃淺淡,鍾定垂眸點餐,眉眼的陰影和光暈交錯,俊逸非常。
她凝視著他,心中蘊著滿滿的情意。
等服務員掩上門出去,許惠橙打開手袋,她的目光在大紅的請柬上停留了一秒。然後她雙手執起手袋裏的吊墜禮盒,輕輕的放在桌麵,推了過去。
“鍾先生,情人節快樂。”
鍾定抬眼,神色有一瞬間的驚喜,閃過後又恢複平淡。他靜靜看著那個盒子,眉目藏笑。
他終於不是隻有一個打火機了。
☆、68
鍾定攥著禮物盒,好一會兒才去拆包裝紙。
許惠橙見他沒有言語表示,隻好解釋,“我也不知道送什麽好……沒送過……”說完她瞄了瞄他。
他還在仔細拆解,沒有望她一眼。
她又低聲說,“選了很久的……”
鍾定打開盒子,看見裏麵的吊墜,依然不吭一句。
許惠橙心想,要得到他的道謝估計是無望了。
他執起吊墜,來來回回翻看,然後手指輕輕摩挲著鏤空的花朵,“茶花?”
“是呀……”她覺得這份禮物暗示很明顯了。
“小茶花有心了。”
“你……”許惠橙問得小心翼翼,“喜歡嗎?”
“嗯。”
她頓時笑開了,“本來我還想買個鏈子的,可是找不到搭配的款式。”
“就這樣很好。”鍾定將禮物握在手中,隱約有一種掌心暖熱的錯覺,“很好。”
當許惠橙看到他把吊墜放到襯衫的內袋時,她更是高興。
那裏有他的打火機。
她早知道,那個打火機對鍾定來說,非常貴重。而今,她的心意被他以同等的態度珍視。
她心滿意足。
——
關於鍾沈聯姻,鍾定和許惠橙都避而不談。
但是彼此心知肚明。
她知道他有時出去就是忙訂婚的事。
三天前,某造型設計師親自上門,準備給鍾定量身定製婚宴禮服。
許惠橙開了門,聽清楚來人的來意後,她的笑臉變得生硬。基於禮貌,她請對方進來。
然而鍾定卻二話不說把設計師趕了出去。
甩上門後,鍾定回頭說了一句,“這是我們的家。”
許惠橙怔了怔,立即領悟到他話裏的意思。這是他和她的家,所以他把那些糾葛隔絕門外。
家。
這個字,她盼了幾年。甚至曾經一度都絕望了。她不回憶自己是怎麽熬過那些年的,她隻要記住現在。
最終,鍾老太爺的助理來電,邀鍾定過去設計工作室,完成禮服的任務。
鍾定沒有藏匿許惠橙,自然鍾家曉得她的存在。隻是那些商場馳騁的男人們,對於這風.月美嬌都見怪不怪。在能保證利益的前提下,鍾家不插手幹涉。
訂婚那天,天氣比較陰冷,從淩晨四點多開始就一直下著細雨。
許惠橙半夜覺得有些冷,縮著身子往鍾定那邊靠。她迷糊間感覺自己被他攬進懷裏。
不一會兒,她又睡熟過去。
她這段時間,睡眠質量很好。早上睡到自然醒,毫無壓力。隻是這天,大概是因為心裏念著他的日子,所以醒得格外早。
她在被窩裏挨著他暖暖的手臂,覺得這輩子的幸福就是如此了。
一個她愛的男人、以及愛她的男人。
夫複何求。
鍾定起床的時間和平時一樣,他摸了摸旁邊的被窩,已經冷了。
她應該是在做早餐。
他下床後,拉開窗簾,望著外麵的雨霧,勾起嘴角笑了。
沈從雁當初要求排場,便把訂婚儀式的場所選在了在空曠的室外。
他倒希望這雨能下一整天。
禮服本來是昨天就要送過來的,可是鍾定拒絕簽收,於是工作室不得不送去婚宴地點。
鍾定按平常的時間運動、早餐。
穿的衣服挑了休閑風格,仿佛他今天隻是去逛個街。
臨出門時,他抱起許惠橙親著,“想不想吃蛋糕?我回來給你帶個。”
她笑盈盈地點頭。
鍾定捏捏她的手心,“等我回來。”
“嗯。”
許惠橙望著他出門,關門,然後她走去了臥室。
那張請柬,她一直都藏在手袋裏麵。她重新翻出請柬,把它扔進了碎紙機。
鍾定不願意她去參加他的訂婚宴,所以她在他麵前完全沒有提起這請柬的事。
許惠橙其實很好奇沈從雁的話。據沈從雁的說法,鍾定的家庭應該有些什麽情況。也許今天能一窺究竟。
可是許惠橙思量良久後,她仍然決定不去圍觀。她慢慢起身去樓下打掃。
忙乎了很久,直到一通電話打來。
是沈從雁。
“情敵小姐,你怎麽還沒出現呀?”那邊傳來的聲音趾高氣昂,“哼哼,一定是不想給禮金!”
“……太美小姐,我不去了。”
許惠橙的理由很簡單,她現在的依靠隻有鍾定,那麽她就相信他。如果她是個身世清.白的女人,也許她會嫉妒吃醋。可是之前深重的苦難,讓她學會的是珍惜和感恩。
她的確想對鍾定的家庭一探究竟,但她不願意瞞著他而去挖掘,她希望,他能親自向她坦白。
他和她現在是一家人,不是嗎?
沈從雁訝然,“你今天要是來了,可以看到他弟弟的女朋友呢。呀呀呀,女人千萬別這麽死心眼,四處絞殺情敵,方能永保地位。”
許惠橙笑了笑,“我信任他。”
沈從雁在這廂半眯了眼,嬌笑起來,“這麽好玩的日子,你不來真是太可惜了。”
於是,這通簡短的電話結束。
許惠橙又打掃了一陣子,然後便沒事做了。
她翻了翻舊報紙,找到前幾天關於鍾沈聯姻的新聞。隻有短短幾行字。
她那天在沙發上看報紙,鍾定在一旁玩電腦。
看到這則新聞時,她下意識掩住報紙,然後若無其事的,把那份報紙疊起來。聯姻新聞的那張,她壓到了最底下。
後來她留意了最近的報紙,卻沒有此事的後續報道了。
想來,今天的訂婚現場,媒體也不會再跟進。
鍾定應該要忙到下午吧。
許惠橙望著外麵的陰雨,沒了做飯的心情。她準備去附近走走,轉移注意力,好讓自己別惦記著這個訂婚。
她穿上羽絨服,出了門。
這個小區門口基本沒有出租車。鍾定曾經教她提前叫車過來。最重要的是,別吝嗇小費。
許惠橙撐著傘出來室外就被凍得一陣哆.嗦。她走了不一會兒,靴子表麵就飄滿細霧。
這天氣實在不適合辦喜事,陰冷冷的。
到了小區門口,保安禮貌地問好。
出租車還沒有到,她便繼續順著馬路走。
許惠橙還在家的時候,就遲疑過,究竟該不該在這樣的天氣出門。猶豫來猶豫去,最終還是離開了。
如果世上有後悔藥,她一定不會出來。
她本來是低著頭向前走,突然心中不知怎的,一陣亂。
她抬頭望望右方不遠處。
這一眼,讓她徹底凍僵。
在許惠橙的意識裏,朱吉武能引發她所有的恐懼。她瞪著眼睛,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急喘。
她的身子差點就動彈不得。
是她告訴自己:回去!回去就安全了。這一個命令傳達到後,她扔掉了傘,轉身拔腿就跑。
朱吉武未料到,她會在彼此距離還剩十來米時突然發現他。他本想直接竄到她麵前,給她個措手不及。
他追了過去。
他要在她到達小區門口前把她攔下。
許惠橙跑不過朱吉武。他人高馬大,她拚了命也撇不掉他。
這條路人煙稀少,基本都是通往小區的車才會走。此刻,她連可以求救的對象都找不到。
她之前走得慢,出來的路程不長。她隻盼著能早一秒到達目的地。
可是沒跑幾步,他的大掌就抓了過來。
許惠橙在這一刻,嗓子終於能發音了。她淒厲地尖叫,用自己的最大音量。
朱吉武左手拽住她的肩膀,右手捂住她的嘴巴。
她使勁地掙紮,飛起腿踢他的膝蓋。
他的腿腳縮了下,扣住她嘴巴的勁卻更大。
許惠橙的眼淚都出來了。她好恨。她沒有幹過傷天害理的壞事,為什麽命運要這麽捉弄她。她明明找到了一個新家。
“山茶。”朱吉武的氣也在喘,“跟我走。”
她的眼淚流得更多,雙手掰著他的右掌。
抗衡之下,他的力道有所減輕。
她狠狠地咬了上去。
朱吉武吃疼,一掌拍了過去。
許惠橙趔趄一下,慌張繼續向著小區門口跑,一邊跑一邊呼救。
這聲音,終於引來了的兩個保安。
保安甲首先反應過來,遠遠認出她後,他急匆匆跑過來。
保安乙緊跟隨後。
朱吉武臉色駭人,他剛剛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把車停在了拐角處。現在他沒有把握能把許惠橙迅速擄走。
可是他豈會放過她。
他上前捉住她,拖著扣向她的喉嚨處。
許惠橙往後踢了下。
他閃避。
就這麽一個空檔,讓她掙脫了。
兩個保安揮舞著警棍,斥責質問。
朱吉武也恨,他明明隻差一點就能抓到她了。他心有不甘,可也不再逗留。如果引來警察,他就很難脫身了。
保安甲扶著許惠橙,著急道,“許小姐,你怎麽樣?”
她搖頭,眼淚一並搖著。被雨淋.濕的頭發甩出些水滴。
保安乙繼續向前追,直到朱吉武上了車。保安乙想記車牌,卻發現,那輛車的牌號被一個反光物體遮擋了。
許惠橙慢慢地順氣。
保安甲見她樣子狼狽,安慰道,“先回家壓壓驚吧。”
她喃喃道,“謝謝……你們……”
“都是份內事。”保安乙接了話,“許小姐,你回去休息下。我們查查監控,找到線索就通知你。”
“謝謝……”她腦子一片空白,隻能道謝。
恍恍惚惚地回到家後,許惠橙就癱倒在沙發上。
她還是很恐懼。她縮起身子,閉上眼睛,思念著鍾定懷裏的溫度。
現在,她隻想躲到他的懷抱。
但是現實的殘酷則是,他在今天要完成和另一個女人的儀式。
她知道這是富貴子弟的無奈,她的心態也已經放平。可是在她這麽需要他的這個時刻,她無法再說服自己平靜。
這段日子她過得很快樂,以至於她以為自己逃離了那段不堪的歲月。
然而,隻要朱吉武的一個目光,她就全然冰冷。
她倏地坐起來,去檢查門鎖好了沒有。然後她把所有的窗戶都關上,關得緊緊的。
外麵的雨越來越大,天色變得更暗沉。
許惠橙一個人在這樣的氛圍中,越來越害怕。偌大的房間讓她毫無安全感。她很想鍾定回來。回來抱抱她,告訴她,朱吉武再也不會來找她了。
為什麽她這麽恐慌的時刻,他不在她身邊。
她的思緒越翻越回去,在一道雷電在窗外閃過後,她突然幻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畫麵。
她的父親、母親、弟弟的手指都被切割得完完整整。
許惠橙崩潰了。
她顧不上什麽自卑,肮髒。她以一個無助的女朋友身份打電話給自己的男朋友。
“鍾先生……”
——
對待這個訂婚,鍾定就正如他所說的那樣,隻是來露個臉。
沈從雁一大早就到了。
身邊還有個舉著場記板的小鬟。
沈從雁得意地笑,“鍾家俏媳婦終於快殺青了。”
小鬟在旁接腔,“辛苦小姐了。”
沈從雁打扮得雅致端莊,之前染成粉紅的半頭長發,而今黑順柔亮。她夾著一個閃閃亮的戒指,“就等著未婚夫先生為我套上戒指了。”
所謂的訂婚,本可以走簡單的流程。不過兩方都是大氏,自然就演變成隆重奢華。
沈從雁在休息室等得都快睡著了,男方還沒到。
倒是男方的弟弟過來問候。
“沈姐姐。”鳳右笑得青春洋溢,“讓我來猜猜你今天是否會成為棄婦。”
“太可惡了。”沈從雁一副深受打擊的脆弱模樣,“我就大你四十五天,隻有四十五天而已!你居然用這樣殘忍的稱呼。”隨後,她望向鏡中,“造孽喲,我這麽年輕美麗的一張臉,究竟要多歹毒才能叫出那聲‘姐’。”
“你跟了我那個不中用的哥哥,是沒前途的。”
“未來的小叔真是多慮了。”沈從雁掛起自信的笑容,“未婚夫先生對我的愛意,天地可鑒。”
鳳右依舊笑,越笑越冷。
沈奶奶等不及,也過來休息室。碰到鳳右,她麵色微慍。之後,得知鍾定還未到,沈奶奶臉色一沉。
“奶奶別氣。”沈從雁巧笑倩兮,“現代社會塞車是常事。未婚夫先生肯定是因為堵上了,其實呀,他比誰都急。”
沈奶奶重重地“嗯”了一聲,然後轉身又出去。
等到休息室的門再關上,沈從雁抿唇一笑,“也有可能,未婚夫先生留戀.美人香,忘記時間了。”
小鬟見狀,說道,“如果小姐在今天被放鴿子,傳出去名聲多難聽。”
“名聲?”沈從雁搖搖食指,“我那些哥哥們想到的,可不是這個。他們的腦子轉呀轉,如果我被甩了,鍾家該賠多少損失費給沈家呢。”
小鬟無語。
她的這個小姐,思維真真奇怪,她也搞不懂。她看著沈從雁演完一場一場,落幕後不管結局喜悲都無悔。
鍾定到達後,還是不緊不慢,光是換衣服就花了二十分鍾。
這副姿態可讓沈家大為不快。礙於時間關係,沈家麵上沒有任何的表露。
更衣完畢後,鍾定銜上一根煙,進去休息室。
“未婚夫先生你好。”沈從雁微微一笑,“我還以為你迷路了呢。”
他扯扯嘴角,又吸了口煙。
房間裏布置得很有喜氣,還有各色玫瑰點綴。他覺得礙眼。他現在喜歡的花兒是茶花。
沈從雁主動地伸出手,示意他過來挽她。“夫妻本是同林鳥。”
“大難臨頭各自飛。”
“未婚夫先生這句話可真不吉利呢。”她見他動也不動,便縮回手,糾正道,“夫妻本是同林鳥,百年修得共枕眠。”
他呼出煙。
鍾定和沈從雁是一前一後走出休息室的。沒有任何肢體的接觸。
沈從雁含羞帶怯的表情,倒挺符合這日子。
鍾定漫不經心地繼續抽煙。
因為下雨的緣故,宴席臨時改到了室內。沈從雁望了眼雨霧,惋惜道,“大喜之日沒有陽光,真是一大憾事。”
鍾定懶得搭腔。
“咦?”沈從雁仍望著室外,“那……是誰啊?”
☆、69
外麵的那個背影,沈從雁乍一看還以為是許惠橙。隻是細看之下,那身形比較苗條。
沈從雁眼珠子轉了轉,“哎呀呀,未婚夫先生,這兒有個人好像情敵小姐。”
鍾定本來沒打算搭理沈從雁,不過她這話一出,他也朝外望去。
陳舒芹撐著傘,站在屋外朝誰揮手。因為她盤發的緣故,又加上傘的遮擋,看著她好象是短發似的。
鍾定微哼,“不像。”
“看來情敵小姐手段高明,蒙蔽了未婚夫先生的雙眼。”
鍾定不理她。
不過沈從雁向來就是獨角戲也能陶醉其中,她雙手托腮,自憐道,“太美啊太美,你長得這麽美,注定是紅顏福薄。更何況你還這麽的善良,怎麽鬥得過那些小三呐。”
鍾定將煙頭拋向她。
她慌張閃過,拍著胸口,“好可怕……”
他頭都不回,出了走廊。
策劃師見到男女主角,立即過來說明雙方的的站位以及台詞。策劃師自己心裏也沒底,因為這兩個男女主角完全不熟悉流程。
他在前天就試圖聯係他倆,無果。
現在和他們交談,男方依然愛理不理,女方就莫名其妙地朗誦起台詞來。可把策劃師嚇了一大跳。
“哎呀,我突然想到一句話,可以完美詮釋我和未婚夫先生的愛情。”沈從雁眼睛一亮,立即高亢起來,“啊!是愛情!”
策劃師的額角有了汗。
“愛情,讓我們直立行走!”
策劃師擦擦冷汗。他的腦子已經亂了,弄不清愛情和直立行走有什麽關係。
“這句好。”沈從雁顯得很滿意,“就這麽加上去。”
策劃師隻能陪笑,“沈小姐喜歡就好。”
鍾定始終遊離在氣氛外,他的表情毫無任何歡喜之色,一直都很淡。
依照安排,男女要向雙方家長先表態,之後才是小兩口互訴情衷。
沈奶奶拋出客套的說辭,祝福白頭偕老。
鍾定的回答就一個字,“哦。”
倒是沈從雁,羞紅了眼,“謝謝奶奶。”
鍾氏這廂的演技可謂厲害。鍾老太爺和鍾奶奶,臉上浮現慈愛的模樣。就連平日裏關係僵硬的鍾父和鍾母,在這天都仿若模範夫妻。
鍾定心不在焉,在這滿堂喜色中,他其實也是個旁觀者。旁觀著自己在這樣利益交織的蛛網中,昧起真心陪那堆假人演戲。
他幻想此刻身邊的女人是許惠橙。
她肯定笑得小尖牙掩都掩不住。
不知道她身著婚紗的樣子,是怎樣的美好。
也許很胖。
思及此,他眉眼柔和了些。
隨後耳邊響起虛偽的祝福話語,他聽著聽著就厭煩了。
他一直都不在乎婚姻。在遇到許惠橙之前,他沒有過想與之相攜相守的女人。所以他以為,婚姻不過是一張紙。
隻要他和她彼此真心,他娶誰都隻是形式。
而今他真的起了倦意。
或者說,是她激起了他對自由的渴求。
——
大姑以長輩的身份坐在上席。
鍾定和沈從雁過來時,大姑望著鍾定,表情有些奇怪。她轉頭問旁邊的鍾母,“那……是阿延嗎?”
鍾母僵了下,“是鍾定。”
“啊……”大姑恍然大悟,她朝鍾定笑,“小定。”
“大姑。”鍾定頷首。
大姑拉起他的手,“我都好久沒見你了,你長得和阿延完全一樣啊。”
鍾定笑了笑。
“要是阿延今天也在該多好,我真想看看你倆站一塊兒的樣子。”大姑的眼睛笑成彎月。
鍾定俯身擁了下大姑。
沈從雁垂著頭,可是眼角餘光卻在觀察周圍。她覺得剛剛那句話有哪裏不對勁。
大姑拍拍他的背,“好好陪自己的老婆。”
鍾定沒有回答。
雙方家長都見過,就輪到男女主角的主場。
沈從雁的演技自然不在話下,活脫脫一個羞怯新娘子。
鍾定則不帶一絲感情,“我很忙,沒空聽你瞎廢話。”她的台詞這加一句那加一句,他預計她真要聲情並茂朗誦完,沒個二十分鍾結束不了。
她臉上的笑意未減半分,語調卻染上淒涼,“未婚夫先生真真絕情。你放心,那些愛的讚歌我要留到交換戒指之後才表白。”
小鬟將戒指送上來。
鍾定望著那顆戒指,眼尾斜斜一挑,“想不到未婚妻小姐還挺大方,給自己買了這麽大鑽。”
沈從雁笑得迷人,“戒指這筆帳,我是一定要向未婚夫先生討的。”
台下的觀眾,隻見這一男一女互視莞爾。男的俊,女的俏。
沈從雁伸出自己的左手,還特地將中指晃了晃。
鍾定執起那枚戒指,是他討厭的繁複款式。他以後要給傻花兒買好看的,好點綴她那白胖指頭。
沈從雁的手指晃得都累了,他還沒有動作。
主持人清清嗓子,正要暗示一下鍾定,台上卻突然傳來一陣手機鈴聲。
全場愕然。
鍾定將戒指丟回盒子裏,掏出手機。他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立即凝了心神。
他了解許惠橙。她那個性子,既然在早上願意微笑送他出門,那就不會中途橫來胡鬧。她很懂分寸。
他直接按下接聽。
那邊傳來她的哭泣聲,“鍾先生……”
“嗯。”他已經很久沒聽過她哭,“怎麽?”
“你……早點回來……”
☆、70
鍾定是個疑心很重的人。
女人的心計,他以往都是見招拆招。但他沒有懷疑許惠橙這通電話的真實性。她平時那麽被動的一個人。他相信她是真的遇到了某些事,才會這麽不合時宜地找他。
“嗯,一會就回去了。”他朝她承諾道。
她抽泣了下,嗚咽著,“我等你……”
鍾定掛了電話,就沒再碰那個戒指。他勾起笑,“真不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誰這麽歹毒。”沈從雁半眯眼,“掐著這個點讓我的大鑽戒毫無用武之地。一定是小三!在男主和女主情定終生的時刻,小三就喜歡製造意外裝可憐。”
“閑置品建議掛去柵欄溝出售。”
“如此誠懇的建議真是讓我感激不盡。那麽……”沈從雁調皮地眨眼,“接下來,未婚夫先生打算如何脫身呢?”
鍾定自顧自走下了舞台。
台下一陣嘩然。
“怎麽回事?”沈家老大率先發難,“這婚還結不結了!”
鍾老太爺沉眼,向鍾定命令道,“回到台上去。”
鍾定揚起眉。
鍾老太爺慍怒,“胡鬧。”
鍾定扯開領結,仍舊是那樣淡淡的,“就差個戴戒指的程序而已。酒飯你們照吃,餓不死的。”
沈奶奶重重地“哼”了一聲,“恐怕,今天你是故意拉我們沈家的臉皮。”
“我妹妹的終身幸福,豈能兒戲?”沈家老大冷笑。
沈從雁乍聽到這句話的霎那,立即變成淒苦狀,楚楚可憐地望著台下的鍾定,目光深情而悲傷。
隨即,沈家眾人你一言我一句責難,一致討伐負心男主角。他們是有心要在大廳裏喧鬧。
鍾奶奶出來打圓場。她勸著大家去旁廳私聊解決,沈家卻不答應。
鍾家其他人則保持沉寂,隻有鍾老太爺的怒語響起。
鍾定滑了下手機的顯示屏,“我趕時間,讓路。”
場下的諸位,看戲的比比皆是。之前搞那麽隆重,誰知在關鍵時刻卻上演這麽一出,倒是讓大家找到了消遣。
喬淩轉頭朝陳行歸低聲說,“他究竟搞什麽?”
既然鍾定今天來了這現場,想必就是準備聽從家族安排行事。隻是怎麽一通電話後,就突然變卦了。
“改天問問他。”陳行歸很淡定。
有時候決定就是一念之間的事。或者,鍾定就是在剛剛那個電話裏,找到了一個契機。
其實,陳行歸還是比較想看和許惠橙站在一起的鍾定。
鍾定看著鍾家和沈家的對峙,漫不經心地說著,“你們坐下慢慢說,我就不奉陪了。”
鍾老太爺怒極反笑,他怎麽也沒料到這個不中用的孫子膽敢在這場合違抗。真是丟盡了他的顏麵。“今天走得出這道門,就別回來了。我有的是辦法切斷你的後路。”
聞言,鍾定抬頭。
鍾老太爺見狀,提高了音量,“阿延的東西,你也一個子兒都帶不走。”
在鍾老太爺眼裏,鍾定的待遇已經很好了。衣食無憂,不工作都有花不完的錢。這樣的生活,多少人盼都盼不來。
鍾定的眼眸沉黑如墨,他靜靜看了鍾老太爺一會兒,回道:“哦。”說完他轉身往門口方向走去。
大姑在旁不好出聲,隻能暗自打算改天再和鍾定詳談。
沈從雁望著鍾定的背影,微微地彎了嘴角,然後又迅速回歸怨婦狀態。
鍾父和鳳右交換了個眼色。這樣的結果正中他們下懷。
鍾母卻神情晦暗。
沈家老大喝道,“既然如此,還希望鍾老董事給我們一個交代。”
“自然。”鍾老太爺的臉色也沉。
鍾老太爺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台賠禮。
沈奶奶也拉起沈從雁,鞠躬向賓客們道歉。
台下的賓客們看了個笑話,有幸災樂禍的,有圍觀好奇的,更有些業內競爭者在暗自竊喜。
這婚事,真正祝福的根本沒幾個。
所以。
吹了也好。
——
許惠橙在那通電話過後,就抱著被子坐去客廳的沙發上。
剛剛遇到朱吉武後,她的身子就很冰涼。即使把室內的暖氣開大後,也緩不過來。她的冷是從心裏泛出來的。
她不敢深想,如果剛剛朱吉武把她抓走,他會怎樣折磨她。
窗外的雨漸小,天空也透亮了些。
她雙手抱膝,靜靜等著鍾定的回歸,心裏盼著下一秒鍾定就出現。
開鎖的聲音傳來,她立即抬起頭。在見到他的一刹那,她心裏的大石終於落了地,她不再是一個人。
許惠橙扔掉了被子,奔過去撲向他的懷抱。
他攬住她的腰。
他已經曉得是什麽事。
回程的路上,鍾定接到早川裏穗的電話,說朱吉武回D市了。保安已經向他描述過,許惠橙在馬路上被一個壯漢糾纏。
“他,他……”許惠橙抓著他的衣衫,有些語無倫次。“他又來了……”
他輕拍她的背,“以後都不會了。”
鍾定此刻惱火沒有早點了結朱吉武的事。
當初朱吉武逃出D市後,鍾定隻是讓早川裏穗盯緊。畢竟他還想玩玩。
現在該結束了。
——
朱吉武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扣了扣帽子,走進電梯。
這裏是他最私密的一個住處。連警察都沒有找到這。
他最近過得相當艱難。
會所的出事,很突然。可是朱吉武心知肚明,是誰在幕後。
會所幹的生意本就是非法,對方隻要擺平了和朱吉武有合作關係的官.員,那麽會所就全垮了。媒體的曝光、警察的查封、輿論的譴責。再加上,朱吉武的逃跑。
朱吉武當時在警局被審訊後,就急了。他和警局的副局.長有交道,便又走了個後門,試圖以整頓會所的名義,等這陣風頭過去,東山再起。
誰知,副局.長的情.婦將此事爆了出來。
於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因為反.腐的話題,眾官.員紛紛撇清關係,有的更是把朱吉武往死路上趕。
朱吉武沒辦法,逃到了省外。
可是他有個執念在D市。
前幾天,關於鍾沈聯姻的報道出來,朱吉武一見到就笑了。她最終還是會回到他這裏來,隻有他不會嫌棄她髒。
朱吉武早就聽說過鍾沈聯姻的事,而今確認了日期,他就迫不及待回了D市。
他今天上午在鍾定住處附近候著,就想找機會潛進去。誰知,許惠橙居然自己出來了。
但是,他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朱吉武到了家門口,警覺觀察了四周,然後快速開門躲進去。
室內一片漆黑。
他正要開燈,突然,一聲“叮”響起,一簇火光亮了起來。然後再“叮”一下,火光滅了。但是有微微的暗絲在閃。
朱吉武伸向開關的手停住了,他望向微光處。雖然完全看不見,但是他直覺知道,那個抽煙的男人,是鍾定。
“朱老板近來可好?”鍾定很陰柔,聲音又輕又飄。
朱吉武的思維滯了下,然後明白了什麽。他啞啞地笑,“想不到啊,她還真有本事。傍了個男人,就把我逼到這地步。”
“她要沒了我這個男人,那就是你逼死她了。”
朱吉武哈哈大笑,笑完後就轉為怒火,“她要是聽話,我會逼她?”他胸腔一陣震動,“個小賤.人,就知道爬男人的床。我就讓她爬個夠!”
鍾定的煙絲滅了。
“是她的錯,她不知足!”朱吉武的情緒起伏得厲害,他打開燈,麵目猙獰,“你算什麽!她就是被上百上千的男人輪了,我也還會接納她。她什麽都不懂!”
鍾定把袖子卷了卷,那殺.戮的欲.望壓製不住。他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出手。
朱吉武還在那吼道,“沒有人比我更愛——”
鍾定倏地閃到朱吉武的麵前,一把扣住他的喉嚨,把他狠狠撞向旁邊的酒櫃。
“你還真懂火上澆油。”鍾定揚著淺笑,眸中是深邃的寒潭。
酒櫃的玻璃碎裂,酒瓶陸續墜在地上,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鮮血沿著朱吉武的後腦慢慢而下。他的背部刺進了些玻璃碎片,可是他眼睛暴凸,裂開嘴笑,“你生氣?”他的笑聲斷續刺耳,“我就是要她髒。沒有男人會要她,隻有我!”
鍾定沒有再和朱吉武廢話,側踢了過去。
朱吉武這下倒是反應過來了,急忙往旁躲開。他喘著大氣,抵擋鍾定的攻擊。一退再退時,朱吉武跌到臥室的門前。鍾定的腿再掃過來後,朱吉武撞開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