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諾哭累了，聲音低下去，隻剩空洞的眼眸，漸漸地，也就睡下了。
江城聽了很久，沒有動靜，才走過來。伸手撫掉她臉上的淚痕，將她抱回臥室。在床上，擁著她睡。
晚飯時候，陳雪用內線打電話上來。
突兀的鈴聲將一諾驚醒，江城皺眉，輕輕拍著她的背。
“沒事。多睡會。”
“是吃晚飯了麽？”一諾的聲音低低的沙啞。
“恩。”江城扭開床頭的台燈，輕輕撥開一諾臉上的頭發。
一諾沒有說話，把頭埋在他胸前，緊緊攬著他的腰。呼吸都在顫抖。
“怎麽了？恩？”江城溫柔地吻她的發。
“我之前一直很愧疚。但是，即使重新選擇，我覺得自己依然不會改變……”
“恩。”江城撫她的發絲，一下又一下，安撫她。
“顧毅用這麽決絕地方式走，我很傷心。我心疼他。”
“恩。”
“其實，誰都不容易。邱潔也是。你也是。”
“……”
“我知道你最近也很不開心……”
“沒事。”江城吻她額頭，輕聲責備。
“是不是很快就要過年了？”
“後天。”
“今年我們快樂一些。我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摔臉色給你看了。”
江城輕笑，“好。”
一諾腦袋抵在他胸口，聽著他鏗鏘有力的心跳，覺得就是這樣子了，一輩子。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再打擾他們了。
晚上吃飯時候，一諾沒有再發脾氣或者任性。江城端到麵前的湯，都很自覺地喝了。
“今年過年，辦個煙花會吧。”
誰也不知道江太太怎麽突然就來了興致。
“……”
“正好這幾天大雪，過兩天估計雪也不會化。煙花舞跟雪景一定很美。”
“好。”幾個指揮別人指揮習慣的男人，還就異口同聲地應下了。
一諾情緒好起來後，飯桌上的氣氛明顯好了很多。
大家說說笑笑，江城依舊冷冰冰的，但看著一諾的眼神溫和得幾乎要融化掉。
“太太。電話。”管家走過來，恭恭敬敬電話遞給一諾。
一諾看一眼屏幕，又不自覺看了一眼江城。
接了起來。
“HONEY。”
“恩哼。HEY。”一諾清了清嗓子。
“終於聯係上你了。我剛到大陸。要不要來未我接風洗塵。”
“明天可以嗎？”
“過兩天是中國的新年，我做芝士蛋糕給你吃。我們一起過新年。”
“……好。”
“……是不是你身邊有很多人？”
而且這些人的耳朵都豎著在聽我們的對話……
“恩。”
“回頭給你發信息。”
“好。”
“回見。HONEY。”
一諾把手機放在一邊，給江城夾了一塊牛肉。
他眼睛閃爍看著一諾，氣息很冷。
深深呼吸過後，一諾竭盡全力鎮定地宣布：“BILL要來跟我們一起過新年。”
這句話就像一個重磅炸彈咂在餐桌上，除了江城，大家皆是放下手中的餐具，臉上有暴風雨即將來襲的警惕。而江城，是一張撲克臉，什麽表情也沒有，隻是冷冰冰的。
“城……”
“看他的本事。”
“我明天去接他。”
“……”
江城這次是非常生氣。
“一諾！這座房子不是隨隨便便的人都能進來的。”
“我是女主人。”
江城冷冷地看著一諾。
“是女主人，就更應該有防範意識。什麽人都往家裏請，手底下那麽多人看到怎麽想！”
“……”
“我們能到書房談這個事情嗎？”
江城不置可否，扯掉了身上的餐巾。
書房裏。
“城。隻是一起過個新年而已。就像朋友一樣的。”一諾拉江城的手腕。
“欠下的人情，江家自會還。”
想必江城已經徹頭徹尾知道所有的事情，一諾有瞬間的慌張。
“城……”
“他是第二個江城，但是我不會是第二個顧毅。”江城捏著一諾的下巴，冷冷地說道。
“城。我曾經也揣測過他的想法，他不會。”
“陳一諾。你最好記住你自己的身份。”
“城。我把他當朋友，一個在我落難的時候，什麽都不計較來幫我的朋友。”
江城沉默了。
他想知道自己沉睡時候，發生了什麽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一諾擁住他，腦袋埋在他胸膛裏。
“我被這樣一個人愛慕，你不是應該很高興，你夫人很有魅力嗎？而且你夫人還對你死心塌地。”
“是。你太有魅力。所以之前顧毅不怕死地對你反反複複，後來又來了一個BILL。一諾。我沒你想象的那麽有承受力。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一直害怕你愛上我隻是你自欺欺人的錯覺而已。”江城把頭埋在她的脖頸裏。“沒有人爭得過死人。一諾，是不是？”
“不是。”一諾搖頭。“而是沒有人爭得過你。”
她不會去說自己為了三盛懷著寶寶還一直操勞，很多的艱辛難過，自己怎麽扛過來。要不是因為愛著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能一直堅持住。
“城。BILL……或許，以後你們可以不用那麽血腥的方式競爭。你說呢？”
“我不喜歡他跟你親近。”他的口吻霸道的，提示一諾，她的所有權是在誰手上。
“我曾經自信滿滿地跟他說你很大方……”
“……”
江城冰著臉，一言不發。
一諾也不說話了，摟著他的脖子，吻上去。
她沒想到，江城推開她，眼神裏全是認真和嚴肅。
“城……你聽我說……”一諾看著他，臉上的神情也有些焦急起來。
她把去找BILL談判到後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親口跟江城說。忽略掉了他們的擁抱和BILL親吻她的額頭。
“我知道事情的大概你都聽過。但我也相信很多細節是你不知道的。城，你信我一次行不行？”
“一諾！”江城緊緊捏著她的雙臂，“不是不信你。是不可以。我不願意。”
他低下睫毛，有些泄氣，“我不願意你跟他這麽親近，你明不明白？”
“明白的。”一諾攬住江城的腰，“就這一次。我之前誇下海口，你不要讓我麵子下不來好不好？”她撒嬌地求他。
江城拉著臉，沉默半晌，冷冰冰地道：“下不為例。”
“我就知道你疼我。”一諾摟著他的脖子，甜甜的糯糯的吻他。
江城的脾氣一直不是很好，跟一諾兩個人，互相牽製，誰的脾氣都掘，此方唱罷我登場，前幾天一諾情緒不好江城忍著，現在正好兩個人換個角色。
梁熙再三交代，三個月之內，兩個人不能有夫妻生活。江城當然不敢輕舉妄動，想找陳一諾算賬都要三個月後，等到那時候，氣早就消了還有什麽用。
晚上，一諾窩在江城懷裏，動來動去，鑽來鑽去。關燈前，手機閃閃爍爍，也不知道發了多少簡訊。江城至始至終冷著一張臉，什麽都不過問。
“你動來動去做什麽，想發簡訊打電話就去客廳。”江城涼涼地諷刺道。
“你凶什麽！我就是擔心明天氣氛很怪異……”一諾嘟噥道，但嘟噥歸嘟噥，還是要抱緊江城，腦袋在他懷裏蹭來蹭去，撒嬌。
“……”
“城……”
“你到底睡不睡覺？”
“不睡。我壓力大。比跟上官燕對著幹壓力還大。”
“……”
“城……”
“嗬。當家主母的上客誰敢怠慢？你說是不是？”江城冷哼。
“……”一諾摟著江城的脖子，死勁搖他。
江城閉著眼睛，氣息冷得不行。想必除了一諾敢在這種環境下，跟他抗爭到底，其他人看到都是有多遠閃多遠。
她殷勤地吻他，江城不為所動，一諾就越來越大膽地撩撥他，直到他反應為止。
“陳一諾。我不介意你等一下用別的方式來收拾殘局。”
一諾不明就裏。
江城附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兩個字。一諾身體都僵了。老實地窩著，再也沒有說話亂動。但，依然是睡不著。
過了很久，久到她以為江城都睡著了。
他突然冒出一句話嚇了她一跳。
“沒有人會殺了他，你到底在緊張他什麽？”
“我是緊張你。”一諾緊張江城一直放不開這件事。
“所以，你為了三盛都不惜跟他摟摟抱抱親親我我是嗎？”江城冷笑，抱著一諾的手鬆開了。
一諾如五雷轟頂，她跟BILL是有過親密的舉動，但……她愣住，僵著脊椎，眼淚湧出來，不再說話。
隻這樣一秒之間，江城後悔了。有些事情，為何要急著拆穿。就算要知道事實，也不是在兩個人要相擁入睡的時候，更不是這種方式。下午，她才從顧毅去世的事情中緩過來，自己才鬆一口氣，這是怎麽了……
兩個人一夜沒睡。誰都在比誰能裝睡更久。一諾的電話鍥而不舍地響，她怎麽都不接。江城起身攤過電話，一看屏幕上顯示的是BILL火氣就跟著起床氣一起洶湧起來。
“幹什麽？”他沒好氣地接起電話。
“我找諾諾。”
“她在睡覺。你有手有腳，自己過來，她病剛好不合適去接你。”江城的口氣僵硬又冰冷。
“我下午四點過去。”
江城沒應聲，掛斷電話，然後丟到床頭櫃上。
要躺下時，看到一諾正睜眼看著他，眼睛有些腫。他狠著心不說話，躺下繼續睡。
一諾，看著他的側臉，真是後悔竟然妄想瞞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