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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微陽

  回到自己家裏的第二天,朱算命來到了酒館,時啟好奇地問道:“朱老爺,到歐陽大人府上吃過了山珍海味,再吃我們小酒館的菜還習慣嗎?”朱算命說:“人家那陣勢,真的描述不出來,就算你是讀了十年的書,也不能盡說那種繁華,我坐在歐陽大人的邊上,身上的汗都出來了,他身邊不是巨富就是大吏。那菜不要說我們沒有見過,就是我見了也要看人家怎樣吃才知道如何下嘴,生怕弄出笑話。”


  酒館的生意本來就不錯,朱算命又是在人最多的時候出現的,他身邊一會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酒也不喝了,聽朱算命講他的見聞。以他的一肚瞎話,配合大多數人沒有機會親臨的無知,朱算命十分得意地將他進巡撫府的過程誇張了十倍,當然不提他在正吃的途中讓人家帶離了主要席位。


  本來歐陽巡撫的宴席己經十分奢侈了,讓朱算命的一渲染,大家對豪門的情況隻有流口水。他們聽著朱財主講述有的也沒有到嘴的那些食品的味道,幻想著有一天也能娶一個大戶人家的丫頭,可以不白活此一生。薑香蓮問道:“真的有他說的那樣好嗎?歐陽相府的丫頭是不是和你們考功名一樣要考試?”


  時啟向她看看後問道:“怎麽?聽動心了?也想去?不知道侯門深似海?不用考試,隻要長相過得去,家人舍得就能去,你要想去,我可幫你送過去,你這相貌一準沒有問題。”他告訴薑香蓮,進了府裏當丫頭,就是主子的一塊抹布,和酒館的抹布一樣,哪裏都能擦,破了就扔掉,能碰巧給朱算命的這樣當夫人的就算是好命了。


  薑香蓮說:“聽他講的,侯門真好,沒有機會罷了,有機會出來,就是個至少朱算命的這樣一方財主的夫人,比我們這些在小家小院長大的,一輩子不可能有機會的好多了。”時啟問道:“那你為何不留在胡左程家?我要是知道你有這個想法,當初就不該帶你出來。”時啟顯然不太高興,薑香蓮說:“我也就是感慨一下,道真師傅說你以後也能中舉,我說不定是個夫人的命,不比做丫頭好多了,現在說句好話還不行啊,真小氣。”薑香蓮想引時啟笑笑,他隻是向她看看,笑不出來,那個正在描述的地方,是他師傅道真以前的家。


  朱算命一邊比劃,有時也會偷眼看看櫃台後麵的薑香蓮,有了那晚的他家書房留言,他再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去想薑香蓮的事。他明白,那一鬥一滴不灑上了院牆的墨盒,不是一個普通武林人可以做到的,那是示威,他向薑南山看看,真的一點發現不了,沒有多少精氣神似的,居然有一身不外露的功夫,真人不露相,一點不假。


  沒有等到朱財主去匯報,縣太爺坐了一頂小轎來到了青石鎮,他到了朱算命的府上,管家將他請進了正廳。朱財主從裏屋出來,他熱情地將縣老爺扶坐好說:“我正準備到府上拜訪,我將你的名帖遞到了巡撫府上,你的禮單也附在後麵。老爺,你是見過大世麵的,那場麵我都描述不過來,不怕你不高興,我們認為準備的禮物己經夠豐盛了,到了之後才知道寒酸。不過還好,我內人熟悉管家,他向夫人稟報了,夫人認為,一個縣老爺能有這份心己經難得了,以後你做高官可別忘了我這土財主。”


  朱算命又向縣太爺吹噓了京城來了多少高官,又有多少好菜、好餐具,都是他以前沒有見過的。他將夫人從府上帶回來的一些京城物品給了縣太爺幾份,說是巡撫夫人回禮,縣太爺興奮的如同寶貝,不知道是朱算命用多少貴重物品換來的小物件。他不擔心會穿幫,以縣太爺的身份,他沒有機會見到巡撫大人的夫人,對不了證。


  朱算命讓縣太爺將下人屏退,他告訴縣太爺,他們地麵上新開了一個酒館,站櫃的是個長相出眾的女子。隻是女子後麵的掌櫃是個江湖中人,不太好得罪,他神秘地邀請縣老爺上小酒館看看。沒有男人不好這一口的,縣太爺向胡財主看看,他一上任就知道胡算命的為人,要不是有太重的刺,他不會將信息給自己,縣太爺清楚,他嘴中的那個酒館掌櫃,不僅是江湖中人,地位肯定達到了胡算命碰不起的地步。


  想到這些,縣太爺又不能表達也害怕江湖中人,畢竟現在自己執政一方,這一畝三分地上他說了算,可不能讓胡算命的小看了。再者,他一個好這口的人說女子好看,一定是錯不了的,愛好是最好的老師,他能品出滋味,縣太爺綜合一下自己的判斷、考慮說:“我是一方父母官,不能為一個小女子到一個酒館去,那傳揚出去成何體統?這樣,今天,我晚回去一下,你有可身的衣服借我穿上,我也來個微服私訪,到底看看你說的那個人怎樣,你和我去,別的人就在你家。”


  朱算命帶著縣老爺又來到了酒館,時啟和薑南山都感到奇怪,昨天才來,怎麽又來了?還帶了一個以前沒有見過的家丁,時啟照例熱情地將兩位引上座,正要給他們上酒,胡算命向縣太爺看看後說:“酒要好、菜要好,這是我遠方的朋友,做利索些、快一些。”兩個人同時向櫃台後麵的薑香蓮看,縣衙後院也有不少丫頭,薑香蓮長相也沒有達到國色天香,隻是酒館太簡陋、周圍的人穿著太不講究。薑香蓮幹淨的衣服將才成熟的身體裹的緊緊的,秀臉微羞,不笑自甜有對比就有高低。縣老爺看多了胭脂、粉飾、華服、冠帶,在這個地方,乍一看荒原野花,眼睛當然一亮。


  他將臉轉過來,小聲告訴朱算命,他說的那個薑南山,眼中沒有英氣,不像是江湖大俠。朱算命當然不能和他說院牆上的墨盒事情,他明白那一身的功夫不是做作可以完成的,沒有親眼看到也不可能相信的,即使是借助梯子,也不能保證不撒,何況是夜間無燈時。他笑著說:“大道至簡、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隻所以能總結出來,應當也是有實踐經驗的,我以前也沒有看出來,聽家丁說他移步無風,但步態遇阻不失穩,我家下人試過的。”


  縣太爺讓薑香蓮的自然、微微野性勾的失去了定力,他讓薑南山不用再做菜,一起出來喝兩碗。縣太爺說:“這位老兄,你這酒館掌櫃的還親自做菜?”喝酒是薑南山的愛好,如同麵前的兩個老男人愛女人一樣,他沒來及回答問題,先幹了一碗後說:“小本買賣,雇傭不起人,隻有自己操刀。”


  縣老爺問道:“你真的是以前薑家的大公子?為何就你父女兩個人回來?薑大人他們呢?”薑南山說:“萍水相逢,不知道朱老爺的這位朋友為何一定要讓在下說那些難過的往事,我們家早己沒有了薑大人,別的成員現在何處我也不知道,隻所以選擇回來,借朱老爺一塊寶地開個酒館,就想有機會多接觸過路的人詢問家人的消息,也給家人回來留下一個落腳的地。”他說的淒涼,語調悲慘,沒有一絲那種底蘊十足,傲對一切的豪氣。


  縣老爺有數了,朱財主以前是個算命的,雖然去過巡撫衙門,但畢竟見過的場麵還是相對少,江湖中人不是薑南山這樣,裝,需要更好的本事,他不是不像,是沒有。朱財主所說的移步不動風,腳下不失穩,可能隻是巧合,下人們故意虛張。他試探地又問了一下:“此地民風純樸,小姑娘應當在家,不能出來到這種場合,萬一有過路的歹人酒多惹事,你不是害了你家姑娘?”


  薑南山向薑香蓮看看,他當然擔心,隻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也不能就在家裏吃閑飯,他害怕了以前的那種日子。他說:“感謝客官關心,我們是小戶人家,本地有朱老爺給我們做主,外來的路人沒有這個膽量,真要有事,朱老爺會為小的出氣的。”他小心翼翼,沒有朱財主所說的那種逼人的氣勢和切實的安祥。


  沒有看到就算了,嘴邊的肉當然不想吐,朱算命是有過經曆的,他書房的字跡和門外的酒招是一致的,他每次來時,隻要一看那個字體,對薑香蓮的垂涎立即就咽了回去。縣太爺沒有經曆過,這是他管轄的地麵,再大也大不過他,真要有什麽過人的背景或者是朱算命描述的那種本領,他們也用不著吃這樣一碗勞苦飯。想到這些,縣老爺說:“薑掌櫃,我是朱老爺的朋友,你這個酒館麵對官道,方圓幾十裏也沒有像樣的酒家,好好經營,我離的不遠下次還會再來。”說完和朱算命又看了看薑香蓮,回去了。


  看著他們回去的背影,薑南山讓薑香蓮過來,他對時啟說:“你發現沒有?我以為朱財主是良心發現,突然三兩銀子就不要了,原來他是不想自己得罪鄉鄰,現在從外鄉請來朋友,我看不會有什麽好事。等你二叔回來,我們選個日子,將你們倆的事情辦了,圓房後,他們就不會再想香蓮的心思了。”時啟問道:“啥叫圓房?”薑香蓮掩著臉回到了櫃台裏邊,薑南山歎口氣說:“我知道你小,不懂事,可沒有辦法,我也不能眼睜著看香蓮可能會遭到不測,圓房,就是你以後和香蓮晚上在一個房間休息,就是真實的結婚。”


  時啟說:“那可不行,我娘還不知道,我結婚怎能自己做主呢?至少要先帶香蓮回去讓娘同意才行。”薑南山說:“我怕夜長夢多,要不你現在收拾一下,回去告訴你娘一聲?”時啟說:“我娘現在在時府,我不能帶薑香蓮到那個地方,可以晚一些,等我取得功名後,那時和香蓮一起回到時府,將我娘接出來,多體麵。”


  兩個人還想爭論時,薑東峰回來了,他聽了事情的經過後說:“我就知道那個朱財主死心不了,他不會平白無故的三兩銀子就不要了。香蓮的事情可以先辦,時啟,不用告訴你娘,我們可以辦一個婚禮,讓朱財主來主婚,是辦給別人看的,你現在年齡,啥也不懂,同房也圓不了,沒事,就是個形式。”時啟聽到是個形式,他在書中也看過這樣的話題,隻是不太懂而己,隻要不是真的結婚,他就沒有對不起他娘,同意也就沒有問題。


  比時啟還小也有成婚的,收到主婚邀請,朱財主並沒有拒絕,隻是立即安排人去向縣老爺報告了。結婚當天,因為薑家己經早己是個落魄的大家,並沒有多少人參加,薑東峰在官道邊上擺了三桌酒席,最後也沒有坐滿。朱財主做了熱情的主婚,他不停地向官道的遠方觀望,似乎在等待什麽。


  婚禮快要進行到送入洞房的環節,突然遠處來了幾個捕快,他們到了婚禮現場,大聲讓薑東峰出來問話,一個捕快並沒有下馬,他問道:“你是薑東峰?”在得到肯定回答後,他清了清喉嚨說:“有人舉報,去年西邊方橋鎮一個失竊案和你們有關,你家以前窮的連老宅都賣了,為何突然有錢開起了酒館?現在跟我們去縣衙,老爺要將案件審清楚。”


  他們並沒有讓薑南山一行有分辨的機會,如同趕牲口一樣將他們催在馬前,一場喜事一下變成了拘捕小會。時啟看著嬌小的薑香蓮走在他的前頭,偶爾會回頭向他看看,夜色中,火把的亮讓她顯得比白天讓人心動,時啟有一種以前沒有過的感覺,這是自己的女人?不管怎樣,不能讓她脫離自己的保護。他知道對抗官府不是小事,他內心在急速地回憶書上看到過的那些金蟬脫殼計策,沒有想出可以同時擺脫控製的長久之計。


  朱財主看著不一會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的漸去的火把,感慨到:“有錢不如有權啊,白天不來,晚上來,讓別的人看不到,影響小,有權的做壞事都能考慮周到。”他自己有點失落地回到家中,想著縣太爺可以早一點養足精神,下半夜,薑南山他們進了縣衙的大獄,縣老爺就可以應付到手的如花美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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