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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酒舒

  知客僧發現那一幫人到了牛家沒有出來,擔心牛立新他們應付不了,到了內院告訴雲弛方丈和蘇老師。他們正在用齋飯,道真說:“我知道牛立新的手段,那一幫人我試過了,不是牛立新的對手。”蘇老師說:“我們是要長期生活在這裏,不能靠一時的衝動,打擾你的計劃、時啟的成長,我去看看,可不能打起來。”


  蘇老師到了牛立新家時,正好遇上牛立新正想和楊成他們動粗,蘇老師說:“幾位遠道來的客人,我們這位小夥子平時下山少,禮數不周,有什麽我這一把年紀的替他給你們陪不是了。”


  楊少爺說:“他把我們燙傷了,本朝可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的,你陪個不是能解決問題?”蘇老師說:“你們說怎麽辦?事情總要解決的。”蘇老師一了解才知道是他自己的徒弟闖下的禍,他靜等著楊家少爺開話。


  楊成向蘇老師看看,又看看牛立新,居然沒有看出一點恐懼的神色,楊成說:“今天燙傷我的是那個小孩,子債父還,讓他家說話能做主的來和少爺談,我燙傷事小,耽誤了少爺的事情可就不是小事了。”蘇老師說:“我是他的老師,帶他上來看看山景,他家在山下,我能做主,你們開了盤子,我看我要是能接下,就不回去麻煩府上的老爺了。”


  楊成向時采雙看看,又向楊少爺看看,山上有剛才的掃地僧,山下還有一個本地的大戶,他們是占不了眼前的便宜的。對時采雙,他不可能得手,至少現在不能,好漢不吃眼前虧,楊成說:“你既然能做主,那就陪五兩銀子治傷,他是大戶人家小孩,這不是難事吧?”


  蘇老師說:“五兩銀子我能做主,隻是身上沒備,你們正好也要下山,不如到時公子的府上用飯後,請時老員外給你們銀子,你們看如何?”楊家少爺說:“不打擾了,我們還要趕路,看上去好像我們要訛你們銀子似的,真是不吉利,本來聽說這裏的香火好,想討個彩頭,沒想到全是晦氣。他向時采雙看看後,咽了一下口水,下山去了,楊成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可這不是他能發揮之地,他本以為自己有渾身的本事,可也隻是賺了一身肉湯加上一些永久的燙傷記憶。


  下山的路上,蘇老師和時啟說:“你還小,社會很複雜,衝動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你澆了人家的肉湯,他要是還手你可咋辦?當然,今天有牛立新可以保護你,可要是就你一個人呢?一定要先學會本事,還要注意隱藏自己的能力,本事隻用於防身,不能用來逞強。”


  時啟問道:“老師,為何道真師傅、立新伯父都能打過他們,卻全不動手,任由他們蠻橫?”蘇老師說:“你是見識過大山的樣子的,森林中的老虎何時主動到處滋牙?隻有猴子才喜歡張牙舞爪,平時的老虎不怒自威,它隻需要平和地曬曬太陽,那些一天到晚東奔西跑的小動物,看起來專橫、亂搶,可一旦遇上老虎,是不是主動就躲了起來?你現在隻需要積累老虎的本事,曬太陽的日子在後頭,隻要能力在,自然生威,他們隻是不知道立新、道真的能力,因為道真師傅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他,不能出亂子,你小,大了就懂了。”


  時采雙吃飯時說道:“你成天能上山打虎,遇到事情還不如時啟那樣的孩子有血性,我要是有你那能耐,一定好好教訓他們一頓,讓他們知道什麽是怕?又不是本地人,打過後他們能怎樣?又不是我們惹他們的。”牛立新說:“人家是外地的,也就是討一頓飯罷了,我從父親的眼光中也感覺到了他們可能對你口出不敬,可畢竟隻是語言上的不快,要是真的對你動手動腳,你知道,我要是下手,可不是肉湯,他們可能不會這樣輕鬆地離開,從小父親教我遇事讓著點,你也不要太較真。”牛立新向悶頭吃飯的梅堯明看看,他一直沒有接話,也不抬頭看他們,和平時不同。


  飯後,梅堯明叫上牛立新進了他的屋,梅堯明說:“你回來晚了,沒有聽到他們前半部份說話,他們是歐陽家的世交,進京是找那個老東西封個官做,你沒有惹他們是對的,他對你媳婦出言不遜我也聽到了,估計還會回來,到時可以向他們多了解一些我們仇家的情況。”牛立新說:“他們是生了氣離開的,即使再回來也不會到我們這,你提的家仇,現在牛月梅也會跑了,不如讓我去給他一個了斷,從此兩安不就省你牽掛了嗎?也讓時采雙看看我的血性。”


  梅堯明說:“牛月梅要是兒子,我早和你計劃如何報仇了,可現在,要是你萬一有個閃失,我們梅家可就沒有後人了。我也從蘇老師那裏打聽了,現在寺廟香火旺,各方麵的消息也多,有時那些上過香的人到我門前休息一會,我也會裝作無意地問一下,報仇,談何容易,對方可是一人之下的宰相,見麵都難,你隻有蠻力,他家院有多少陷阱、他住在哪間你都搞不清楚,就算有三頭六臂,可能也不濟事。”


  梅堯明歎口氣,他希望時采雙多生幾個,現在他的身體己經恢複的可以,走路,可能不現實,但一時不會完蛋。他可以幫牛立新培養小孩,如果是兒子,正好道真一時也走不了,他知道,道真的仇家也是歐陽細木家族。


  楊成一行陪著少爺到了歐陽相府,經通報,家人讓他第二天老爺下朝後再來。第二天到家後,看著在客廳等候的楊偉虎,歐陽細木說:“時間真快,那時你爸和我同朝時你還是個孩子,可惜了,你爸那樣有才華,又是我難得的知己,隻因他不同意我對田產法規的變革,又不想得罪我這個老友,辭掉官職回家了。”


  楊偉虎掏出他父親的書信說:“都是他老人家不識時務,這是他給您的信,請您看看能不能在我的家鄉給我個一官半職的事業。”歐陽細木反複看看書信說:“是的,文筆還是那樣的利落,隻是人老了,這不是他當年的風格,以當年的脾氣,他不會寫這樣的信,要是他本人願意出來,我倒是可以考慮給他一個不比當年差的官職。”


  楊偉虎說:“這信是母親求他寫的,我己經被耽誤了,赴京來考了幾次,他都不讓我來找您,全沒考上。他不僅不會再出來,也不好意思再見您,歐陽伯父,你看?本次我還要不要考?要是去參加考試,你能給我寫個條嗎?”


  歐陽細木說:“量才錄用也是我當初和你父親少有的一點共識,沒有想到,二十年後,不是我變了,是他也變了。考試,你必須參加,官職不是我手上的,是考卷裏的,書本中的。考試前你就住在我家,但不準以我的名義招搖,我知道我那幾個兒子,以及後來濫用我的名義出去做官的家裏下人們,可能在外麵給我惹了不少口非,我現在忙於變革,沒有時間處理他們,一旦我騰出手來,不會讓他們輕鬆。”


  楊偉虎極聽話地在相府認真了一段時間,楊成告訴他,隻要相爺聽到他的認真,以相府友人之子去參加考試,主考的官員肯定不敢怠慢,高中是顯然的。楊偉虎自信滿滿地上了考場,比以前幾次他認為發揮地都好,為了不讓自己的聲望幹涉了對楊偉虎考卷的客觀打分,歐陽細木嚴格指令考官按實批閱。


  考卷啟封後,楊偉虎的成績擺到了主考的案頭,還真的榜上有名。可歐陽細木的交待讓兩個主考官必須重視,因為他說過,楊偉虎和他父親不同,翼圖通過歐陽的關係取得好成績。兩位老先生也都清楚當年楊偉虎的父親因不支持改革和歐陽細木分裂的事實,讓歐陽細木當年在朝中差點成了孤家寡人。如果按實錄取,可能違背相爺的本意,如果歐陽細木想關照,他們不錄取,相爺也可以通知吏部補錄,想周全後,果斷拿掉了楊偉虎,遞補了下一位幸運兒。


  自己發揮的不錯,又吃住在相府,楊偉虎以為自己一定可以考上,看榜的時候他比別人都有信心,可榜上真的就沒有他的名字。回到了相府,沒有等他請求,歐陽細木主動找到了他說:“為了多招能人參與變法、改革,本屆多放了不少名額,可你依舊沒有考上,不是我不講情麵,你父親也不希望你是通過我做的官。他不來看我,你替我回去給他問個安,下一輪再考還住我家,要學會真本事。”


  楊偉虎有氣也不敢發作,回去路過林潛寺山下的時候,楊成提意上山看看,故意提到時采雙那個小娘子。楊偉虎說:“都是來時的路上在這種下的晦氣,不上去了,哪有臉再上去,去時說了大話,又是趕考,又是相爺的書信,人走茶涼啊。想想我爹也可笑,他還擔心他的書信會換來多大的官,還讓我從小的官員做起,人,真的不經曆失落,不知道太陽也有下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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