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無語,是她不懂。
果然,車輛被扶正後,許嘉越有條不紊地開了口。
“這個,是鄒婆婆叫我幫忙帶過來的。拿著吧。”
“啊,嗯。”
顏妹望著他手中的包裹,下意識地騰出右手,去拿。
不料,許嘉越突然反悔了,他道:“算了,看你也拿不過來,我就先幫你收著吧。”
“欸?好、好的。”
顏妹感覺挺措不及防的,她從未在她外公外婆家這邊接待過婆婆家那邊的朋友,更何況是他。
許嘉越,這個從小就給她一種捉摸不透,高不可攀,又令她好奇非常的人。
她總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是怕嗎?好像不是。
是敬嗎?好像也不是。
是喜歡?或許吧,顏妹也不清楚,她隻是想和他親近一點。
別問,問就是他身上有磁鐵!
反正蠻吸引她的就是了。
眼前,卻讓顏妹有點兒尷尬了,她現在在外婆這邊,不在供銷社,嗯,就是他外公的住處。
她連喝水都不好意思領他進屋,不,應該是她都不好意思單獨進屋要水喝,何況是帶人?
算了,拚了拚了。
顏妹暗自咬咬牙,她總不能把人晾在大馬路上,不管吧,嘖,是不太好的樣子。
總得留人坐一會兒歇息,喝點兒水解渴不是麽!
雖說來去隻有幾公裏的路程,但山道多彎,路多顛簸,人過來一趟還真不能說是容易的。
得,死就死吧,她認了。
最後顏妹還是把人領到她外婆家中去了,意外地她外婆很熱情好客不說,居然全程都是合顏潤色、笑眯眯的,而許嘉越亦是文質彬彬,懂禮到不行。
反觀顏妹的小心翼翼,緊張無比,補氏和許嘉越的互動,簡直和諧融洽得不同尋常。
顏妹看著,都要冒酸水了。
她都沒這麽和她外婆聊過,也沒有讓外婆這樣開心大笑過。
這麽些年了,都沒有!
哪怕一次!
顏妹開始反省自己,她是不是嘴不太甜?
是。
但是她真的甜不起來啊!
那感覺就像讓你在一個平時嚴厲到不行的老師麵前,撒嬌賣萌一樣,有說不出的詭異。
顏妹捫心自問,現在的她的的確確是做不到如此厚臉皮的。
雖說,她的臉皮也不太薄,但她內心是真的拒絕的!
這毋庸置疑!
回去供銷社的路上,顏妹還有種不現實的夢幻感,她難以接受她的外婆如此爽快放人的事實。
外婆居然提前放她走了?
走了!
這真的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要知道,就算顏妹的外公來拉人,也要費一番功夫,呃,少說也要費一番口舌,可許嘉越幾句話,不但把她外婆哄得開懷大笑不說,還把她領走了?
不僅如此,她她外婆居然還送她們出門?!
這絕對是絕無僅有的事情,至少,顏妹從來沒有這個待遇。
她想成為他,這是顏妹有史以來最莫名其妙的想法。
汗顏。
無語。
是她不懂!
顏妹真的不懂如何和外婆相安無事地相處,她也想啊!
無奈,人不同,心之所向,欲速則不達。
她與她,估計還有好長一段時間的磨合吧。
鬱悶。
“最近還好嗎?你們?”
顏妹斜坐在後座,眼睛盯著不斷滑過的地麵,破天荒地第一個開了口。
“嗯,都挺好的。你們呢?”
許嘉越騎著自行車,頭也未回地回問道,聲音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
“那就好。我們也是,沒什麽大事發生,還過得去。”
盯著盯著,顏妹漸漸地看出了些許趣味,她下意識地揚起左手,彷佛可以抓住飄過地麵的影子和微風。
許嘉越許是用餘光看到了她的幼稚行為,他壓低聲音,帶著些許警告意味道:“安分些,坐好,抓緊我!”
“啊,是,好的。”
顏妹彷佛是被抓住尾巴的狐狸,她仗著許嘉越看不到她的表情,故而調皮地吐吐粉嫩的舌頭,一副我有錯,我改,但我不服的架勢,簡直讓人恨不起來。
許嘉越不用看,都想象得到她的頑皮,畢竟他也是真的了解她。
心口不一,陽奉陰違,兩副麵孔的她,有時候也是令他哭笑不得的。
不過,他不討厭就是,甚至還覺得她有點兒可愛。
果然,情人眼裏出西施,她的缺點都被他看出美來了。
很快,供銷社便出現在了她們麵前,看著許嘉越熟門熟路,駕輕就熟地把車輛停放在自家的樓房下麵,顏妹疑惑地看著他,驚訝問道:“許嘉越,你怎麽知道這是我們家的?”
“咳,你姐姐說的。”
許嘉越摸摸鼻梁,一副她大驚小怪的模樣,有理有據道。
他當然不會說,他已經來過這裏無數次了,就在她們周末沒有按時過去的時候。
“哦,原來你是來找過姐姐玩啊。我居然都不知道。”
顏妹有些失落地說完,她又覺得理所當然,也是她外婆給她開小灶的時間太頻繁了,她真的錯過了他,也是在常理當中,她不奇怪,隻是又點悶悶地感覺。
畢竟,從小到大,她無時無刻都跟著的兩人,現在也有了自己的時間和秘密,她心有戚戚吧。
對,就是不甘心!
哼,有什麽了不起的,她也有秘密,她也不會和他們分享的!
秘密。
顏妹想著她的秘密,她低垂的麵孔上,有一瞬間的蒼白。
一瞬間,很快便閃了過去,快得令許嘉越那麽精明的人都沒有捕捉到她的不快,顏妹就揚起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來了。
她笑道:“吼,許嘉越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光見姐姐,把我都忽略了。”
許嘉越也笑,他道:“哈哈,不是,隻是巧好你不在罷了。”
他沒說謊,他是真的剛好和她錯過了,他也很無奈!
“那還差不多!走吧,上樓去歇息一下。姐姐她們都在。”
顏妹一副你這樣說,我就放過你了的嬌嗔模樣說完,便打算拿著東西率先開路上樓了。
“等等。”
“誒?怎麽了?有事?”
“是,我去一趟超市,買點東西。“
“啊,哦。那好我在這等你回來吧。”
“不用,你先上去吧,我一會兒自己上去就是。”
“嗯,也行。我瞧你也不止來過一兩次了吧,估計路都摸清了。哈哈。”
話落,顏妹莫名地笑了笑,一副不在意的模樣,擺了擺手,走了。
許嘉越看著她的背影,莫名感到一片孤寂,他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暗道:錯覺。
他的小丫頭還小呢,那種成年人的情緒,她怎麽可能有?
是他想多了!
許嘉越收回目光,背過身子,朝超市的方向漫步走去,而此時恰好走到樓梯盡頭連接二樓走廊的平台的顏妹,卻仿佛經過計算似的,轉頭看向徒留一個瀟灑背影的許嘉越。
正值初春,陽光明媚,枝繁葉茂,美成一片,顏妹的眼中卻隻剩下一片漆黑的陰影。
她倍感落寞地望了一會兒,待轉頭離去,空氣中仿佛殘留了什麽東西,在無聲無息地飄蕩、消弭。
是風,在歎息。
一葉障目兩處愁,三言兩語說不通,五湖四海難匯聚,七情六欲理還亂,不離心上人。
顏妹剛踏上走廊,就聽見屋子裏傳來電視機的聲音,她們在看電視,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她沒有驚訝的模樣,顯然也是司空見慣了。
她目不斜視地走過開著電視的房間,走到露天的地壩上,往那片最靠近後山的區域跑去。
那裏,有她想找的人。
果然,姐姐就在這裏。顏妹很是高興地想到。
她們姊妹一樣,很多時候都喜歡清靜的地兒。
不一樣的是,姐姐顏鳳是為了寫作業,而她純粹是為了喜歡而留下。
後山是一片綠地,這毋庸置疑。
正值瑰麗的時節,後山又添了幾分顏色,藍的,黃的,紫的一應俱全。
但最顯眼的依舊是那幾顆形狀奇特的大榕樹。
榕樹長得特別,是顏妹第一次來到外公家玩耍的時候就注意到了的。
彼時,看著顆顆做舞動之姿、枝繁葉茂的榕樹,顏妹等人都驚呆了,她們何嚐見過如此鬼斧神工的藝術展覽品。
顏妹尤甚,她駐足的時間最長,在所有人都忘卻了這驚豔的一幕的時候,她欣賞的目光仍然散發著星光,一如她的感情,有著一眼萬年般的執著和情深。
她長情的模樣,和那個人比起來也不相上下了。
但同時,顏妹也多情,她看著大榕樹樹下簇擁著的蘭花姐妹,同樣喜愛到不行。
與榕樹不同的是,這野生的蘭花生得贏弱,大有風吹葉敗的風險,顏妹看著那本該養在溫室裏的花朵,不由得感歎它們的命運艱難。
可她又一想,不經風吹雨淋的嬌花,又怎能開得出最堅韌的鮮花?
它們是,她亦是!
許嘉越到時,顏妹她們正各自做著自己的作業,見他提著東西來,顏鳳詫異地看著他,道:“咦?許二月你是什麽時候過來的啊?”
“剛剛。”
許嘉越言簡意駭地說完,走上前,把東西都擱在她們麵前的四方桌子上。
“哎呀,過來就過來,帶什麽東西嘛,這讓人多不好意思啊!”
顏鳳邊說邊伸過手去拿了一瓶水,道:“得,正好,我渴了。”
“”
許嘉越感歎:某人在他的麵前,一如既往地隨意啊!
“”顏妹。
她怎麽感覺她的姐姐也挺言行不一的?
是了,誰不知道她倆的關係好。
就連村子裏的人都說,這兩人打小就形影不離,跟個雙生娃娃似的,天生的一對。
顏妹能感覺到她的姐姐對許嘉越的不一樣,原來雙標的人,並不止她和她,還有她。
那她是否也對許嘉越有著不一樣的感情呢?
應該是有的吧。顏妹用餘光掃著互動熟撚的兩人,心中得下結論。
而許嘉越,顏妹更是確信他對待姐姐是不一樣的,從他關心她和她身邊的人就可以看出來了。
許是愛屋及烏,他對她姐姐身邊的人,都很好,比如她,就受了他很多恩惠和照顧。
她也是沾了她姐姐的光罷,就像他和她第一次見麵,他拿糖果給她,那糖果或許本就不屬於她。
畢竟,當初他來找的人,也不是她。
顏妹思到這裏,她就感覺坐不住了,她不想當他們之間的障礙物,於是她看著他們,頑皮道:“哎呦,不想寫作業了,我和他們看電視去了。你們慢慢聊哈!我走了。”
話落,她趕緊把作業囫圇一收,就準備跑路了。
就連顏鳳見她行色匆匆的模樣都感到好笑,她吐槽她道:“欸,妹兒。你這才寫多久啊?這就寫不下去了!你是有多動症麽?”
“咩,姐。人家就是不想寫了嘛。呃,那個什麽今天不才星期六嘛,我晚點再寫哈!”
顏妹在他們的注視下,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找了個還算正當的理由,腳底開溜了。
未料,她步子還沒邁開兩步,又被叫住了。
“等等。”
說話的人,不是她的姐姐,而是許嘉越。
顏妹步子一停,滯愣在原地,她笑著轉頭道:“怎麽啦?還不許人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