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野炊
次日,一大清早,顏顏和顏鳳便在婆婆鄒氏的招呼下,起床,穿衣,洗漱,吃完早飯後,便開始看書、寫作業。
這些做完,時間也才剛剛到九點鍾。
嗯,時間尚早。
姐姐顏鳳是個在家呆不住的主兒,她給顏顏吩咐了聲,不要亂跑。便上了上麵的院子(我們叫高頭院子),找上麵的芳姐兒去玩了。
顏顏沒跟著去,原因有兩個。
其一,姐姐不希望她跟著。對此顏顏其實挺理解她的。
換做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被人跟著、纏著,都會厭煩吧。
這其二嘛,當然是顏顏也是有所安排的。
她準備去看看她的糖爺爺。
想想,也有幾日不曾去探望那個孤寡老人了。
是的,糖爺爺在我的心中,他是孤獨的。
因為他總是一個人住在那個獨院中。
就算他天天以侍弄花草樹木為樂子,日子過得再充實,他在我心中,也是寂寞的。
對此,我對他感激的情緒,又添了一抹心疼。
顏顏蹦蹦跳跳地來到糖爺爺院門前時,感動得快哭了。
隻見,糖爺爺家的院門大敞,裏麵‘百花齊放’爭豔的場麵,眼前一覽無餘,盡是春光。
從院門口到屋子的房梁下,依此散開的是蘭花、瓜葉菊、茶花、雛菊、貼梗海棠等等。
但眼前壯觀的景色,遠遠沒有糖爺爺的舉動,更使她激動、愉悅。
咱們要明白,糖爺爺家平時可都是院門緊閉,像是謝絕會客一般,無情。
像今日,這般絕對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過,目前這個妖嘛。
想到這,顏顏偷偷咧開了唇,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她一言不發地,踮起腳尖,往小院裏走去。
不想,還沒走到院中間,就被發現了。
“嘖嘖,我還以為小顏娃你忘記有我這麽個老頭子了呢!”
“嘻嘻,不能不能!你可是我爺爺!”
聞言,顏顏立馬露出一副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自從她的親爺爺,沒了以後,她就把糖爺爺當成自家的親爺爺來對待了。
不,或許是從糖爺爺救起她的那刻起,他就注定是她心上的爺爺。
“哼,你還知道我是你爺爺,那怎麽好些日子不來看我咯。”
老爺子還傲嬌起來了。
顏顏扶額,她怎麽覺得,糖爺爺幾天不見,越發嬌氣了。
錯覺、錯覺、都是錯覺。
可不,就這個沉默的當口,顏顏見糖爺爺臉色好像就要板起來了,她趕緊道。
“那個,不,爺爺。我當然是想來看你呀!嗯,就是前幾天不是在讀書嘛,沒時間。”
感覺這個理由不像是理由,反倒是像借口,她眨了眨眼睛,接著道。
“不過,不過以後不會了!我一定更加頻繁的來看爺爺你。”
“哈哈,行啦。爺爺知道了。小丫頭嘴真甜。”
“嘿嘿。”
顏顏舔了舔嘴角,憨笑。
她知道糖爺爺又要考她識別院中的花花草草了。
果然,下一秒就聽見他醇厚的嗓音,飄灑道。
“來,小顏娃。讓爺爺瞧瞧你有沒有忘記我教你的東西。”
說著,糖爺爺隨手一指,眼神卻沒有離開顏顏的身上。
如此刻意的暗示,顏顏又怎麽會讓他失望。
她瞥了一眼,脫口而出。
“茶花。”
隨著他的指指點點,顏顏輕鬆地叫出那些知名的、不知名的植物。
“劍南春。”
“蘭花”
“雛菊”
“貼梗海棠”
“哈哈,不錯。不愧是我的小孫女小顏娃。”
“嗬嗬。”
見糖爺爺頗有種笑得合不攏嘴的架勢,顏顏也隻是含笑不語。
忽地,糖爺爺收了笑,說小顏娃等一下。就轉身回了屋。
顏顏雖不解其意,但也不著急,她邁步到那顆碩大的青棗樹下,默默看著。
本來經過冬天的洗禮,葉子都脫落光了的棗樹,現在也已經在春天的嗬護下漸漸長滿了翠綠色的嫩芽。
顏顏盯著那如繁星點綴的綠光,在陽光下愈發透亮,她忍不住抬起右手,張開,想要觸摸到它的美麗。
但她的想法剛剛冒出就被現實殘酷地射擊,碎了。
“哎,小顏娃現在還是太小了。瞧瞧,連垂到離地麵一米多高的枝丫都摸不著。”
“”
剛剛還在誇自己的人,現在就開始在嫌棄自己了?
顏顏哀怨地回頭,看向她的糖爺爺。
可在眼神接觸的那一瞬間,她笑了。
剛剛的嫌棄,肯定是錯覺,不,是幻覺!
笑得有點兒傻。韓老爺子默默地想到。
是的,被顏顏稱為‘糖爺爺’的人,其實姓韓。
不但如此,他也不是什麽孤寡老人,也稱不上。
因為他有一子一女。兒子如今事業有成,家庭美滿。而女兒雖然也嫁出去了,但也是孝順,常常回來探望他。
他的兒子、兒媳還想把他接到城市去,好生撫養。他閨女也十分讚同,常常對他勸叨著。
可是,他不肯啊!
他在農村呆了大半輩子了,從前的朋友、愛人,即使好多都不在了,他也能透過熟悉的生活環境,一點一滴地慢慢緬懷起來。
如今他半個身體已經踏入泥土的人,隻想著在自己還能照顧自己的時候,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
更何況,他這個老頭子現在還有個不是孫女,勝似孫女的人,常常來看望他。
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紅塵喧囂遠去,如今平淡是真。
“愣著幹嘛,爺爺都端出來了,也不拿著!是想累著爺爺嗎?”
“這個,都給我呀?”
“不然勒!你爺爺我又不吃這玩意兒!”
這麽說,是特意給我買的。顏顏心中得意到。
我就說嘛,爺爺最疼我了!
“謝謝爺爺!爺爺真好!”
“好了,少磨嘴皮子了,來嚐嚐爺爺挑了好久的糖果!看看都是你喜歡吃的吧!”
“嗯嗯。喜歡喜歡。”
顏顏張嘴含住韓老爺子撕開喂過來的軟糖,點點頭,止不住地歡喜。
美好的相處時光,總是過得飛快。
馬上中午了,顏顏謝絕了韓老爺子邀請她留下來吃午飯的好意,走出韓家小院。
路上,她摸摸被糖果塞滿的荷包,歎了一口氣。
還好她機靈,說回頭還會過去,不然她的糖爺爺非得讓她把剩下的那些糖果都拿走不可。
雖然她是喜歡吃糖果不錯,但若是毫無底線地話,她覺得她會辜負了他的糖爺爺對她的好意。
人無底線,花無根是一個道理。
春風猶自吹,綠意橫滿地。
顏顏瞧著地上綠草瘋長,心情是出奇地美麗。
她哼著一曲朗朗上口的兒歌,大搖大擺地走著。
我是一個粉刷匠,粉刷本領強。
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更漂亮。
刷了房子,又刷牆,刷子飛舞忙。
哎呦,我的小鼻子變了變了樣。
突然,一陣嗡嗡嗡地聲音,向顏顏的方向駛來。
她下意識地往路邊的雜草叢,走去。
麵前是一輛小汽車,緩緩行駛而過,顏顏不認識這種車,隻是覺得車子看起來很是名貴的樣子。
她忍不住回頭看著車子離去的方向,那是她剛剛走來的方向。
這仿佛隻是一個無所謂的擦肩而過的行為,顏顏也沒有在意。
她繼續哼著歌兒,朝家裏走去。
隻是歌兒已經變成了《小白兔乖乖》
小白兔乖乖,把門兒開開。
快點開開,我要進來。
不開不開不能開,媽媽沒回來,不能把門開。
小白兔乖乖,把門開開。
媽媽回來,我要進來。
快開快開快快開,媽媽回來了,我來把門開。
這是媽媽當初教給她的,如今她已經能夠耳熟能詳了,隻是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唱給她聽罷了。
顏顏回到家,呆了一會兒,姐姐顏鳳才像風一樣刮回來了。
廚房裏,婆婆鄒氏一如既往地在燒火煮飯。
自知自己目前幫不上什麽忙的顏顏,並沒有像姐姐那樣走到廚房裏,幫忙。
而是,坐在門檻上,盯著外麵的春光,發呆。
午飯後,顏顏她們的日子,依然不平靜。
在婆婆鄒氏無聊得去裏屋睡午覺的當口,許嘉越他們一行人興高采烈地上了門。
這樣的時刻,顏顏像平常吃飯一樣,內心毫無波瀾。
在她記事以來,他們呼朋喚友的行為就沒有斷絕過。
而她的姐姐,則更是一點就著,從沒有缺席過。
除非,她真的無法赴約,不然毫無意外地,她如影相隨。
此行,許嘉越他們是想上高頭院子,搞野炊。
野炊?是幹什麽的?顏顏第一次接觸這個新詞語,感覺很是新奇、激動。
她迫不及待地跟著他們到了高頭院子,那片竹林。
目光所及之處,盡是亂石,雜草,野竹。
這是來吹東南西北風的嗎?還真的是野地裏吹風!顏顏大失所望。
便站在一邊,任他們鼓搗。
她看著許嘉越找了一塊平整的石頭,讓人把東西都拿出來,放著。然後走到一邊掏出一把小刀,削下了一根不大不小的竹子,七拆八拆地削成了幾節竹筒和幾雙筷子。
山間有水,水還清。
有人主動提出去洗竹筒、筷子,許嘉越默許了。
顏顏又看見姐姐熟練地打開包袱,裏麵赫然是一個大大的鐵飯盒,她又從裏麵拿出糯米、花生、豌豆、香菇、胡蘿卜、竟然還有臘肉跟香腸粒。
東西自然不是一家可以拿出的,那肯定是大夥從家裏偷偷拿出來的。
顏顏如是想到。
她又看見許佳蘭抱了好些柴火回來,是要燒火了吧。她有點兒慚愧地想到。
她自然看得出那些材料中,好多東西都是處理過的。
不待她多想,洗東西的人,便回來了。
她默默地來到他們身邊,幫忙把東西裝進竹筒。
一會兒功夫,許嘉越那邊已經把火升起來了。
有人過來把東西拿過去,架上,燒烤。
許嘉越也沒閑著,不,應該是除了顏顏以外的人,都沒閑著。
他們一個燒火,兩個幫忙翻轉。
剩下的人,卻又在鼓搗個什麽玩意兒。
他們在土坡上,刨了個土坑,那模樣就像、就像一個土灶。
土灶?又要燒火?煮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