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赴約“禁地”
這天,顏顏獨自回家的時候,路過一戶興著白事的人家。
遠遠地,她便瞧著這一片默哀的熱鬧場麵。
嗩呐聲、鑼鼓聲不絕於耳。
門前是白綾懸掛於高高的白楊枝杈,枝杈樹下是一群圍著桌子,高談闊論的人。
因著正午,桌子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吃食。
顏顏聞著那香味是口水直咽。但她還是走向了那回家的必經之路,那戶人家的門前,她抬起右手企圖遮擋著視線,繞過它前行。
顏顏的心中是羞愧的,她就像是不懂事的孩童隻對那‘滿漢全席’覬覦著。
她如此想到。
被人打斷她掩耳盜鈴地行為時,無疑她是惱怒地。
顏顏看向抓住她的一隻胳膊的人,愣了一下。
“二、二月哥?”
“嗯。”
“二月哥這是?”
“”
許嘉越沒有說話,隻是朝她示意往那邊看去。那邊自然指是那戶人家。
顏顏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窘了。
隻見,婆婆鄒氏、姐姐顏鳳,連著許佳蘭也在其中的一大片人,都望著她們這邊。
那架勢應該、應該把她剛剛的行為都看在眼中了吧。
顏顏的臉頰騰地一下子爆紅了起來,她低著頭支支吾吾道。
“二月哥,這個、這個你和姐姐今天怎麽回得這麽早?”
“早?顏妹你怕是不知道時間,現在都快十二點半了。”
許嘉越說到這,皺眉又道:“或許,這個問題我應該問問顏妹,你是幹什麽去了?”
“啊,我、我”
我覺得時間尚早,跑到後街上溜達了一圈。這話我可不能說,我怕他跟我婆婆,抑或是我的姐姐說。
要知道後街,是一個危險的地方。
那裏車行擁擠,人煙混雜。
是我這般大小孩子的‘禁地’。更何況我是一個人去的。
好在,二月哥見我這樣,也沒有多問,就拉著我過去了。
如此,我才知道,這家主人邀請了整個村子的人,來給他的老父親送行。
也是,孝心不淺。
日子兜兜轉轉,轉瞬到了周六。
這個約定的日子。
這天中午,大家都匆匆吃完飯。
我們一行十二人,按照約定在我原來的家門口的銀杏樹下,聚集了。
大家按照商量的話,決定去矮兒坡踏青。
矮兒坡,不僅不矮,還是我們這四麵環山當中的翹楚。
它以高、險和荒蕪而出名。是大人們常常對我們耳提麵命的‘禁地’。
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這話不假。
我們一行,以許嘉越為首的童子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此時,不說百花盛開,也是春色橫行。
滿山遍野的油菜花,次第開來,猶為醒目。
青黃交雜,別有一番韻味。
我跟在姐姐顏鳳的身後,迷茫地看著走在前方的許嘉越一行人。
我搞不懂他們在尋些什麽,隻是看著他們一會兒走走停停,一會兒東刨西刨,一會兒大呼小叫地,就忍不住發笑。
是的,發笑!
我的樂趣不在山,不在水,不在樹,不在花
隻在這群尋找樂趣的人的身上。
或許,更多的是在那個領著眾人,尋找東西的人的身上。
後來,我對那人說,我當時的模樣像極了歐陽修筆下的醉翁。
隻是那時候的我,沒有了醉翁的瀟灑恣意。
日暮西山,炊煙四起。
彼時,大家都是滿載而歸。
戰利品有很多,譬如野枇杷樹苗,野柑橘樹苗,野梨子樹苗,甚至還有野櫻桃樹苗。
不僅如此,還有一些像什麽野生蘑菇、黑木耳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姐姐和許嘉越還找到兩顆野雞蛋。
但他們也隻是分給了我和許佳蘭兩人,把玩著。
如果上山是一件費力的拳擊比賽的話,那麽下山就是一件輕鬆的自由蛙泳。
回去了,先前隊伍的頭頭許嘉越,竟然走在了最後。
我也不驚訝,因為我已經習慣了他捉摸不定的性格和存在。
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萬事開頭,無事斷後。
回回出來玩耍後,歸去的時候,他總是一副閑散地淡定模樣。
就算這樣,顏顏也忍不住隔著姐姐,偷偷地打量著走在她一旁的許嘉越。
許嘉越此時手上正拎著一顆野生的櫻桃樹苗,此外再無其它。
就算如此,也夠顏顏對他的好奇心不止。
因為這趟遊曆,連她這個連什麽東西都不清楚能不能要的人,懷中都被塞滿了東西。
而帶頭尋東西的人,才收獲這點兒東西?
為什麽二月哥明明比誰都找得多‘寶物’,卻回回隻撿一兩樣東西,帶回家。
是因為那些東西都入不了他的眼睛?
還是因為他在照顧像她這樣的‘廢物’?
可能都有吧,顏顏如此想到。
畢竟,在她的手中現在還捏著一顆他給的小樹木。
這也是一顆櫻桃樹苗。
沒錯,剛才在山上,許嘉越在前麵驚奇地發現了兩株並列的野櫻桃樹苗。
樹苗很小,大概成年人的一個巴掌那麽高。
當時,有好幾個人都湊上去,喊著給留一株。
顏顏雖然不認識那是什麽植物,但看著青翠欲滴的小樹苗,竟也是看得眼睛直勾勾的,一眨不眨。
但她沒有開口要,畢竟狼多肉少,她覺得她還是不爭為好。
免得一會兒,大家吵起來,傷了和氣。
雖然她也不怕大家傷了和氣,沒得玩。
反正在她的心裏,沒有什麽是比姐姐還重要的。
區區小樹苗而已,不要也罷。顏顏不屑的想到。
但後麵發生的事情,顏顏訝異了。
許嘉越不知道給他們說了什麽,他們竟然答應放棄,然後勻了我一株。
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可憐我,什麽都不認識,什麽都找不到,反正就那麽給我了。
姐姐顏鳳,也是笑眯眯地讓我拿好。
應該是二月哥想給姐姐的吧。我默默地念到。
自打我出生有記憶以來,許嘉越和姐姐的關係,就像糖漿一樣,黏稠。
彼時,我和許佳蘭才兩歲,而姐姐顏鳳和許嘉越也僅僅四歲的模樣。
那會兒的我和姐姐,還是由我的媽媽在帶。
我記得很清楚的是,那天我正在堂屋裏,地上鋪著的涼席上,玩著媽媽給我縫製的洋娃娃,一個毛絨玩具。
忽然,屋外傳來一道軟儒的小男孩的聲音。
“嗨,鳳妹的小妹妹。你好啊?”
“唔,哥哥好。”
我迷茫地看著他走進,呐呐道。
“哈哈,真乖!來哥哥抱。”
我沒動,就那麽的由著他踏入門坎,雙手一伸,就把我抱了個滿懷。
沒一會兒,我的姐姐就從裏屋,出來了。
她看著許嘉越抱著我,也沒說什麽,隻是問道。
“一個人來的?雙蘭妹妹呢?”
“嗯。我的妹妹太鬧騰了。這會兒我媽媽正帶著。”
話畢,他又接著道:“我看鳳妹的妹妹,挺好。我喜歡。”
“哼,喜歡也是我的妹妹。”
言下之意,不是他的。
他也不在意,反而從衣兜裏掏出兩顆糖果來,一顆給我,一顆給姐姐。
我高興地捏著他給的糖果,看了又看。
姐姐卻拒絕了。
他狀似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而後把那顆糖撕開了喂給了我。
接著放下了我,跟在姐姐後麵說著什麽。
片刻,便傳來了他倆的歡聲笑語。
見他們在笑,我也莫名其妙地跟著在後麵咯咯咯地笑出了聲音。
見狀許嘉越又把我抱在懷中,對姐姐說:“唉,我真的想和你換換妹妹了!我家那位天天哭,不,是無時無刻都在哭!吵死人了!”
“得了,許二月。雙蘭妹妹還小嘛。”
“那顏妹也不大嘛。算了算了,不提她了。”
他又開始和姐姐說笑。
記憶遠去,耳邊的聲音愈發大了。
“哥,桃花什麽時候開呀?”
“不清楚。”
許佳蘭見自家哥哥連想也沒想,便敷衍了她。很是不滿。繼而看向一旁的顏鳳,期待她的回答。
“額。應該是三四月份吧,我沒記錯的話。”
顏鳳想了想淡淡道。
“那不是很快就可以看到桃花了嘛。現在都二月下旬了。”
顏顏忍不住道。
桃花要開了,那離吃桃子,豈不是不遠了!
看著顏顏那副讒樣,許嘉越忍不住開了口。
“咳,離吃桃子的季節還遠著呢!得五六月份去了。”
“呀,哥。誰想吃桃子了!我盼著桃花開,是因為想看矮兒坡上的桃林,花開的模樣。那一定美極了!”
“”
許嘉越沒有再說話了。隻是把目光落在了顏顏的身上。
顏顏感覺到那束炙熱的目光,不意外地紅了臉,側開頭。
哼,想吃桃子有什麽不對!
許佳蘭說隻想要看桃花?她才不信呢!
桃花再美,也不能吃!
想到這,顏顏不禁用手摩擦著手中的小樹苗。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手中的櫻桃樹苗才能開花、結果呢?
或許,那時候的她,已經長大了吧。
路上聽許嘉越說,要把櫻桃樹種在院子裏,養在眼前,才好。姐姐她很讚同。
於是,我和姐姐回到家中,就在籬笆院子內,找了一處地方,刨了一個小坑,把櫻桃樹苗的根埋下了。
為此,姐姐提了一小桶水,出來。
我和她把圍著櫻桃樹苗的周圍,都澆濕了。
做好這些,我和姐姐又把今天收獲的東西,野雞蛋、野木耳、野花等等拿出來,捋了捋。
她倆弄好這些,婆婆鄒氏也掐了些豌豆尖回來了。
她見姐妹倆拿回來的東西,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麽。
隻是叮囑她們不要做那些討人厭的事情,也不要做那些危險的事情,罷了。
晚飯,自然吃的是豌豆尖雞蛋麵條。
麵條很快就出鍋了。
鄒氏一碗碗挑好,然後由著顏鳳她們端上桌子,吃著。
晚飯後,鄒氏把碗筷收進廚房,洗著,還沒忘記給倆人舀水,讓她們準備洗漱。
兩人洗漱完畢,天色也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家裏的煤油燈,又到了發光、發熱的時間。
最後,在婆婆鄒氏的帶領下,一切歸於平靜。
所謂,燈熄,人眠,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