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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落水。

  顏顏準備幫姐姐顏鳳燒火。


  她望著堆滿灰燼的灶洞,想著還是要挑一挑。


  便隨手拿過一根木棍,開始在裏麵亂捅!

  待顏鳳注意到她的時候,為時已晚。


  此時,顏顏早已是滿臉沾上鍋煙煤,漆黑一片。


  顏鳳扶額,無奈放下鍋蓋。把顏顏拉至一邊,給她用帕子清洗幹淨,讓她自己呆著。


  她便獨自走到灶台前,開始生火煮飯。


  飯鍋剛剛開,鄒氏便背著自家種的蔬菜回來了。


  “顏兒,怎麽自己坐在門檻上?快起來,上麵涼。”


  “哦,好。婆婆。”


  “瞧瞧你這一身哦。快過來,婆婆給你拍拍灰!”


  “額,呃。”


  顏顏特別乖巧地走上前,任由婆婆鄒氏拉著自己,一陣抖灰。


  抖灰完畢,鄒氏也沒管顏顏接下來,要幹什麽。自顧自的進屋幫著準備炒菜。


  顏顏又自由了。


  她悄悄地趴在通往廚房的耳門邊,看著姐姐燒火,婆婆洗肉,切肉,洗菜,切菜。


  算了,我還是去外麵看風景吧!

  家門口是一條泥土小路。


  泥土小路一邊連著顏顏現在住的家,一邊連著田野。


  從家裏往外看去,一片青翠欲滴。


  顏顏又想起那首偶然聽到的歌曲《青青河邊草》。


  青青河邊草,悠悠天不老。


  野火燒不盡,風雨吹不倒。


  青青河邊草,綿綿到海角。


  海角路不盡,相思情未了。


  無論春夏與秋冬,一樣青翠一樣好。


  無論南北與西東,但願相隨到終老。


  風景太好,心情傾倒。


  顏顏歡喜地下了街沿,沿著泥土小路向西走了十幾步,停在一叢不知名的花叢麵前。


  花叢的草很細,顏色卻很綠。


  花叢的花很小,顏色卻很豔。


  看得心動,她伸手欲摘之。卻被一聲咳嗽給驚訝住了。


  她沒想到這會兒,還會有人經過。


  顏顏抬頭,見是許嘉越,還是很訝異。


  她主動打招呼:“二、二月哥好。”


  “不好。”


  “啊?我”


  “咳,不是說你,是我咳嗽,不好。”


  “嗯嗯,咳嗽是不好!”


  “那個,二月哥你吃藥了沒?”


  “吃了。”


  “哦。”


  顏顏默了,她不知道該和他說點兒什麽了。


  平時,她總是他們之間最沉默的那個。


  在她絞盡腦汁想要找點兒話題的時候,許嘉越開口了。


  “這花叢不錯,長勢喜人。”


  “嗯嗯,這花叢、這花叢,嗯,我很喜歡。”


  “剛剛看你是想摘它吧。”


  不是疑問,是肯定。


  “是,是的。”


  “那怎麽不摘了?”


  “額,那不是是”是被你打擾了嘛!


  “是什麽?嗯?”


  “是,是我突然不想摘了!”


  見許嘉越如此問,顏顏忽然挺直背脊,盯著他幹脆道。


  “哦。”


  許嘉越見自從看見自己到來,瞥了一眼後,就埋頭撥弄花叢的顏顏,這會兒突然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他忽然感覺有點兒不自在,冷淡道。


  兩人相對無言,時間仿佛在這裏中斷了。


  就在顏顏覺得許嘉越快要無趣地離開了的時候,許嘉越接著開了口。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這是許嘉越的姑姑,不經意念叨的句子。他似有趣味,便掛在了嘴上。


  “啊?”


  “你還小,不懂。唉,我先走了。再見顏妹。”


  許嘉越故作深沉地說完告別的話,沒有解釋,就離開了。


  其實他現在也不怎麽懂。


  隻是覺得應景罷了。


  比他更不懂的顏顏,自然也不會把他的‘胡言亂語’放在心上,她隻是看著眼前的花叢,出了神。


  想想,她還是摘了一捧小花,抱在懷中回了家。


  回到家中,顏顏見婆婆和姐姐還在忙碌,便在一堆廢棄的塑料盒中,找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瓶子,舀了一瓢水進去,把花插上了。


  用水插花,可以讓花沒有那麽快枯萎。是顏顏跟村上的一個老爺爺學的。


  老爺爺今年七十多了。但他的身體很健康。


  講究插花藝術的他,最喜歡的就是養花。


  其中以芍藥為最。


  芍藥啊,那可是一種富貴花!


  別看喜歡養富貴花,老爺爺平時的穿著可是非常樸素的。


  而且人也特別和藹可親,顏顏很是喜歡他。


  在姐姐不在,或是不想帶自己玩的時候,顏顏便會跑到他居住的獨院,去玩。


  且一玩就是一個下午,也不覺得膩味。


  然而剛開始接觸老爺爺的時候,顏顏並不是因為老爺爺會插花、養花的藝術行為,而是因為老爺爺曾經救過自己一命的事實。


  老爺爺救過自己,大概是顏顏一生中無法忘記的記憶。


  那是一個暴風暴雨瘋狂肆虐的下午。


  吃過午飯的顏顏,被堂姐顏媛拉到一個蓄滿清水的小池塘邊,她說,她要帶她出來玩水。


  這本是顏媛的好意,可連天氣都跟她們開起了玩笑。


  本來時值正夏,陽光明媚的天氣,竟然在顏顏意外落水的時刻,下起了瓢潑大雨。


  顏顏落水的那一刻,眼前不僅有滾滾蕩漾的池水和雨水,還有堂姐驚慌失措、逃跑的背影。


  她想,她馬上就要死了。


  膽顫,心驚之下,顏顏連連喝了好幾口水,手腳無處安放地晃動,身體本能地向上,她想要伸手抓住些什麽,什麽都行。


  可是,沒有!

  以往喜愛的清澈池水,沒有任何可以用作支撐的東西,給她。


  絕望、絕望、絕望是顏顏心中最大的感慨。


  她像似柳絮,漂浮不定。更像似浮萍,無依無靠。


  後來啊,在她最後殘留的迷迷糊糊的意識中,她看到了那個救下他的人。


  彼時,她已經被他放在了自家爺爺的病床上。


  或許,你會問,我為什麽會在我爺爺的病床上,而不是自己的床上。


  對此,被救的我,倒是想得明白。


  因為,我的家裏那會兒沒人。


  所以,救我的人,把我托付給了我病重在臥的爺爺。


  那時候的我的爺爺,還沒有病得到了糊塗的地步。


  隻是他仍舊下不了床。


  他們說了什麽我一概不知,而那個爺爺是否是我堂姐叫來的,我也沒有追究。


  沒有答案,便是最好的答案。


  我隻是在後來的日子裏,賴上了那個救我的人。


  他,就是我的‘糖爺爺’。


  糖爺爺?還是唐爺爺?或許都不是,這些我都不在乎。


  在我的心中,他就是我的糖爺爺。


  第一次到糖爺爺家裏時,我是悄悄的跟著去的。


  那也是一個午後的事情了。


  那天,糖爺爺應該是剛剛從街上回來。


  他弓著腰,馱著背、背著一個背簍從我家門口那條小路經過。


  我不知道他背著什麽,也沒有問。


  隻是想要幫忙的心,在蠢蠢欲動著。


  可我羞怯的心,及時拉住了我,致使我沒有幫上忙,就跟到了他的家裏。


  最沒想到的事情,大約就是他早就發現了我。


  他一路上,都沒有吭聲。直到到家。


  “出來吧,小家夥。”


  “”


  當我含羞帶怯、扭扭捏捏地出現在他的麵前時,他笑了。


  且笑得慈祥好看。


  “是你呀,小顏娃。”


  “嗯。”


  可不就是我嘛!我很想跟他道聲謝謝,但最終也沒有說出口。


  許是,羞怯過了頭!


  他見我這樣,也不說什麽了。倒是一轉身,回了屋。


  我以為,他是不想理我這個小娃娃了。


  想著,已經知道了他的住處。又不想惹了他的不快,我便打算先離開,往後有的是時間來看他。


  隻是我剛剛轉身,他就出來叫住了我。


  “哎,小顏娃。別走啊。噥,這個給你!”


  我回頭一看,愣住了。


  原來,他沒有不理我!是給我拿糖去了!

  見我沒有伸手,還愣在原地,他摸摸鼻尖,狀似不好意思的模樣,又道。


  “那個,小顏娃。我這平時就自個在家,所以也沒有什麽好吃的給你,額,這些個冰糖,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他話音未落,我就已經上前接過了冰糖道。


  “謝謝謝你!老爺爺。”


  “這不算什麽,談不上謝。哈哈。”


  聽著老爺爺無所謂的話,我低頭默道:謝謝你,救了我!

  打那以後,我隔三差五便會去糖爺爺家,轉悠一遍。


  剛開始糖爺爺也不管我,隨我做什麽。


  我便在他的小院裏,瞎轉悠。


  一會兒趴在地上用木棒逗逗螞蟻,一會兒跟著院子裏的飛蟲跑來跑去。一會兒盯著院中的小花瞧出了神。


  糖爺爺的小院裏,有一顆醒目的青棗樹。


  我很是喜歡。


  那也是我常常駐足的棲息地。


  糖爺爺侍弄完他的花草樹木,有時便會在青棗樹下,坐下來休息,在一把老爺躺椅上,靜靜地看著我作妖。


  後來,許是熟悉了些,糖爺爺會在我玩了一陣子後,開始教我一些關於培育花草的知識等等。


  或許是我裝得太像學得乖乖巧巧地模樣,他很高興。


  所以每次我走時他都會邀請我下次再去玩。


  為此,他還專門買了些花花綠綠的糖果來引誘我。


  可我明白,吸引我的從來都不是那些糖果。


  顏顏插完花,發愣的功夫,婆婆鄒氏她們便把飯菜端上了堂屋的桌子。


  許是天晴,天色晚的緣故。


  顏顏她們吃完飯,外麵的天色也隻是呈現出灰蒙蒙的趨勢。


  即便如此,顏顏她們還是在婆婆鄒氏的帶領下,早早洗漱完畢,回了裏屋。


  回到裏屋的三人,並沒有直接入睡。


  鄒氏拿著一件棉襖,在煤油燈下縫著扣子。


  姐姐顏鳳則捧著一本書籍在一旁研讀。


  顏顏卻趴在被窩裏,一如既往地安靜地看著這些,一言不發。


  直到婆婆鄒氏無奈的聲音響起。


  “顏兒,過來幫婆婆穿一下針線吧。”


  “嗯。”


  顏顏聽話地來到婆婆身邊,默默地接過針線,穿著。


  這不是鄒氏第一次叫顏顏做穿針線活了。


  所以顏顏很快就熟練地穿好了,遞過去。


  她沒有再回到被窩裏,而是跟著姐姐一塊兒看著書。


  不一樣的是,姐姐顏鳳看得全,而顏顏隻是專注於書上的圖片。


  人影照牆深,已是幕已沉。


  鄒氏按了按昏昏沉沉的腦袋,默歎一聲:人老了。便收了東西,朝床上走去。


  看著床上已然進入夢鄉的兩人,她掂量著被子,給不老實的顏顏把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的。便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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