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19年4月18日


  下午章澤拿著公園的監控錄像來檔案室找方凡。


  “方隊,錄像我已經看過了,不僅沒有看見鍾伯去過公園,也沒有看見梅姨。”


  方凡又看了一遍錄像,鍾伯果真沒有去過,更沒有梅姨所的神秘人。過了一會負責筒子樓區域的片警也打來電話,上午沒有任何穿黑衣服的人出入過筒子樓。


  方凡摸著下巴上濃密的胡渣。


  “梅姨為什麽謊呢?我們遺漏了最重要的線索。”


  “什麽啊?”


  方凡拿起外套向停車場跑去,章澤緊隨其後。


  “到底是什麽線索啊?”


  “梅姨的來曆。那裏的居民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複。”


  方凡發動車子,車載收音機裏傳來主持人的聲音。


  “大家下午好,這裏是中海市F101。今是019年4月18日,農曆十三。下午溫暖的時光將由我和大家一起度過,我是主持人淘淘。”


  農曆十三,炭火盆。這些東西如同磁鐵一樣把方凡的注意力吸引過去,而凶手的麵孔也在他腦海中漸漸清晰。二人又來到筒子樓,方凡讓章澤去向住戶打聽這個叫梅姨的人,而且詳細詢問一下頂層最左邊那戶人家的情況。方凡獨自繞到筒子樓背後,背後是片無人居住的PF區,多年以來這已成為筒子樓住戶的垃圾場。他抬頭觀瞧,最左邊那家的窗戶正好就在房頂的下方,方凡此時有些興奮,如果這個假設成立的話,那凶手肯定就是梅姨。


  方凡快步跑上房頂,那裏還留著繩梯被拖拽後的痕跡。他向最左邊那家的房頂走過去。果然不出所料,在邊緣處有兩條深深的凹痕,這應該是鋼絲拖拽重物後留下的痕跡。


  章澤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


  “剛才看你往樓頂跑,什麽事啊?”


  “你打聽的怎麽樣啊?”


  “這裏的人都沒聽過梅姨這個人。至於左邊那戶人家就像上次我告你的那樣,每月的農曆十三都會擺個炭火盆。”


  “梅姨恐怕就是最左邊那戶人家的主人。”


  方凡和章澤下樓來到左邊那戶人家,炭火盆放在門外牆角。章澤上前敲門,門打開後裏麵出來一位老人,方凡和章澤麵麵相覷,這根本不是上午見到的梅姨。


  “您好,你認識梅姨嗎?”


  “誰?”


  “梅姨。”


  老人有些耳背,於是章澤又提高了嗓音。


  “垃圾?”


  章澤很無奈,方凡有些不耐煩了,示意章澤寫給她看,老人戴上脖子上掛著的老花鏡看了看。


  “她是我的保姆,自從老伴去世後我就再也沒出過門。這麽多年了,這裏的人大概都忘了我這個老太婆。她每早上很早就來了,然後給我做好一的飯就離開。”


  方凡又詢問了那個炭火盆。


  “那個盆是她帶來的。她隻要讓她把這個盆放在這她就不要工資。我這個年紀除了這把老骨頭什麽都沒有,她這麽我也就同意了。”


  方凡看了看屋中簡陋的擺設後也就沒再什麽。


  “方隊,局長讓我們馬上回去一趟,有重要的事找你。”


  臨走前方凡特意觀察了一下窗戶,但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痕跡。


  “方隊,你為什麽確定梅姨就在那裏?”


  “因為她謊。梅姨和鍾伯都沒有出現在監控裏,而且這裏的人都不認識梅姨,所以這個梅姨從未離開過筒子樓,也可以她從未出現在任何住戶的視線內。


  再有就是樓頂深深的凹痕,那肯定是日積月累留下的。就算她要出去,也會用鋼絲從樓頂下到地麵,這樣一來監控自然就拍不到她,她也就成了隱形人。如果老人的口供可靠的話,那要想再找到梅姨,恐怕大海撈針。


  上午命案剛一發生梅姨就出現了,而且沒人告訴她發生了什麽事,她卻知道死者是鍾伯。所以我才斷定梅姨不僅在那裏,而且還是殺死鍾伯的凶手。”


  章澤崇拜的看著方凡。


  “你這腦袋太好使了吧。”


  “先回局裏吧,也不知道局長找我什麽事。”


  中海市警察局局長霍德亮手裏盤著前不久別人送給他的一對文玩核桃,辦公桌上還放著愛人的照片。


  “霍局,您找我?”


  “方凡,快坐,快坐。這些年你帶領重案組做出的貢獻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我認為你應該把這種精神發揚到警局的各個角落。”


  局長的話讓方凡匪夷所思。


  “從明開始,葉迪被殺一案你就不用管啦。放你一個月的假,回來後直接去行政科報道。”


  “局長,我恐怕恕難從命。已經死了兩個人了,我不想就此放棄。就算您想調我走,也得等這件案子結束。”


  霍德亮有些不高興了,但又不好爆發出來,隻能再次耐著性子跟方凡。


  “其實不讓你管這件案子也是為了你好,聽人勸吃飽飯嘛。”


  “是不是我的行動觸動了哪位領導的利益,以至於讓您做出這種決定。”


  氣急敗壞的霍德亮,用力拍向桌子。


  “這是你跟領導話的態度嗎?沒大沒,從現在起你放長假,不許再過問案子的事。”


  方凡把證件和槍放在辦公桌上。


  “我可以放長假,但這件案子我保證我會查到底。”


  完後,方凡摔門就出去了。霍德亮被他氣得臉色發紫,就在這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卓總,出了些紕漏。那子就是塊茅房的石頭,又臭又硬。”


  “我找人處理吧。”


  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盲音。打電話的人是卓曼,自從葉國忠進入精神病院後卓曼就悄悄回國接手了家族產業,但從未去看過葉國忠。當年她決定離開時,就沒打算再回來,因為那時已經不是卓家的下。繼承父親遺產的葉國忠在一夜間就像變了個人,惡語相向加之頻繁的家暴讓卓曼徹底看清了這個曾經想盡一切辦法得到自己的男人。


  卓曼不得不承認自己和金錢與權利相比起來根本一文不值,現實的硫酸把她的愛情夢腐蝕到連殘渣都不剩。她還記得那次家暴後,她和葉國忠唯一的孩子流產了,自己忍痛去醫院,最終醫生告訴她以後再也不可能懷孕了。那晚她哭的很慘,撕裂心肺的哀嚎響遍整間病房,她甚至記不清自己昏了幾次,就那樣哭昏過去,醒來後接著哭,再昏,再哭。


  當葉國忠知道卓曼不能生育後,就給了她一大筆錢,將她打發到國外,從此眼不見心不煩。當時卓曼決定將父親為自己選的保鏢莊留在國內,監視葉國忠的一舉一動。當葉國忠進入精神病院後,莊第一時間通知了卓曼,卓曼低調回國,接手了家族生意,但對外宣稱的繼任者是莊,卓曼在幕後垂簾聽政。


  入夜後的筒子樓一片祥和,頂樓的老人正用棍子撥弄著炭火盆裏的燒紙。


  “老鍾啊老鍾,我本不想殺你,再怎麽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本想讓你做個已經死掉的透明人安度晚年,可誰知還是被警察找到了,九泉之下你多帶些錢走,也算妹妹我孝敬你的。”


  完後,老人撕下人皮麵具丟在了火盆裏,隨即從窗戶離開了筒子樓,自此梅姨的身影消失於喧鬧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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