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樹無緣
“等……等一下”
陸離等待老者下文的時候，男孩居然開口了。他連忙將男孩扶起，放到寬大舒軟的靠墊上。自己剛剛一擊已附上天源，能讓這少年昏迷兩個時辰，不知為何他竟然能夠提前醒來。
思索間，陸離這才開始細細打量剛才猶如殺神的少年，他的五官平常，細細看去卻別有一番韻味，若要形容，當真隻能用棱角二字。陸離回想之前少年的表現，果真是有一個有棱有角的少年。
這看上去十多歲的棱角少年，此時也平靜地看著陸離和老者。令陸離驚訝的是，這小子處在陌生的環境，全身無法動彈，同時還有不知敵友的兩人盯著自己，他居然沒有一絲驚慌。
“你不害怕？”陸離看著平靜的少年，問道。
少年搖了搖頭,“你們能把我從荒地弄出來，想來我害怕也沒有意義。”荒地除了永無天日之外，還有層層秘法環繞，若想進入或者離開，都需要大修行者用功法撕開裂口，這也是為什麽宣國總是將罪民流放至此的原因，也從未聽說有人從荒地裏走出來。
“老先生，您剛剛說我可惜什麽？”少年回答了陸離的問題，不等陸離繼續發問，他主動開口和老者說話。
老者聽到他的稱呼微微頷首，用詢問的眼神看向陸離，陸離點頭示意。
“神樹無源，你這茂盛終究是曇花一現，無法長遠。天賦異稟，卻是殘軀。”
“為何？”少年一聽，強行坐起，對老者作揖，“還請老先生指明。”看著少年倔強的樣子，老者心中有喜有悲，有些不忍告訴他真相。
“蒼穹之下有能量流動，這種能量稱之為‘天源’，世間有修行者，用種種方法將天源吸收或者煉化，吸收的天源存於神國形成神海，神海孕育神樹，而神樹催動功法，此乃修行者的手段。”
說著他在少年額頭一拍，少年便隨著老者的感知，來到自己的神國。一眼便看到了那顆繁茂的大樹，它看上去高大無比，粗壯的枝椏和翠綠的樹葉都展現著旺盛的生命力。但這神樹憑空而現，既無水源滋潤，也無陽光養育。少年知道，無根之樹，無法長久。
“你天賦雖高，但無法運用，就算你找到了運用的方法，也隻能消耗，無法增補，所以我才說可惜。”
“難道沒有神海就無法修行了嗎？”少年追問道。
“沒有神海，就代表無法吸收天地蒼穹間的天源，沒有天源自然無法供養神樹，更別說修行。”
“難道就沒一絲可能？”
“我從未聽說過。”
老人的回答簡短而肯定，這讓少年陷入了沉默，倒是一直扮演聽客的陸離接過了話。
“有可能！”他發現自己成功地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力，連忙繼續解釋。
“我記得古典中有記載，遠古先賢有所成就。”
少年原本黯淡的眼神又煥出一絲明亮，“哪本古典？”
“《元冊》”
少年做出了回憶狀，似乎在回想自己是否看過或者聽說過這本古典。
“那是少有的孤本，若是你願意跟我回去，我可以讓你隨意觀看。”
“那我需要付出什麽？”
陸離看這不過十多歲的少年，談吐間卻意外的成熟，不過這並不影響陸離的計劃，他本就準備實話實說。
一旁的老者看到少年和陸離的反應，心中不由得一重，本來自己尋覓多年，終於幫三爺獲得那辛密的功法，如今隻缺最後一環。而眼前少年，各方麵都十分符合。少年天賦雖高，但並無神海，終究無法修行，並不值得三爺培養。想到這裏，老者已有打算。
老者一切都是心中所想，臉上毫無流露，但偏偏此時陸離看向老者的眼神與平時不同，他突然起身對老者躬身作揖。
“周老還請您稍作回避，我與這孩子有話要說。”
周老先是一愣，再而欲言又止，他不明白陸離為何要自己離開，但陸離已發話，他隻能離開。
眾侍從看到周老從馬車中退出，不由得暗暗稱奇，這周老乃是三爺的心腹，更是三爺生母托孤之人，一直保護三爺遠離風雨，今天為何要支開他，對馬車中的事情更加好奇了。
那個年輕的侍從也怔怔地看著馬車，腦海中回憶著之前對兩個小孩的評價，“天生繁榮，天生茂盛”自己努力修行數載，也不過是繁榮初境，雖說天生境界是虛境，但已經足夠讓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望而莫及了。
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自己神樹雖然穩固，但除非有大機緣，否則根本無法承載聖實，無論是周老還是自己的師門都是如此評價。想到這裏，年輕人決定完成任務後，回歸師門，努力修行再次提升自己的實力，直到進入雛龍榜，再回來幫助陸離完成他的大業宏圖。
馬車內，陸離看了看少年的小臉，又看了看還在暈迷的小女孩。
“你什麽時候醒的？”
“你們將我放進馬車就醒了，隻是那時還無法開口說話。”
“你叫什麽名字？”
“…木…野”木野一邊將小手放進懷裏，感受到那本舊書冰涼的觸感，一邊回憶起那深幽的宅門，沒想到自己異世為人後也沒享多久平靜日子，那一抹抹綻放的血花，讓詳和的府邸隻剩下婦人的慘叫，而他腦海中隻留下這一世的母親，最後的幾句話，“別回來，別報仇……”
“我叫陸離。”陸離的聲音將木野拉回現實，“嗯，陸家在宣國有一定勢力……”
陸家？很不巧，木野是真的認識陸家。
陸離肯定想不到眼前這個十多歲的荒地少年，居然會對對自己世家有所了解。
“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正式的身份，讓你們過上比大多數人要好得多的生活。”
他說這段的時候一直在觀察木野，一般的孩童聽到這樣的誘惑早就應該喜笑顏開，但這個從荒地中出來的少年，隻是慢慢地將手從懷中掏出，眼神中仿佛多了些什麽。
“你的這位同伴，在修行的天賦上非常高，我想……”
陸離的話被打斷了，進來的是隨從中的年輕人，他遞過一個小紙條，那是家中傳來的飛書。
“陸遠！誰讓你進來的！出去！”陸離有些生氣，接過紙條後就將年輕的隨從趕了出去。他多次和路遠說過這個問題，凡事先通報，不要這樣大大咧咧的。陸遠因為其性格吃了不少苦頭，好在陸離對這個遠房表弟，隻是要求嚴格，心中還是頗為器重的。
但路遠並不這樣想，從馬車中退出來，他的表情不甚好看，這次探索和荒地之行是自己要求跟著來的，師門那邊也是自己再三請求才以曆練的形式將自己放出。原以為陸離會因為自己的忠心誇獎自己，沒想到卻是一頓指責，還要求這次回歸師門之後，沒有師門許可不準隨意離開。
現在陸離對自己又不加言辭，年輕的路遠不由有點心灰意冷，再想起師傅之前的叮囑，“此行不求有獲，但求無過。”
陸遠心中衡量，表哥居然因為一個撿來的垃圾，對自己發火，怒由膽燒，心生一計。
陸離見陸遠離開，看他如此不懂禮數，不由得有些無奈，這個表弟天賦不錯，又願意吃苦，最主要對自己十分忠心，隻要自己耐心打磨，將來肯定能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
家中傳書過來，一定十分重要，讓木野稍微等待，自己將傳書看完。看到木野好奇的眼神，陸離衡量了一下，此事雖然緊急，但不算秘密，說出來還能獲得對方好感。
“家中來書，讓我們提前回去，岩城要召開大慶典，說是由陛下親自主持。”他將紙條遞給木野，想來這孩童既然讀書，應當也識得字。
“我願意以誠相待，我會傾盡所有資源來培養你們。你的這位夥伴，能夠用最好的功法和天才靈寶。你無法修行，但我可以讓你去最好的學院進修，雖然不是修科，但我觀你，好學聰穎，沉著冷靜，將來一定是將相之才！”
陸離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病情，臉頰微微發紅，他覺得自己的條件對方根本無法拒絕。
木野並沒有馬上接話，而是細細看著紙條上的信息，問了問陸離慶典的緣由。
說是宣國幾年前天災不斷，民間有人傳是有大人物在做傷天之事，直到這幾年，宣國走出災厄，再次成為了大陸上最強的國家。而慶典正是與此事有關，宣帝宣布，之前的災厄確有妖人作亂，幾年之前以將其秘密處死，這才換來現在的國強民富，天下已經太平，恰逢歲末，他為天下祈福。
木野不經意地問道,“這妖人會是誰？”
陸離訕訕一笑，“當今的宣帝陛下，年輕而有為，當年因為這件事殺了不少人，也是最近才確定那逆天之人究竟是誰。”
“誰？”
“鄭山牧氏！”
木野心頭一震，好一個宣國皇帝，連死人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