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夜雨瀟瀟
疾如風,徐如林,掠如影,難知如蔭。
洛城之外,破廟頂上,一位中年男子正負手而立,身著一襲雪白色錦繡長袍,頭戴天蠶銀絲束,手持一柄鑲玉砌金白紙扇,麵露寒風,目若暴雪,渾身之下,隻讓人感覺到一股九幽之下的極寒感覺,刺骨,戰栗。
在中年男子身旁不遠處,竟然就是那被綁架而來,令沈西林殺氣衝天的沈淩風,此刻倒是並沒有一點被綁架的感覺,而是優哉遊哉地坐在廟頂之上,仰頭看著天上的星光,似乎正嬉戲地歡。
看著沈淩風不慌不忙的樣子,中年男子竟然莞爾一笑,對沈淩風說道:“你到底是不是沈西林親生的啊,怎麽他到現在都還沒有來接你呢?”
沈淩風聞言,小臉頓時一鼓,站起身來,一步一搖地走到中年男子身邊,氣呼呼地說道:“你才不是你父親親生的呢,看看你,帶我來這裏,也不說你到底叫什麽名字,肯定是羞於見人了。”
中年男子聞言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隨即幽幽地蹲下身來,轉過身子來對沈淩風笑道:“好吧,我告訴你,我叫古風月。”
“古風月”
正當沈淩風與古風月聊得正歡的時候,廟旁的樹叢中傳出幾聲沙沙沙的響動,使得古風月立馬向沈淩風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看著沈淩風似乎很聽話地捂住了嘴,於是微微的一笑,對沈淩風說:“我們一起來玩個遊戲好不好?”
一聽到玩遊戲三個字,沈淩風頓時兩眼放光,激動地點了點頭,然後靜心等著古風月的下一步指示。
正當時,伴隨著一道黑影嗖然降落於破廟不遠處的空地上,借著微弱的月光,勉強能看出來人的麵貌,那正是古風月和沈淩風方才所談到的沈西林。
“還真是說西林,西林到啊。”看著空地之上的沈西林,古風月頓時站起身來,嘴角勾起一道邪魅的弧度,隻見他幽幽地看著沈西林,漠然道,“沈將軍,我可是在這裏等了你好久了呢。”
然而,沈西林可沒空去關注古風月,而是一眼看到了距離古風月不足兩步的沈淩風,正在盤算著怎麽才能救下沈淩風,就這麽近的距離,若是貿然出手的話,恐怕就算得到了沈淩風,恐怕也是一具屍體了。
正如此想得入神的沈西林,忽然間再次聽到古風月那刺耳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們就言歸正傳吧。”
沈西林聞言,沉吟片刻之後,再看了看沈淩風的位置,轉頭對著古風月,漠然說道:“你說,我聽著。”
古風月聞言一愣,轉而再次微微一笑,略微想了想,說道:“沈將軍可曾聽說過帝王之命?”
沈西林聞言心中一驚,卻很快恢複過來,臉上依舊不動聲色,聽著古風月繼續說下去,也不時地看向沈淩風,似乎還在尋找著時機。
反觀古風月見沈西林沒有說話,也並未怎麽在意,而是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帝者,存天理,滅人欲,統四海之境,禦天下之民,除內憂,拔外患,征戰四方,有吞吐天下之誌,包藏宇宙之心也。故而帝王之人,必定是天煞孤星,心中無己,身外無人,注定一世孤獨,總有相交,可交其身,斷然不可交其心,不則必遭橫禍。”
聽著古風月的話語,沈西林不由得悄悄地把手伸向腰間的柳葉飛刀,目光則是死死地盯著古風月,依舊冷漠的說道:“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聽著沈西林的質問,甚至直接用眼光示意沈西林,他已看透了沈西林的動作,勸他不要輕舉妄動。再看沈西林明白了古風月的暗示,雖然憤怒,也隻好將伸向腰間的手幽幽地放下,繼續聽古風月說道。
古風月見狀,滿意的輕笑一聲,繼續說道:“之所以可交身而不可交心,正是因為一旦交心,必定生死相依,而帝王者,無不是經曆無數血雨腥風,多少磨難,甚至生死大劫,身為帝王自不會輕易就死,然而交心之人,必然甘心為其赴死就生,若非身懷逆天本領,當然就難逃一劫,就好像,這樣”
話音未落,古風月突然發難,一把抓起了沈淩風,好似投擲利器飛刀一般向沈西林投去,其力量之猛,速度之快,正是瞬間就到達了距離沈西林麵門不到零點零一公分。
容不得片刻的猶豫,沈西林瞬間運氣體內元氣,化作一道柔軟的保護膜擋住了沈淩風的氣勢,但是卻始終止不住那近乎瞬移一般的速度,說時遲,那時快,雖聽不到二人相撞的聲音,但是卻在二人相碰的瞬間,二人一起被餘力衝飛了出去,不知飛了多遠,隻知道撞斷了十幾棵大樹,這才止住去勢,停了下來。
落地後的沈西林,或許為了更好的保護沈淩風,幾乎沒為自己留下一點的餘力,這本來對沈西林造不成傷害的衝擊,竟也使得沈西林頓時口吐鮮血,癱倒在地。
正當時,還沒等沈西林緩過氣來,便再一次聽到古風月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就像這樣,帝王都會沒事,但是身邊之人就會為了他舍生忘死,等到帝王登上峰頂之時,往往身邊之人也所剩無幾,交心者更是一個沒有,所以,君王注定孤獨。”
話音落下,沈西林作為一個武者本能的直覺,隻感到一股衝天殺意正朝沈淩風而去,其力道有多猛,隻感覺若是挨實這一擊,恐怕沈淩風是九死一生。
想到這裏,沈西林掙紮著要站起來,忍著那被撞斷好幾根肋骨的劇痛,正想要一把拉開沈淩風時,卻發現手中一空,再回頭時,卻發現沈淩風不知道什麽時候竟先前跑出幾步,張開四肢,直直地站在沈西林的麵前。
“淩風,快閃開!”
沈西林怒吼著正要前去拉開沈淩風,卻隻聽到噗呲一聲,再看時隻看到血花飛濺,沈淩風麵帶著痛苦之色,緩緩地倒了下去,正正地倒在沈西林的懷中。
遠處,看著這一切的古風月微微一愣,很快卻回過神來,幽幽地對著沈西林二人方向說道:“有點意思啊,沈淩風,你是不是忘記了我跟你說過的帝王遊戲了啊,帝王,可是不能動的,需要別人幫忙移動啊。”
沈淩風沒有說話,也沒有力氣說話,隻是那雙眼之中無比銳利的目光,好似獵鷹一般死死地盯著古風月的方向。雖在月夜之中,可是沈淩風的目光此時卻好像會發光一般,如此耀目,好像要與明月爭輝。看著沈淩風這般目光,遠處的古風月再次一愣,隨即不住地發出哂笑之聲,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大,變成大笑,甚至是狂笑。
許久過後,古風月方才笑罷,隔空對沈淩風二人說道:“不愧是有著帝王之命的人啊,果然不同凡響,那就好,希望你撐得過去,我們以後再慢慢玩兒。”
說罷,隻見古風月身形一閃,頓時消失在了原地,樹林中,看見沈西林二人倒在血泊當中,不說沈西林尚且還可勉強走動,就說沈淩風早已經奄奄一息,傷口處的血好似泉水一般不住地往外流。
看著兒子如此,沈西林忍不住仰天怒吼:“古風月,我與你不共戴天!”
“咳咳”
怒罷,聽到沈淩風咳血的聲音,沈西林趕緊掙紮著翻爬起來,抱起沈淩風的身體,一步一晃地緩緩向洛城之中而去。
當夜,好似天從人心,上天也為之哭泣一般,驟然間下起了傾盆大雨,雨夜之中,一人懷抱著一個四歲的男孩,走得搖搖晃晃,雨水衝刷著二人身上不斷流出的血液,流成了一條紅色的小溪,雨夜,瀟瀟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