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胖子辦事不靠譜啊
“郎君,不必!某與七娘當初都受了阿郎的大恩無以為報,自當此生為張家效命!以後此等話莫要再說了!”
陳鎮放下手的筷子,一臉認真的說道。
旁邊的七娘也是正色點頭,說道:“郎君,你的好意我們領會了。可是我等卻不能做出此等忘恩負義的事情來。還請郎君從今後莫要嫌棄我等!”
說著七娘便和陳鎮一起躬身給張季施了一禮!
張季被七娘和陳鎮這一禮給弄得很是尷尬。
他忙上前攙起了這倔強的兩口子。
“某怎麽會嫌棄你們呢?你二人可都是有本事的人,某就是打著燈籠尋還尋不到呢!這樣啊,某給你夫妻二人放免文書,你們依舊作為張家部曲!”
張季不待他二人開口,就又說道:“而且,那從這個月開始,七娘和陳叔你倆的工錢就得按照某的章程發了!陳叔每個月兩貫錢,七娘每月暫時一貫五,後頭再漲!就這麽定了!”
此時的大唐人分為“良口”和“賤口”,奴婢便是屬於“賤口”,也是社會地位低下的人群。而部曲,則是主家予以放免,脫了奴籍,卻依舊跟隨主家的。部曲的地位則是介於“良口”與“賤口”之間,但比起奴婢那是要好上很多了。
陳鎮和七娘聽了又要開口拒絕,張季卻麵色一沉道:“怎麽?某的話不好使啊?”
陳鎮兩口子對視了一眼,便應下了。
這點錢多嗎?
也許陳鎮兩口子覺得挺多的,可是張季覺得還是太少了!
要不是現在是酒樓還沒開業,用錢的地方還多,他恐怕會再開高一倍的工錢!
陳鎮與七娘的事情就這麽決定了!
通過這件事張季覺得,自己至今依然還是一個不能夠完全接受此時奴婢製度的大唐“新人”。
酒樓的裝修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主意,隻是來往的人,被裏頭的的動靜吸引,好奇的扭頭瞥一眼而已,就連駐足看看的人都沒有。
張季覺得這樣也挺好,至少在開業前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曹安從牙行帶回來了二十六個人,其中按照張季的要求,除了十個相貌端正,十六七歲的中男之外,其餘十六個都是十五六歲左右的女子。
“三郎,你是不是沒給牙行說清楚啊?咱們這是開酒樓,不是開青樓?”張季看著洋洋自得的曹安不滿的問道。
“說了啊!不過牙行那邊的女子多不合咱們要求。最後就幹脆跳了這十六個!咋樣?長得都不錯吧?”
曹安一邊說著,還一邊拍著自己的胖肚皮,衝著張季直挑眉毛!
張季對著死胖子無語了!
他看著那十六個女子直皺眉!
那十個男子還好,隻是束手而立,低著頭,情緒不高而已。
可這十六個女孩子,不僅看起來身材普遍都很幹瘦,都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而且,一個個的身體都在發抖,滿麵愁容,個個眼中含淚,就差直接哭出來了!
“咳咳!”張季忙輕咳兩聲,開口道:“你們也不要驚惶,某這裏就正經的酒樓,不是亂七八糟的地方!你等且安心!”
沒辦法啊,誰讓自己的酒樓距離那些風月場所那麽近呢!
說清楚了也許她們就不怕了!
好好的招個工,怎麽弄得這淒淒慘慘的模樣啊?
張季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已經足夠溫柔了,可是,那是十六個女子卻依舊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某這裏是酒樓,你們來了不是要你等陪酒,歌舞。是要你等做為專業接待員的!”張季再次柔聲說道。
這次眾人依舊沉默,不過終於有人說話了。
“說的好聽!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買了我等的身契?”
一個瘦弱的女子突然開口質問道!
“啊?身契?什麽身契?……曹安!”
張季聞言,猛地轉頭看向了曹安。
“那個……那個……這些符合標準的,都是牙行發賣身契的……某這不也是為了符合你的標準嘛!所以……”
曹安說著,從懷裏掏出一遝契約!
“你……你要氣死某啊!”
這回張季明白了!
他本是讓曹安那個死胖子去招工的,頂多也就是簽個幾年的工契。
可誰知道,這死胖子竟然直接去買了人回來!
這酒樓位置就在平康坊南曲邊上,換了誰都會往歪了想啊!
張季氣的狠狠瞪了曹安一眼。又轉回了頭,再次看著那些女子。
“算了,懶得給你們解釋了!不過,你們愛信不信,反正某說的都是真的。”
張季放棄了給這些驚弓之鳥再解釋,因為他知道,這時候他說再多,說的再好聽,這些人也不會信他。
“你!叫什麽?”張季看著剛才說話的那個女子問道。
那女子身體猛然一顫,半晌才小聲道:“白露……”
卻是沒有了剛才質問張季時的那份勇敢。
“白……白什麽?”張季沒聽聽太清楚,皺眉問道。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白露……”那女子依舊低著頭低聲說道。
“咦?你讀過書?”張季有些驚訝問道。
“我家本是涇陽人士,家中也曾是富足,自幼阿耶便教某識字讀書。隻是前年關中大旱,又鬧了蝗災,某阿耶也一病不起離了人世……家道便破落了……”說到這裏那名叫白露的女子就“嗚嗚”的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那些女子再也忍不住,便一起跟著她哭了起來!
而且,他們是越哭越淒慘!越哭聲越大!
酒樓裏頓時哭聲嘹亮!
就連路過這邊的行人,都以為這裏是不是在辦喪事啊?
“咳咳!先別哭!別哭啊!”
張季有些無奈!
他從上輩子開始,最怕的就是女人哭!
這回麵對的還是十六個女子的哭聲“合奏”啊!
這讓張季隻覺得頭皮發麻!腦袋都有些發暈!
“都給某住嘴!”張季忍不住吼了一聲!
頓時,哭聲收了。隻剩下一些抽噎的聲音!
大概是她們終於想到這裏是眼前這個小郎君的地盤。自己隻是這小郎君買回來的奴婢!
“然後呢?”張季又向那白露問道。
“我阿耶故去後,家中便隻剩下了我一人。大災之下,沒有辦法,我隻好來到長安投靠家中一位遠房族叔。在他家中卻是受盡苛責,做了兩年多奴婢幹的活。那族叔家中也不算富裕,我覺得人家能收留自己,就已經不錯了,這樣過下去也就罷了。可誰知那族叔卻是嗜賭無度!前月為了還賭債,竟將我賣與了牙行……”說到這裏,白露再也說不下去了,眼淚再次湧了出來。
看著眼前這個身材瘦弱,相貌清秀的女子,張季也是感慨良多。
如果沒有自己的出現,自己阿姐和妹妹是不是也有一天會變成這樣呢?
不會!不會!有忠伯在,有莊子在,一定不會變成這樣的!
張季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看著白露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憐憫。
“你那個族叔真不是個玩意!”曹安在一旁惡狠狠的罵了一句。
“禽獸不如啊!”張季也感歎了一聲!
那十幾個女子中聽了這話,便有人偷偷抬眼看了看自己眼前這兩個小郎君。
一個清秀俊朗,另一個雖然胖點,但看起來倒也和氣。年齡比眾人還小一點的樣子。似乎也沒有那麽可怕!
“好了,莫要再哭!從現在起,你便是她們十五人的主管!”張季對著白露開口說道。
“主……管?”白露忍住心中悲苦,不解的抬頭問道。
“哦,就是……就是頭目,首領的意思。總之就是你管著她們!”張季說著又招呼了七娘過來。
“這是七娘!是這酒樓的後堂管事!你們都由她安排!明白了嗎?”
張季說罷,便示意七娘和陳鎮把這二十多人帶去安排住處了。
後院偏院裏,有專門的兩處,就是給這些酒樓夥計準備的“男女宿舍”。
待到人都走了,張季毫不客氣的一腳踢在了曹安的屁股上!
“你這是故意給某找麻煩是不是?”張季咬牙說道。
“四郎,你莫惱啊!某真的都是按你說的辦的啊?”曹安一邊靈活的躲閃,一邊喊道。
“某是讓你去招工,你卻直接去人牙子那裏買入!還敢說是某交代的哦?你找打啊!”張季繼續追殺!
小胖子終於體力不支,他幹脆站住不跑了,扶著一棵樹,滿頭大汗的大口喘著氣。
“四郎!四郎!某錯了!你莫打了!哎呦!四郎!你變了……”
曹安這句話一出口,張季身體頓時向後疾退了幾步!警惕的瞪著眼前這個該死的胖子!
“郎君!”
此時,七娘來到了張季身旁。
“怎麽了?”張季瞪了曹安一眼,扭頭問道。
“郎君,那些娘子身上……身上都有傷……”七娘低聲說道。
“啊?”張季一愣,但立刻反應了過來。是啊,那些人牙子哪裏是什麽好脾氣的?動手打人也太正常不過了!
俗話說“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這裏麵的“牙”說的就是這些人牙子!要是擱到現在,人牙子就是人販子!隻是在大唐,這人口的買賣雖然有限製,卻並不是被禁止的。
“要不……某還了她們身契,放他們走?”張季有些猶豫的問道。
“郎君,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你就算是還了她們身契,放她們走,可她們又能去哪裏呢?要不是走投無路,她們又怎麽會落在人牙子手裏呢?”七娘果斷的阻止道。
張季一想,確實是這樣。
“唉,那就留下吧。”張季無奈說道。
七娘看到自家郎君這副模樣,臉上便笑笑說道:“郎君,你也不必多想。他們能夠進了咱們張家也是她們的福分!咱們家從不苛待奴婢,而且郎君性子又好,手段又高!跟著咱們家她們這才算是享了福呢!買了她們回來,這是救人一命的好事啊!”
聽了七娘這話,張季的心情頓時就好了起來!
在扭臉看向曹安那個死胖子,也覺得順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