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新酒鬥十千
此刻的張季正眯著眼睛,體味著那一口烈酒的滋味。
他聽到了老管家忠伯的疑問,卻隻是點點頭,繼續沉浸在那溫熱的酒的滋味中。
“某也來嚐嚐!”
曹安的聲音驟然響起!
當張季反應過來,張開眼睛要阻止時,卻晚了一步!他隻看到曹安那家夥已經奪過自己手中的酒碗,把小半碗酒一口吞進了肚中!
完了!
不作死就不會死啊!
“趕緊拿水來!”張季大聲道。
此時的曹安的樣子把眾人都嚇壞了!
隻見小胖子雙目圓睜!身體如同定住一般一動不動!額頭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原本那張和氣的圓臉此刻顯得有幾分猙獰!
他那胖胖的身體開始不住抖動!臉上漸漸浮現出了紅色!
“曹三郎!快喝口水!”老管家在一旁急忙遞上來一碗清水。
所有人看到曹安的模樣都呆住了!
這是怎麽了?
曹三郎的樣子怎麽一下子變得那麽嚇人了?
這酒難道有什麽問題嗎?
可郎君喝了怎麽沒事啊?
那個曹三郎莫不是有什麽病?此時發發作了?
眾人心中想法各異!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時候,曹安猛然張開口,猛地呼出一口氣,喊了起來!
“啊……好酒!好酒!好烈的酒啊!”
就在他喊完後,眼神就開始漸漸迷離,身體開始搖搖晃晃!最終軟軟癱倒在地上!
“郎君,曹三郎這是……”老管家忠伯急忙問道。
張季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他沒事,就是……醉了!扶他出去吧。”
眾人的眼神中都冒出了激動的神采!
這是什麽樣的神仙酒啊?
就那麽一口,就能讓人醉成這樣?
“都別看了,趕緊幹活!這是酒頭,不能喝!喝了會出事的!”張季看到眾人那躍躍欲試的模樣,忙開口說道。
張季說的沒錯,這蒸餾酒講究一個“掐頭去尾”。
剛開始的“酒頭”,度數會比較高,不適合飲用。而到了最後的尾酒,則是寡淡無味,還有雜質出現。所以這一頭一尾的酒水都不是能直接喝的。
作為大唐人,平日裏喝得大多數也就是十來度的酒,哪裏喝過這差不多六十度的酒頭?
也難怪曹安隻喝了小半碗就醉倒了。
過了一會兒,張季又接了出的酒,涼了涼嚐了一小口。
“換酒壇!”
張季覺得此時處的酒已經是合格的小曲酒了,忙讓人換了接酒的酒壇。
不多時,清亮透明的酒液就接滿了一壇子!
此時張季才讓眾人去品嚐這新出的美酒。
“此酒甚烈!一次隻準喝一小口!”張季大聲的衝眾人喊道。
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了剛才曹安那家夥一口醉倒的經過,所以即使沒有張季的命令也都不會傻傻的大口的喝。
“嘶……”
“好烈的酒啊!不過,好香!”
“好酒!從未喝過這等的好酒啊!”
“這是什麽酒?”
“難道是……神仙喝的酒?”
“是啊,管家不是說小郎君的師父是老神仙嗎?”
“嗯,神仙酒!確實是神仙酒啊!”
一群光著膀子的大男人,一邊品嚐著這從未見過的美酒,一邊思維很發散的議論著。
張季對於這些家夥的話,幹脆當做沒聽見。
他身旁的老管家忠伯在眯著眼睛品了一口酒後,點頭說道:“郎君,這酒要是叫做神仙酒,也挺不錯。”
等到接了三壇子酒後,張季又讓人換了酒壇。此時已經是到了酒尾了。
酒頭,酒尾都有作用。
酒頭可以再蒸餾繼續提高純度,最終會提煉出酒精。
而酒尾在下一鍋蒸餾時倒在鍋裏,也是很好的提升酒純度的方式。
就這樣,張季帶著眾人一連蒸了兩鍋。在馮春和李長壽拍著胸口說已經記住所有細節之後,張季才抱著一小壇子新酒,去找自己阿姐報喜了。
其實張漱在蒸出第一壇酒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心中的激動已經無法壓製,幾次都想去酒坊親自看看,卻最終還是忍住了。
直到看到張季抱著酒壇子進了院子,張漱臉上的焦急才變作了興奮。
“四郎!酒可是出來了?”張漱快步來到張季麵前,急促的問道。
“阿姐,酒出來了!就在這裏!”張季笑著說著,就打開酒壇,倒出了一碗。
張漱聞著那濃鬱純正的酒香,再看看碗裏清冽的酒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這真的是酒?”張漱一臉狐疑的問道。
這種清澈如水的酒液,與此時大唐普遍的綠色濁酒,完全不同!
張季笑著看著自己這個阿姐,說道:“阿姐自己嚐嚐不就知道了?不過這酒很烈,小口品嚐即可。”
張漱端起酒碗,仔細端詳了半天,抽了抽鼻子,然後小口嚐了一口。
酒一入口,張漱的眉頭立刻緊蹙了起來!
但不一會兒,蹙起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驚詫!
張漱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又喝了一小口。
她那秀美的麵龐上這次顯露出的全是驚喜!
半晌,張漱才開口道:“果然是好酒啊!”
作為掌管酒坊好幾年的她,自然能夠知道這酒好與不好的!
看著眼前被曬黑的弟弟,張漱心中感慨萬千!
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弟弟,竟然能夠掌管自家酒坊,還能釀出如此奇特的美酒!
張季看著阿姐眼中水氣越來越盛,生怕姐姐哭出來,就忙說道:“阿姐,這酒你覺得如何?”
“絕世美酒!”張漱微微想了一下給出了答案。
“嘿嘿!阿姐,那你說這樣的酒,該賣多少錢一鬥?”
“這酒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好酒,關鍵是釀造本錢還不高。一鬥兩千錢,可好?”張漱繼續思考了半天才說道。
一鬥兩千錢,也就是一鬥酒賣兩貫。
張季聞言笑了。
“阿姐,你太小看咱家這酒了!”張季說著接過了張漱手中的酒碗。
“阿姐你看,這酒清澈如水,毫無雜質。而且酒香濃鬱醇厚,味道更是厚重濃烈,酒香綿長!如此美酒怎能是區區兩貫錢就買得到的呢?”
張漱點了點頭道:“那四郎你說多少錢?”
張季笑笑,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鬥一貫錢?”張漱有些遲疑的說道。
張季卻是搖頭道:“是一鬥十貫!”
一十貫,那可是一萬錢!
這個價格讓張漱有些吃驚!
“四郎,如今長安城最好的清酒也才一鬥十貫錢!這一樣價錢?能行嗎”張漱蹙眉問道。
“阿姐,那十貫一鬥的清酒怎麽能和咱家這酒比?你看看這清澈,聞聞這香氣,再嚐嚐這口感!我說能賣出十貫一鬥,就一定能賣出去!這個我來操辦!”張季笑著,一臉自信的說道。
張漱又看了看碗中的酒水,也點了點頭,姐弟倆算是定下了這酒的價錢。
“嗬嗬!某隻需賣出百餘鬥,潘家的那些錢就能還上了!”張季笑著說道。
其實,張季本來是想賣得在貴些的!
比如,一鬥二十貫!三十貫!
畢竟自己這酒在這個時候是絕無僅有的好酒!烈酒!
賣什麽價錢都不算貴!
可是後來他也想了,如果賣得太貴,那麽一時半會兒能夠接受的人就會少。整個酒的銷售前期的推廣時間就會很長。
所以,幹脆也不要弄得太貴!就和這時候那些的好酒一個價就行!這樣競爭力絕對杠杠的!銷售也會很快進入一個穩定期。
關鍵十貫一鬥,也不便宜了啊!
之前張家酒肆的那些濁酒才二百五十錢一鬥啊!
周邊那些酒肆裏,好些的也才三五百錢一鬥!
自己這絕對算是高端產品了!
忽然,張季想起了一件事。
“阿姐,酒坊的稻米不多了,需要采購些。現在酒坊已經發酵好的稻米全部釀出來,大概也能出個五六十鬥酒,要為後頭做準備了。按照現在出酒的比例,十鬥米能出五鬥到六鬥酒,就先按照能出六鬥酒算,要再是出四十鬥酒,就是需要……”
張季在計算,身後忽然傳來曹安的聲音!
“四十鬥酒,需要差不多七斛米!”
張季驚訝的而回頭!
曹安卻是麵色有些發紅的對著張漱行禮。
“你醒了?”張季看著曹安問道。
曹安有些不好意的摸摸腦袋,說道:“醒了!好烈的酒啊!還好隻喝了一點!”
張季盯著曹安,忽然說道:“一個酒壇能裝一鬥半酒,四十鬥需要多少個酒壇?”
“二十七個酒壇,有一壇隻裝六成!”曹安眨眼的工夫便答了上來。
“那要是一鬥酒十貫,有人買了二十三鬥,後來又退了十一鬥,然後又買了七鬥,該收多少錢?”張季不可置信的又問道。
“一百九十貫錢。”曹安還是脫口而出回答道。
張季心中有些驚詫!
小胖子,你可以啊!
難道你是跟哥一樣學過珠心算?
難道你也是個“過來人”?
“你企鵝賬號多少?是會員嗎?”張季又問道。
“四郎,你說的是啥啊?什麽鵝?某怎麽聽不懂呢?”曹安一臉茫然的看著張季,看來是真的不知道張季在說些什麽。
張季心中暗歎一口氣!
唉!原來這家夥不是啊!
自己依舊還是個孤單的!
“曹三郎好算術啊!”張漱在一旁目睹了這一幕,不禁也是出聲讚歎道。
曹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摸了摸腦袋說道:“也沒什麽,我這也就是比旁人算得快些罷了。”
張季看著著小胖子貌似謙遜,實則嘚瑟的神情,一陣不爽!
沒想到啊,這個小胖子看起來濃眉小眼的,竟然還是個算術天才!
對於數字敏感的人並不少見,張季在前世就聽說,也親眼見過。
而那些數字天才中有不少人都是性格孤僻,甚至是有一些性格缺陷的,就像有的電影中演的那樣。
像曹安這將性格跳脫,平日裏嘻嘻哈哈的家夥,竟然會是對數字敏感的天才,這也真是奇葩了。
張季決定不再和曹安討論算術的話題,因為他覺得這樣會讓小胖子更加驕傲。那樣不好,很不好!
“你確定自己已經無事了嗎?”
張季又問起關於曹安醉酒的事情。
“某無事了,就是稍微有些頭疼。”曹安如實答道。
“那你不休息過來做甚?”張季看著曹安問道。
“聽說你阿姐來了,某自然要來拜見。”曹安很認真的回答。
張季一臉的不信!
你個小胖子是什麽樣的人,當本郎君不清楚嗎?
你從來都是很怕我阿姐的,你會主動跑來見禮?
是你喝多了?還是你以為我喝多了?
不過張季最終還是沒有揭穿曹安,因為張漱此刻看著曹安笑的很是歡喜。
“阿姐,剛才我們說到了哪裏了?對了,說到要買糧食。要買多少來著?”張季有些暈乎了。
“七斛。”曹安在一旁說道。
張季翻了個白眼,不理他。
“好,我安排人去辦,過兩日就將十斛稻米送來。”張漱笑著點頭說道。
曹安聞言卻說道:“何必去別處購買?某家中便有糧食生意,現在是某大兄在掌管。某回去與大兄說說,看能不能便宜些賣給酒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