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離石慘戰（一）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暗的，同時也是人最疲憊的時候。離石城門守城士兵都無精打采的抱著兵刃小睡。
這時，一隊步卒約三百餘人直向城門走去，明晃晃的盔甲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有些陰冷，負責守夜的賀無妨忽然感到一絲隱隱的不安，卻又不明所以，突然他回頭看到從城內走出的這隊士兵，賀無妨更疑惑不解了，按規定現在還沒有到換防的時間，誰沒事吃飽了撐的現在不睡覺跑出來溜達。
賀無妨仔細打量著來人，隻見他們這三百多人都是腰跨殘月彎刀，背上更背著長弓，箭囊裏裝滿了弓箭，這時，來人已距離他不足五十步，賀無妨終於看清領頭的那個人正是離石副都督北宮純，賀無妨的心本來業已提到了嗓子眼，見來人是北宮純及其麾下的西涼士兵，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裏。
賀無防趕緊帶著十餘個士兵小跑著跑下城樓，上前施禮道：“卑職賀無妨參見北宮將軍！”
北宮純麵無表情的說道：“爾等身係離石安危，竟敢擅離職守，該當何罪？”
賀無妨心中一寒，素聞北宮純治軍極嚴，但是他隻管他麾下的西涼兵，雖然身兼離石副都督，卻從來不問匈奴軍軍中的事務，仿佛是井水不犯河水。不過賀無妨頭疼的是，今天他們這些人根本沒有把靳準的吩咐當作一回事，雖然靳準和北宮純二人都曆經慘敗，但是他也聽說襲擊他們的黑衫軍人數不多，僅僅三千餘人，要知道尋常攻城作戰，敵我比例要達到二比一時才有可能取勝，現在離石守城軍隊還有近萬餘人，若想攻下離石，除非有兩萬兵馬以上。不過話說回來，自己等人擅離職守在先，就算是告到靳準那裏估計也沒有他的好果子吃。賀無妨當下思慮急轉，好漢不吃眼前虧，連連求饒道：“北宮將軍饒命，我等再也不敢了！”
北宮純嘴角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慷慨陳詞道：“不殺爾等，難以整頓我軍軍紀！”說著北宮純向身邊的祁雨使了一個眼色，祁雨會意，向後麵揮揮手，隊列裏走出十名士兵，不由分說，按住賀無妨等人，拔刀就砍。
隻聽數十聲哀嚎，賀無防等那十一人鬥大的腦袋頓時像皮球一樣滾出去老遠，鮮血噴了一地，看得周圍的匈奴士兵是心驚膽戰，他們紛紛叩頭，連連求饒。
可憐的賀無妨到死也明白怎麽回事，就算他擅離職守按匈奴軍紀隻不過輕者杖十次，重則杖一百。他怎麽也想不到隻是小睡片刻竟然有了喪命之災。
北宮純見到此情景並不以為然的說道：“全軍集合！”
這時，城門樓上，箭塔樓裏陸續走出約三百多名匈奴士兵，在城門前的空地上排起了整齊的隊形。
這時，那三百多西涼兵露出本來的真麵目，揚起手中的戰刀，揮灑起一片血雨腥風。
就算那些匈奴兵都是傻瓜，他本就是不用腦袋用膝蓋想也可以想到此中有鬼，此時他們先機一失，如果是正麵衝鋒，三百對三百勢均力敵，也差不多可以對戰上些時間，但是他們麵對西涼兵的突然發難，再想抵抗也是圖勞無功。
“敵襲！”一名匈奴軍發出如同殺豬般的嚎叫，這聲淒慘的嚎叫頓時響徹離石的夜空。
事情出奇的順利，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城門樓上下的三百餘名守軍全部被解決。雖然西涼兵也有傷亡，不過那隻是微不足道的傷亡數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北宮純命人打開城門，並在城門樓上燃燒火堆。
城外的賈順見城門樓上燃燒起了火堆，知道葉不凡他們已經得手，不再猶豫，當即大喝道：“兄弟們，跟我衝，現在是我們建功立業的好日子，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我們曾經的屈辱！”
一千多黑衫軍士兵每個人眼裏都閃爍著瘋狂而又嗜血的光芒。
但凡領軍的將軍，讓屬下跟他衝顯然要比給我衝的效果要好，葉不凡凡事喜歡親曆親為，而身為最先追隨葉不凡的賈順和杜曾二人早已深受葉不凡的感染。
吱吱呀呀的開門聲在寂靜的黑夜中顯得有些刺耳。城門一被推開，無數黑甲軍士便在賈順率領下湧入城中。
靳準雖然安心的睡去，但是經過與葉不凡一戰，他已經被葉不凡打怕了，離石的重要性。靳準比誰都清楚，對於離石的防守他可以說是非常小心了，不僅讓那一千劉淵的親衛軍士兵全部防守王宮，另外還讓近半的守城士兵打起精神守城，其餘的士兵也要身穿鎧甲睡覺。幾乎可是稱得上是後世的一級戰備了。
可能是劉淵軍太平日子過得久了，或許是劉淵軍軍士並沒有想到有人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正沉浸在熟睡之中的劉淵軍士突然被驚天動地的殺喊聲驚醒。
他們都是劉淵早期起事時的老部下，也都是一些百戰精銳，戰鬥力非一般劉淵軍可比，更別說是晉軍了。對上普通的晉軍雖然他們隻是六千餘人，可以說麵對五萬晉軍也休想將他們輕易擊敗。
匈奴軍的反應可以說非常快，時間不長，離石的主街道上集合了近兩千多人，隨著時間的流失，人數還在不斷的增多。
北宮純想在葉不凡麵前表現一下自己的能力，他雙目中的殺氣森然迸出，北宮純身先士卒，一把鐵槍如同靈蛇亂舞，北宮純所過之處非死既傷，絕無一回合之將。
看得葉不凡大喜，暗道這次真是撿到寶了。
雖然匈奴兵也是凶悍勇猛，這次他們是背水一戰，抵抗也是非常頑強。讓葉不凡意外的是西涼的傷亡比匈奴兵少得多。
葉不凡大感意外，仔細觀察，這才發現，原來西涼步卒都沒有盾牌，每個人兩把殘月彎刀，並且背有弓箭，街道空間有限，正麵接戰的始終是雙方的三四百人。
西涼兵刀法非常嫻熟，不管匈奴兵的任何武器從任何角度擊向西涼士兵，都能不可思議的擋開，而西涼兵的殘月彎刀不管從任何角度攻擊，都能一擊命中敵人。
原來西涼兵的殘月彎刀大有明堂，雖然殘月彎刀並不長，僅僅三尺有餘，但是它是由圓弧流線型，就像有人拿刀擊打大鐵球，圓弧會順勢化解攻擊的力道，而殘月彎刀攻擊時也是圓弧，如果西涼兵拿殘月彎刀攻擊一個匈奴兵的腦袋，他用兵刃格擋，殘月彎刀就會順勢擊向他的腹部。
這真是一場不對稱的戰爭，也可以說是一麵倒的殺戮。
騷動迅速擴大，並迅速蔓延整個離石城，慘叫、哀號、怒罵、嗬斥之聲不絕與耳，交織在一起，除了能感受到痛苦、憤怒、惶急等各種情緒。
西涼兵是在一比二比三的情況下和匈奴兵消耗著。
葉不凡見戰況如此僵持著，對已方極為不利，要知道匈奴守城軍隊是葉不凡方的三倍有餘，雖然西涼兵精銳，也不是葉不凡的嫡係人馬，但是葉不凡可不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當然也不會使用蔣委員長的那一套借刀殺人之計。
葉不凡讓祁雨的那一百多號人迅速上牆，從屋頂上向敵人射擊。古代可沒有那麽多高樓大廈，雖然離石城曾經是劉淵的王都，但是建築也都是兩層的小樓為主，偶爾也會有三層的樓房，不過那時候的樓房就算是三層的也隻有七八米高，和現在的兩層樓差不多高，七八米的高度對於普通人來講或許在沒有工具的情況下，要想翻上去是不可能的，但是祁雨的斥候營每個人都是精銳中的精銳，高手中的高手。
祁雨等人居高臨下射出弩箭，幾乎都不必瞄準的，機械地射箭，準頭再差，也能隨便命中幾個的。葉不凡所帶後世弩箭是用杠杆的原理上線，不僅僅射速快，而且省時省力。
戰場上沒什麽仁義可講的。隨著祁雨等人的加入，原本哀號慘叫的氣氛更是慘烈血腥，成批成批的匈奴軍士兵在絕望的哀號聲中倒下。
戰場上雖說戰友必須相互護持，不過戰場同樣的冷血無情的，在眾敵環視之下，在北宮純的猛烈打擊下，匈奴軍的抵抗陣線終於有了鬆動的跡象，北宮純在不計損失的硬衝硬打的攻勢之下，真正體現了西涼軍的彪悍和百戰精銳的戰鬥力，迅雷般的動作，猛虎似的威勢，還有那一往勇毅的殺戮氣勢。
這種戰鬥根本不需要任何招式，最省力最直接的殺傷手段就是最好的，敵軍殺之不絕，你使出絕招，等於提前耗費了自己的精力，也等於失去了一份生存的機會。這種戰鬥不像高手過招那樣雅觀，更沒有花裏呼哨的架子，都是招招致命，刀刀見血。
拚的是勇氣，博的是毅力。在原始的拚殺中真正的體現了男人們的血性。
靳準突然在睡夢中被混亂的殺喊聲驚醒，他並沒有想著如何去調度指揮士兵作戰，而是領著數十心腹往王宮趕去。
靳準心想，自己傍上了劉乂這顆大樹，隻要他不倒，自己的榮華富貴不會少的。
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靳準倒也看得很開，部將死了可以再招，家財丟了，可以再斂。命若是沒了，就一切都沒有了。
靳準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此時冒然突圍不是明智之舉，他讓心腹諸將分別指揮城中守軍，拚死抵抗北宮純的亂軍。
此時有了靳準諸將的加入，匈奴軍如同吃了興奮劑，居然發動了反衝鋒，雖然西涼軍彪悍，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好虎架不住狼多，況且是拚命的惡狼，就算是猛虎也要怕上三分。
戰場上的形勢瞬間發現逆轉，開始向不利的情況發展。
葉不凡的心開始往下沉，西涼攻勢漸漸的弱了，葉不凡的黑衫軍壓力開始大增，出現不斷的傷亡。葉不凡心如刀割。
此時北宮純眼見戰事不利，迅速退至葉不凡身旁，驚問葉不凡：“將軍，應該怎麽辦？”
葉不凡此時也沒有辦法，突然他想到了手裏還有轟天雷，頓時心中大喜，葉不凡從一名黑衫軍士兵手中接過一顆轟天雷，迅速用他的塑料打火機點燃，火信引燃之下，隻見火信迅速蔓延著，發出“滋滋”的響聲，葉不凡猛然一抖手，轟天雷迅速不凡向匈奴軍最密集的人群中。
隻聽得數聲“轟隆”的一聲巨響，慘號聲傳來，十數人頓時被炸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當場眾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北宮純部還好點，他們有些人早已見識過了轟天雷的威力，不過這轟天雷的威力著實驚人，想想近五斤黑火藥爆炸是什麽概念。在匈奴軍士兵心中，此舉無疑是一石激蕩千層浪，在他們原本的生存年代，何曾見過如此恐怖的爆炸？
隻見匈奴軍士兵人人麵露驚駭之意，此時對戰雙方不約而同的停止住了戰鬥，這聲爆炸太刺激他們脆弱的神經了。
匈奴麵露懼意，一個個停止不前，眾人一時間僵持住，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喧囂的戰場漸漸平靜下來，除了沉重的呼吸聲，其他的聲音漸漸變得微弱了，就是那些受傷的士兵也停止住了哀號，他們驚恐的望著那十數具四肢殘缺不全的屍體，頓時陷入絕望的迷茫中。
這仗該怎麽打呀，還讓不讓人活呀。有多人都是如此想著。
不過，匈奴勇士從短暫的驚愕中，迅速回過神來，他們往往每攻擊一處地方，都是把那裏的人殺戮殆盡，東西搶光，離石是他們的家，有他們的親人和朋友，也有他們窮盡一生斂來的財產，他們不能退，也不可以退。
時間一分一秒迅速流失。
不知道是誰先叫喊了一聲，數百悍不畏死的匈奴勇士惡狠狠的衝了上來，葉不凡搖搖無奈的下令道：“把這些狗娘養的畜牲都給我炸上天！”
十幾個黑衫軍士前出陣列，取出轟天雷，轟天雷在火把的引燃之下，迅速脫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