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殺人誅心
“能夠稍微阻擋一下蒙原雪狼腳步的……也就隻有江南的溫度了。”
龍羽逍接上衛天的話茬，緩緩說道。
“我曾經翻過尚止書院的一些史書和曆書，江南可是有千年沒有下過雪了呢，希望我們的運氣沒有那麽差。”
衛天輕笑，而後目光一凜，繼續說道：
“第二件事……你擔心的是血謀的空間傳送能力吧？”
龍羽逍遙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發現他現在看衛天是越來越順眼。
“雖然朧月司密報說血謀殺大供奉呂易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但重傷的他什麽時候恢複過來，我們還未可知。”
龍羽逍遙靜靜說道，眼神清亮。
“我有自信可將關中侯死死咬在天喻國門前，可血謀一旦恢複過來有了大規模傳送軍隊的能力，他大可直接將雪狼騎兵傳送至帝都甚至江南腹地。”
“滅玉能夠排斥元氣，但排斥不了元神念，隻要血謀能夠用元神念定位，他就可直接傳送軍隊到我們的後方，那時我們死守天喻城也沒什麽意義了……”
衛天也非常苦惱這件事，他揉了揉眉心嘟囔了幾句，忽然想起了一樁事。
“既然關中侯叫了外援……那我們也不必客氣了。”
衛天陰笑著，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了一枚特製的空間玉輕輕摩挲。
那枚空間玉是樂紅涯在玄州分別時交給衛天的，和空間玉一起交給衛天還有一卷保命的空間卷軸，可那枚卷軸早在關嶺就被血空影捏爆了，現在衛天隻要捏爆這枚空間玉片，樂紅涯就會知道他的空間坐標，而後直接用東方界中的神階傳送陣直接傳送過來。
“正好我們還缺元玉，饒南這場大戰……牽扯的遠遠不止饒南一州呢。”
衛天低聲喃喃道。
翌日天高雲淡，秋風蕭瑟，清晨在城樓之上，衛天一臉凝重的捏碎了湛藍色的空間玉片。
捏碎玉片的刹那，有一絲玄異的波動不受時間空間的束縛，瞬間便傳到了百萬裏之外的東方界中。
東方界時輪山穀外，身著一襲湛藍華貴長袍正在檢查陣法的樂紅涯豁然抬頭，看向南方。
衛天捏碎玉片後在城樓上並沒有等待多久，不到一分鍾後他麵前就忽然懸空出現了一方湛藍色的陣台。
自湛藍虛幻的陣台上，有著一頭如火紅發的樂紅涯神情凝重，一腳自虛空中踏出。
他清冷凜冽的目光掃過衛天身周的龍羽逍遙和喻待霄，既然衛天捏碎了空間玉片就代表他遇到了生命危險，但純良的樂紅涯看到坐在輪椅上輕笑著的龍羽逍遙和身上還綁著繃帶的喻待霄，眼神中出現了些許猶豫不定的神色。
“衛天！”
大概是看明白了衛天並無危險，樂紅涯笑著一把抱住了衛天。
衛天拍了拍好友肩膀，而後介紹了一下龍羽逍遙和喻待霄。
“東方家族樂紅涯，見過兩位。”
紅發少年笑容幹淨，聲音清朗，抱拳行禮道。
“這柄奇怪的武器是……？”
衛天看著一直懸浮在樂紅涯身側的一柄銀白色兩尖槍，挑眉問道。
那柄兩尖槍長約五尺，兩頭是四棱尖錐形狀的槍頭，而槍柄是三棱柱狀，衛天看著那泛著寒光棱角分明的槍柄，心想這柄長槍就不是給人握持的吧……
樂紅涯微微一笑，那柄銀白長槍如通靈般的環繞他身周一圈，如遊龍般的銀白光芒驟然閃過。
“東方家族神器，穹破槍，神器特性是可以隨意穿梭空間。”
衛天一臉豔羨的點了點頭，道：
“沒想到東方家族那些古板的長老竟然舍得讓你拿著一柄神器出來浪。”
“嘿嘿，大長老東方承羅在東方宗政廢後就心灰意冷，很少管理家族了，現在東方家族全是我師父白塵一人說了算。”
樂紅涯撓了撓頭，笑著說道：
“我發動傳送陣來饒南的時候，師父讓我帶上這柄神器，他說東炎學院的學生，古老頭的愛徒，不能隨意讓人欺負。”
衛天心頭一暖，沒有想到那位老人竟是如此掛念自己。
朝陽緩緩升起，除了龍羽逍遙之外的衛天等人席地坐在城牆之上，笑談良久。
讓衛天有些唏噓的是，東方星希為了搭救衛天師父古靈子而終日閉關，最近正在衝擊神尊天塹，而這一年樂紅涯跟著東方家族五長老東方衝起早貪黑的學習陣法，如今已是大陸有名的神階陣法師。
這一對小夫妻，都在為了衛天師徒而拚命努力著。
現在隻要給樂紅涯足夠的材料和時間，他就能獨立構造出神階的鎖神陣和傳送陣等陣法，這讓衛天有些暗自吃驚，他不知道幻夢丫頭和東方星希誰更先晉入神尊，但樂紅涯如今已能借助陣法抗衡神尊了，這般卓越的悟性……讓衛天自愧不如。
這讓衛天又再度想起了前幾日見到的神匠陶工，他這一生已有了太多羈絆，不能像樂紅涯和陶工那樣簡單專注的鑽研某一領域了。
聽聞衛天說起血謀空間傳送一事，樂紅涯稍皺了皺眉頭，沉吟片刻道：
“我能將光柱一樣的鎖神陣展開，像一堵牆一樣沿著遼東運河鋪設，不過起碼需要一月時間來構造，不知還來得及嗎？”
衛天挑了挑眉，沒有想到樂紅涯的陣法造詣竟已達到了這般出神入化隨心所欲的地步。
“……根據情報下午關中侯便會兵臨天喻城下，希望血謀那老不死的一月之內無法恢複過來。”
龍羽逍遙輕聲笑道。
中午時分天色暗淡下來，濃重的烏雲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風雨將至。
衛天四人和三位守城的青年將領在天喻城西麵城牆嚴陣以待，麵色凝重。
西北地平線上驟然浮現出一堵灰黑相間的牆，那堵人馬組成的鋼鐵之牆如潮水般洶湧奔騰，氣勢如滔天巨浪般要將天喻城狠狠拍碎。
馬蹄轟鳴如雷，越來越近，越來越大聲，天喻城城高牆厚，在綿延數裏的西北城牆上每隔十米便有一座十尺級的滅元弩炮，此時站在滅元弩炮前的不少士卒身軀開始微微顫抖。
關中侯十八萬雄兵盡是精銳騎卒，現在這些身著灰黑軍服的騎卒駕馭著座下涼龍駒，分成前後兩排左右綿延十裏的漫長散兵線，不急不緩的朝天喻城行進。
站在城牆上居高臨下的衛天窮極目力遠望，沒有看到雪狼凶悍龐大的身軀。
“雪狼來四季如春的江南果然會水土不服呢……”
龍羽逍遙輕聲笑道，在他身後一直緊握著拳頭的戰文不著痕跡的長舒了一口氣。
關中侯在距天喻城五十裏的地方停住了腳步，龍羽逍遙麵上笑容緩緩消失，他微眯雙眼，喃喃說道：
“大勝之後不驕不躁，宇文幽果然不負饒南十大名將盛名。”
身為修元者的衛天目力極好，他能看清那在十八萬鐵騎最前的中年人。
宇文幽麵容看上去很平凡，雖然坐在馬上但衛天也能大致估算出宇文幽不過一米七五，這在以虎背熊腰、身材魁梧著稱的西涼人裏算是矮小的了，宇文幽並無能令人不敢逼視的鋒銳氣勢，眼神古井無波，西涼王手下第一驍將留給衛天的印象就像是個關中拉麵的師傅。
衛天自動忽略了關中侯身旁惡狠狠盯著自己怨意無窮的宇文極。
“城前守禦完善，層次分明，兵卒士氣高漲，目露凶光，能在短短幾天內就集結起一群敗軍將卒為其所用，不愧是三年前曾讓我失手的喻待霄。”
身著破舊黑甲的拉麵師傅宇文幽輕聲說道。
“哀兵必勝……我能感覺出來那座城裏隱而不發的殺氣。”
他身旁黑發赤瞳白袍的血梟不置可否的一笑，問道：
“那就讓我的血傀儡們探探路？”
宇文幽皺了皺眉，身為一名出色將帥的他對於玩弄死去士兵屍體的事非常不認同，無論是敵國士兵還是自家士卒，宇文幽都承認他們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不過事急從權，戰爭本來就是殘酷的，能不死自家士兵還是最劃算的。
宇文幽輕點了點頭，他身後如天邊烏雲般的騎兵陣列驟然從中間往兩邊分開。
城牆上衛天四人的身軀驟然僵住，而等到血梟的血傀儡們走到城頭士兵能看清的時候，那些欲要死戰的士卒們卻忽然開始騷動起來。
血梟所謂的血傀儡們，是一具具殘破的屍體，那些屍體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頭顱隻剩一半，他們無一不身穿著喻氏皇朝的軍服。
喻鐵雄在關中大地上失去了十五萬帝國精銳士卒，而除去一些實在不能戰鬥的屍體，血梟能夠控製的血傀儡足有五萬之數，這其中還包括一些守禦距陽關的士卒。
此時這些為帝國付出熱血和生命的士兵，正緩慢朝著天喻國門行進，他們眼神空洞，步伐僵硬，不時還會有一兩塊腐肉從他們屍體上掉在地上。
“喻氏皇朝啊……敞開懷抱歡迎你們的士卒回家吧……”
每一具僵屍血傀儡背後都有著一條血紅絲線連接在血梟身上，血梟陰笑著撥弄著手中絲線，陰柔的聲音回響在天喻城上每一個人的耳邊，如同惡魔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