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我……輸了？
“嘩啦啦！”
暴雨傾盆而下。
黑皮衣男人與黑袍老者隔開四五米距離對立著。
沉寂的漆黑夜色間，唯有雨點打落地麵的響聲。
“嘎吱嘎吱……”
剛剛從大樹被狂風刮裂的殘破樹枝終於砸落在雨水地麵之上。
“啪嗒！”
數秒後，第一聲皮靴踏在泥濘大地的響聲傳出。
與此同時，龐然如山般的肅殺壓力悄然降臨在整個莊園之中。
“撲通！”
莊園門口邊緣位置，那偷窺著的柳執秋不自覺雙腿一軟，矮小不到一米六的身軀當場跪倒在土地上。
他的瞳孔中，隻剩下恐慌。
葉軒的恐怖壓製力，甚至都要柳執秋給逼迫到崩潰的邊緣。
之前的所有戰鬥之中，葉軒從未釋放過這般恐怖的氣息！
仿佛——
以葉軒為中心的十米範圍內莊園，化作一片寸草不生的人間煉獄！
“啪嗒！”
第二聲皮靴響降臨時，所有殺氣似不斷張開的長弓，每一支染血箭矢的都狠狠對準了柳忠。
如果其他人受到這般恐怖壓製，早都已經精神崩潰，被嚇得神經失常！
可黑袍老者依舊矗立。
他是一座穩重不動的泰山，傲立在人間煉獄的最中央。
別墅玻璃門內，哪怕是隔著整整兩層精致玻璃門，柳城都能感覺到這股莫名的森寒壓製，整個人不自覺向後連連退出數步。
柳城瞳孔不斷猛烈擴張著，他驚愕目光放在這兩人身上。
葉軒，他到底有過怎樣的經曆，才會這般恐怖可怕。
但最讓柳城吃驚的，當數自己的親生父親柳忠。
柳城知道柳忠實力強悍。
可誰又能想到，明明都已經是年僅九旬，壽命眼看到終點，身體機能極度衰竭的老者。
竟然能夠頂住這種驚悚施壓！
如果，如果要這是柳忠年輕的時候，他又會是多麽可怕的強者？
別墅外，莊園內。
漫天暴雨間，再度劈開一道滲人煞白閃電。
白光照耀下，映出葉軒那張半帶驚愕的臉畔，還有黑袍老人那平淡似水的麵容。
就算是秦煞或者蔣俊豆這兩個跟自己一同從朱雀區中廝殺五年的強者，麵對自己的淩然壓製都得後退兩步。
麵前的這位老者呢？
柳忠他，居然連一丁點的恐懼神色都沒有。
下一秒鍾，凝重神色重新替代了葉軒臉上的驚愕。
“啪嗒！”
第三聲
皮靴響傳出，又是水花自地麵泥土水泊中濺起。
兩人距離，已然隻剩下不足半米。
所有殺意和壓製，徹底升到極限。
盡管如此，柳忠依舊無動於衷。
沉寂，卻又穩重。
天地崩於前，可依舊心如止水。
必須全力以赴！
葉軒深知這一點。
“嘩……”
皮靴在泥土間擦出一道溝壑，匯聚無數雨水。
下一瞬，五指恍如龍爪，於半空中化作冰冷枷鎖，穿過淩然雨幕直奔老者脖頸而去。
其中速度，仿佛閃電！
沒有任何花裏胡哨的招式。
完全不同於那些所謂的家族武道。
這是戰場上，隻為殺人奪命的殘忍手段！
一刹那，老者動了。
枯枝般的五指並攏化作手刀，手臂極其緩慢抬起，仿佛風中搖曳斷線紙鳶般。
“嗡！”
一瞬間，葉軒的手腕與手刀撞擊在一起。
看似棉花般無力的老者手刀，就這麽硬生生將葉軒的手強行限製在半空中。
一切，還沒有結束。
老者手臂向外轉動的同時，滿是皺紋的五指張開反向抓住葉軒手腕。
葉軒隻感覺自己的手恍如墜入無盡大海的石子！
下一秒，老者手指已然借力推出。
“轟！”
石子在大海滾動浪濤間任由衝刷翻湧捉弄。
強烈衝擊力久久衝擊在葉軒手臂間，他不自覺向後退出一步。
刹那間，原本被葉軒所釋放而出的肅殺氣息，驟然煙消雲散。
“刷——”
皮靴竟活生生向後滑出整整半米遠，在泥濘地麵再度刮出第二道深長溝壑。
“哢嚓！”
記不清第幾道閃電劈下，不知第幾次將世界照亮。
慘白光芒照耀下，葉軒麵容上隻剩下了錯愕。
那原本磅礴的血腥殺意，早已被老者的沉穩浩蕩氣勢衝擊散盡。
一招間，勝負已定。
無論是氣勢，還是招數——
都是葉軒輸了！！
葉軒閉上眼眸，他努力放平著自己的心境，皮靴向後退出數步，與老者讓出幾米距離。
柳忠矗立原地，年邁身軀自始至終沒有移動半步，隻是駝背下來將丟在一旁的拐杖重新拿起。
莊園之中，黑皮衣男人與黑袍老者再度隔開四五米遠。
一如兩人交戰之前的狀態。
莊園門口一側樹後，親眼見證這一切的柳執秋傻了眼，摔在水泊
中的身體都忘記重新站起。
別墅玻璃門後，柳城眼眸中隻剩下驚愕，他那隻落在身旁兩側的手在顫抖。
葉軒……輸了？！
這般恐怖如斯的強者，竟然也有輸的時候？？
“滴滴答答！”
莊園之中，雨水摔打地麵的聲音，是全場唯一的悲鳴樂章的。
葉軒的眼眸逐漸睜開，他看向老者的目光隻剩下凝重……
雨水沿著他嘴角描摹而下，唇邊翕動著傳出低沉言語：
“說吧，需要我答應你什麽？”
勝負已分，葉軒認賭服輸！
黑袍老者的蒼老皺紋間露出凝重，他手指不住莫名戰栗起來，從懷中取出一個陳舊的筆記本，更生怕筆記本被打濕般，從兜裏拿出塑料袋裝好。
他的瞳孔中，染盡不甘。
“咚！咚！咚！”
每當柳忠的腳步向前，他的身軀都會搖晃。
原本隻有四五米的短暫距離，可柳忠卻走了許久。
仿佛，每一步邁出，都等同於是用盡了全部氣力。
套著陳舊筆記本的塑料袋盡數蔓延著水流，被哆哆嗦嗦的手指遞到葉軒身前。
老者抬起頭時，布滿歲月溝壑痕跡的臉對向葉軒，幹涸甚至帶著裂痕的嘴唇艱難浮動：
“繼，承，武，道……”
“振，興，柳，家……”
八個字，斷斷續續，蒼白無比，更像是用盡全部最後力氣勉強擠出。
葉軒眼眸中隻剩下了尊敬。
他明白——
這，是柳忠此生最大夙願！
黑皮衣青年的手掌接過包裹著陳舊筆記本的塑料袋。
男人結實有力的手，和老者滿是老繭和褶皺的手，有那麽一瞬觸碰到一起。
一秒不到的時間過後，兩隻不同年齡的手才緩緩分離。
不隻是手的接觸。
裝著陳舊筆記本的塑料袋，更被老人傳承到青年的內心之中。
直到親眼目睹著青年將陳舊筆記本收好，老人眼眸間的不甘才化作釋然。
與此同時，老人臉龐皺紋間的凝重，化作淡然一笑。
原本壓在老人身上不知幾十年的包袱，終於在現在被他徹底丟下。
狂風暴雨之中，老人恢複了原本駝背弓腰的模樣，逐漸一點點轉過身。
帆布鞋在泥土地麵中轉出印記，老人背對著青年，正麵迎接一切深沉黑夜。
老人一點點抬起頭來，任由雨水摔打在他的臉龐，勾勒著每一處代表著歲月痕跡的皺紋溝壑，最終沿著臉畔下落。
他的雙手重新駐在拐杖上，連拐杖早已染盡泥漬也不在意。
那雙風輕雲淡的眼眸，對向天邊斜斜盡頭的一輪彎月。
“哢嚓！”
驚雷轟鳴，閃電交錯。
煞白光芒一瞬之下，映出老人滄桑容顏。
那上麵，唯餘從容笑意。
仿佛這一刻，他年輕了幾十歲，重歸年輕氣盛之時。
“嗬……”
“哈哈哈！”
放縱笑聲，於雨幕間回蕩。
“八十餘年光陰，到頭來沒有落得一場空。”
“柳家亙古傳承，終究沒有在我手中斷了根。”
響亮話語，遠比驚雷還要轟鳴。
隨後回蕩在風雨間的，是老者一聲微微歎息……
似落日黃昏最後一抹將要散去的絕美餘暉。
“披星戴月，此為墳墓。”
“雷鳴雨落，此為哀樂。”
“能有如此厚重葬禮，我柳忠——
“死而無憾……”
悠悠歎息聲落，最後一道驚雷跟隨閃電起舞。
暴雨隨即驟然消失，夜空重歸平靜。
閃電光芒之下，老者眼眸已然閉合。
他佇立在天地之間，是黑夜間走向盡頭的年邁將軍。
心髒，就此停止。
曾經一代柳家家主的生命，於這一刻徹底消逝！！
葉軒沉默了。
看著柳忠拄著拐杖駝背站立的背影，他默默深鞠了一躬。
他是柳忠此生最後一位弟子。
柳忠，更值得葉軒去尊敬。
這一刻，身後猛然傳來“砰”的巨響。
那扇別墅的玻璃門被一把狠狠撞開，一個驚慌失措的跌跌撞撞四十餘歲中年人身影衝出。
是柳家家主柳城。
哪怕腳不知道踩過多少泥濘水泊，哪怕被地麵石頭絆倒多少次。
柳城完全像是瘋了一樣衝到柳忠麵前，驚恐雙眸死死看著這位老者。
沉寂雨幕間，隻剩下中年人痛哭的聲音。
最後響徹的，是中年人那撕心裂肺的一個字——
“爸！！！！”
另一邊，莊園門口的大樹一側。
“柳忠死了？我得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韓家去！”
“嘿嘿，柳家想不到吧，等柳忠這家夥葬禮那天，就是你們柳家覆滅的日子！”
看到這一幕的柳執秋眼珠賊溜溜轉了兩圈，立刻轉身快步遠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