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離去（下）
天上的星星很美。
千年前的他，是否也會這樣抬頭望天？
或許會有。
但很少……
星光燦爛，忽明忽暗。
忽而有一顆星星拖著長長的尾巴，墜向遠方，劃出一道十分絢麗的光芒，最後黯然消亡，不複存在。
與此同時，一個赤著白嫩小腳的少女突然出現在了不遠處，懸浮而立。
隻是，原本想譏諷幾句的她，卻像是觸景生情一樣突然閉上了嘴，神色變得有些黯然，良久自嘲一笑，垂下了腦袋，小手絞在一起，聲音悲哀：“相比起來，也許我才是最可憐的那個呢，親愛的哥哥，我又不爭氣的想你了呢，你又會想我麽……”
她搖了搖頭，沒再去打擾林塵，直接離去。
良久，路燈下的羅雨咬了咬嘴唇，她靠在林塵肩膀上，抬頭望天，喃喃說道：“夜空好美。”
“是啊，的確很美……”
林塵點點頭。
少女緊貼著的柔軟身體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的身體上的欲望，他的心底很空，三千年歲月，過往的一幕幕不停在他心底顯現，又很快隱去。
他覺得羅家此行，對他的幫助很多。
人生在世，不說追求長生，不論甘願平凡，不說健康長壽，不論疾病纏身……
每一個人最終都會塵歸塵土歸土，化為一具殘骸，長眠棺內。
這是宿命，沒人會逃得了。
縱然是仙帝之尊……
在億萬年以後，還是會黯然隕落，化為骸骨。
林塵清楚，現在所經曆的，在以後都會化為湮滅在無盡歲月裏斑斑駁駁的光點，最後變得十分模糊，被時光不停衝刷洗滌，或許再難以追尋。
她是一個凡人，充其量百年生機。
僅僅如此。
在她身上的青春漂亮，也不過隻能維持十年左右而已，而她現在正在經曆，猶如正在綻放的花兒。
這是羅雨最美的年齡。
羅雨挺美，他不會否認。
但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大千世界，億萬生靈……
在地球這個地方，每一個人都會成家立業，都會生兒育女，最終都會為工作忙碌一輩子，他們生活在塵世喧囂當中，當著促使社會運作的機器，或碌碌無為，或驚天動地。
可無論怎樣，終究不會逃脫自然規律，天道法則。
時間會證明一切。
五十年以後，他沒有任何變化，現在嬌俏可人的羅雨，卻會變成一個顫顫巍巍拄著拐杖的老太太，她會看著前麵子孫，皮膚蒼老，整天隻會想著多曬太陽，如何養生。
而那個時候的自己，她或許早已忘記，又或許還會有所印象。
可又能如何？
“你知道嗎？”林塵歎了一聲，眯眼說道，“曾經有兩個女孩，她們在我眼前死去，我卻無能為力，眼睜睜的看著她們離開了我……”
羅雨身體一僵。
“她們二人……一個是我千年來的至愛，一個是我的未婚妻，時間跨度有很久……”林塵笑了笑，“可慶幸的是，我的未婚妻命運不同，她活了過來，我很喜歡她。”
羅雨身體輕顫，心裏涼了一截，閉上了眼……
她捕捉到了兩個個詞。
千年……
未婚妻……
“我不知道為什麽跟你說這些，或許是我已經很久沒人傾訴了，太久太久了，我很孤獨……”林塵斷斷續續的聲音還在繼續，羅雨眼角的淚水如同斷線珍珠般，開始打在林塵肩膀上，林塵沒去注意，突然問道，“你相信科學嗎？”
“我不知道……”
羅雨輕輕搖頭，從她見到林塵開始，就不相信科學了。
“我不能告訴你太多，但……”
“或許我也猜到了一些，父親身上的事，以及母親這幾天的身體痊愈的事情……與你有關麽？”羅雨聲音飄忽，下意識抱得更緊了。
“算是吧……”林塵笑了笑，“你家於我有恩，這是應得的。”
羅雨沉默……
林塵張了張嘴，最終歎了一聲，不再說話。
“你有什麽想說的就說吧，我……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羅雨的聲音在林塵耳旁輕輕響起。
林塵歎了一聲，眯起了眼睛，最終說了起來……
說了很久，卻隻說了一些事情。
三千年時光所經曆的事情，無論如何也說不完。
良久，林塵不再說話。
羅雨一臉複雜的鬆開了林塵，看著他，抿了抿嘴，突然甜甜的笑了笑：“你說你活了三千年，那你會飛嗎？”
這個時候的羅雨，一臉認真。
飛？
林塵伸出手，攬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很快升空。
羅雨叫了一聲，目中驚愕之色僅僅持續片刻，卻在這神奇的一幕下很快抱住林塵，滿足的閉上了眼。
如此違反科學的場景，她卻在親身經曆。
耳旁涼風呼嘯著吹過，羅雨睜開了眼。
城市的夜，燈光璀璨。
一個個猶如玩具的車開著燈行駛在城區公路上麵，一幢幢高樓大廈透著燈光，猶如積木，並且還在她眼中不停的變小。
她依然在升高。
很快，羅雨來到了雲層當中。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觸摸雲層，卻發現碰了個空，她什麽都沒摸到，隻覺得周圍一片清涼……
羅雨很快又閉上了眼。
她希望這是一場夢……
一場永遠都別再醒過來的夢……
……
小區三樓，羅家屋子裏。
羅雨失魂落魄的走了回來，眼角掛著淚痕，神情黯然。
林塵最終走了，他說會給自己生日禮物，在生日當天。
臨走前他還說過一句話，讓她們家在困難的時候給一個叫陳學林的人打電話，並且說告訴那個人在他的名字，那個人一定會幫忙，羅雨失魂落魄的記了下來。
她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很感謝林塵，林塵不是普通人，剛剛的一幕依然在她心底不停重放，現在卻少了一個一起回來的人。
羅雨抬頭看向窗外。
雙臂間仍殘留著林塵身上的味道，好聞而又獨特……
良久，睡不著的羅雨雙手托腮，打開台燈，把陳學林的電話號碼，仔仔細細的抄在了筆記本上，隨後鄭重的合上了筆記本。
她就這樣坐在書桌前。
時而癡癡一笑，時而目光迷離……
此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