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血字符(4)
李冬陽以為自己死了,可是灼熱的陽光卻刺痛了他的眼睛。
李冬陽遮著陽光,睜開惺忪雙眸,打量著周圍。他在一片墳地之中,墳地淩亂不堪,墓碑四散倒地,看樣子似乎有場驚心動魄的打鬥。那不是在做夢,是昨晚他的親身經曆。
李冬陽猛然站起來,顧不得全身的疼痛,叫喊著蕭靜姝的名字,四野無人,風聲颯颯。
蕭靜姝去了哪裏?
李冬陽想起昨晚與凶靈艾佳的死磕,不由得陣陣後怕,更令他害怕的是,艾佳說過他們兩個中隻能活一個,難道蕭靜姝已經……
李冬陽滿墳地轉了一圈,找到了手機,已然殘破不堪。還有一柄沾滿血跡的匕首。
李冬陽跑下山,在小溪邊洗了把臉,冷水讓他更加清醒。
走到大路上,李冬陽攔車,可惜車都沒停,呼嘯而過。李冬陽看了看自己滿是血跡的行頭,不由得苦笑,這個樣子有哪個司機會停車。
李冬陽想到了一個狠招,他站在路中央攔車,沒多久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略有驚慌:“先生,您要去哪兒?”
“市裏醫學院,馬上走,快!”
司機看了看他,拿出一疊紙巾:“您還是先擦擦血吧!”
“少他媽廢話,馬上開車。到了目的地,我加倍給你錢,快點!”李冬陽亮出了刀子,“再多說一句,讓你見血,你信不信?”
司機不敢怠慢,猛轟油門,疾馳而去。
李冬陽生平從未這般著急,他也很少動怒,剛才的那個凶相畢露的人還是他嗎?怎麽感覺像趙家三郎。
李冬陽招搖過市,回到寢室,寢室裏的人都在。
一見李冬陽的樣子,林老大當即怒道:“怎麽回事?誰幹的?”
趙老三喝著茶,淡淡地說:“不用大驚小怪,是他自找的吧!”
林老大和蔣老四兩人一愣,急忙問李冬陽。
李冬陽把事情的始末,講述一遍。
三人沉默了!
即便他們之前不相信什麽凶靈作孽之說,但見到李冬陽傷痕累累的樣子,也不由得不信了。
李冬陽問道:“現在該怎麽辦?”
趙老三說:“給莉莉打電話,問問是不是在她那兒。”
李冬陽說:“不用打電話了,你陪我去一趟吧!”
李冬陽簡單包紮了傷口,換身衣服,兩人來到莉莉的出租房。
莉莉一個人在家,她捧著姐姐蕭靜姝的相片,淚流不止。莉莉哭訴著,她們從小相依為命,母親去世後,父親又找了新歡,拋棄了她們。蕭靜姝帶著妹妹上大學。莉莉今年才十六歲,過早的進入社會。蕭靜姝利用課餘時間做工作,一直想著如何掙錢,給莉莉找個好處去。可耐蒼天不佑,姐姐玩火自焚,消失了!無影無蹤,人間蒸發似的。
消失,這遠比死亡更可怕!
按照莉莉提供的線索,李冬陽找了兩個月,無果。
蕭靜姝從他的世界裏消失了!她不會再回來!不會再回來騙他。李冬陽多想讓她騙,騙他千百萬次,他也願意,隻是現在連騙他的機會老天也不給他!
李冬陽徹底鬱悶,性情大變。變得內向,不善言談。在此期間,同學們不忍心看到他落魄失魂的樣子,一個接一個地給他介紹女友。李冬陽全部拒絕。或者他把自己禁錮在他的世界裏了,那個世界誰也進不去,隻有他和蕭靜姝。
大一,就在傷心欲絕的痛苦中,匆匆地度過。
蕭靜姝消失後,李冬陽成了莉莉的“姐姐”,他對她非常照顧。他甚至不清楚是不是把她當做了蕭靜姝,可是莉莉終究是她的妹妹,她無法取代她姐姐在李冬陽心裏的位置。
大二開學沒幾天,李冬陽又得到了一個更加打擊他的消息——莉莉也憑空消失了!人不在出租房,手機換了號碼!從此失去聯係!
李冬陽癡癡笑著,他想這一切會不會是艾佳所為?如果是,他倒是很希望艾佳把他帶走!沒有絲毫的恐懼!
哀,莫大於心死!
人的心死了,也就不會感到害怕!
大二學期快要結束時,看著身邊的同學接二連三換女友,終日招蜂引蝶,翩躚花叢,李冬陽不為所動。他覺得他們過於庸俗,根本不懂得什麽是愛情,隻是在遊戲!
期末結業考試前夕,李冬陽破天荒地跟林老大等人去了酒吧!
酒吧的名字叫“有故事的人”,沒錯,來到這裏的人都是有故事的。
李冬陽的故事最為精彩,最為神傷。
那是他第一次來到酒吧!五光十色,氤氳曖昧,那實在不是喝酒的地方,反倒是獵豔的好去處。林老大他們想必也正因為如此吧!幾人喝了幾瓶啤酒,酒勁上來,開始侃大山!天南地北,雲山霧罩,聽得李冬陽想吐。
李冬陽找了借口去洗手間,說實話廁所的空氣都比酒吧裏好得多。
李冬陽洗了把臉,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他才走出洗手間,一眼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女洗手間裏走了出來,李冬陽脫口而出:“莉莉……”
當初莉莉失蹤了,他好害怕她去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嚴格地說她還是個孩子。莉莉出現在酒吧裏,可想而知她現在在做什麽。
李冬陽急忙跟了上去,卻令他驚詫萬分。
他看到蕭靜姝!
沒錯!是蕭靜姝!千真萬確是她!
縱然包房的門隻是一閃,李冬陽還是看到了裏麵的蕭靜姝,看到那張日思夜想的臉。
李冬陽不顧一切推開了門!
刹那間,屋裏的三人愣住!
望遠欲穿的人就在眼前。
蕭靜姝和莉莉緩緩地站起身來,莉莉看了看蕭靜姝,又看了看李冬陽,不發一言。或者,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屋裏還有一個中年男子,粗眉闊目,西裝革履,穿得很體麵。見此情形,也站了起來。
李冬陽走上前去,他的手在抖,雙眸噙著淚。
“靜姝……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蕭靜姝不敢正視他,雙手捂著胸口,很痛苦的樣子。莉莉急忙過來扶住她。
西裝男人指著李冬陽,對蕭靜姝,說:“靜姝,他是……”
李冬陽打斷他的話,說:“我是她同學。不,我是她男友……”
西裝男人“哦”了聲,問:“是嗎?”
蕭靜姝慘然一笑:“曾經的男友。我們走吧!”
三人收拾東西,走出了包房!
李冬陽木然呆立,蕭靜姝穿金戴銀,莉莉那身行頭也不啻萬元,她們何以暴富?而那個西裝男人渾身上下皆是名牌,從表麵的關係上來看,李冬陽忽然明白了!
蕭靜姝做了小三!
李冬陽用了一年的時間去找她,三百六十五天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她,終於蒼天不負有心人。再次見到她時,時已過境遷,人已變。換來了那麽一句比刀子還鋒利的話。
李冬陽還有滿腦子的疑問等待著她回答,不能這麽走了!
李冬陽急忙跟了出去,招呼一聲在喝酒的兄弟們!眾人不明所以,還是跟著他跑了出去!
李冬陽追上來:“靜姝,你等等!”
蕭靜姝三人停了下來。
李冬陽說:“我找了你一年,你去哪兒了?那天晚上究竟是怎回事兒?”
蕭靜姝閃爍其詞:“同學,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你……”
李冬陽身後的趙家三郎說:“蕭靜姝,李冬陽為了你拚命,你不應該不記得吧?”
蕭靜姝笑道:“你在說什麽,我更聽不懂。”
“我靠!你找死啊?”
西裝男人攔在蕭靜姝麵前,說:“請你說話放尊重點。”
“信不信我揍你?”
“誰揍誰還不一定吧!”西裝男人把趙家三郎推了個趔趄,同學們呼啦一聲圍了上來,就要動手。
李冬陽大聲喝道:“住手——”
同學們住手,卻目露凶光盯著西裝男人。
李冬陽緩緩地說:“靜姝,我尊重你的選擇。不過,給我個理由,可以嗎?”
蕭靜姝一隻手緊捂著胸口,莉莉扶著她,她擠出一絲笑,輕聲說:“冬陽……對不起……”說完,她拉著西裝男人快步走了,上了一輛奔馳轎車,疾馳而去……
林老大怒道:“媽的,她做了小三。李冬陽,你……”
“你他媽給我閉嘴!”
良久,李冬陽看著遠去的轎車,狠狠地說:“從此我會忘了她!”
可是,蕭靜姝卻不會忘記他。在車上,蕭靜姝痛哭失聲,兩行清淚,劈裏啪啦地往下流淌。
西裝男人把車停在路邊,謙聲問道:“小姐,咱們去哪裏?”
莉莉說:“回家!”
“是!”
蕭靜姝掩麵泣哭,喃喃地說:“冬陽,我對不起你!請你原諒我……”
李冬陽在與艾佳搏鬥時,一個躲閃不及撞到了石碑。他手裏的刀脫手而飛,恰好落在蕭靜姝身邊。蕭靜姝急忙撿了起來,跑過去扶起渾身浴血的李冬陽。在艾佳伸出利爪要李冬陽性命的危難之際,蕭靜姝才想起手裏的刀,她被突如其來的一幕駭得失去了反應。她手起一刀,割斷艾佳的手臂。
艾佳痛苦地叫了聲,瞬間變得更加猙獰。
蕭靜姝卻沒有因此嚇倒,她緩緩地站起身,用那柄鋒利的刀在胳膊上劃了一刀,鮮血浸染。
艾佳狠狠地說:“你也不想活了,好!送你上路!”
艾佳猛地撲過來,或許是因她斷臂而憤怒衝昏了頭,又或許是她在與李冬陽的搏鬥中氣力消耗,成了強弩之末。蕭靜姝也衝上來,手起一刀,正中她的胸口!又是兩刀,刀刀致命。
蕭靜姝說:“你不講信用,你別忘了我們的賭局。李冬陽來了,他是癡心男孩,你應該放過我們,你卻對他下手。”
艾佳痛苦地說:“鬼話你也信,你真是病得不輕。”
蕭靜姝說:“我這就讓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說罷又捅了幾刀,艾佳痛苦嘶叫,聲音如同一柄長劍,洞穿夜色的黑暗的天空。艾佳的身影每捅一刀,黯淡一分,直到若有若無。
蕭靜姝明白,她快要成功了!她瘋狂地捅著……
艾佳卻不在嘶叫,而是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忽地退後幾步,艱難地說:“你讓我魂飛魄散,我也讓你這輩子都在痛苦中掙紮。既然,你喜歡我墳頭上那枚錢幣,那我就給你。”
驀然,艾佳身影消失,那枚紅繩拴著的錢幣飛向蕭靜姝,套在她脖子當中。虛空中想起艾佳最後的一句話:“這最後的‘陰緣咒’送給你做紀念。記住了,李冬陽先天命輕,你又受到凶靈詛咒,被我拘走一魄,‘命輕相愛,必為陰緣’,陰緣者若要終生廝守,必有一方死去,哈哈……”
艾佳消失了,永恒的消失。
套在蕭靜姝脖子上的那枚銅錢,她怎麽也弄不掉,仿佛長在了身上似的。蕭靜姝顧不了那麽多,她跑過去扶起昏迷不醒的李冬陽,叫了聲:“冬陽……”突然,她的心口好疼。
蕭靜姝又叫了聲:“冬陽……”
胸口的疼痛愈發強烈,蕭靜姝軟癱在地,緊捂胸口,那疼痛絲毫不減,反而更加強烈。難道艾佳說的“陰緣咒”是真的?
蕭靜姝不信邪,大叫了聲:“冬陽!”
心痛如一柄尖刀,攪動著她的胸口。蕭靜姝再也堅持不住,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