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幽冥之旅(1)
月思念如水
回眸已成冰
然後
我和往事在上麵速滑
一
一連幾日,孫小黑沒再來李冬陽單位鬧事,沒給他來一個電話,仿佛人間蒸發。
李冬陽難得清閑,終於擺脫了孫小黑,漫天烏雲散。多虧了陳玉竹出手相助,李冬陽做了很多好吃的,桌子上擺得滿滿的菜肴。
李冬陽不解地問:“你是通過什麽手段,讓孫小黑不再來糾纏我的?”
陳玉竹說:“呃……這個嘛!很簡單,小意思……”
沒錯,孫小黑再狂野、再大膽,在陳玉竹麵前都不堪一擊,她畢竟是真的。
自從孫小黑不再來搗亂,李冬陽發現王遠狄與他走得很近。上一次,她替他解圍,全會館的同事都知道了他們的關係。王遠狄也很自然成了他的女朋友。這份感情來得好突然,潤物細無聲,沒感覺怎麽樣就來到了身邊。
李冬陽措手不及,上班時,盡量避開與王遠狄單獨在辦公室。有意無意地躲著她,婉拒了她三番五次的邀請。他將一個人封存在心底深處,隻要她在,別的女人休想進來。
閑著沒事,他和陳玉竹會聊天,他會把工作和身邊發生的事都跟她說,包括王遠狄。奇怪的是一直以來都是李冬陽說,他像廣播,陳玉竹隻是聽眾,她的故事李冬陽一個字都不知道。
李冬陽忽然想起了蕭靜姝,想起她時心就會疼,這次也不例外。
王遠狄是個好姑娘,但她無法代替蕭靜姝在他心中的地位,所以他們不可能。李冬陽狠狠地把王遠狄拒之門外,不可能不會變成可能,在李冬陽這裏不會實現。
李冬陽放下碗筷,喝著茶,想著心事。
陳玉竹問:“你怎麽了?”
“想起了一個人。”
“女人?”
“嗯!”
陳玉竹嘿嘿一笑,說:“什麽樣的女人啊,能讓你茶飯不思?”
“同學。”
“哼,不是普通的同學吧!”
“當然不普通了。”
陳玉竹思索片刻,眼珠一轉,說:“想她就去見她唄,愣在這裏幹嗎?莫非人家有男朋友了?”
“我也不知道,很久沒聯係了。”
“叫什麽名字?”
李冬陽白了她一眼:“不告訴你!”
“切,不告訴我,我也知道,不就是蕭靜姝嘛!”
李冬陽愕然,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如同冰山下的火種,他從未對人提及,眼前的陳玉竹是如何知道的?
李冬陽問道:“你怎麽知道?”
陳玉竹雙手一攤,無奈地說:“哪天你做夢不得喊兩聲‘靜姝……靜姝……’,喊得全別墅的人都知道了。喊得那個惡心啊,雞皮疙瘩掉了一遊泳池。”
難怪那天李冬陽求她擺脫孫小黑,陳玉竹滿口答應,並說:“是不是為了她?”當時,李冬陽並未理解陳玉竹什麽意思,原來是這樣。
汗!還在心底當秘密,原來早已大白於天下。
李冬陽說不出那是什麽感覺,見了她會想起往事,往事是他心頭的痛,好不容易用了幾年的時間愈合,一見到她必然又撕開。不去見她,心裏卻空空落落,翻江倒海似的難受。
李冬陽也矛盾了!
陳玉竹說:“你一定是想去見她,好像又不好意思。那這樣吧!抓鬮如何?”
“抓鬮?虧你想的出來。”
陳玉竹寫好了兩張紙條,她把紙條揉成團,在兩手裏晃了晃,攤在桌上,說:“抓吧!兩個紙團,一個是‘蕭靜姝’,另一個是‘王遠狄’,抓到誰就去看誰。如果你不能做出選擇,就讓上天替你做決定。”
李冬陽眉峰緊皺,這種二選一的遊戲太過幼稚,可是又很實用。“見”與“不見”全部寫在紙條上,猶如小手撓著他的心,心癢難搔啊!
李冬陽緩緩地伸出手去選擇其中一個紙團,卻停在了半空。他的表情仿佛生死抉擇似的,麵色沉重。這不是很嚴肅的遊戲,抽到了不中意的可以不算,然而在李冬陽看來,那是生死抉擇,關乎下半生的緣分和幸福。
他又怎會輕易地下決定。
陳玉竹催促著他:“快點啊!想什麽呢?”
李冬陽下不去手:“這個……太不嚴肅了吧?”
“愛情本就不是很嚴肅的事兒。難道你想到了更嚴肅的辦法?”
李冬陽沒想到。
陳玉竹正色說:“我知道你心裏很亂,很平靜的生活全因為一次上電視征婚而改變了。各式各樣的女人接踵而至,你有點受不了豔福的衝擊。本來平靜的心,又起了狂潮,而且那個很想見的她,你一定又見到過……對不對?”
李冬陽不置可否,陳玉竹說得沒錯,分析得也很在理。本來平靜,如今心似狂潮,是到該做個選擇的時候了。
李冬陽閉上眼睛,從中捏起了一個紙團。
陳玉竹說:“你要相信緣分,相信上天的安排。打開看看,是王遠狄還是蕭靜姝?”
李冬陽緩緩攤開紙條,緩緩地把紙條挪到眼前,緩緩地睜開眼睛,緩緩地笑了。
紙條上寫著:蕭靜姝。
看來這份緣分上天注定,還沒散,還未盡。
陳玉竹笑眯眯地說:“還是你們有緣啊,馬上去找她吧!”
李冬陽對著陳玉竹微微頷首。
李冬陽心花怒放,想到他要與蕭靜姝破鏡重圓,他忍不住地要笑出來。他知道那紙條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勇氣去麵對蕭靜姝,怕什麽呢?他不知道。或許他們之間隻是隔著一層紙,隻要有人厚著臉皮捅破,天也就亮了。
蕭靜姝也是這麽想的吧!
現在好了,李冬陽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去見蕭靜姝,並把紙條給她看,讓她知道是上天讓他來的。
李冬陽開著車去了電視台。
他走後,陳玉竹笑著,但她那笑容卻不自然,不知是為他感到高興,還是為他報以同情。
李冬陽拿走了那張所謂“上天注定”的紙條,陳玉竹捏起桌子上的另一個紙團,緩緩攤開,隻見紙條上麵赫然寫著:蕭靜姝。
二
李冬陽買了鮮花,玫瑰花,豔麗、豔紅。
滿懷期待地來到電視台。
如果蕭靜姝走出來,見到她的第一句話是什麽呢?還是幹脆把鮮花獻上,然後說:“靜姝,我們一起吃個飯,好嗎?”這麽說是不是太俗了?李冬陽撓著頭苦澀地笑了笑,笑容裏有幸福還有一點小甜蜜。
李冬陽心懷忐忑地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不斷有人出出進進,他沒好意開口問。蕭靜姝或許在忙吧!他可是在人家工作的時間來找她的。
門衛見李冬陽手拿鮮花,等了很久,實在看不下去了,走過來問道:“先生,請問您是在等人嗎?”
李冬陽點點頭說:“是的!”
“是誰?可以告訴我嗎?我幫您通知一聲。大熱天的,您在這裏等著也怪辛苦的。”
李冬陽忙說:“謝謝!她叫蕭靜姝……你們有個《非請勿擾》的婚配節目,她是編導。”
“好的,您稍等一下,我打個電話。”
門衛去打電話,李冬陽很緊張,心跳很快,他努力克製,又沒辦法,隻能在緊張和期待中等候那久違的幸福瞬間。
須臾片刻,門衛走了過來說:“很抱歉,先生。我們這裏根本就沒有叫蕭靜姝的女士。”
“什麽?”李冬陽以為是不是聽錯了,“麻煩您再仔細找一找!”
“很抱歉,真的沒有您要找的人。”
李冬陽央求門衛再次核對一遍,核對之後,果然沒有蕭靜姝。
李冬陽愣了,猶如五雷轟頂,晴天霹靂,他腦際裏一片空白。
怎麽會這樣?
蕭靜姝根本不在這裏工作,當初她邀請他來做節目,那情形曆曆在目,不可能幾天的光景辭掉工作了吧!
李冬陽心潮起伏,五味雜陳,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蕭靜姝在騙他。
當初是,現在還是。為什麽還要騙他呢?
李冬陽平頭百姓,身無長物,沒什麽可騙的。他想不明白蕭靜姝騙他的動機是什麽。他拿出電話,想了想,又放下了。即使她真的不在這裏,打電話也無用。木訥的李冬陽,好不容易浪漫一回,卻被兜頭潑了冷水。
李冬陽開著車,漫無目的地瞎逛。
去哪裏,不知道,去幹什麽,還不知道。
瞎逛,逛到哪裏算哪裏。
環宇集團——這四個字在李冬陽腦際裏閃過,那是他邂逅蕭靜姝的地方,能不能在那裏再次相見?李冬陽搖搖頭,有這種想法簡直太天真了。可是,他的車不知不覺地竟然開到了環宇集團的門口。李冬陽下了車,從樓梯走了上去。恰好,該集團的總裁是他的客戶,權當一次健康回訪。
李冬陽爬著樓梯,也不知上了幾層,總之累得呼哧帶喘,他一出門,沒想到竟然繞過前台,進入該集團的內部。部門林立,很安靜,這裏很可能是環宇集團的高層所在,不遠處“總裁辦公室”的標牌赫然入目。
李冬陽的好奇心被勾起,他對該客戶的資料知之甚少,所有服務項目都是由總裁助理打點的,從未見過其人廬山真麵目。不如,今天看一看。想到這裏,李冬陽剛要往總裁辦公室走去,辦公室的門忽然開了,走出一人。
女的!
李冬陽急忙閃到樓梯間裏,因為那個女的他認識。
翟讓君!
冤家路窄啊!沒成想在這裏見到了!難道她在環宇集團工作?如果是這樣,以後碰麵該有多尷尬。李冬陽偷偷觀瞧著,正想到這裏,總裁辦公室的門又開了,從裏麵又出來一個女子。
李冬陽腦袋裏“嗡”的一聲,那女子他也認識。
孫小黑!
李冬陽似乎明白了什麽,他靜靜地守候在電梯間,靜靜地觀瞧。
果然不出所料,片刻之後,又出來一個女子。
王遠狄!
為什麽會這樣?
翟讓君、孫小黑、王遠狄先後與他戀愛的女子,同時出現在環宇集團,都是從總裁辦公室裏走出來,那位總裁是誰?
李冬陽走到辦公室門前,輕敲幾聲。
屋裏傳來一句:“進來!”
那聲音他好熟悉,他永遠都忘不了那聲音。
李冬陽推門而入,他沒有愣,愣在當場的是坐在沙發椅上的環宇集團總裁——蕭靜姝。
“冬……冬陽,你怎麽來了?”
蕭靜姝笑了笑,笑得很不自然,急忙讓座。
李冬陽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環顧一周,總裁辦公室陳列考究,茶幾、沙發、壁畫,是他想象不到的奢華。當初他看到的蕭靜姝與現在的她判若兩人,從頭到腳,穿金戴銀,名牌服裝,衣著得體,整個一女強人模樣。眼前的蕭靜姝怎麽可能是穿著兜兜服的電視台編導。
李冬陽不說話,蕭靜姝也不吱聲,她被突然造訪的李冬陽弄得措手不及。
蕭靜姝泡好極品龍井,給他倒了一杯茶。
李冬陽喝了一小口,說:“茶,好苦啊!”
“怎麽會苦……”
下麵的話,蕭靜姝噎了回去,仿佛有柄利劍貫喉而過,把她要說的話硬生生地斬斷。她明白李冬陽話裏有話。
李冬陽喝著茶,不發一言。
蕭靜姝想要找話題,卻找不到合適的,她翻看著資料,卻泄露了她的此刻的慌亂。你想象不到,一個女強人,一個幾千人集團的總裁,麵對昔日戀人突然來訪的緊張,那是發自內心的情結,任何人都無法掩飾。李冬陽還是沉默,他盯著“百舸爭流”的字畫,怔怔出神,時間仿佛回到了幾年前,又回到了當年,那個綠樹蔥鬱,年少懵懂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