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它在你身後(2)
又是那個人,不同的是今晚他穿著紅色短褲。
民警見到李冬陽時,相當無語。李冬陽瘋跑進派出所,瞪著一雙燈泡大小的眼睛,兩眼放光,大聲道:“我家又鬧鬼啦!”
民警寫著什麽,看都不看他一眼,喃喃自語:“有病。”
李冬陽跑過來,說:“民警同誌,請你相信我,我說的是真的。你看,我還被鬼打了!”說著李冬陽脫下褲子,兩瓣屁股,皮開肉綻,鮮血漓淋。
民警看了一眼,哈哈大笑,笑得雙肩聳動,好像見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一幕。
李冬陽提上褲子,沉聲道:“你笑夠了沒有?”
民警平複了一會兒,不笑了,可是臉上還有笑意。
李冬陽說:“我說的是真的,要不你跟我去一趟,你就全明白了。”
民警咳嗽了聲,說:“這位先生,我猜你家裏不是有鬼,是有隻母老虎吧!”
李冬陽想了想,半晌才反應過來:“這這……這不是被老婆打的。我還沒結婚呢!真的鬧鬼啊,請你相信我。”
“要是民事案件我們可以調節,你說鬧鬼這麽不靠譜兒的事,我們無法受理。你還是打電話求救吧!像上次那樣讓你幾個兄弟來吧!”
“找他們也沒有用!來了也解決不了問題。”
李冬陽想起了蕭枕元,上次送他回家的那個出租車司機,是通靈公司的業務經理。當時,李冬陽以為很好笑,現在他笑不出來,事到如今或許求助他,可能是一條生路。
李冬陽想起了他的電話,那是個很順口的電話。
李冬陽急忙給蕭枕元打了電話。
電話接通。
“你好,是蕭枕元嗎?”
“我是,您是哪位?”
“你可能忘了,上次你送我從市醫院到西山別墅……”
“哦哦……我記得你。有什麽事嗎?”
李冬陽說:“我遇到麻煩了,能幫忙嗎?”
“當然可以,不同的業務不同的價格……”
“錢不是問題,明天來吧!”
次日,蕭枕元來了。他的出租車格外的新,輪胎係著紅繩,穿著很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拍電影。見到蕭枕元,李冬陽心裏有了底。兩人去了別墅,蕭枕元身著八卦服、右手握著桃木劍、左手拿著風水羅盤。
李冬陽迫不及待地把事情經過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蕭枕元捏著劍訣,掐指一算,笑了笑說:“小事一樁。”
李冬陽客客氣氣地把他迎進屋子裏,煙酒糖茶,仿佛上供似的輪番上陣。蕭枕元毫不客氣,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並說:“這可不是我在吃。”
李冬陽退了一步,心想那是誰在吃呢?
蕭枕元問:“知道什麽是通靈嗎?”
李冬陽搖搖頭,當然不知道。
蕭枕元解釋說:“所謂通靈是指科學無法解釋,但實際生活中卻有自稱可以和死去的人的靈魂對話,或者在夢中互通信息,這種現象叫作通靈。”
李冬陽說:“哦,這樣啊!”
蕭枕元說:“我簡單的給你介紹下我國關於這方麵的曆史……”
李冬陽無奈了,蕭大師滔滔不絕,從早上直到中午,說得口沫橫飛,說得雲山霧罩。李冬陽快要崩潰了,簡直比陳玉竹還折磨人。
李冬陽說:“什麽時候開始?”他的目光裏透著懷疑,蕭枕元看出來了,他說:“你在懷疑我,對嗎?告訴你,剛才我隻是跟你簡單地說了一些皮毛,一定要記住。稍後會用得上!首先你這別墅麵水背陰從堪輿學上講,就犯了大忌……”
“蕭大師,我不信這些。”
“信不信是你的事,但客觀真的存在。好了,不跟你羅嗦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開始吧!”
蕭枕元在前,李冬陽在後,亦步亦趨,扔著黃表紙,開始了他的工作。
李冬陽心想所謂的通靈大師也沒什麽嘛!無非是黃表紙、桃木劍,這些東西他都用了,根本不管用。正想著,前麵的蕭枕元停下了,他說:“你在懷疑我這東西不管用?”
李冬陽訕訕地笑著:“沒……沒有!”
“知道什麽是通靈吧!還有一種通靈是‘靈犀在心’也就是心心相通,現在我完全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是不是在想通靈大師也沒什麽嘛!無非是黃表紙、桃木劍,這些東西你都用了,根本不管用?”
李冬陽愕然,驚訝地盯著他,點頭如搗蒜。原來他什麽都知道,急忙說:“我相信了,請原諒弟子無知。大師,您請自便。”
蕭枕元拿出鈴鐺,晃了一晃,聲音刺耳,震得李冬陽耳膜嗡嗡直響。
“你若是害怕,在這裏待著,我上二樓浴室跟她談談。”
李冬陽點點頭,沒有什麽比這更好的方法了。
蕭枕元晃蕩著鈴鐺,一步一撒錢地上了樓,嘴裏說著:“人鬼殊途,各安天命,勿擾活人,速速離去……”聲音漸小,蕭枕元上了二樓。
李冬陽的心“怦怦”直跳,縱然在這烈日當頭晴空萬裏的午後,他還是能感覺到異樣的寒冷。
樓上的蕭枕元還在念著偈語,鈴鐺還在響著。良久,突然那鈴鐺響聲繚亂急促,“哐當當”的好像掉在了地上,與此同時,蕭枕元發出一聲慘叫……
李冬陽兩步躥上了二樓,浴室在前方不遠處,李冬陽愣在原地。
蕭枕元躺在浴室門口,仿佛被什麽力量正在往裏狠勁地拽著,他嘴裏艱難地呼救:“救命……”
李冬陽不敢上前,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什麽東西拽進浴室,毫無章法。
蕭枕元在裏麵,掙紮的聲音不絕於耳。
李冬陽趕過去能有什麽辦法?或者,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可他還是壯著膽子跑了過去。然後,他一下蒙了!
浴室裏沒有人!
李冬陽渾身發冷,他想到了一句成語——白日見鬼。
這個成語來形容李冬陽麵對的情況再合適不過了。
浴室裏,空無一人,方才那掙紮聲也在他進來的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冬陽掃視一圈,發現水龍頭滴答流水。李冬陽想要去關閉水龍頭,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想起了上次那個駭人的夜晚,猶有餘悸。
“轟”的一聲驚雷,嚇得愣神中的李冬陽一個激靈。
夏日的天氣像孩子陰晴不定的臉,說變就變。那麽一瞬間,風起雲湧,電閃雷鳴,大雨頃刻之間溝滿壕平。
別墅裏突然暗了下來,李冬陽不敢待下去。他顧不上去找那失蹤的蕭大師。李冬陽急忙跑下樓,這屋子著實在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須要賣掉,必須賣掉!
李冬陽下了樓梯,他一下停下了腳步。李冬陽看到了蕭大師,他在大廳,他被吊著大廳的吊燈上,努力掙紮著,看樣子要斷氣了,喉嚨裏發出沙啞柔弱的聲音:“救……我……救……我……”
李冬陽箭步衝過去,搬來凳子,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蕭大師救下來。捶背揉胸,弄了好半天,蕭大師才長出一口氣,臉色漸漸緩和。
李冬陽急切地問:“你怎麽在這裏?”
蕭大師詭譎地一笑:“李冬陽,咱們又見麵了。”
李冬陽聞聽,頭皮一下子炸了!
那是女人的聲音,是他熟悉的女人的聲音。
“哢嚓……”
驚雷震天,大雨滂沱!
蕭大師還在笑著,笑容可掬,絲毫沒有加害於他的意思,笑容中帶著三分怨懟,七分調皮。在李冬陽看來那是世界上最可怕最邪惡最殘忍的笑容,他如同一隻將死之鼠,被野貓玩弄於掌股之間。人家要他死,隨時隨地都可以要了他的命。可是,她偏偏不那麽做,偏偏一步步一點點折磨他,仿佛在和故事開著叫做驚悚的玩笑。
李冬陽大叫一聲,拔腿就跑。
李冬陽是名醫生,見慣生死,他的工作是救死扶傷,是跟死神打交道,幾年的臨床工作,使他看到了生命的脆弱,他比普通人更能理解生命的可貴。沒有什麽比活著更重要。所以,李冬陽回過神兒來,拚命地跑,發瘋似的逃。
出了別墅,他才發現天比他想象的還要黑,大雨比他現象的還要急。
李冬陽顧不得腳下的高低起伏,就是個跑,就是個逃。
李冬陽哭都找不到調,人若倒黴雨天遭雷劈,李冬陽真怕被雷劈,他哭著在雨中奔跑,慌亂中連眼鏡都跑丟了,視線變得模糊。前麵有光,他像黑夜中見光飛撲燈火的昆蟲,他不顧一起地跑過去。
事實證明有光的地方,未必光明。
李冬陽拚命地朝著燈光處跑著,那燈火居然在移動,很快,由遠及近,是兩盞燈,帶著詭異的光暈,很亮。等李冬陽看清時,已然來不及。
緊急刹車聲,尖銳刺耳……
李冬陽像被吸幹了血的皮囊,撞飛出去,摔在公路旁的草叢裏,眼前一黑,人事不省!在意識完全失去之前,他看到路被有很多若有若無的人影,神情麻木地走在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