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它在你身後(1)
如果
我不曾苦苦地追尋
又怎會懂得
遺忘
一
李冬陽跑到派出所,嚇了民警一跳,急忙嚴陣以待。
民警說:“同誌,你有話慢慢說。”
李冬陽跑丟了一隻鞋,光著膀子,穿著褲衩,大汗淋漓。
民警問:“你被搶劫了?”
“不是……”
“你被……騷擾了?”
“也不是!”
“那你怎麽了?”
“我,我我家鬧鬼啊!”李冬陽喊出了這句話,心裏舒服多了,壓在胸口的石頭好像一瞬間被推開!
民警不屑一顧,上下打量著李冬陽。
“我報警!給我立案。”
“抱歉,這個……不能立案。”
李冬陽急了:“為什麽?”
民警說:“我覺得你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民警同誌你聽我說,她就在我身後,我一回身,沒有人,那紅光還閃爍著……”李冬陽斷斷續續地講述著。民警起初還能聽得進去,李冬陽越說越不靠譜,民警無奈了!他被雷倒了!他一邊敷衍著一邊拿起電話,李冬陽知道他要幹什麽,一手按住了電話,正色說:“我說的都是真的,請你相信我。”
民警說:“我非常相信你,讓我打個電話,好嗎?”
“你要打120?”李冬陽抄過電話,“不用了!跟你說也沒用,我打電話叫人。”
打過電話李冬陽心裏踏實多了,他穿著民警給他的拖鞋,披著大衣,兀自抽著煙。民警喝著水,時刻盯著他,怕他有什麽瘋狂舉動。
四十分鍾後,西門吹燈、胡曉來、趙家三郎陸續趕來。
三人把李冬陽領出了派出所。
西門吹燈問:“大晚上的你找我們就是為了把你保釋出來?”
胡曉來說:“你砸人家玻璃了?”
李冬陽說:“我是想你們了!”
趙老三說:“你有病啊!想我們什麽時候不能見,非得大半夜把我們叫來,到底啥事?不說整死你!”
事到如今,還是坦白交代吧!
李冬陽沉聲說:“她來了!在我別墅裏。”
胡曉來不解地問:“誰來了?”
西門吹燈說:“你腦袋讓蟲子嗑了,還能有誰,陳玉竹唄!”
李冬陽說:“就是她!如果是兄弟,你們陪我去,度過這個難關。好不好?”
三人沉默了!像夜色沉默,唯有蛙聲一片。
李冬陽的心冰冰冷冷,早知道他們幾個會這樣,叫他們來幹什麽?看自己笑話嗎?不能同甘共苦的朋友,要他們何用?李冬陽搖搖頭,說:“當我沒說,你們回去吧!我也回別墅休息了。如果你們夠意思的話,明天別忘了給我收屍。”
李冬陽扔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朝前走。
三人麵麵相覷,愣了一會兒,又不由得跟在他身後。
李冬陽太酷了!
趿拉著拖鞋,光著膀子,穿著褲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雄赳赳地走在前麵。相比之下,後麵的三人顯得很猥瑣,窩窩囊囊。
前麵的李冬陽停下了腳步,他說:“別跟著了,你們都回去吧!我沒事!”說得風輕雲淡,說得事不關己,好像那不幹淨的東西找的不是他。
三人敷衍幾句,還是跟在他的後麵,像三具丟了魂魄的行屍走肉。
風還很輕,夜還很深。
夏日的夜晚寧靜,遠眺繁華都市,那裏依舊燈火輝煌。李冬陽所在的西山別墅,卻暗淡無光。黯淡裏還透著詭異。
四人回到了別墅,戰戰兢兢的。
聽過李冬陽一路地敘述,他們三人心裏發毛,沒譜兒!如果是入室搶劫之類的,大不了跟搶劫犯拚了。以他們四人壯年之身,估計沒人敢來。如果是竊賊,以他們的性格沒準要戲耍一番。現在,截然不同了,那是無形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進入別墅時,那種恐懼感好像一把傘在眾人的心裏撐開。那東西是透明的,可以在任何地方,沙發上、電腦前、或者你的身後,對你笑、對你橫眉冷對、對你張開血盆大口,或者突然伸出利爪插進你的胸膛,掏出你的心……
這一切,你隻能挺著、看著,而無法掙紮,又無可奈何。
二
最後一切都是浮雲!
是他們疑神疑鬼了,什麽都沒有,平安到天亮。
三人不幹了,徹夜未眠,擔驚受怕。
大早上一起來,趙家三郎說:“沒什麽事嘛!你非得跟有病似的大半夜的把我們幾個找來。什麽都沒有嘛!肯定是你剛從醫院被辭退了,心裏有情緒,啊……胡思亂想……出現的幻覺,是不是西門?”
西門吹燈也說:“就是就是。破壞了我跟美眉約會,要不然今晚上就把那金發碧眼的外國小妞兒拿下了,都怨你,賠錢200塊!”
趙家三郎說:“幹啥呀你?真有臉了,夠璀璨的。還要上錢,李冬陽沒收你房費你就消停點吧!”
胡曉來站在窗前嘟囔著英語,誰也聽不明白。
李冬陽低著頭,沉思,一言不發。他沒什麽可以說的,麵對窘狀也無言相辯。
趙家三郎拿著一隻拖鞋扔了過去,打到胡曉來。胡曉來一愣神兒,不說鳥語了。
“大清早起來,你嘟嘟囔囔的說的什麽鳥語?”
胡曉來瞪著他:“沒文化真可怕。我這是在為冬陽祈禱呢!聖經,你懂不?”
“不懂!”
“不懂就shutup!”
三人照例插科打諢,然後各自散去。
這一天的工作,李冬陽渾渾噩噩,總感覺陳玉竹就在身邊。疑神疑鬼的,他還在極力掩飾,生怕被同事看出來,如果被別人誤認為他是精神病那就麻煩了。
下班時,李冬陽特意去廟裏求了護身符,還買了一大堆鎮宅辟邪之物。桃木劍、菩薩像、十字架、靈符、朱砂、黑曜石等等,中西結合、古今皆有,物品相當齊全,洋洋大觀。
回到別墅,天色將黑。
李冬陽把鎮宅的東西掛好,每樣辟邪之物的用法牢記於心。他還特意穿了件從寺廟裏求來的紅褲衩,據說極具辟邪之功效。
李冬陽弄不明白,現代的寺廟怎麽愈來愈跟超市似的,而且裏麵的商品貴得沒邊,更可氣的是全是一口價。那些和尚還一副你愛買不買的嘴臉,想想就有氣。
李冬陽趿著拖鞋,穿著紅褲衩,光著膀子在院子裏來回走著!時而仰天長歎,時而低頭沉思。
夕陽遲暮,餘暉落盡,蒼天的盡頭起了厚厚的雲層,很快飄到了他的頭頂。
假如今晚她還來,怎麽辦?李冬陽最初想和她談談,但發現談判無法解決問題,如果今晚她來,那就一決高下吧!
李冬陽雙手掐腰,麵對著別墅,大聲喊道:“老子不怕你!”
哢嚓一聲,悶雷陣陣!
大雨將至。
夏季的天氣變幻無常,變天比變臉還快。
李冬陽關好門窗。
雨,下了起來,稀裏嘩啦的,很急促,頃刻之間,遠處的景象淹沒在雨霧之中。
天色已黑。
李冬陽的臥室貼滿了靈符,他好像坐在一堆故紙堆裏。他在想著如果下半生的生活一直這樣,還不如去死。
死的方式有很多,今晚便是良辰吉日。
李冬陽拿著桃木劍滿別墅巡邏,客廳、廚房、樓梯、陽台……每個角落都巡了一遍,每個角落都貼了一張靈符。這東西在電影裏常見,也不知道是否管用。
八點多,外麵的雨小了!
九點多的時候,外麵的雨停了!
屋裏卻下起了雨。
李冬陽心裏很平靜,看來那些靈符之類的辟邪之物起了作用,九點之前沒有半點兒聲音。九點之後還是沒有半點聲音。別墅裏很靜,靜得發死,是一種非同尋常的靜。
滴水聲從隔壁傳來,真真切切。
滴答……滴答……
李冬陽確定那不是房簷落雨,那是水龍頭沒關緊的滴水聲。在不久前,他滿別墅裏前前後後巡查了一遍,並未發現什麽異常,那水龍頭是開是關他很清楚的。
流水聲慢慢地變得急促起來。
滴答……滴答……嘩嘩……
流水聲忽然大了,然後又停、又開、又停、又開……那種聲音李冬陽能想象得到,仿佛有人在洗臉。
那會是誰呢?
李冬陽穿上坎肩,兜裏揣著一遝靈符,一手拿起十字架,一手拿起二尺來長的桃木劍,中西合璧。他躡手躡腳地開了門。
浴室裏的聲音,在他出門的一刹那,停了!
一切又歸於平靜。
李冬陽心裏直突突,還在給自己打氣,心中暗道:“哥不怕你!要是怕了你,我就不在這兒住了。”
浴室陰氣較重,恐怖電影裏常演,女鬼會從霧氣蒸騰的浴室裏出現,通常都在鏡子裏反射出來。所以李冬陽來到浴室門口,猛地把門打開,然後把手裏偌大的鐵十字架扔了出去,“嘩啦”一聲,把鏡子砸得粉碎。在寂靜的雨夜裏聽來,尤為刺耳。
李冬陽打碎了鏡子,是變相封住她的出口。她總會借助某種媒介出來吧!李冬陽是這樣想的。
可是他錯了!
水龍頭已經關上了!關得死死的,李冬陽去擰,仿佛焊死似的,擰不動。李冬陽急忙停手,他想起了恐怖電影裏常演的一幕:主人公去擰水龍頭,怎麽也擰不開,然後擰開了,“嘩啦”地噴出了血,弄得主人公手忙腳亂,慘叫陣陣,然後落荒而逃……
李冬陽沒有逃跑。
他還在擰著水龍頭,他又不信了,不信那個邪,不信水龍頭裏會噴出鮮紅的血來。
人有時很矛盾,越害怕越去做,越做越害怕。
此時的李冬陽就是這種心理。
李冬陽使勁擰著水龍頭,他不信這玩意真的焊死了,要知道剛才它還在流水。李冬陽做好了心裏準備,即便是噴出血來,他也麵不改色。李冬陽手上一較勁,一給力……
“啪——”
水龍頭擰開了!
沒有血噴出來,也沒有水流出來,沒水!
停水了?
李冬陽繃緊的恐懼心情化作一口氣,歎了出去。他環顧狹窄的浴室,沒發現什麽異樣。看來他又是主觀地疑神疑鬼了。這兩天來都沒睡好覺,沒休息好,人的精神難免走神兒。
李冬陽下意識地敲打兩下水龍頭,還是沒水,卻露出了個黑頭。
那是什麽?
李冬陽看了看,不清楚那是什麽。
李冬陽壯著膽子掐住黑頭,猛地一拽,頓時李冬陽頭皮炸了!
是一縷頭發!長頭發,女人的頭發……
“滴答……滴答……”
李冬陽一激靈,使勁兒地晃晃腦袋。
剛才他的想象力在不該發揮的時候居然發揮得淋漓盡致。他還在臥室裏,還坐在椅子上,發呆、發愣!
“滴答……滴答……”
滴水聲還在繼續。
李冬陽穿上坎肩,兜裏揣著靈符,一手拿著十字架,一手拿著二尺來長的桃木劍,悄悄地出了房門。
浴室裏的聲音,在他出門的一刹那,突然大了!
李冬陽聽得出來,那是蓮蓬噴水的聲音,難道說有人在浴室洗澡?
李冬陽握緊桃木劍,躡手躡腳地來到浴室門前,他腦袋大了一圈。
浴室房門關著,那個門鑲著一大塊磨砂玻璃。蓮蓬頭還在嘩嘩地噴著水,浴室裏霧氣繚繞。李冬陽隱約地看到裏麵有個人影,在洗澡。時不時地甩著頭發,長發!
他斷定那是個女人。
李冬陽蒙了!
大半夜的來他家洗澡難道是陳玉竹?除此之外別無解釋。李冬陽木訥地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看著。雖然看不清,但可以聯想。
深夜,別墅裏。李冬陽站在浴室門前,一手拿著十字架,一手拿著桃木劍,一個女鬼在浴室裏洗澡。
這是何等驚悚的浪漫!
難道還有豔遇?
李冬陽不敢再往下去想,下麵會很可怕。
李冬陽握緊桃木劍對著浴室門,由心而發一股虎氣,厲聲喝道:“誰在裏邊?”
蓮蓬關上了,一切歸於平靜。
浴室裏的人影也停止了洗澡的動作,默然良久,裏麵的人手捋長發,緩緩地轉過頭,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毛玻璃直接與李冬陽冷冷對視。
李冬陽心發慌,手發抖,桃木劍細密地抖動起來。
已經喊了一聲,不怕第二聲,李冬陽那股異於常人的勁頭又來了:“你……你是誰?”隻是這一次他喊得毫無力度,說得底氣不足。
為什麽忽然怕了呢?
李冬陽並不怕髒東西,從開始到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那不是怕,是恐懼,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恐懼會令人發瘋。
浴室裏的她沒有動,還保持著那個姿勢,與之對峙。
“你是誰,給我……給我滾出來!”李冬陽怒道。
突然,浴室裏的影子動了,“砰”的一聲,一張七竅流血的臉撞到玻璃上,猙獰的臉被擠成平麵,仿佛要破門而出。
李冬陽發出短促的尖叫,往後退了一大步。定睛再看,浴室裏的影子還是保持著回頭的姿勢,並沒有動!是幻覺,是緊張的李冬陽出現的幻覺。
來得好逼真!
李冬陽受不了了,他大叫一聲:“你要再不出來,我……我可就破門進去了?我手裏有法器,告訴你,別怪我不客氣。”
浴室裏的影子動了動,似乎是在笑。並不理會他,蓮蓬又開始了工作。
嘩嘩的流水聲,猶如嘲諷的譏笑。
李冬陽怒了,這到底是誰的家?
誰是這別墅的主人?
是我,李冬陽。
“我真的進去了!”
李冬陽尖叫著衝過去,猛地拉開了門!
忽然,浴室裏什麽都沒有。
沒有水蒸氣,沒有流水,更沒有洗澡的女鬼。
李冬陽環顧著,他沒發現什麽不對勁兒。驀然,他的目光鎖定了水龍頭,水龍頭裏露出半點黑頭,是頭發!
她,難道從這裏逃走了?
很有可能,李冬陽判斷著,他拿著桃木劍,一劍削在水龍頭上。
滴出一滴血。
是血,紅色的血。
李冬陽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桃木劍起了作用。李冬陽心花怒放,又連砍了幾劍……每砍一劍水龍頭就流出一滴血,如此下去必能殺了她。想到“殺”,李冬陽猶豫了,他是醫生,見慣生死。在生命的第一線上,他知道人很脆弱,他理解生命的可貴。舉起的劍,停在了半空。水龍頭裏流出的血,染紅了洗手盆,這一劍還有必要砍下去嗎?
李冬陽捫心自問,他猶豫了,不是不敢,是不忍。他轉念又想,人鬼殊途,我不弄死她,她就得弄死我啊?念及至此,李冬陽猛地劈了下去。
桃木劍在水龍頭上突然停住了,似乎碰到了什麽看不見的東西。那股力量在把他的劍往上托,李冬陽一使勁兒,那股力量更大了。
就在這時,李冬陽蒙了,他看得見劍緣上流出了血。
一個看不見的女人,她用手握住了對她來說是鋒利無比的桃木劍!
李冬陽能想到!
那劍在慢慢上舉,李冬陽還在用力,兩股力量相持著!
又“砰”的一聲,浴室的門自動關上了。
李冬陽被突然的關門聲嚇了一跳,在回頭的瞬間桃木劍“哢嚓”折斷。
李冬陽去開門,門鎖上了,如何也打不開。
那半截兒殘劍懸在空中!
李冬陽滿腦門冷汗,握緊手中半截殘劍,懸在空中的那半截兒殘劍會不會突然刺過來,然後把他刺成篩子,最後血流盡而死呢?
“啊!”李冬陽右手吃痛,手一鬆桃木劍掉在了地上。他忽然想到了陳玉竹,是三個死人!那懸在半空的桃木劍緩緩地向他刺來,把他逼到門口,李冬陽貼著門,半截兒殘劍抵住他的喉嚨,隻要他一動,見血封喉!
掉在地上的另一半殘劍也飄了起來,仿佛有人拿著,在李冬陽麵前晃動著,不由分說地左右開弓,賞了他一頓耳光大餐。打得李冬陽殺豬般地鬼叫。
李冬陽發起狠來,右手一劃拉,轉身往出跑……
“砰!”
李冬陽忘了門關著,撞得月黑風高,繁星璀璨。
那兩截劍發瘋似的一邊打一邊刺,李冬陽疼得哇哇大叫。他瘋了!不被逼瘋,也被嚇瘋。慌亂之際,李冬陽一腳踹開了門,衝了出去。連滾帶爬地下了樓梯,腳下被絆了下,栽倒在二樓半。那半截殘劍追了過來,對著他不問部位一頓猛打。
“啊……別打了!別打了!”
李冬陽抱頭鼠竄,半截兒殘劍緊追不舍,這回他算是知道她的厲害了。
人家怒了!你還沒真沒法辦!
李冬陽認命。大不了掛了!可是人家似乎並沒有掛他的意思。李冬陽跑到客廳,縱身一躍,跳到沙發上,那沙發突然翻了個,把他壓在下麵。然後,他感到沙發上坐著一個人,很重!越來越重!與此同時,整個房間的什物瞬間都活了,都有了生命似的。鍋碗瓢盆,斧鉞鉤叉,把李冬陽逼到死角。李冬陽像冬天裏的野雞,顧頭不顧腚,抱著腦袋撅在地上,任憑那半截兒桃木劍抽著他屁股。
李冬陽忍著痛,心中暗想:“媽的!桃木劍、靈符都不管用啊,都是贗品。”
李冬陽被打了屁股,劈裏啪啦的,配上他的慘叫,渾然天成一曲絕響。
李冬陽倔強,從小養成了性格,有一次媽媽給他買了皮球,他玩著正起勁。趙老三來找他,要借球玩一玩,李冬陽視如珍寶,他沒借。趙老三在旁邊看著,兩眼滴溜溜地亂轉,他找一根釘子,對李冬陽說皮球能變成槍。李冬陽問怎麽變成槍?趙老三說你把釘子紮進皮球裏,狠勁摔皮球,不就把釘子射出去了嗎?李冬陽半信半疑地接過釘子,紮進皮球裏,皮球一下癟了。等他明白過來找趙老三算賬時,那家夥早都跑沒影兒了。回到家,李冬陽被媽媽打了屁股,他也不吭聲,忍著疼。媽媽說說你錯了。李冬陽說我沒錯,是趙老三讓我紮的。媽媽打得更用力,從頭到尾李冬陽愣是一聲沒吭,最後也未承認錯誤。
今晚的情形與當年有幾分相似。
李冬陽忍著疼,那股強勁又來了,他喊道:“打吧!我不疼……啊……不疼……啊……還是不疼……哎呀媽呀……”
李冬陽嘴裏喊著不疼,身體上受之不起,皮開肉綻。鮮血已把他的那條紅褲衩染得更紅,更像血色。
李冬陽喊道:“我不疼——”
他回首一劃拉,企圖擋住,不料卻碰到一團刺蝟,是仙人球。
李冬陽慘叫更甚,歇斯底裏地叫著,一溜煙逃出了別墅,李冬陽身上隻有那鮮豔的紅褲衩,他沒敢回頭,奪路狂奔,也許這個時候跑到派出所會很安全。
忽然,一道閃電穿透濃雲,接著一陣炸雷,連響天邊。
大雨傾盆!
很大,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