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相煎何急（四）
穆碩長出了口氣道：“小茶，我現在隻能告訴你，粘杆處雖然刑罰嚴酷，但也不會隨隨便便枉殺一名粘杆侍衛的。”蘇沫茶望著他逼問道：“那好。就算不是你，你能保證不是你的那些屬下嗎？惠香怎麽說也是一名虛務粘杆侍衛，多多少少也掌握了你們的一些秘密吧。如今她冒然退出了，你們為了防止她泄密就殺人滅口。”穆碩愣了愣神，說道：“小茶，相信我。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答複。”蘇沫茶嚶嚶地哭了起來。穆碩緩緩將她摟在了懷中，眼神開始慢慢變得犀利起來。
日頭西沉，天邊隻剩下最後一抹餘暉，頭頂偶爾飛過三五隻歸巢的鳥兒。紫蝶行色匆匆地出了宮門，直接鑽進了一輛馬車裏，衝坐著的胤禟說道：“這麽著急忙慌地把我叫出來，出了什麽事嗎？”胤禟憂慮地道：“八哥已經一個多月沒上朝了，聽府中的嫡福晉說大病了一場，而且也不願意見人。請了宮裏禦藥房的何太醫前去診脈，竟然被生生趕了出來。你說再這樣下去人不就垮了？”
紫蝶也跟著憂慮起來，歎道：“八貝勒爺此番遭遇的打擊太大了。幾個月前我去景陵慧妃園看他時就覺察出來了。不想比我當初想象的還要嚴重。”胤禟用雙掌覆蓋住了臉，隨即說道：“小蝶，你說該怎麽辦？不能讓八哥繼續這麽消沉下去，否則八爺黨不就土崩瓦解了？”紫蝶想了想，說道：“貝勒爺才高八鬥、聰明絕頂，恐怕我們說安慰的話沒用。此事隻能由他自己徹底想開了，才能過去。否則我們誰過去探望也沒用。”
胤禟的後背靠在車廂上，說道：“我已經約了十弟、十四弟一起前去探望，但願八哥能見見我們。哪怕說說話也好。”紫蝶點頭道：“好吧。那就去試試。現在貝勒爺意誌消沉，我們幾個卻不能消沉，更加要鬥誌昂揚，否則就會給四爺黨可乘之機。他們可是在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們，萬不可掉以輕心啊！”
胤禟又端坐了起來，目光聚焦，說道：“不錯！決不能讓老四看我們的笑話！待會兒八哥如果不見我們，我們就找個地方商議一下下一階段該如何行事。”
又過了一陣子，馬車到了貝勒府門前。二人直接走了進去，來到胤禩的臥房門前，見嫡福晉郭絡羅氏、胤?、胤禵都站著。雙方互相點頭致意，郭絡羅氏衝房門內喊道：“貝勒爺！九弟、十弟、十四弟、紫蝶姑娘都來看您啦！”房間內沒人回應，郭絡羅氏急了，拍著門道：“貝勒爺！您就出來見見他們吧！別總是一個人憋在房中。”聲音已帶了哭腔。
房內傳來了胤禩的聲音：“讓他們都走！我誰都不想見！”郭絡羅氏還要說話，紫蝶上前攔住了她，問道：“敢問貝勒爺的一日三餐進食如何？”郭絡羅氏道：“還好，隻是比平日裏略少一些。”
紫蝶道：“既是如此，就說明貝勒爺的身子並無大礙，隻是心結沒有打開而已。嫡福晉不必過多憂慮，以貝勒爺的智慧相信很快就能解開自己的心結。”隨後環視了一下三人道：“我們待在此處也毫無裨益，還是找個地方議事吧。”
胤?、胤禵一時有些茫然，胤禟道：“都去我府裏吧。有些事需要商議一下。讓八哥一個人冷靜一下。”四人跟郭絡羅氏道了別，然後徑直來到了九貝子府中。各自在書房裏落座後，紫蝶親自給三位爺上了熱茶，胤?端著茶盅，恨恨道：“都是那狠心的老四，才把八哥害成這樣。這筆賬我們遲早要跟他算！”
胤禵放下手中的茶盅，沉吟道：“這次的斃鷹事件讓我感觸良多。看似不起眼的一件壽禮，沒想到會引起如此的軒然大波。而且事後皇阿瑪竟然不允許徹查，真不知道皇阿瑪心裏是怎麽想的。就算八哥再怎麽樣，也不可能送兩隻斃鷹獻給自己的皇父吧。明顯就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腳，皇阿瑪卻查都不查就這麽對八哥。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紫蝶望著茶盅裏碧綠色的茶葉，說道：“我去景陵慧妃園時，貝勒爺就已經猜測到了。第一種是萬歲爺不信任我等，所以才不讓我們徹查，而是會另派他人追查。第二種是萬歲爺根本就不想查，而是要就湯下麵借機打壓貝勒爺。如今斃鷹事件過了這麽久，十三衙門、刑部、議政處我都打聽過了，沒有人在徹查此事。那就說明是第二種了，萬歲爺是有意在這件事上針對貝勒爺做文章啊！”
三人聽得暗暗心驚，胤禟深呼了口氣，沉聲道：“如今事情已經發了，八哥又這麽消沉，但是我們幾人要打起精神來，不能有一絲鬆懈。四爺黨的人可是在天天盯著我們呢。稍有空隙，他們就會見縫給我們插上一根致命的毒針。”
胤?說道：“九哥說的是。隻是我們如今手裏沒有四爺黨的把柄，無法進行有效的反擊。說實話，我心裏窩了一肚子火沒處發泄呢！”紫蝶分析道：“以目前的局勢，我們明顯處於下風。倒不一定要急著反擊，而是要先穩住局勢。畢竟斃鷹事件對貝勒爺的影響太壞了，要盡快消除影響才行。否則隻怕會動搖八爺黨的軍心。”
胤禟扭了下頭，忽道：“我忽然想起一個人來。大學士李光地大人素來欣賞八哥，曾多次誇八哥賢能。如今他又深受皇阿瑪寵信。我們何不見見他，讓他給皇阿瑪吹吹風呢。或許能讓八哥早日擺脫目前的窘境。”
胤禵附和道：“這倒是個好主意！我看我們可以私下裏找個時間拜訪一下他。他如果肯出麵說話應該會比我們管用多了。”紫蝶也點頭道：“我看可以。”忽又望著胤禵道：“十四爺，最近兵部有什麽新聞沒有？”
胤禵麵帶難色道：“現在最頭疼的就是青海的叛逆策妄阿拉布坦及其分裂勢力，他們已經積蓄了數十萬兵力，正在依托有利地形與我軍周旋。而且不時地攪擾大清的邊境，屠殺邊民。湖廣總督、署西安將軍額倫特及侍衛色楞等率領大軍由青海進軍拉薩，在藏北與策淩敦多布多次激戰，互有勝負。目前雙方已經形成了僵持之勢。”
紫蝶驚道：“這麽嚴重？”胤禵點頭道：“是啊！這股叛逆已經嚴重威脅到我們大清國的邊境安穩問題了。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你們可能都沒有注意到，眼下準噶爾部控製著西藏，如果再讓策妄阿拉布坦這股叛逆繼續做大，蠶食青海等地。他就有可能借黃教煽動蒙古各部脫離我大清國的統治。到時候那才是大清國最大的憂患啊，隻怕不亞於三藩之亂。據我推斷，我們與這股叛逆早晚會有一場惡仗要打。”
幾人聽著憂慮起來。紫蝶沉吟片刻，又問道：“十四爺，那萬歲爺如今對青海的戰事是什麽態度呢？”胤禵沉吟一陣，說道：“皇阿瑪倒是找我商議過幾次，卻沒有明確表態。但是我能感覺到皇阿瑪對湖廣總督、署西安將軍額倫特不太滿意。這位額總督也算盡職盡責，隻是青海、藏邊一帶形勢錯綜複雜，需要一位能夠具備足夠威望的統帥，能夠平衡協調各方的勢力，然後將所有力量集中於一點，重拳出擊與這股叛逆發起決戰。很顯然，這位額總督的威望遠遠不夠。”
紫蝶聞言道：“西北的戰事越演越烈，想必萬歲爺不久會采取大的動作。我們也要借著這場戰事有所行動才是，爭取一舉挽回目前被動的局麵。”胤禟盯著她，疑惑道：“小蝶，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胤禵環視了一下三人，說道：“我懂紫蝶姑娘的意思，她是想借著這場戰事把軍權抓到手！很顯然，誰控製了軍隊，誰就等於控製了大清國的命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