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

  洞房花燭,照不盡幾多相思淚。


  外頭還有人在吃酒,鬧哄哄的,元若霜一人端坐於洞房,靜靜等著傅雲亭歸來。


  寬大的喜服之下,元若霜一雙手微微握在一起,若是細看,便能看見指尖處微微泛白。


  她竟緊張。


  就像是夢一場,無極之境時,她絕想不到竟還有一日,她還能做一個平凡的凡間女子,嫁與自己心愛的男人,相夫教子,可以與傅言昭一起變老。


  心跳驀然加快。


  外頭忽然吵嚷起來。


  好似是傅雲亭回來了。


  寶玥帶著幾個丫頭,將酒醉的傅雲亭從門外摻進來,元若霜一看傅雲亭的樣子,慌的一下站了起來,將床鋪讓出來。


  寶玥將傅雲亭在床上安頓好,對元若霜恭敬的拘禮,而後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待房內重新安靜下來,元若霜這才回過神來。


  她轉過身,傅雲亭的樣子看起來是醉的不得了,臉色潮紅,軍裝扣子解了一半,似乎是有些不舒服,傅雲亭閉著眼睛蹙眉歎息。


  元若霜悄悄走上前去,在他身邊坐了,而後幫他解開了扣子。


  隻是那隻手,卻沒有從傅雲亭臉邊挪開。


  在這之前,她和傅雲亭,已經在百鬼之國相處了好幾年。


  雖不若夫妻那般同居一室,卻也是朝夕相對。


  可她還是覺得看不夠。


  元若霜有些羞澀,輕輕挪開了手,卻不想就在這當口,床上的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眸子黑亮有神,帶了無端的笑意,元若霜一呆,便要抽回手去,被傅雲亭一把攥住,猛地用力一拉,元若霜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再睜開眼睛,她已經躺在了傅雲亭身側。


  傅雲亭並不說話,傾身吻了上去。


  居然還有今日。


  傅雲亭說不上來是高興,還是激動,唇齒模糊之間,他幽幽歎一聲,“婉橋。”


  他認識她的時候,她不叫元若霜,她是來照顧何氏的幫傭,她叫薛婉橋。


  他還記得,那是初春,何氏才剛懷孕,穆仲林喜的不得了。


  可是那時候還在打仗,居無定所,他和穆仲林誰都顧不上何氏。


  萬般無奈,就隻好請了一個幫傭來照顧她。


  可是傅雲亭沒想到,這幫傭如此年輕,還是個二八年華的小姑娘。


  “她行嗎?”


  傅雲亭表示懷疑,穆仲林倒是放心,“這丫頭別看年輕,從小就給大戶人家做事,手腳勤快也有經驗,重要的是她年輕有體力,一旦有什麽事,也可以護得住婉瑜。”


  雖然穆仲林這麽說,可傅雲亭到底不放心,便有意無意的觀察這個女孩子。


  首先,她長的很漂亮,鵝蛋臉,秀眉微入雲鬢,一雙瞳仁似寶石,笑起來有種光華璀璨的感覺。


  其次,她手腳確實麻利,不但照顧好了何氏,還能做一手的好飯菜,順便照顧照顧他們的胃。


  最重要的,她來了之後,他們幾個糙老爺們的家看起來的確像個家了。


  當然,他不是說何婉瑜不擅家事。


  這麽一路觀察下來,有一天晚上,他從旁看著她跟旁人說話,他手下的一個參謀官,許是看上了小姑娘,老來借顧找她說話。


  就像現在,她對著人家笑的如沐春風,看的對麵的男人眼都直了。


  他忽然覺得不高興。


  “徐大山!”


  他淡淡出聲,一麵走過來。


  徐大山一看見他,立即立正敬禮,收了剛才的表情。


  “我讓你處理的公文處理完了?”


  “是!”


  徐大山嘿嘿一笑,並不怕他。


  “剛才我來的時候,機要秘書又送公文來了,你今晚值班吧。”


  “啊?”


  徐大山愣了愣,一臉不情願,傅雲亭咧嘴一笑,“要不然,我替你值?對了,夫人這院子裏正好缺個副官,我看就你吧。”


  徐大山一驚,一麵擺手一麵就跑的不見蹤影。


  礙事的人都走了。


  傅雲亭轉過頭,看向薛婉橋。


  “這裏頭男人多,你一個姑娘家,沒事別出來晃。”


  薛婉橋卻不怕他。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道,“為什麽?”


  傅雲亭皺了皺眉,“你不覺得剛才那個徐參謀對你有好感?”


  薛婉橋頓時笑開了,“那是婉橋的榮幸啊。我爹說了,當兵打仗保護老百姓的都是好人,婉橋若是能嫁一個這樣的鐵骨男兒,是婉橋的榮幸。”


  說罷,她衝著他笑了笑,回了何氏的院子。


  她身後,傅雲亭止不住的皺眉。


  徐大山也算鐵骨男兒??


  屁!

  於是乎,幾天之後,徐大山便被傅雲亭派去了前線部隊當參謀官。


  走了一個徐大山,必定還會有王大山李大山。


  傅雲亭從旁瞅著,這丫頭大概是真喜歡當兵的,對每個人都好得不得了。


  他覺得自己那股子偏執的毛病又發作了。


  當然,他不是說那些“大山”們不好。


  隻是覺得這小姑娘值得更好的男人。


  於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他認真找這個小姑娘談了談。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姑娘家要懂得矜持,別見誰都笑。”


  薛婉橋看起來似懂非懂,但還是鄭重的點了點頭。


  “知道了。”


  可是打那之後,傅雲亭驚訝的發現,這丫頭還是見誰都笑,可除了他!


  傅雲亭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薛婉橋,你最近對我是什麽態度??”


  薛婉橋眨了眨眼,一臉茫然,“不是你說的,要矜持嗎?”


  “那你怎麽對他們不矜持偏偏就我一個人!!”


  傅雲亭幾乎是用吼的。


  薛婉橋看他一眼,慢吞吞道,“因為他們不重要啊。”


  這話似一桶涼水,當即把傅雲亭澆蒙了。


  “什麽…意思??”


  “就是說,他們在我心裏不占位置,我不需要考慮他們的感受。可是總長不一樣,我覺得總長很好,跟夫人一樣好,所以,我把總長放在我心裏了。”


  一麵說,她一麵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傅雲亭一抖,很可恥的臉紅了。


  他這是…被調戲了嗎??

  那天那話,想藤蔓一樣在傅雲亭心裏彎彎繞繞。


  她這是表示喜歡他嗎?


  可她又說什麽跟何氏一樣好。


  他因為不知道準確答案而煩躁的要命,可又拉不下臉來問。


  日子很快到了何氏生產那一日。


  敵人摸到了何氏生產的消息,特地來偷襲,穆仲林上當,被調虎離山,家裏頭隻剩下傅雲亭和少量士兵。


  為了保護何氏和肚子裏的孩子,傅雲亭帶人跟敵人血拚,把何氏交給了薛婉橋。


  “會開搶吧,瞄準了扣動扳機就成,你若是保住了夫人和孩子,我傅雲亭一輩子感激你。”


  說罷,他深深看她一眼,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那一次真當凶險萬分,若不是穆仲林察覺不對及時回防,傅雲亭這條命就要丟在那裏了。


  有穆仲林在,傅雲亭車回來去找何氏和薛婉橋。


  可是找了一夜,哪都沒有。


  穆仲林以為老婆孩子都丟了,紅了眼去找對方算賬,也許是全軍上下因為夫人失蹤的緣故士氣如虹,居然趁機澆滅了對手,占領了全部的地盤。


  也就是從那開始,穆仲林也開始了他的稱霸一方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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