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你在發光
晚上八點，清歡準時出現在了天香樓。
她身材嬌小，穿男裝本是引人注目的。
不過帶她去的客人仿佛是極有勢力的，酒樓媽媽一看他，頓時恭敬的一笑，什麽也不必說，就把他們往冠字號房裏領。
推開門，酒菜已備齊，有姑娘在唱曲兒，嬌啼鶯語，甚是婉轉好聽。
桌前坐一人，側身對著她們，一隻手在桌麵上有節奏的敲擊著，配合姑娘的曲子，嘴角邊，確實愜意的笑容。
清歡忽然一頓。
這側臉…怎的有幾分熟悉。
正在這時候，唱曲兒的姑娘瞧見媽媽進來，趕忙站了起來，走到男人跟前福了福身。男人一笑，順手塞了一疊鈔票進姑娘手裏，姑娘羞澀一笑，抱著琵琶走了出去。
“徐先生，我們來晚了。”
帶清歡進來的人拱手一揖，笑著走了進來。而喚做“徐淩水”的男人聽見聲音，不緊不慢的轉過身，清歡一呆，又使勁看了看他的臉。
這，這不是薛紹臣麽！！
清歡當即呆在了原地。
帶他們進來的人走進房內，謹慎的在四周看了看，而後回到桌邊對著清歡她們道，“我就在外頭守著，你們動作要快。”
說罷了，他轉身便出了門。清歡忽然有些不知所措，隻好走了過去。
“薛….薛少。”
她不好意思開口，不知道自己叫的對不對。
薛紹臣微微驚訝，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是我裝扮的不好？你居然認出了我。”
他這一說，清歡更尷尬了，愣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麽，還是薛紹臣解了她的圍，給她到了一杯茶。
清歡大約是緊張，端起茶杯來喝一口，趕忙道，“西涼哥哥知道來的人是你嗎？”
薛紹臣搖搖頭，“為保證絕對安全，誰都不知道來的是我。”
“可是，若是西涼哥哥知道你來，他一定會想辦法親自來見你一麵，我覺得你跟我說，我怕我表達不清楚。”
薛紹臣想了想，道，“能跟西涼當麵說自然很好，可是如今非常時期，不見麵就不見麵吧。”
“不，”清歡忽的站起了身，“這麽重要的事，您一定要和西涼哥哥當麵說。您放心，我有辦法，我現在就去換西涼哥哥來。”
她說罷，轉身就出了房門，瞅準了五人的地方先躲進暗處，而後用了瞬移離開了天香樓。
她一路急馳，不過區區五分鍾邊到了軍政府，為掩人耳目，穆西涼今晚特意留下來加班。
清歡溜進他辦公室，漸漸現了真身，穆西涼乍一抬頭看見是她，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清歡！！”
他大吃一驚，趕忙站了起來，“你怎麽在這。”
清歡將薛紹臣的事告訴他，要他趕緊去天香樓。
穆西涼為難的皺了皺眉頭，“我也很想去，可是這裏人來人往的，我要是就這麽不見了，會引起別人懷疑的。”
清歡瞪他一眼，“不是有我嗎？？我啊，裝成你的樣子，坐在你辦公室裏不就好了？”
說著，她在原地轉了幾圈，漸漸變成了穆西涼的樣子。
穆西涼看著她直發呆，清歡索性叫了陰奚出來，送穆西涼過去。
穆西涼一走，清歡清了清嗓子，叫來了丁鶴橋。
“我有點困，想先睡一覺。等我起來之前，不管是誰，都不許來吵我。”
丁鶴橋不疑有他，答應了轉身出去，清歡伸個懶腰，拿了一本書，在沙發上尋個合適的姿勢躺了下去。
雖說是要睡覺，可那不過是清歡說說而已，可誰呈想她不過翻了幾頁書本，居然真的就睡著了。
她做了個小夢，全是關於穆西涼的，正做夢就迷迷糊糊聽見門口有人說話。
“我不過是給他送本文件，我不會吵醒他的，放心吧。”
好像是…方美靜。
清歡正迷糊著，就聽見門輕響，有人進來了。
自打過了淮陰池，清歡的聽覺靈敏了很多，方美靜一進來，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股香水味。
很淡，卻很知性，有點冷冷的感覺，跟方美靜正相配。
她走到桌前停了停，似乎是在放什麽東西，而後腳步轉彎，就往清歡這麵來。
清歡趕忙屏住了呼吸。
方美靜走到他身邊，輕輕拿走了放在他臉上的書，沉默良久之後，忽然一個溫熱帶香氣的唇，輕輕的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清歡險些就沒忍住，跳將起來。
她拚命忍住不動，所幸方美靜隻是在她臉頰上停留一會兒，就離開了，而後她似逃跑一般，迅速離開了房間。
清歡閉著眼睛在沙發上又躺了一會，慢慢睜開了眼睛。
她抬手摸了摸被方美靜親過的臉頰，還溫熱著，存留了她的香氣。
她覺得尷尬，又慶幸還好是她，不是穆西涼。
清歡忽然低下頭笑起來，笑了一陣，她又躺了下去，將書本重新放在了自己臉上。
穆西涼回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這一次，清歡是真的睡著了，感覺到房間裏麵有異動，這才發現穆西涼已經回來了。
“你回來了啊。”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又變回原來的模樣。穆西涼神色如常，沒有什麽不好的地方。
“沒有露餡吧。”
清歡想起方美靜，忽然笑起來。
穆西涼被她笑的莫名其妙，納悶道，“你笑什麽。”
清歡想了想，還是把剛才的事完完整整的告訴了穆西涼。
穆西涼倒是一愣。
他尷尬的看了看清歡，道，“你笑什麽？”
清歡道，“我本來還在想要不要告訴你，後來還是決定告訴你，因為你是當事人，你有知情權。”
頓了頓，她樂道，“西涼哥哥，我發現方美靜其實挺可愛的。”
她以為她高冷傲慢，卻也有這種小動作的時候。
穆西涼沒說話，小心看了看清歡。
她看起來好像沒生氣。
他覺得慶幸，又覺得失落。
“…..美靜其實人不壞，就是…”
他不知道怎麽說，清歡接口道，“就是太愛你，愛到失去了理智。”
穆西涼無法反駁，就隻好認她隨便說。
兩人又說了一陣，清歡打個哈欠，“行了我要回家了，困死我了。”
穆西涼伸手攔住她，“你等等我送你回去。”
清歡白他一眼，“你送我回家？那你告訴我，可有人看見我進來了？？”
穆西涼一愣。
對啊！！
他有些不願，可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好放她走。
薛紹臣來，原是想跟穆仲林聯手。
如今於亭恩這件事，已經迫在眉睫。
薛紹臣的想法，是快刀斬亂麻先下手為強，除掉他身後的派係。
但是這樣做，很可能會導致他們軍事政變逼宮，所以這就需要穆仲林到時候出兵勤王，一舉殲滅他們。
這是孤注一擲的事情，成了，萬裏山河；敗了，血濺三尺。
薛紹臣給他們的考慮時間非常短，穆西涼第一次覺得猶豫。
晚上陪著清歡運動，他便有些心不在焉。清歡好奇道，“有心事啊。”
穆西涼點點頭沒說話，清歡扯了扯他袖子，“說來聽聽嘛，就當是講故事，開拓思路。”
穆西涼猛地停了腳步。
沉默了好久，他才將薛紹臣的意思告訴與她。
清歡眨了眨眼睛，“你在猶豫什麽？”
穆西涼又開始向前走，“我不知道該不該答應薛紹臣。一旦答應他，不單單是成敗，日後，我們便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聽見他形容自己做螞蚱，清歡想笑，忍住了。
“那你覺得，薛紹臣夠不夠資格做你的夥伴？”
穆西涼想了想，點點頭，“薛紹臣這個人，目光長遠，做事有魄力，敢於豁得出去，如今亂世，這樣的人贏的機會最大。”
清歡滿意的點點頭。
“那第二點，薛紹臣的政治抱負與你相同嗎？”
穆西涼又點點頭，“建立一個不分南北的大一統國家，是我的夢想，也是他的夢想。”
所以說，統一整個北方，是第一，也是必須邁出的一步。
“那不就好了嗎，”清歡笑嘻嘻看他，“西涼哥哥，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要想走得快，就一個人走；要想走的遠，就大家一起走。既然你覺得薛紹臣夠資格做你的夥伴，那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頓了頓，她恍然道，“對了對了，我忘記問你最重要的一點，你打得過他們嗎？”
穆西涼被這話登時就逗笑了。
明明是一團孩子氣，可前一秒卻是無比睿智的謀士思維。
“清歡，我有一點不明白，一般女孩子都厭惡打仗，討厭陰謀，你，好像不討厭。”
清歡冷笑一聲，“西涼哥哥，你看看如今咱們國家的局勢，外敵入侵虎視眈眈，內敵隻顧自己利益一再的分裂國家，說到底你們成也好敗也罷，最後受苦的是誰，還不是普通老百姓？在咱們國家沒有大一統之前，沒人有資格說討厭這兩個字。不流血犧牲，哪裏有人肯將和平親手奉上？”
穆西涼沉默半晌，忽然停下腳步，麵對清歡。
“清歡，你知不知道，你認真的時候，在發光？”
清歡一愣，竊竊一笑，像個男人似的拍了拍穆西涼的肩膀。
“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