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我是連朝
隨著被子嘩啦一聲被撕破，洛衡和清歡都呆住了。
兩人對視半晌，禁不住都大笑起來，待笑夠了，清歡看著他認真道，“洛衡，你母親會有很好的去處的，你不要為她擔心。倒是你，自從阿姨去了之後，你一直這樣萎靡不振，我有些擔心你。”
洛衡失笑，搖搖頭，“我沒什麽，隻是，就覺得心裏難受。”
頓了頓，他隨意在床上躺了，看著天花板道，“我隻是覺得寂寞，我終於見到她了，可是時間短的我還沒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她就又走了。就像是一場夢，夢醒之後，我還是要繼續麵對這空曠的塵世，我隻是，覺得孤單。”
清歡抬手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笑道，“你怎麽會是一個人？不是還有洛督軍，不是還有我？這麽多年你雖然沒有母親，可是我想洛督軍對你想必是極其疼愛的，要不然，就依著你當初那個浪蕩的模樣，要是放在旁的權貴之家，早就被打斷了好幾根藤條。可是洛督軍不也什麽都沒說，就依著你嗎。我想對於沒有母親這件事，他也是愧疚的，所以才想盡量按照你的喜好來，好讓你日子過的舒服。”
頓了頓，她抬眼看洛衡一眼，小心道，“至於娶蔣芙心，我想除了他自己的原因之外，有一大半，也是因為你吧。他期望蔣芙心能完全扮演你母親的角色，讓你沒有憂慮的長大。隻是天不遂人願，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說罷，清歡去看他，即便是再次提起蔣芙心，洛衡也比那些日子好了很多。
他盯著天花板看了許久，轉頭看向清歡。
“我爸爸把蔣芙心和洛馨送到了郊外的莊子上去住了。他說了，他不會遺棄她們母子，可他此生也不會再見她們了。”
清歡點點頭，“縱然蔣芙心罪大惡極，洛馨是無辜的，為了洛馨，這樣做也不錯。”
一時間兩個人無話。
總覺得時日漸長，如果就一直這樣下去，永不改變該有多好。
洛衡歎口氣，眼神迷茫，“愛一個人真是可怖，竟然能將一個人變成魔鬼。”
“我一直不明白，蔣芙心即便再恨母親，她已經害死了母親，也順利取代了她的位置，卻為何還要…”
後麵的話他說不出口，好像一說出來，連自己都不能原諒。
清歡想了想，道，“我倒是知道，蔣芙心，大概是作繭自縛吧。”
當時取代嶽寧安的時候，她一定想的很美好，隻要她守在他身邊，終有一天他一定會愛上自己，所以那些完全模仿嶽寧安的手段，她甘之如飴。
可是漸漸的，她發現這個男人隻是把她當成嶽寧安，從來沒有拿正眼瞧過那個叫做蔣芙心的女人。而她一轉頭，就能從窗口看見嶽寧安的墓塚在暗夜裏無聲的嘲笑她。
笑她竹籃打水一場空，得了人又如何，照樣一世痛苦，活在別人的影子裏。
“我母親走的那天，我爸爸就把蔣芙心送走了，他連聽她解釋都不曾，甚至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我想，這對於蔣芙心來說，大概是最大的懲罰。”
果真，當天夜裏，莊子上管家來報，蔣芙心自盡。
洛鴻禕聽說後什麽都沒說，也不打算管，管家在自個兒揣摩主人的心思後，將蔣芙心悄悄送去了城外林子裏隨便埋了。
一切似乎都結束了。
清歡又在洛家呆了幾日，可是意外的，卻始終沒有落葵的消息傳來。
清歡有些沉不住氣，倒是九離，一臉的氣定神閑。
“安心，連朝需要你，他一定會跟你做交易的，如今拖延時間，大概也是為了談判的時候好多些有利籌碼。”
清歡皺了皺眉，道，“可是，這世間能救連朝的法子，總不會隻有我一個吧。”
九離淡淡一笑，“自然不是隻有你，可是你是眼下最有希望效率最快的法子，要不然，他也不會等了一百多年還不能自由，安心。”
既然九離都這麽說了，清歡再急也隻好按下心來，又等了幾日，一天半夜她正睡覺，忽然房裏空氣一冷，清歡猛的睜開眼睛，就見落葵正站在她床頭看她。
清歡呆了呆，慢慢坐了起來。
“這時候來…我想是有好消息了是不是？”
她並不著急，坐在床上淡淡道，落葵一笑，道，“不錯，我王傳來消息，願意見一見你。”
清歡心裏猛的跳將起來，可麵上還鎮靜，“時辰，地點？”
“三日後，你和九離來我地府找我，我送你們過去。”
傳完了話，落葵正準備走，她想了想，又轉回來，看著清歡道，“我想你知道，如果你欺騙我，意圖謀害我王，我是絕不會饒了你的。”
清歡抬頭去看，洛魁眼眸裏陰毒乍現，她轉頭看一眼門外，忽然媚笑道，“如果我猜的沒錯，你隔壁房間裏的那個男人，就是上一次從我手邊溜走的那個男人？”
她話裏赤裸裸的威脅，清歡眼眸微閃，道，“我們目的相同，我不會騙你。不過，你若是敢動那個男人，我就剝了你的蛇皮把你晾成蛇幹存著慢慢吃。”
洛魁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笑罷了，一陣黑風起，房間裏麵頓時隻剩了清歡一個。
到了約定的日子，清歡和九離早早出現在洛魁的地府裏。
按照洛魁的話，他們被蒙了眼睛限製行動自由，任由洛魁不知施了什麽法術，待她們再次見到光明，已經身處於一處地下洞穴。
除了清歡和九離，身邊再無旁人。
空氣中有濃重的妖氣，清歡掩了掩鼻口，“好濃的妖氣。這裏，不會是人間界。”
四周漆黑一天，伸手不見五指，可是清歡感知得到九離的存在。
說話間，四周慢慢亮了。
就像是螢火蟲之光，最初隻有黃豆大小的光源；
漸漸的，那光源像是有靈性一般朝清歡她們飛來，待飛到身邊，那光源繞著清歡開始轉圈，越轉越大，越轉越亮，不多時，便將清歡周圍照的亮如白晝。
忽然，哢的一聲。
清歡循聲去看，從不遠處黑暗中漸漸走來一個人，他步伐緩慢而沉穩，隨著光芒逐漸擴大，他的身體一點一點暴露於光明之中。
清歡看見他的容貌，眯了眯眼，許久之後，淡淡開口。
“老張。”
居然是老張。
清歡忽然笑了。
“也許，我該叫你陰奚？”
老張淡然一笑，走到她身邊單膝跪地，“陰奚欺瞞姑娘許久，還請姑娘見諒。”
清歡看著陰奚，前塵往事一一從腦海裏掠過，她忽然就慢慢明白過來。
打她去青島，就掉入了他們的陷阱。
“洛魁襲擊洛衡，也是你們一早策劃好的吧，為的就是將你順利送到我身邊。”
老張已不複從前的樣子，他束發黑衣，麵容冷素，肅還看得到老張的影子，可卻跟那個大大咧咧的中年漢子已不能同日而語。
“我為了救王，遍尋人間，想要找到那個合適的人。有一日晚上我路過華庭，正巧看見姑娘在送鬼混成佛。我驚訝於姑娘一個凡人居然有這等靈力，更發現了穆西涼的異常。因此，我抱著試試看的心，留在了姑娘身邊。”
“隨著與姑娘相處甚久，我越發知道姑娘可能就是那個能救我王的人，因此今日陰奚特地現身，還求姑娘原諒，救我王脫離苦海。”
清歡滿滿握緊了拳頭。
“西涼哥哥在蒙興受難，也是你？”
陰奚搖搖頭，“不，那是孟橋軒所為，穆西涼身上的靈骨已經藏不住，遲早會有這樣的劫難。”
清歡不知道是該憤怒，還是該慶幸。
憤怒的是，她其實當初慢慢就知道了九離和老張來她身邊都是別有用心，隻是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
該慶幸的是，自己還有利用價值，還能被人利用，隻要有連朝在，沒有人再可以傷害西涼哥哥。
沉默半晌，清歡眉眼一彎。
“我說過了，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你雖然利用了我，可你從來沒有傷害過我，我打從一開始也覺得你身份不同尋常，隻是沒想到是這樣。”
頓了頓，她正色道，“如果你王可以幫我取出西涼哥哥身上的靈骨，保他平安，我感激不盡。”
陰奚點點頭，轉身走到一處空地前，開始施展法術，漸漸的，原本黑暗之中迸發出一抹綠光，那綠光繞著圈逐漸聚集，等到變成一個足夠的圓，綠光開始微微散盡，露出一麵銅鏡來。
整個山洞隨即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嗡嗡聲，陰奚立時單膝跪地，朝著銅鏡恭敬道，“王，我把人帶來了。”
話音落，漸漸的，開始有歎息的聲音。
那聲音低沉而優雅，似是從遠古走來，好大一會，山洞裏響起一個優雅的男人聲音。
“歡迎你，傅小姐。”
清歡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並沒有人。
“我被封印，不能現身，還請小姐見諒。”
清歡抬頭去看，果真，最後聲音都歸入了銅鏡中。
清歡皺了皺眉，“你，就是上任百鬼之國的王，連朝？”
那聲音又再度響起，“不錯，我就是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