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視的二女兒(七)
這場景並不常見, 有些人一輩子都遇不到類似的報喜場景。
相比之下,寧家人已經算“很有經驗”,畢竟這可都是第三回了, 可即便如此,寧父和寧母也還是反應很大, 兩人就差沒一個踉蹌,一起跌倒。
村長見他們倆這慌亂舉措,心中是又好笑又羨慕。
要是他家兒子, 他估計不會比寧父和寧母好多少。
剛這麽想到一半, 村長就一愣,而後忍不住一笑, 他這可真是白日做夢了。
怕是多點兩個菜,都不會說這種醉話, 他家小子要是有這本事, 怕是得是祖上全顯靈。
可真是人比人, 氣死個人。
“這是……確定了?”寧母甚至都沒露出笑模樣,臉上的肉此刻都在哆嗦, “不會有錯吧?”
她這患得患失, 就怕是村長聽錯, 空歡喜一場。
村長大笑:“這哪會有錯呢?初夏是全省第一,全省的頭一名!他們說等等鎮上、縣上都要派人過來, 記者都要來呢,你們還是趕快回去和初夏說一聲吧!要不等等人來了, 都沒準備。”
“好好好。”寧父現在滿腦子除了好字, 就想不到別的話, 他拉著寧母就往外,急匆匆地要回去報喜。
剛剛村長說什麽來著?有人要來?
哦對!這可和以前不一樣, 他們之前聽何老師說了,這考試可是什麽全國一起考,剛剛村長也說了,初夏考的是全省第一名。
聽村長剛剛說的,這還有記者要來!寧父開始擔心起家裏的存貨,家裏存的東西倒是不少,可能用來招待客人的實在不多,也就之前收了一直放著的花生,還有年前買來沒發完的糖,如果客人要留下來吃飯,連像樣的飯菜都沒。
跑出去好一段,一直陷入於擔憂情緒的寧父才反應過來,又衝了回去,不好意思地同村長說謝謝,他這腦袋也是糊塗得厲害,剛剛居然忘記了和村長道謝。
眼見寧父急匆匆又要走,村長連忙伸手拉住了寧父:“老寧,你等等就別出去了,留在家裏招待人,我尋個半大小子幫你們跑個腿,去鎮上買點肉菜……”他細細交代了一番,才見寧父從慌亂中鎮靜下來。
村長目送著寧父寧母迅速地撤離,心裏未免有些憂心忡忡。
寧父和寧母這狀態,等等見人真的能好好說話嗎?要知道,剛剛聽電話裏那口氣,接下來要來的人不僅不少,地位還不低,就連他這個自詡全村見過最多市麵的,都不免有些心中忐忑,更別說打從出生到現在,除卻看病看女兒,就沒往外頭跑過的寧父和寧母了。
對了,這有記者來,也不知道會不會采訪他,他要說什麽好呢?他婆娘上回替他做的新衣服,也不知道收拾在哪了。
村長的擔憂合情合理,可他卻忘了寧初夏的存在――倒也不是忘,是寧初夏確實在他這就是個模糊的影子,這孩子這幾年一直沒待在村裏,除了會讀書以外,他對這孩子沒有太多的印象。
寧父和寧母才到了家門口,兩人推開門,便瞧見正在灑掃的寧初夏。
寧家並不大,去年稍微翻修過一回,也隻是把堂屋的地板換了鎮上磚廠產的紅磚。
她手上拿著盆,正在往地上潑水,夏天時在地上潑上點水,原先就偏陰的屋子能涼快不少。
“初夏,你別幹活了。”寧母連忙從寧初夏手裏接過盆,女兒這手,可是讀書寫字的手。
她動作麻利,一下搶過了盆,看著寧初夏的手直到現在都頗覺神奇。
她知道二女兒厲害,可怎麽能這麽厲害呢?全省第一名,這是什麽概念?和以前的狀元總是差不離吧?這可不是普通人能達成的成就。
寧初夏無奈地看著母親搶走的盆,現在連正午都還沒到,母親和父親這麽喘著氣地趕回來,她其實已然猜到發生了什麽,畢竟現在這個年代,能提前知道成績的可能隻有一個。
對於高考,其實寧初夏心裏絕非沒底,如果看過早年高考卷的人就會發現,當年的考卷,以後世的眼光來看,其實並不算難,畢竟當年的教育條件並不好,也不像後世有那麽多的補習班,輔導書。
可這並不代表她有把握能一定考第一,這世上能人輩出,太過自信,總是會翻車,這幾年來,寧初夏就像海綿,吸取著周圍能得到的一切知識,學校的幾位老師,還有她認識的幾位書信往來的教授都很欣賞她,通過讓人轉交和郵寄等方法,給她送來了不少書,讓她能更早地看看這個世界。
寧父看著女兒,眼神複雜。
他想起了四年前,那個曾經在她麵前留著眼淚,看上去絕望,孤注一擲的女兒;還有那天,女兒剪得很短,甚至有些隨意的頭發,和放在桌上的那一把零錢,同那一句“我想讀書”。
而現在這個孩子,已經長成了值得讓他們……甚至是所有人都覺得驕傲的模樣。
“初夏,你……”
寧父的話說到一半,就被外麵忽然響起的嘈雜聲音給震得皺緊眉頭。
村裏的高音喇叭,一直是全村通知人的神兵利器,那頭的村長在廣播室一開,扯著嗓子便吼,靠近喇叭的人耳朵都能給吼聾了,寧家的地理位置很“好”,和架著高音喇叭的樹相距很近,就連那頭村長挪動聲音的動靜都能聽個清楚。
“……杏子村的各位村民,通知大家一個好消息。”喇叭那頭的村長也不搞什麽虛頭巴腦的,開門見山,雖然看不到神情,可大家都能聽出他的激動,“寧家的寧初夏,這回高考考了全省第一名!是高考狀元!這是咱們杏子村頭一回出這樣的好成績……”
村長還在那大為感歎,寧父心中歎了口氣,他應該先說的,這樣的消息,他居然沒能先讓女兒知道。
寧父衝著寧初夏點了點頭,他提高音量:“初夏,你考了頭名!”
寧初夏跟著笑,臉上露出個淺淺的酒窩:“爸,我知道了!我聽到了!”
寧父好似有什麽話還想說,可還沒說出口,外頭就嚷嚷開了。
“老寧,你們家初夏這是考了頭名?”直接推門進來的男人身上還背著背簍,看起來應該是剛從後山下來,“剛剛我在路上,沒聽清楚。”
“是第一!我都聽到了!全省學生第一名呢!”隔壁的翠花嬸拿著鋤頭就過來了,鋤頭上還沾著泥,她臉上帶著興奮。
先頭兵這兩位腿腳最快,而後跟來的人可不少,他們蜂擁著進屋,臉上不是好奇,就是全然的喜悅。
村子統共就這麽大,村長這一開嗓,整個村就沒人聽不到,說的是這麽件大好事,大家便也不顧忌,迅速過來,隻想第一時間看看狀元的風采。
人越來越多,寧父和寧母便也開始手忙腳亂,寧初夏幾回要幫忙,都被村裏的人攔住,他們讓她端坐在椅子上,像是打量什麽外星怪物一般看個不停,嘖嘖稱奇。
“初夏這孩子,從小就比別人機靈,我當年就覺得,這孩子一定會出息。”說話的這人信誓旦旦,然而寧初夏其實是記得的,這人在之前也用同樣的話誇過初春和初秋,在他們考上中專的時候。
“那可不是!初夏小時候頭上有兩個旋!兩個旋的孩子,生來就聰明!”這位是在宣傳民間看相的,寧初夏其實還聽過另一個版本,這頭上有兩個旋的人脾氣不好。
寧母今天格外大方,一人一碗糖水是少不了的,雖然裏麵糖不算多,但這也是少有的闊綽。
她今天開心,多少錢也舍得花!
前兩年兒女雙雙考上中專,她和丈夫便準備了流水席招待鄉親,寧初夏這考的是狀元,當然也得要這麽慶祝!寧母算著藏在屋裏床板夾層的錢,倒是不太慌,三個孩子都有出息,這兩年都沒給家裏帶來什麽負擔,這兩年經濟也好,她和寧父勤快,總算是存下了點錢,還算闊綽。
喝著糖水的鄉親倒是主動,看著寧初夏,滿眼都是疼愛。
寧家的孩子,尤其是寧初夏,別提給他們帶來多少話題了,平日裏出去趕集上街,聽說他們是從杏子村來的,人都願意多問問他們,杏子村的孩子是怎麽教的。
起初當然是有些心虛,他們杏子村這麽些年,就沒出個出息娃娃,怎麽打都不愛讀書,這才出了寧初夏一個,不過還是能裝腔作勢一番,後來又多了寧初春和寧初秋,便就稍微理直氣壯了,現在更不用說,他們這可是有狀元的人了!這不得飛天上去。
“寧家嫂子,這回請不請酒?”
寧父搶著回答:“請,過陣子請,等忙完,初夏幹媽也放假就請!”他素來嚴肅的臉上,此刻眉飛色舞,“到時候大家可都得給我麵子,全都來!”
他心裏是滿填著驕傲,這可是他的女兒。
“來!肯定來,到時候放心,我們肯定來幫忙!”
“那肯定,老寧,這初夏可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孩子!”
村裏每回有人,無論規模大小,村裏的人都會互相幫忙,不過這還得看各自的人緣如何,人脈廣的,來幫忙的人也多,認識的人少的,則來幫忙的人也要少上一些。
現在看來,估計屆時請酒,來幫忙的人一定超出之前任何一場。
這頭寒暄完,那頭大家的關注便都放在寧初夏的身上,問題一個接一個的拋出,雖然聽不太懂,可也不妨礙問。
他們關心的問題千奇百怪,從寧初夏要報考什麽專業,到未來要在哪工作,甚至連要找什麽對象都開始嘰嘰喳喳地討論,甚至還會問起諸如什麽去了學校,多久能回來一次的問題。
寧父和寧母插不上嘴,靜靜地坐在旁邊聽著,臉上盡是欣慰和幸福的笑。
這頭是其樂融融的狀元訪談會,那頭村長才剛廣播完沒多久,還沒挑好衣服,就迎來了第一波的記者和領導。
他帶著對方往寧家進軍,自以為自己表現得鎮定,卻不知自己都走得同手同腳。
還沒進寧家門,他便聽到了那屋裏傳來的歡聲笑語,門一開,村長見眾人一副聊天聊不完的模樣,忙咳了咳,同大家介紹了下來人的身份。
和他預料的一樣,寧父和寧母果然緊張得語無倫次,村民們倒是挺鎮定,眼神裏都是好奇的光,尤其是在看到記者相機的時候,眼神都在發亮。
真是該淡定的不淡定,不該淡定的太淡定。
寧初夏看著父母那想往後的模樣,便也主動站了出來:“老師好。”她想了下,這稱呼正合適,“我就是寧初夏。”
對於招待人,她還是很有經驗的。
村長看著寧初夏開始在領導的說話中,配合著回話,露出謙虛的話,對於記者的詢問,也仔細回答,那說話方式,一聽就很有學問的模樣,再看看寧父寧母。
這還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自己沒發覺,當寧初夏能應付的時候,他心裏也稍微鬆了口氣。
……
“您請坐。”寧初夏從容地站在前麵招待著人。
小半個月以來,上寧家門的人就沒消停過,就連記者也來了不下三波。
寧父和寧母,通過這段時間的來人衝擊,已經成功脫敏,現在不至於看到人說話聲音還帶著抖,可這得是二女兒在的情況,要是寧初夏不在,他們估計是要出點洋相。
這回來的,是市裏教育局的人。
他們是帶著任務來的,今年的狀元花落他們市不說,還是在市裏高中念的書,這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份很好的政績。
可除卻發錢之外,他們還得做些什麽體現對寧初夏這位狀元的關懷。
大家稍微商討了一番,便有人注意到了寧初夏此前填的家庭狀況表,一看,這主意便被想了出來。
想來寧初夏身邊的人,對於她馬上要到外地讀書肯定摸瞎,他們幫忙打聽好,做點準備,省得到時候他們手忙腳亂。
小馮打量著寧初夏,這姑娘可真是鎮定自若,很有大將之風,旁邊父母倒是一看就很緊張,打從他們進屋,那一碗的水都喝光了。
小馮笑得親切:“我們聽說,寧同學你們家人以前都沒出過大遠門,這不,為了你到時候報道方便,組織便商量了一番,讓我們去幫你們打聽了一下,出遠門要備上什麽。”
這可還真不太好打聽,他們整個市,都找不出幾個去過首都的人,甚至出過遠門的人都不好找,不過好在現在總是能打電話詢問,八仙過海,這挨個問過去,總是問出了些有用的攻略。
小馮這話一說,寧父和寧母也湊了過來。
他們這些天來,是真切地覺得到自己“派不上用場”,他們這見人就緊張,以前最多是在鎮裏接受個表彰,事先留點汗,咬著牙上台,東西一領,過後也就緩過勁了,可要讓他們和人又是握手,又是交流的,那可就難了。
來采訪的記者還帶著相機,手上拿著本子,他們都怕自己一不小心說錯了什麽話讓女兒丟臉。
比這還難受的,是喜悅中摻雜的愧疚。
他們最怕的就是那些個領導、外人,握著他們的手,說他們辛苦了,培養出了個優秀的女兒,為國家輸送了人才。
還有記者們,也一定會問到,諸如他們是怎麽克服困難,沒有受到大環境影響,堅持讓女兒升學和他們平日裏對女兒的學習想,給予了什麽幫助,有沒有什麽特殊的經驗。
每回這種場景,寧父和寧母都尷尬到了極點,通常是寧初夏來解圍。
她總能淡然地說出些感謝父母的話。
寧初夏並沒有無中生有捏造寧父寧母如何培養女兒的謊言,她隻是實事求是地肯定了寧父和寧母的付出。
最起碼,寧父和寧母,當初讓她念了書,後來麵對她的“強脾氣”,也同意讓寧初夏繼續學業――寧初夏並不是比爛愛好者,但確實這年代的大環境就是如此,在這樣偏僻,稍顯落後的村子裏,能送孩子讀書的本就不多,原身怨的是父母的不公平,但從未對父母恨之入骨,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寧父和寧母還是盡力地給了孩子們相對好的生活。
――隻是,不那麽公平的給。
寧初夏每回說話時,寧父和寧母都插不上嘴,她們隻能配合著笑笑,然後再別人的欽佩眼光裏內心飽受折磨。
什麽克服了重重困難,什麽沒有受到大環境的影響……他們哪有資格接受這種誇獎呢?
他們根本就沒做到培養女兒。
要知道,就在幾年前,他們還差點讓寧初夏放棄念書回家幫忙,要不是寧初夏自己沒放棄很堅持,早就沒有現在了。
至於讀書的事情,他們更是沒幫上忙,相比之下,何老師沒準都要幫得比他們多多了,他們倒是能勉強找個借口,說自己是不懂這些讀書的彎彎繞繞,畢竟他們此前連縣城市區都沒去過,可這終究就是個借口。
說到花錢,那就更難以啟齒了,自打那回他們不讓女兒讀書開始,女兒便有了危機意識,她隻要是節假日,都會找點事做,再加上寧初夏每天都在學校,也沒有什麽花錢的地方,這些年下來,甚至可以說,寧初夏有時候都算是在補貼家裏了。
就連大兒子和小女兒,不也是仰仗了寧初夏的幫忙,才得以成為別人羨慕的中專生嗎?
他們不隻是沒培養,都已經是女兒成功路上的絆腳石了。
還好,總是還能幫上點什麽的,寧父和寧母已經忽略了心中的恐懼,現在靠著離小馮很近,細細打聽了起來,雖然他們會寫的字不多,可還是能稍微做點記錄,夫妻倆一起聽,互相補充,總能記得差不多。
他們的問題又多又雜,好幾回小馮都被問得卡殼,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回答上,實在不知道要怎麽回答的,就寫在本子上麵,說要幫忙再問一下。
寧初夏原先坐在旁邊陪著,忽然瞧見家門外有人正在張望,模模糊糊地沒瞧見是誰,她同寧父寧母稍微打了個招呼,便出門外招待。
這看到人不好意思進來的,應當是鄉裏鄉親。
對這寧初夏也有幾分無奈,杏子村地處偏僻,環境挺封閉,這使得村民之間互幫互助成為了傳統,當然,這其中也多少會有些齟齬爭吵,不過總體還是以和諧為主。
這樣的環境,也使得一旦出了個名人,大家便會像看稀奇一樣的輪著上門,生怕自己錯過了接下來的流行話題。
此前寧初夏已然遭遇了這麽一回,可那時候大家還多以口口相傳為主,然而這次可不一樣,聽說高考狀元花落杏子村,這無論多忙,也得找個功夫,來看一眼狀元生的什麽模樣。
要知道,這可是他們這頭一個考上大學的娃娃,多瞅兩眼,萬一自家也沾了文氣呢?
寧初夏對於被人當做動物園的動物圍觀這件事並不生氣,她知道鄉親們並沒有什麽壞心。
唯一有些不自在的,是不知道誰傳的寧家之所以能出三個學習好的孩子,那都是寧初夏影響,還沒生孩子的孕婦,如果能到寧家來,讓寧初夏摸摸肚子,這未來生的孩子也聰明。
對於這種迷信說法,寧初夏當然是想要打假的,可來的婦女們很會應付這樣的事情。
她們點著頭說:“我懂,我懂!這都是假的,不過說著玩玩。”然後便默默地輕握著寧初夏的手不放,“試試,討個彩頭。”
寧初夏便也隻能默默地伸出手,摩挲著別人的肚皮。
最誇張的一次,離杏子村挺遠的一個村,一口氣來了三個孕婦,“組團”來的,排著隊站在寧初夏的麵前,讓她輪流摸摸。
寧初夏當時心裏的酸爽難以言說,她都覺得自己活像是個什麽“送子觀音”之類的人物,人家是摸摸就生孩子,她這是在……給孕婦開光?
後來還有不少人把孩子也帶來了――這回不摸肚子了,讓寧初夏摸摸腦袋,如果能得一句這孩子看著機靈,以後出息,更是全家喜笑顏開。
這大概就是快樂是別人的,尷尬是自己的吧?寧初夏苦中作樂地想,如果說這還能尬笑一番,那之後的神奇報紙訪談,就讓她瞠目結舌了。
寧初夏當然是有一說一,可她控製不了別人的嘴。
報紙上刊登的她的事跡,堪稱“傳奇勵誌故事”。
什麽撿別人不要的日曆紙,在後麵做筆記,前麵的草稿也寫滿――這分明是正常的省錢操作,怎麽說得她好像什麽在寒風中撿破爛,然後流著眼淚用工讀書的小孩?
為了省電費,到別人家樓下借光,這事寧初夏倒是有點印象,那分明是當年租住的老師樓房電路燒斷,家裏沒蠟燭老師出去買,她就到隔壁樓蹭了那麽點光,而且明明隻去了一次……人家鑿壁偷光,她這是隔窗借光?
還有村裏說每次看到她走路都是跑的,將每一分鍾都用在學習,寧初夏忍不住想為村裏的孩子喊冤,村裏的孩子個個長跑健將――唯一區別,就是他們跑的時候,父母肯定會氣鼓鼓地說這孩子又急著去哪兒瘋了。
單看那報紙,把人名捂上,寧初夏都要覺得這是什麽勵誌學神了――然而這學神是她本人,那可就另一說了。
隻希望這報紙,以後不會流傳開吧,寧初夏如是祈願。
寧初夏疑惑地推開了門,村裏的人,現在可都已經恢複了正常狀態,就是每每碰麵,看她的眼神都充滿驕傲,村外的人,寧初夏都懷疑她見了個遍,難道今天來的又是給肚子或者是給小孩開光的?
帶著這份疑惑寧初夏瞥了過去,來人還沒離開,一個高些一個矮些的身影靠得挺近,似乎字啊商量什麽。
在看清來人的臉時,寧初夏很是詫異。
這兩位,不就是上輩子寧初春的妻子和原身的丈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