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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忽視的二女兒(四)

  小升初的考試, 是以市區帶頭的六縣市聯考,之前市裏曾經考慮過全市聯考,但是考卷的印刷能力似乎跟不太上, 再加上有一部分縣城位置偏遠,交通不便利, 經費有限,也不太想參與,後來便隻剩下了這幾處。


  每個學校會提供一到兩個老師, 然後打亂抽簽, 安排到各市監考,最後統一送考卷到市區, 批改後公開成績。


  這對於鎮上唯二的兩間小學來說,也是難得的考驗, 以往他們小學經曆過最高級別的考試, 那就是全縣聯考, 再多也沒有了,管理也不嚴格, 對於這次考試, 校長本人的期待值很低, 他隻希望孩子們別考太差,最好能和子弟小學手牽手, 誰落後誰是狗,這樣明年的招生, 還要好看一些。


  真不是他沒有誌氣, 要知道子弟小學和他們中心小學, 那生源一個在天上,第一個在地下, 他們學校的學生,農忙還得放農忙假,平日裏回家要幫忙下地的都有不少,家裏連開燈讓他們挑燈夜讀都不行,這怎麽能追得上別人呢?

  隻要別差太多就好!


  有這樣的超低期待,當校長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時,都跟著一愣一愣。


  學校裏已經派了一位男老師,一大早搭車到縣裏,估摸著正午過一點能回來。


  他是去縣城裏抄成績單的,手寫抄回來全員的分數,而校長打電話,是要先打聽清楚最高分、最低分、平均分等數據。


  “校長,怎麽樣?”何老師沒等校長掛斷電話,便忍不住插嘴,她聲音不算太高,但足夠讓校長聽到,“您能幫我問下,我一個學生,叫寧初夏,考得怎麽樣嗎?”


  她心裏比誰都著急。


  一方麵,她是親眼見到寧初夏那卓人的天賦的,她對寧初夏能考好這件事,有一定的信心。


  可另一方麵,多年當老師,她心裏也門清,這平時考得好和臨場發揮好,那得是兩碼子事,多少學生在麵對考試時折戟沉沙,萬一寧初夏也是那一個呢?


  何老師明白,對於寧初夏來說,考好意味著什麽,這可是意味著她唯一能用成績說服父母的機會,當然,其實在這幾天,何老師輾轉反側,也沒忍住同丈夫商量了一番,她已經暗暗地做了個決定,隻是還沒往外說。


  校長感覺自己的魂都是飄著的,聽到何老師的話才落到了地上,他起初沒反應過來:“你說誰?”


  心情大好,他不介意賣何老師一個麵子,不過是先問個學生的成績,這種事情不過費點嘴皮,無傷大雅。


  “寧初夏。”何老師忙道,“寧靜的寧,初中……”她其實心中此刻又有些糾結,要是寧初夏沒考好,她還不如晚點知道,否則單單該不該和寧初夏說,她就得糾結好一會。


  校長總算反應過來了,聽到寧初夏的名字他瞳孔微張,在何老師迷茫的眼神中掛了電話。


  何老師有些忐忑,校長這是又不想幫她問了嗎?不過也不著急,晚點成績總是會出來的。


  校長往前一步,他並不胖,身材消瘦平日裏不笑甚至有種讓人害怕氛圍,可此刻,笑起來臉上褶子皺折的模樣,難得喜人:“何老師,這個寧初夏是你們班的學生啊?”


  何老師怔怔地點頭,心中生出了些許喜悅的猜測,可又不太敢相信。


  校長這模樣看起來很是喜悅,想來一定是個好消息吧?難道是初夏考了學校第一,又或者是鎮上第一?


  校長沒忍住,拍了拍何老師的肩膀,他手上用了點力氣,看到何老師那吃痛的表情尷尬地收手,可又很快變成了笑模樣:“何老師,你這教出來了一個好學生啊!你們班這個小同學,寧初夏,這回考了聯考第一,比市裏的學生考得還好呢!”


  他砸吧了下嘴,現在還在懷念剛剛聽那工作人員報喜時的感覺。


  那工作人員,說話的語氣帶著疑惑,聽上去很困惑,可還是得向他說一句恭喜。


  這態度是為了什麽,校長還能不明白嗎?他知道,人家都覺得他們鎮上教學水平差,不相信他們的學生能考得好。


  可這又有什麽用呢?他們的學生就是第一,聯考那麽多學校的第一。


  校長嘿嘿地笑了兩聲,他現在是明白了,什麽叫小人得意,怎麽叫得誌便猖狂,他現在甚至想拿著自己家裏傳下來的保溫壺,就坐在那子弟小學門口,等對方校長出來,就衝人家笑一笑。


  “第一?”突然聽說的消息,讓何老師臉上的神情一度是呆滯。


  她知道寧初夏優秀,可沒想到她真能考這麽好,要知道,這次聯考的考卷一出來,她就有些心涼。


  考卷上有不少拓展題目,根本就不在他們的教學範圍之內,想必是市區或者縣區平日裏另外做的拓展閱讀和教學,她是想說不公平,可這東西,哪有什麽公平可言呢?

  旁邊一起等著成績的老師一臉羨慕,雖然遺憾寧初夏不是他班級的學生,不過既然都是學校的孩子,他也跟著高興,起碼從今天開始,能一直吹到明年,省得每回回家,家人都念叨他沒能分配去子弟小學,孩子讀書都不便利。


  “是第一,人家縣裏都說了,這還有假?”校長意氣風發,看上去陡然年輕了許多,“你放心,人家哪有那麽信任我們的學生,我估計他們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確認過了,準沒錯。”


  校長已經開始操心起別的事情:“我得去扯塊紅宣紙,先寫個光榮榜,倉庫裏有條橫幅,也得拿出來改一改,對了,還得去鎮上匯報,這沒準能拿點獎勵……”


  要是和往年一樣,學生們考得不是太好,得,他可什麽都不用做,隻需要坐在這喝著茶,等成績一出,簡單地做張光榮榜,往校門口一貼就完事,可今年不一樣,這可是他們整個中心小學的大喜事。


  校長深知這種奇跡難以複刻,他尋思得趁著這個假期好好宣傳,起碼先爭取幾個好學生過來。


  “對了,小何,你認不認路?你方不方便去寧家跑一趟,通知一下。”校長看了眼何老師,不太放心,何老師是知青出身,看上去身體就不太壯實,“不中,你太瘦了,我要不另外找人。”


  何老師反應過來,拿起包:“校長,我去就好,我知道他們家在哪,不遠,我騎著自行車去就成!”


  她腳步匆匆地往外跑,一點耽擱都沒,校長特別能體會她的心情,這當老師的,能夠教出這麽個學生,那可能吹一年,不行,他也得趁著還沒下班先去縣裏,這回他再不丟人了,校長踱著步,將老師留下來等成績單,自己便出去忙活(炫耀)去了。


  ……


  這幾天天氣著實熱得有些過分,隔壁村中暑了一個,村裏便將午間休息的時間稍微拉長,其間用去的時間,則在早晚補上。


  這樣的天氣,在灶房忙活,是最熱人的,才燒個柴火,人就能出一身汗。


  寧初春去賺工分,寧初秋便留在家裏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她也是這一回,才切實體驗到做工並不容易。


  她從沒偷懶,可忙活一天都做不完的事情,隻要母親或者姐姐出手,都能三下五除二解決,現下她也就準備一頓飯,洗曬衣服,就能幹上一天,氣喘籲籲。


  也正是開始幹活,她才尤其能體會,以前姐姐一個人到底做了多少,每天洗碗端菜刷鍋,睡前打水填缸,早起喂雞收蛋,休息掃洗家中地板……寧初夏不像她那麽沒用,一次都沒叫過累,隻是總這麽沉默地低頭幹著。


  寧初秋每回生起厭煩情緒時,心中都很羞愧,她這才幹了多久,就對家務心生抵觸,可姐姐呢?那是從還沒上小學就開始幫忙。


  “初秋,飯菜煮好了嗎?”寧母進了屋,便在缸邊用葫蘆瓢打了半瓢子水,水缸上蓋著蓋,放在陰涼的位置,這水往臉上一潑,算是這熱人的夏天中,最大的享受。


  “在煮了。”


  寧母動作一頓,心中歎氣,站了起來往廚房一看,果然,寧初秋今天的午飯,還沒能做完。


  寧母其實是為此生過氣的,她有一回,特地盯著寧初秋從頭幹到尾,這才發現,這世界上真有不能同時作幾件事的人,寧初秋煮的飯菜不難吃,甚至刀工都不錯,但問題就是慢,慢得驚人,別人草草切個蔥薑蒜,一分多鍾的事情,她能在那搗鼓個五六分鍾,關鍵還沒偷懶。


  可看到女兒的眼神,她還是勉強誇了誇:“做的挺好。”


  每回違心誇出口,她就想起了寧初夏。


  人好像有種特性,已經過去的事情,現下回憶起來,就會自動處理,寧母想不太起來,當年她學著做家務的時候,有沒有笨手笨腳過,她隻記得,做家務不是難事,所以在教女兒時,她也很不得章法,總覺得隻要做就行,哪這麽麻煩。


  在寧初夏身上,這一套用得很順,可在寧初秋這,卻完全行不通了。


  她當初覺得寧初夏做的這些理所當然,從未誇過,可現在想起來,當媽的這心裏……還真有點難言的味道。


  被誇的寧初秋同樣心思複雜,她正在看湯,今天中午煮的是芥菜豆腐湯,她其實心裏知道自己到底差姐姐多少。


  可以前,她好像從來沒有聽母親誇過姐姐,一次都沒有,更多的時候,是要求,是不滿。


  “初夏呢?”寧父帶著寧初春進屋,直接蹲在了天井那,重複著寧母進屋的操作,剛剛瞥了一眼沒看到二女兒,便隨口問了一聲。


  寧初夏之前一直往鎮上跑,學校事先通知了,這明天要去領成績。


  天氣轉熱,這天黑也晚,和以往差不多時間回家,每回寧初夏的臉上都被曬得發紅,寧父心中有些許擔心女兒中暑,可到嘴上卻成了一句:“明天就要去領成績了,別一直往外跑了。”


  他說完有些後悔,可寧初夏那邊已經應下,隻說早上有些事情還得出去一趟,中午回來就不出去了。


  “還沒回來呢。”說到這,寧母便推了兒子一把,“你去村頭看看,你妹妹來了沒有。”


  寧初春站起身,他沒父母消耗的體力多,現在看上去還挺精神,剛走出屋沒一會,便跑著回來了。


  兩孩子還沒回來,飯菜便沒上桌,不過就算想上桌也上不了,寧初秋煮的飯都還夾生呢。


  “怎麽跑這麽快?”寧父看了眼急匆匆跑進來的兒子眉頭緊皺,這慌張的模樣是什麽情況?

  寧初春喘著氣:“我,我們班主任來了!往我們家來的!”


  這話一說出口,就連廚房裏的寧初秋都被炸了出來,更別說寧父和寧母了。


  對於他們來說,老師加上鎮上吃商品糧的,這雙重身份,和他們距離實在太遠,總有種莫名的敬畏心態。


  “你們老師來做什麽?”


  寧初春搖了搖頭:“不曉得,何老師騎了輛自行車,我瞧見她過來,就先回來報消息了。”他也緊張。


  寧父和寧母不明所以,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換身衣裳的時候,何老師便已經將自行車穩當地停在了寧家門口,她問了兩回路才問到了地方。


  何老師敲了兩下門,便直接推著虛掩的門進屋,城裏更習慣等人應了再入屋,可在村裏沒這種講究,門隻要是沒關著的時候,一般都是可以直接進的。


  “何老師,您怎麽來了。”寧初春雖然木訥,可看著父母緊張的模樣,鼓起勇氣和何老師打了招呼。


  “我有點事情要說。”何老師擦了擦額頭的汗,她本以為騎著自行車要輕鬆不少,可這一路,顛得她臀部都快變八瓣了。


  “您請坐,您快坐。”寧父連忙招呼,寧母已經進了後廚,心疼但不小氣地弄了點紅糖,調了碗紅糖水出來招呼何老師。這可是家中招呼人的最高待遇之一了。


  何老師沒喝,她知道村裏的糖精貴,不喝等等留著寧家人還能用,她左顧右盼:“初夏呢?”


  寧父一愣,連忙解釋:“初夏這孩子,說想趁著這段時間去鎮上的書店看看書,我和她說過的,她中午會回來,估計馬上到了。”


  何老師聽到這話,心中立刻一痛。


  寧初夏這段時間去鎮裏沒和她說,無論她是在做之前的“地下工作”,還是真去看書,都同樣讓她這個知道內情的老師心中難過。


  她想,那個決定是對的。


  “怎麽了,何老師。”寧父很緊張,尤其是看到何老師完全沒有動那紅糖水的意思時更加憂心。


  這三孩子都要畢業了,不會出什麽事情吧?何老師這是覺得他們招待的東西不好不喝,還是心裏記掛著事情,才不喝他們家的東西呢?


  看見寧家人的表情,何老師意識到自己遲遲沒有開口,給了寧家人很大的壓力。


  雖然寧初夏還沒回來,何老師有些遺憾地往門外看,她還是很希望能在第一瞬間,將這個消息告訴她的得意門生。


  “我今個兒來,是想和你們說個好消息的。”何老師擠出笑臉,不一會,這便也笑得真心實意了,這件事確實值得開心,“你們可生了個好孩子。”


  寧父和寧母麵麵相覷,均沒應聲。


  “你們家初夏,這回考試是第一!”何老師說起這事,眉飛色舞,神情間都露出了些驕傲,這可是她帶出來的學生,“我們這次考試,是六縣市聯考,五個縣一個市,統共那麽多間小學裏,幾千個學生,她考了第一!”


  何老師有些心虛,她後悔自己沒問清楚這回聯考到底有多少學生參與,隻能大概估算一下,他們鎮統共參與考試的學生是兩百個出頭,這麽算下來,幾千個總是有的吧?


  “你是說初夏考了第一?”寧母先反應過來,她重複著何老師的話。


  “是,我們校長和縣裏確認了好幾回,現在已經去匯報了,到時候沒準是要表揚的!”


  何老師見寧父和寧母不是特別驚訝的樣子,又補充:“以前我們學校,連鎮上第一都沒出過,這回考的卷子很難,是市裏出的,不少學生考出來都說很多題目不會做,初夏考得比市裏還好,這孩子確實特別聰明!”


  她沒忍住多嘴了:“不瞞您說,這段時間,初夏一直在問我題目,我對她了解挺多,這孩子在讀書上很有天賦,隻是她好像生來不太認可自己,這孩子之前不知道為什麽,一直覺得自己考不過別人,覺得自己很差勁,成績就一直上不去,可隻要別人誇誇她,甚至都不要誇,就說兩句好聽的話,她就渾身是勁……”


  何老師還在念叨:“我發現了這個,我就經常同她說,她是個有天賦的孩子,起初我是想鼓勵她,後來我才發現,她真的是個天才,別人學半天都學不會的東西,她一點就通,像是這樣的孩子,很適合讀書,以後一定會很有出息,沒準你們家就出個大人物了。”


  按說她這個當老師的說話是不該說這麽滿的,可何老師就是忍不住。


  她可太生氣了,之前那段時間,氣得都睡不著。


  怎麽會有人把自家孩子養成這樣,下意識想的就是“我不行”,哪怕考出個好成績,也會先說這是運氣好、考卷簡單,同齡的孩子,要是有這樣的成績,估計頭一件事,就是回家拿著考卷找爸媽要吃要喝,不說遠的,就說寧初春,這孩子也就是中遊水平,也不見這麽想自己啊。


  要她說,這肯定問題還是出在家裏,旁敲側擊地打聽過寧初夏在家中的待遇,這一切便得到了驗證。


  寧父再度受到衝擊。


  一方麵是下意識生起的驕傲,他們老寧家,也出了個會念書的孩子,他雖然聽不大懂何老師說的這聯考的含義,可這幾千個人裏考第一,他總是聽得懂的,寧初夏比其他的幾千個小孩,都要考得好。


  再然後,是被何老師的話說得有些難堪。


  他好像確實從來沒有誇過這個孩子,妻子也是。


  “謝謝你何老師,這還得是你教得好。”寧母見丈夫一直在走神,連忙對何老師又是鞠躬又是感謝的,心裏在複雜,那也得等老師走了再說,她餘光瞥到在後麵發呆的兩個孩子,便也幫著問,“老師,那初秋和初春考得怎麽樣呢?”


  “成績還沒出來,同事去縣裏抄了,明天到學校門口會貼,初夏這是考了頭名,縣裏特地打電話提前通知的,校長讓我先來和你們說上一聲。”


  這話寧父和寧母是聽得懂的,他們是看過戲,聽過長輩講故事的,這以前考得好的什麽狀元秀才,不都會跑到村裏、鎮裏通知嗎?

  這麽一想,寧初夏相當於考了個狀元!

  反射弧超長,總算反應過來,寧父和寧母不管如何,此刻反正是千萬個感謝,至於其他的,還是之後再想。


  他們正打算說什麽,就聽何老師遲疑著又開口了。


  “初夏這個成績,估計之後是會有獎金的,她不管是到鎮上還是縣裏讀初中,爭取一下,總是能拿個助學金……”她說得婉轉,“我以當老師的眼光來看,這孩子是確實能出息,你們再支持支持。”


  她糾結著自己在這個時候說話妥不妥,正打算開口,便聽到身後的動靜。


  眾人一齊回頭,同時露出了驚詫神情。


  寧初夏正好進屋,她有些驚訝地看到屋裏的組合,剛剛雖然在門口看到了自行車,可她確實沒猜到何老師會來,在上輩子可沒這一出。


  何老師來是要做什麽呢?


  其他人比她還要震驚。


  寧母直接站了起來,手顫顫巍巍地往前指:“初夏,你的頭發呢?”


  寧初夏和寧初秋站在一起時,最出彩的便是她那一頭烏黑發亮的長發,寧初秋打小身體弱,不管怎麽養,發量和發質總是要差些,頭發看上去有些枯,分叉。


  寧初夏這一頭長發養了很多年,已經及腰,平日裏都直接弄個單麻花,城市裏倒是流行短發,可村裏並不流行,村中未出嫁的姑娘,少有把頭發剪得很短的。


  而現在寧初夏,頭發剪得很短,整個耳朵都露出來了,雖然沒轉過去,可從正麵也能看得出,估計後腦勺那也剪得很短。


  寧初夏早就預料到了眾人反應,不過她此刻隻覺得輕快。


  這年頭衛生沒那麽好做,稍不注意,頭發上就能生虱子,而且平日裏這麽長的頭發,是洗也麻煩,打理也麻煩,現在一剪刀下去,別提有多輕鬆,更別說她還有別的妙用了。


  眼看寧初夏低頭沒出聲,何老師也沒忍住幫腔問了:“初夏,你和老師說,你怎麽把這頭發剪了。”


  她沒有女兒,就一個兒子,雖然寧初夏長得不算是特別好看的類型,可在何老師看來,總是可人疼的,寧初夏這頭發著實是剪得太短了,再怎麽樣,難道不也得剪個學生頭嗎?她甚至生出了想去和剃頭匠算賬的想法。


  這可別是小姑娘被騙,她之前是聽過的,有剃頭匠為了收頭發,就騙人小姑娘現在流行短頭發,把人的頭發剪了賣了!

  寧父同樣震怒,他在這方麵觀點保守,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要剪頭發,總是得讓他們知道一聲:“你這連讓我們知道都不讓我們知道,眼裏還有沒有我們這父母。”


  寧初夏心中歎氣,她原本是想等老師走了再說的,這段時間的接觸,她知道何老師是個好人,寧初夏並不太想在何老師麵前賣慘。


  可現在看這三堂會審的架勢,是不說也得說了。


  她靠近了幾步,寧家人更為震驚了,近了一看,那頭發的衝擊力更強,短的都要比現在一些追時髦的小年輕還要短了,後腦勺甚至還剃了一點,露出了底部一小片的青色。


  寧初秋看著姐姐,她不太明白姐姐為什麽去剪了這麽個頭發,她是知道姐姐有多愛惜她的頭發的。


  寧初夏已然走到堂屋桌前,她的手伸進口袋,便掏出了零零碎碎的錢,一角、兩角是最多的,最大的一張是一元。


  眾人愣愣地看她。


  她狀似輕鬆的開口:“我割了豬草和野菜去養殖場那賣了,錢還是不太夠,就把頭發給賣了,現在已經有六元了。”


  寧初夏抬頭看著他們,眼神亮晶晶的,充滿了希冀的光芒:“我問了過,初中第一學期要交五元,等到開學前,我還能賺到錢的,以後休息的時候,我也會去想辦法賺錢。”


  “爸,媽,我想讀書。”


  桌上的紙幣,還有她剛剛張開的手裏,因為扯著草,用著鐮刀,起的繭子和斑駁的印記,格外鮮明。


  寧家人都已然明白了,去鎮上“讀書”是假,但也是為了“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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