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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女都是白眼狼(二)

  當局者迷, 旁觀者清,這句話在什麽時候都能用上。


  和平新村這個小區和其他小區最大的不同,就是老齡化人口偏多。


  這小區是當年各大單位組織建設的分配房, 能住進來的都是各大單位的職工,那年頭能拿到一個正式工的編製本就不容易, 還能掏出錢來買房的就更少,雖然後來陸續擴建,但依舊保持了小區整體入住人員的一致性。


  現在這些以前在各自崗位發光發熱的老職工, 大多也到了下崗的年紀, 這以前拿出去人人豔羨的房子,以現在的眼光來看, 既沒電梯,還有些老化, 兒女結婚時都會另買新房, 不過這兒對標的學區不錯, 房價還算穩定。


  和平新村的鄰裏關係比現在的新式小區要親近融洽許多,畢竟再往前推個十幾二十年, 這大家工作的單位都在一個圈裏, 對各自的條件, 那也算知根知底。


  對於退休的人來說,周一到周日是沒有區別的。


  一大早, 小區中間靠菜市場的廣場,就已經站滿了心態年輕的婆婆阿姨, 旁邊放著個擴音音箱, 音樂一放, 便隨之起舞。


  她們所學的舞種之多,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什麽洋哥、扇舞、廣場舞、健美操應有盡有。


  跳完了舞一身是汗,大家夥便也到了散場的時候,有的去買菜有的回家,根據行動路線的不同各自分散開來。


  王阿姨和李奶奶都住在7棟,都是小區裏的老資格,一邊往7棟走,兩人一邊聊起了各式家長裏短的消息。


  “……最近這蔬菜價格可貴,我家那口子還天天念叨著想吃菜,好像是我不給他吃菜一樣。”


  “是挺貴,不過我前頭去看我兒子的時候,在外麵的市場轉了一圈,也差不離是這個價格!”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王阿姨忽然伸出手扯了扯李奶奶的袖子,兩人同時停住看向前方。


  停在兩人身前不遠位置的,是一輛普通的黑色小汽車,國外的牌子,從車上下來的人她們熟悉得很,正是同樣住在七棟,但是是在301住的寧初夏家的大兒子。


  和平新村當年興建時沒什麽人有車,規劃做得也不好,直接結果就是大多人隻能將這車停在靠外的大道上,然後步行到裏頭。


  王京宇走得健步如飛,沒一會身影就已經消失。


  何奶奶沒忍住啐了一口:“我當年真是看錯了這孩子。”


  寧初夏家發生的事情早就在鄰裏間傳開了,她們那叫一個哀其不幸,恨其不爭,不過說實話,如果這事情發生在他們頭上,他們也沒轍。


  “你說這老王和初夏都是挺好的人,怎麽這孩子就能歪成這樣呢”李阿姨很費解,要不是她家就住在寧初夏家正對麵,以前也是親眼看著對方怎麽見證孩子――還真別說關門打孩子,就說小區這隔音效果,但凡要是王家鬧點什麽,她肯定聽得清楚。


  兩孩子本來按部就班地考個大學,她們都以為老王兩口子到了享福的時候,卻哪想到這以前大家眼裏的乖孩子居然是這麽兩頭白眼狼。


  “好竹出歹筍唄,我就是想不明白,這自家爹媽就真不心疼,一點感情都沒?”何奶奶頗為感歎,“我們家老小前兩天還和我抱怨呢,說我小時候老讓她學學王京宇和王京雅,她要真學了我哭都來不及。”


  “無事不登三寶殿,也不知道他這又是要讓初夏出錢還是出力。”李阿姨看著挺神傷,都是當爹媽的人,看到別人家的孩子這樣也有些心涼,“我說還是初夏,這性子太處處替人考慮,要是我家孩子敢這樣,我一棍子打死他!”


  何奶奶倒是挺能理解寧初夏的行為,她和一臉不讚同的李阿姨仔細解釋:“她這老公沒了,一個人孤孤單單,孩子再沒了,你說她一個人後半輩子怎麽過?這甭管孩子好不好,她這總有個盼頭、念頭,而且再怎麽樣,這可都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以前你家兒子不肯念書,天天鬧騰的時候,你成天抹眼淚,說了多少回不管他,你這不還是管了嗎?”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總是說別人家的事情最簡單,她看這寧初夏,除非人生再過一回,怕是改不了了。


  “我也懂……我就是替她急,你說她這樣操心,最後誰會落她一個好呢?我就怕她什麽都貼出去了,還是得一個人到老。”


  說話間,又一輛車開了過來,停在王京宇車後麵的位置,這回這兩車是銀色的QQ,挺小巧,再看一看下車的那女人。


  “這一窩蜂上門,估計又要吵吵了。”何奶奶搖了搖頭,“我們慢些走,繞兩圈再回去吧。”


  來的人正是剛剛她們聊天中的另一位主人公王京雅,這兩人每回碰到一起,都是天雷勾地火,何奶奶和李阿姨都是熱心腸的人,她們之前沒忍住插手過好幾回,可這確實是管不了,有時候把自己勸得上了火也沒用,反倒是讓寧初夏為難,現在她們已然默契,如果事先知道,就離得遠些,眼不見心為靜,起碼看不到那倆糟心貨大放厥詞,這還是能忍的。


  隻是可憐了寧初夏這當媽的,估計又得受累受委屈,可這誰都幫不了她。


  ……


  前後腳來到的兩兄妹一人占據著一邊沙發坐著,麵若冰霜互不理睬。


  這些年來的利益衝突,早就讓兩人撕破了臉,彼此之間碰到一起時,要做的頭一件事就是互相拿起心中的賬本開始飛速計算,到底自己有沒有吃虧,有沒有賺了,如果沒有,又要如何從對方身上贏回來。


  寧初夏倒了熱水出來,剛燒開的水,倒到杯子裏還在冒著熱氣,蒸騰往上,如果沒有防備湊過去,都能被熱氣燙得臉發紅。


  “媽,沒有冷水嗎?”王京宇摸了下杯壁,燙得手一縮,“這麽燙,根本沒法喝。”


  一聽到這話,王京雅便有些來勁,她翻了個白眼:“有的人就知道考慮自己,怎麽不考慮一下媽辛苦不辛苦?你這一大早來,她給你燒水你還不滿意?想喝冷水當然可以,自己到樓下去買啊!”


  “不是,王京雅,你是不是愛抬杠啊?我就問一句怎麽了?媽自己都沒不樂意,你是她肚子裏蛔蟲啊?怎麽什麽都知道?”


  兩人唇槍舌戰,你來我往。


  如果外人看見此刻吵架的場景,沒準會覺得王京雅站在她這邊,在維護她這個當媽的。


  其實真相是,她不過是想在寧初夏的麵前踩自己哥哥一腳罷了。


  同樣的事情,她也沒少幹。


  說實話這還是錢的功勞,要不是有錢,這一對兒女不必在她麵前互相貶低對方,他們的一切手段,歸根結底,就是為了能在寧初夏這得到更多的東西。


  “京宇,京雅,你們倆今天來這是為什麽?”寧初夏可不會像原身一樣對這對兒女有什麽幻想。


  探望她,在這兩人的字典裏是絕不存在的,既然跑來了,一定是有所求。


  她這一問,王京宇和王京雅又開始了。


  他們倆看著彼此眼神中似有火花碰撞,此刻一言不發,為的是先聽聽對方要的什麽。


  搶占先機這個策略,在兄妹兩人的鬥法中是不存在的,他們更喜歡後發製人,先確定另一方提出的是什麽要求,再提出自己的需求。


  空氣一時凝固,唯有兄妹倆互相看著對方的眼神預示著這場“廝殺”還沒結束。


  寧初夏朝向女兒:“京雅,明明還這麽小,你怎麽不在家多陪陪她,有什麽事情打個電話同我說不就好了嗎?”


  王京雅在兩個月前為丈夫何曉東生下了兒子,不用問,這取名的事情肯定和寧初夏無關,這名字是他們夫妻和公婆商量著取的。


  原身是在這個月才回家的,應女兒的要求,她在女兒產前一個月到孩子滿月之後,她一直陪在女兒身邊,準確地來說,是當了個負責任的保姆兼月嫂。


  孕婦越是越晚期休息越差,臨產前事多,聲後孩子夜哭,照顧孩子的人幾乎不能休息,當時從何家回來,原身就病了小一個禮拜。


  期間女兒照顧外孫不太上手還給她打過電話,想讓她白天過去幫忙。


  而之所以沒想讓寧初夏直接過去住下的原因是丈夫的父母都已經來了,家中沒有空閑的位置能供寧初夏休息。


  當然,不用問,公婆自然是不可能像自己媽媽這麽盡心盡力不喊苦的,這幹活,還得寧初夏來。


  隻是當時寧初夏身體著實撐不太住,她回絕了女兒的請求,擔心把病帶給女兒和外孫,王京雅登時便有些氣地掛斷了電話,一直到寧初夏病好,她都沒主動來看過。


  上回又打了電話來,倒是好生好氣地說自己那時候太忙沒空回來,然後便進入正題,說希望母親幫忙送繼子上下學。


  寧初夏最後自然也還是去了。


  王京雅被先點到心裏有些煩,可麵上還是帶著笑的:“媽,我這不是想你了嘛?”


  “嗬嗬。”王京宇最知道怎麽膈應妹妹。


  王京雅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人已經靠到了母親旁邊:“媽,這不是我聽人說好的早教要提前預定嗎?我這生明明前後花了不少錢,手頭有點緊,你就支援支援我唄?”


  寧初夏看著眼巴巴的女兒,有些猶豫地回答:“可是,之前你住院的錢,明明出生的東西不都是我置辦的嗎?”


  她這推脫的話一出,王京雅的臉色就立刻不大好看了:“媽,我這產檢要錢的吧?之前補身體要錢的吧?懷孕了之後我都沒法好好上班,工資都拿不得這麽多了,我這也是想給你外孫一個好的教育環境,你說得好像我想要坑你錢似的。”


  王京雅陰著臉:“你說以後說出去人家聽到了什麽感受?你親孫子,什麽早教特長班都上了個遍,你外孫連個普通早教都上不起。”


  她這往王京宇那一潑髒水,王京宇也坐不住了:“你說什麽呢你?我的兒子這可是姓王的,你兒子姓何,你怎麽不找你公婆要去?你看看別人家的妹妹,有哪個比你拿得多?”


  這翻妹妹的舊賬一輩子都翻不完:“你成天說重男輕女,可你出去問問,誰像你一樣,什麽買房要錢樣樣都得和我一樣,你為這個家做什麽貢獻了嗎?你給爸媽錢了嗎你就在那天天伸手,怎麽,還要媽替你養孩子?你怎麽就這麽能呢!”


  王京雅被戳了痛腳,站起來同樣氣勢洶洶:“你牛是吧王京宇,不就比我多長了點玩意兒嗎?生男生女都一樣,你少拿你那套傳統思想來糊弄媽,我這也一樣,是媽的親女兒、親外孫,怎麽就不能找媽要錢了?媽心甘情願地給。”


  王京宇樂了:“媽,你看看她這是什麽樣子?我媳婦可不會去找她爸媽要錢,還對她爸媽可孝順呢,你呢?非但不要錢也不孝順,媽我和你說,我們家浩浩想學個武術,我和小玉尋思過了,想給他報個跆拳道,您要是覺得他不該學,我們也不給他報了。”


  見哥哥也說出了所求,王京雅心中破口大罵,不過早教的錢總是比跆拳道的要多的,她不太吃虧。


  “京宇,這浩浩不是報了挺多課程嗎?這學的過來嗎?”寧初夏也站了起來,正好能和兩人的視線對上。


  王京宇一時有些心虛,他找母親要錢,那自然是巧立名目,很多都是瞎編的理由,如果不是瞎編,那一般也會在價格上加上幾成,所以母親這麽一問,他有些尷尬。


  不過經常撒謊的人,倒是也能鎮靜應對:“當然學得過來,以後學業緊張哪有時間學,也就趁現在了。”


  “有的人就是不懂一個簡單的道理,這什麽都學,會得倒是挺多,可其實沒一樣精通的,等於白學。”


  王京宇被妹妹這陰陽怪氣一通說,沒忍住也開始還擊:“那怎麽有的人自己是老師,還天天想著到處往外報班?你要真自信,你就自己交了,把自己的孩子往外送,看來你也知道你們夫妻倆在幹的是糊弄人的事情。”


  吵架這種事情,會漸漸上頭,兩人恍若高手過招,不過走的是回合製的方式,你出手後我出手,然後中間還得穿插幾句說服寧初夏的理由。


  他們現在對對方來氣,那可不隻是之前的怨氣,關鍵還是寧初夏似乎把對方的話聽進去了,居然這回猶豫了這麽久還沒掏錢。按照以往,母親是會推脫一兩句,她謹小慎微也很節省,總是要問問細節才會答應,可今天對方在,各種擠兌,母親動搖了那麽久,都沒點頭應下,這怎麽能忍。


  寧初夏一直圍觀著這場對決,她看兩人吵得口幹舌燥,喉嚨都開始發啞,卻想為兩人鼓掌。


  她在心裏呼喚了010,這回她要做的事情,得讓010配合。


  【來了嗎?】


  【來了。】


  寧初夏一聽這話,民間影後的演技又上線了,她喘著氣,人有些恍惚,吵得正投入的兩人完全沒注意到母親的不對,或者說注意到了也沒當回事。


  打從父親離世前,母親的身體就一直不太好,偶爾臉色蒼白呼吸困難之類的症狀,都挺經常出現。


  “京宇京雅,你們別吵了。”寧初夏試圖抓著兒子和女兒的手,將他們拉在一起,“握握手,你們都是我的孩子……”


  她像是哄孩子一樣,王京宇和王京雅並不領情,他們往後甩手。


  “是她無理取鬧。”


  “握手?我怕染上他的狂躁病。”


  兩人這一抽手動作,然後就見著母親的手一鬆,不知道是誰的力氣作用,母親驚呼一聲,直接摔倒在了地上,頭往茶幾桌柱上一撞,人便暈死了過去。


  “媽!”這對龍鳳胎久違的默契,這可是他們誰都沒有預料過的場麵。


  寧初夏略有些不適應地調整了下視角,包子010係統雖然提供不了什麽金手指,但是對宿主的身體健康,那可是放在第一位的。


  寧初夏當時才來,就想到了這一出,她事先和010再三確認,可以保證這具身體受傷程度在控製範圍內且010為了避免宿主精神受到創傷,提供痛感調整的功能,她本人不會受到任何影響,才做了這個決定。


  而現在,她便是像個――監控?以第三人稱的上帝視角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王京宇,你把媽推倒了!”王京雅下意識地甩鍋,看著躺在地上的母親,她連蹲下去試試呼吸都不敢。


  這種時候除了慌亂還是隻有慌亂。


  媽不會……沒了吧?


  她已經回憶不起來自己剛剛抽手的動作是不是太大,到底是她把媽推倒的還是哥哥。


  不,一定是王京宇。


  王京宇原本還在慌亂,被妹妹這一通甩鍋點醒,他直接跳腳:“你胡說什麽呢?剛剛是你用力把媽給推倒的,我都看到了。”


  這不能認,這絕對不能認,萬一真出點什麽事情要怎麽辦?

  兩人在第一時間想起的不是報警求醫,而是先甩鍋。


  寧初夏看著這一切挺感慨,還好她也沒指望這兩人能靠得住――不過這兩人其實應該頂天了也就耽誤治療時間,真要他們置之不理這估計還是做不到的,可為了以防萬一,寧初夏是上了保險的。


  王京宇大腦飛速運轉,他開始回憶著剛剛的細節,可太衝擊性的場麵,再加上剛剛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了一些,他確實也判斷不出問題出在哪,可他絕對不會擔責。


  王京宇頭一個想到的,是之前為了父親的遺產,他曾經研究過的《繼承法》的相關內容,雖然母親真出了事大概率被算為意外,可要是被算在一方的頭上,這肯定會影響繼承,同理,如果這件事被算在妹妹的身上,萬一真有什麽事情,他既不擔責,也能多分甚至全占。


  “你別狡辯了,我都看到了,是你抽手的時候太猛,媽站不穩,才往桌上撞的!”


  王京雅正想要再辯駁,就聽到門外的聲音。


  這兒套房的門是早年同意配的傳統鐵門,敲起來很響,除非在房間裏不可能聽不見。


  “初夏,你沒事吧?王京宇、王京雅,你們開門!”何奶奶和李阿姨的嗓門很大,即使在屋裏也能聽得清楚。


  何奶奶很著急,她甚至握著手機已經打算讓物業過來了。


  剛剛她和李阿姨一起上樓,上一個話題沒講完,正要開講,就聽到屋裏的喧嘩。


  先是寧初夏的一生尖叫――這就很不對勁了,初夏可不像他們一樣嗓門大,愛大聲說話,為人很是吃苦,之前有一次被開水潑傷都沒怎麽叫喚。


  然後更嚇人的,是王京宇和王京雅那兩聲重疊在一起的媽。


  雖然看不見,可怎麽想情況都不對勁吧?


  兩人守著門口,幾乎貼在門上,想等等看是什麽情況,就聽見裏頭隱約傳來的爭論,是王京宇和王京雅在吵架,說什麽“是你”、“用力”、“媽”之類的詞斷斷續續地,拚湊不成句子。


  而寧初夏,則沒再有聲音。


  這所謂的別瞎摻和惹一身騷在他們的鄰裏關係裏是不存在的,兩人二話不說就開始敲門,如果這門再不開,就是找物業來都得把門給撬了!

  兩人火燒火燎地等來了開門,開門的人是王京宇,兩人一等門口就往屋裏看,王京雅正試著把母親扶起,隻見寧初夏身體都是軟的,被稍微抬起的上半身,後腦勺已經有被血液沾染混雜在一起的頭發,而旁邊的原木色桌腿上,染上了不大的一片新鮮紅色。


  “何奶奶,李阿姨,你聽我解釋……”


  “這還解釋什麽?”李阿姨幾乎要嚇死了,“你們瘋了嗎?報警了嗎?打120了嗎?”


  “我們……”


  何奶奶身子骨健康,一馬當先地衝了過去,從王京雅那接手,努力保持平穩地把寧初夏又放平回了地方:“你讀書的人沒有一點醫學常識嗎?摔傷的人不能隨便移動不知道嗎?”


  後麵的李阿姨已經哆嗦地打了120電話:“喂,120嗎?我們這裏是和平新村……”


  鄰居,比自己的兒女還靠得住。


  比起白眼狼兒女,她得對這些好鄰居好一些。


  事先確定好的保險到位了,寧初夏便也閉著眼開始調整自己醒後的狀態。


  ……


  寧初夏被安排到了急診中心留觀區的病房。


  醫院檢查過後,為她後腦勺的位置縫了針,隻是她年紀不輕,醫生擔心會有其他影響。


  留觀區的病房一間有三張床,寧初夏被安排在了最靠裏的那張,何奶奶李阿姨兩人互相握著手,直到這會還沒緩過來,她們看都不看王京宇和王京雅一眼。


  這已經不是心寒兩個字可以概括的了。


  她們倆都不敢想,萬一今天她們沒聽到,這兩人渣能不能幹出把自己母親晾在那不管不顧到生命垂危的事情。


  何奶奶的兒子是這家醫院外科的主任,他特地來關照了一番,還安撫了下自己的母親,寧初夏這位長輩是看著他長大的,同棟樓裏,誰家忙的時候,經常就把孩子寄放在其他人家,他小時候也在王家吃了好幾頓飯,對於今天的事情他也挺震驚,要不是後果不嚴重,這誰攔著他估計都要報警。


  王京宇和王京雅中間同樣離得很遠,兩人都很慶幸,還好母親沒出事,否則這沒準都要去警察局交代,可另一方麵,他們對對方的情緒也很重,這剛剛這一路,對方還在不斷往自己身上甩鍋,真是用心良苦,令人作嘔。


  “初夏!你醒了!”李阿姨本來在喝水,第一個發現了寧初夏的清醒,她一臉驚喜地靠了過去,“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有點暈,是你和何姐把我送來的嗎?謝謝你們。”寧初夏感謝地看向自己的好鄰居,“我這太不小心了,自己一個人在家裏也能摔倒,要不是你們在,我可怎麽辦呢?”


  ……哈?


  何奶奶已經按了床頭鈴,她看過來的表情同樣滿是錯愕:“不是,初夏,你說你是怎麽摔倒的?”


  “我就在家裏倒了點開水喝……估計是那時候倒了點在地板吧,踩了一腳就滑到了,老王不在,就我一個人,要是你們沒發現,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麽辦了。”她一臉慶幸和感激。


  “初夏,你仔細想想,那時候你家裏還有人嗎?”李阿姨懵了。


  寧初夏勉強勾起嘴角:“你這不是和我說笑嗎?我們老王不在了,我這家哪有人上門啊。”


  何奶奶和李阿姨同時看向王京宇和王京雅,她們沒搞明白。


  初夏這是傷了心?當做不知道?

  她們倆迷茫,作為當事人的王京宇和王京雅更迷茫,這怎麽會是自己摔倒呢?還有這一個人是什麽情況。


  王京雅沒忍住先湊了過去:“媽,你說什麽呢?”


  她對上寧初夏的目光,心中忽然一咯噔,寧初夏看著她的眼神完全沒有平日裏的關愛,此刻隻有陌生和迷茫。


  “……不好意思小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啊。”


  王京宇也一樣驚訝,他衝了過來:“媽,那我呢。”


  寧初夏疑惑又慌亂地握住了最靠近自己的何奶奶的手:“何姐,他們這是什麽情況?”


  ……


  隔著床簾,寧初夏坐在那喝著清粥,隱約能聽到外麵的談話聲音。


  醫生為寧初夏做了很多檢查,在確定腦出血的情況不嚴重不會引起腦積水後,便也決定不做手術。


  他們的判斷是,寧初夏可能是因為這次撞傷有了部分的記憶缺失,人的大腦是很複雜的,之前也有因為車禍等原因失憶的情況,人類對於大腦的研究暫時還對這方麵沒有太有效的治療途徑。


  醫生也確認過,寧初夏缺失的記憶裏,隻有關於兒女的部分,她對於自己的其他記憶,甚至連這幾天吃什麽飯菜,都記得清清楚楚,更別說其他技能、常識記憶,既然不影響生活也沒有其他症狀,醫生也不太建議再用手術之類的方式去治療,靜觀其變可能會更好。


  聽過醫生的話,一行人進來時目光都還有些愣。


  何奶奶和李阿姨倒是接受度很高――她們天天看電視劇,電視劇裏的人不老失憶嗎?而且她們也能理解為什麽寧初夏會忘記自己的孩子。


  這要是她們,估計也不想記起這糟心貨。


  寧初夏已經吃完,將碗筷放到一邊,她依賴地往何奶奶和李阿姨的方向靠了一些,看向王京宇和王京雅的目光充滿了抗拒和排斥。


  為了刺激她恢複記憶,王京宇和王京雅提及了很多過去的事情,可對於寧初夏來說,目前這隻是“自稱是她孩子”,但在她記憶中沒有一點片段的人。


  “媽,你怎麽能想不起來我呢?”王京雅直接坐在了病床邊,試圖伸出手握母親,卻被母親閃避開了。


  她多少有些慌亂。


  母親失憶的事情有點衝擊,而且現在看起來,母親好像一副不想和她還有王京宇扯上關係的樣子。


  王京宇這回沒懟妹妹,母親的這一場失憶,他被迫地和妹妹站邊了。


  醫生說了,這積極地看,沒準明天睡醒,母親就想起來了,可也有人是一輩子到老都記不起丟失的回憶的。


  現在母親這樣,沒準以後連門都不會為他和妹妹開啟。


  更別說像以前一樣又是出力又是出錢了。


  “媽,我和妹妹都很擔心……”


  寧初夏經過了輔助治療手段,頭已經不大暈了,她看著一臉憂愁的兒女,眼神冷淡。


  “你別這麽看我們,媽,你從小把我們養育到大,你說我和哥哥是你最重要的人。”


  何奶奶和李阿姨有些惡心,但沒好吭聲,隻是幽幽歎氣,這寧初夏這都倒黴得被孩子給弄進了醫院,記憶都沒了,可現在看來,還是沒能從賊船上下來。


  寧初夏疑惑:“最重要的?”


  王京宇猛點頭:“當然!我們是你最重要的孩子啊!”


  “我想,我們的感情應該很不好吧。”她平淡地表述。


  王京雅大驚失色:“媽,你為什麽會這麽想?我們的感情很好的!”


  “如果感情很好,為什麽我會忘記你們呢?何姐,小李,老王……”她掰著指頭數,除卻丈夫外,把整棟樓的住戶都數進來了,“我都記得,沒有一個忘記的,我想會忘記你們,應該是我覺得不記得也不重要吧。”


  這邏輯,王京雅一時不知道怎麽辯駁,難得地將求助的眼神看向了王京宇。


  “媽,道理不是這麽說的,按照這說法,不應該是我們倆對你最重要你才忘記嗎?”


  “不可能。”寧初夏立刻否定了這個觀點,“最重要的人是你們的爸爸,我沒忘記他。”


  一擊致命,其實王京宇和王京雅心裏也知道,對於母親來說,肯定父親比孩子更重要一些,隻是父親走了,她才越來越依賴起他們。


  王京雅勉強地笑了笑:“這醫生說了,失憶是很隨機的事情。”


  寧初夏若有所思:“今天我一直在努力回憶,確實發現了記憶中有的片段好像細想有點空白,有的片段很融洽……”


  “那就對了!”王京宇有些驚喜,他雖然不會看病,可還是會上網搜索的。


  有也許是專家的人說,記憶這東西,有時候人是給了個潛意識的補足或者忽略,就像長大回憶起小時候,那也是一個又一個的片段,所以有時候失憶的人除非影響生活,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忘了什麽。


  而這關鍵就是要讓對方找到記憶中不對頭的地方。


  “媽,你認真想想!”他稍微鬆了口氣。


  “可不太對。”寧初夏表情誠懇,“我記憶最深的,就是你們爸爸生病的那段時間,可關於那段時間的記憶特別完整……”


  她喃喃自語道:“你們不可能不在啊。”


  這話說得,何奶奶和李阿姨對視一眼,諷刺的笑都要憋不住了。


  她們倆現在已經確信寧初夏肯定是失憶了,否則哪會問這個。


  說得真好,當然不可能不在,但有的人這不是不是人嗎?

  “我,我們在的,媽你再想想。”王京雅的笑容也很尷尬,“我們去過一段時間的。”


  寧初夏低頭沉思,抬頭看了眼王京雅:“什麽時候?去了多久?”她有些疑惑地解釋,“我現在想我上個月是待在家裏的,可是又不對,我猜這些應該是和你們有關的部分,可你們爸爸住院期間,記憶基本沒有不對的地方啊……”


  王京宇哪敢讓母親再想,他信了,他是真信母親失憶了。


  可失憶了對他們沒有感情的母親,會怎麽看待在父親病重的時候他們統共去了一個禮拜這件事,怎麽想結果都不會太美妙。


  “我那時候工作很忙,家裏的事情都壓在你身上,所以可能我去過的日子你現在回憶起來不太清楚。”他勉強辯解,“不過這不是重點,媽,我覺得你想錯了,要是我們感情不好,我和妹妹會在這裏嗎?”


  他餘光瞥向何奶奶和李阿姨,兩人這時表情有些譏諷,可總歸沒說什麽,他提起戒心,決定要哄著母親到他家休養,把母親“保護”起來,這失憶了沒準還更好哄錢。


  說起來他之前就覺得母親那手頭的錢估計還挺多。


  “你說的倒是有道理。”寧初夏很困惑,“可我總覺得不對,你的意思是,我們以前一家四口,感情特別好嗎?”


  “是的,一直都很好!”王京雅連忙搶答,“就算我們各自成家了,也和一家人一樣,媽,你這樣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呆著,要不你到我家去療養一段?”不過她等等得和丈夫說上一句,讓丈夫騰出房間。


  王京宇一聽妹妹這搶跑動作,馬上也搶話:“京雅那房子麵積小,住不下,我這當兒子的,有照顧您的義務!”


  寧初夏沒有理會這兩人的搶答,她很誠懇地看了過去:“我現在想不起來,可我覺得不太對,這樣,你們可以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兄妹倆對視一眼。


  寧初夏思考了一下,拋出問題:“我的生日是什麽時候?”


  這問題一出,王京雅和王京宇都愣了,他們怎麽可能知道母親的生日,以前可都是母親替他們準備生日,後來成年了,他們都不在家,一般父親會提前發消息提醒他們要給母親祝福。


  王京宇隻能賭一賭了,他印象裏,反正是在上學期間,天氣應該是挺暖和的:“五月……十幾?我這得看日曆才知道,我農曆新曆對應不上。”


  王京雅被逼上梁山,隻能猜了:“農曆,農曆五月二十?”她抄了下哥哥的作業。


  兩人沒注意何奶奶和李阿姨同時莫測的神情。


  “不是啊,我是農曆二月生的,二月初四。”寧初夏看向兩孩子的目光已經滿是疑慮。


  “哎呀,我想起來了!媽我錯了,但是現在大家都用手機記東西,我是真不記得。”王京雅立刻變臉解釋。


  “這樣啊,那……”寧初夏喃喃自語,“這個總該是知道的吧。”


  “我對什麽過敏?”她認真問,“如果還是很難,那要不就說我不吃什麽也行吧!”她勉強降低標準。


  當事人就是很迷茫非常迷茫。


  他們怎麽可能知道母親不吃什麽?至於過敏的東西,那母親肯定不會吃,他們更是不知道了。


  又是一道隻能猜的題目。


  王京宇自暴自棄:“冬瓜。”


  “青椒。”


  寧初夏的表情肉眼可見的便沉了不少:“我特別喜歡吃冬瓜和青椒的……你們沒聽清楚我在問什麽嗎?”


  兩人已經辯解不出來了,寧初夏還在問。


  “對了,我連著三四年體檢報告,都查出來一個地方不舒服,是什麽地方?”


  “我……我和你爸是什麽學校畢業的?”


  “我最喜歡穿什麽樣的衣服?”


  “我喜歡什麽顏色?”


  ……


  她一退再退,問題的“難度”急劇下降,寧初夏問的都是尋常感情好的父母子女關係中,多少應當知道的事情。


  麵對著兩人的沉默,寧初夏又問:“這些你們都不知道,那你們總知道你們爸爸的忌日吧?他還沒走幾年呢。”


  “……”二人能給予的還是沉默。


  到最後都猜不出口了,百分百猜錯,而且甚至會踩雷――比如答母親最喜歡的顏色,居然兩人都說出了母親不喜歡的顏色,這樣的回答,和不回答沒什麽區別。


  可是這個問題,好像確實不太好不說話。


  王京雅猶豫道:“6月23日?”她記得總是在學校上課期間的事情。


  王京宇沒有類似的判斷標準,他都恨不得找個借口去廁所查一下當初定的車票,他自暴自棄地回答:“6月20日左右。”嗯,範圍擴大,沒準能中?


  “不,是7月22日。”


  寧初夏看著兩人,表情已經冷了下來:“我現在已經確認了,我們感情肯定不好,不隻是我和你們,老王應該也和你們不怎麽樣。”


  “媽,你真誤會了,幾個問題怎麽能說明什麽呢?”王京宇尷尬極了,何奶奶的兒子帶著另外兩個腦科專家站在旁邊圍觀了好一會,他丟臉死了。


  寧初夏沒有動搖:“是說明不了什麽,可起碼說明了你們一點都不關心我和你們爸爸,連我們個人基本情況都不清楚,身體怎麽樣、什麽時候生日、喜歡吃什麽不能吃什麽、愛穿什麽衣服喜歡什麽顏色……這些你們沒一個知道的,甚至連你們爸爸的忌日,你們都答不上來。”


  “我想,我應該不會和這麽漠視、不關心我和老王的孩子關係好吧。”


  這邏輯合理通順,難以反駁。


  看著就連隔壁病床都露出的認可,一副他們是趁人失憶想要騙人的表情,王京宇和王京雅都想要挖洞跑了,他們一時之間,根本想不出任何什麽例子能說明他們其實和母親關係還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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