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這世界是你的遺囑(3)
陳瑤瑤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突然淩厲起來。
在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就看著陳瑤瑤腦袋一下撞在擺放著商暮照片的桌上“咚”的一下。聽著不是特別大的聲音,蘇涼卻看著鮮血從她的額頭冒出來,打濕了額頭一小塊頭發。
蘇涼想:陳瑤瑤是愛商暮的吧!
可能……
她也不知道,但她能在她的眼睛裏看到愛慕。
到頭來,在場這麽多人蘇涼是第一個撲上去拉回陳瑤瑤的,第一時間手捂在她的額頭上,“何必呢,逝者已矣!活著的人才最應該好好活下去的人。”
蘇涼真的是滿眼都是心疼。
人們總是在說,死亡離我們很近,可以睜眼看著身邊相幹或者不相幹死去,你或許會流眼淚會傷心一段時間。但是,到最後到頭來,經過時光的衝刷,你總歸還是會淡忘有關那個人記憶。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可以永垂不朽。
所以,活著的人才更應該好好的活著,這樣才能告訴後來的人,那個你心裏的已經逝去的人曾經來過這個世界。你活著不是替你自己,是為了活出他的那一半,去看他沒來得及看過的風景,吃那個人沒來得及吃的東西……
她亦是如此,希望陳瑤瑤也能夠如此。
死去的人一了百了,所以活著的人才更應該拯救。
“瑤瑤,商暮那麽愛你,你應該替他繼續活著。”
蘇涼捧著她的臉,鮮血劃出一條線落在她的掌心,暈開一圈一圈紅色的血液在指甲縫。
看著特別滲人。
陳瑤瑤的思緒被蘇涼的話拉回一點點理智。
她茫然的抬頭看她。
“他不在了,你還在啊!你應該更好的活著,你看這個世界上他還沒來得及看的風景,吃他還沒來得及吃的美食,你不要辜負他啊!”蘇涼神色認真捧著她的臉,看著她的眼睛。
她的目光好像是能夠給人一種力量。
總是能夠讓在黑暗深淵的人看到一點陽光。
陳瑤瑤怯懦著開口:“活著?”
“對啊!替他活著,餘生把他的靈魂融入你的生命。如果這個世界是你的遺囑,那麽你就是他唯一的遺物。好嗎,他會在你看不到角落看著你。”蘇涼的聲音溫柔卻能夠滑入人心。
她的聲音就好像春天的雨。
複蘇萬物,能夠給人靈魂最深處注入生機。
陳瑤瑤明明已經覺得在商暮推她上山崖,他自己從她眼前掉下深淵的那一刻,她的心已經隨著商暮一起墜入了黑色深不見底的深淵。這一刻,她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深
淵裏,看到了一束從天而降能夠溫暖人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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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暮的葬禮一切從簡。
葬禮的時候陳瑤瑤的無名指上戴上了一枚戒指。
就是一個小小銀色指環。
後來蘇涼才知道那個戴著白色小花的姑娘是商暮的妹妹叫商婷婷,那個穿軍綠色背心的人是跟著靳戈一起在城中村長大的夥伴叫程十一。商暮的父母在知道他去世的時候就接受不了住進醫院,所以商暮的葬禮都是他們三個撐著結束的。
後來聽說,商暮葬禮結束以後陳瑤瑤就帶著行李住進了商暮以前的家,學著替他處理他以前每天都要處理的工作,學著像他一樣去生活。
以商夫人自居。
商家父母都不承認,奇跡一樣商婷婷原本是最排斥陳瑤瑤的人,後來兩個居然成了好朋友,她還每天跟在她身後一聲聲叫著“嫂子”。
當然,這都是後話。
如今應該說的是當前,商暮的葬禮結束。
靳戈一身黑色的西裝從墓園裏走出來,胸膛上別著一支白色的玫瑰花,臉色也是白的。
路過蘇溪的墓前的時候,靳戈終於撐不下蹲了下來。他指節分明的手指插進頭發絲裏,腦袋深深地埋在手掌心,一句話不說,她都感受不到他輕微的呼吸聲,好像在跟睡在這裏的蘇溪對話一樣。
時隔這麽多年,再一次看著墓碑上那張跟她一模一樣的相片,不知道為什麽胸口那麽悶疼悶疼的,就好像是胸腔裏被堵滿了棉花。
墓碑上麵的照片裏蘇溪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下拍的這個照片,笑得好開心啊,露出小小的虎牙。
她的容顏永存不逝。
“姐姐……這段時間你還好嗎?”蘇涼開口。
“原諒我是一個膽小鬼,一直都沒來看你。”
說話的同時蘇涼的兩根手指緊緊的絞在一起。從出國以後,她們倆就在沒有麵對麵的站著說過話。
腦袋埋在掌心的靳戈抬起頭。
“我……這段時間其實過得還不錯,真的沒有撒謊。”每天都很靳戈住在一個屋簷下,就算有過不愉快,能夠每天都能夠見到他就是最大的幸運。
她真的還不錯,這次沒有撒謊。
以前,她總愛撒謊的!
說的所以不喜歡靳戈的話,全都是謊話。
靳戈站起來,跟她並排的站著,氣息沉穩內斂,在她說話的時候她從兜裏抽出一支煙點燃。
最近這段時間,靳戈就算是煙癮犯了也是夾在手上或者實在受不了就叼在嘴唇,從來沒點燃過。
這次……
商暮的去世,真的是讓他很難受吧!
過了好一會兒,蘇涼以為他會說點什麽的。
一支煙抽完,靳戈扔掉煙頭說:“走吧!”
天空中又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盛夏的下雨天總是最讓人不喜歡的,到處都是黏糊糊的。
走出去好長一段距離,都看不到蘇溪的墓後。
靳戈說:“商暮……他去世了。”
不知道為什麽這麽一句簡單的話,突然就讓蘇涼淚目打濕眼眶。因為她從這句話裏聽出了無助。
屬於靳戈一個一米八好幾的男人的無助。
他從來都是一個內斂的人,不會去宣泄或者去告訴別人他心裏的想法和感受,但他也是一個有情感的人。
淅淅瀝瀝的雨打在靳戈寬厚的肩膀上被黑色的西裝給吞噬,胸前的玫瑰花被染上露珠。
在墓園小小的過道上,路邊的小路還有大大小小不等的水窪。蘇涼踮起腳,伸手去抱住他,盡管她現在很費力的想抱住他,但動作還是費勁。
“……”
蘇涼隻是抱住他,什麽話都沒說。
這是這麽多年蘇涼第一次伸手去擁抱他。
或許是因為感情太過濃烈,越靠近反而越有一種近鄉情怯的害怕,她從未擁抱過他。
害怕她濃烈的感情會灼傷他。
而且蘇涼一直都覺得擁抱是一個世界上最親近又最遙遠的距離,兩個人明明毫無距離的擁抱在一起,卻看不到對方的表情還把最脆弱的後背暴露給對方。
靳戈無聲的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兩隻手圈住她的腰,閉著眼睛腦袋埋在她脖頸之中。
“我們才更應該向前,珍惜當下。”過了好一會兒,蘇涼的腰有點酸承受不住靳戈靠在她身上的重量,她才在他耳邊小聲的說。蘇涼也明白,這種事情到頭來都應該要靳戈自己想明白才有用,別人怎麽不說都感覺不到那種情緒。
靳戈現在靠在她的肩膀上就像一隻受傷的小獸。
“回家,好嗎……”
蘇涼輕輕地推了他一下,雨水濕透了他的西裝。
靳戈乖巧的點點頭:“嗯,好。”
本來從機場過來的時候是靳戈親自開的車,陳楚回公司去處理一些事情,所以就沒帶司機。現在這個狀態,靳戈肯定是不能再開車,所以蘇涼在前麵一直手牽著靳戈,在半山墓園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過來的出租車。
靳戈異常安靜和乖巧。
像一個有糖果吃的小朋友,順毛得不得了。
上車以後蘇涼讓他:“坐好,安全帶係上。”
靳
戈乖乖照做。
然後蘇涼扭頭瞥過的時候看到他額頭上的碎發快要遮住眼睛,所以伸手替他理了理頭發。
靳戈也沒動,就是望著前麵。
一直沒啟動車子的司機師傅就用特別奇怪的眼神看著靳戈和她,然後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說:“那個……小姐啊!你老公是不是這兒不太好啊!”
說著司機師傅指了指他自己的腦袋。
蘇涼差點沒忍住就笑了出聲,壓住笑聲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偷偷看了一眼旁邊的靳戈。
他……
臉怎麽突然那麽黑?
“小姐,你也不用氣餒!我兒子以前也是這樣的,隻要堅持治療和康複也還是有希望的。”
司機一隻手握著方向盤一隻手握了握拳頭。
看樣子是給她鼓勵打氣。
實際上蘇涼在他眼睛裏看到的都是同情和可惜。可能他心裏還在張,這孩子也真是可憐,長得這麽帥居然腦子不太好,還真是可惜。
蘇涼坐在靳戈旁邊莫名感覺好像空氣都冷了好幾度。
“嗬嗬嗬嗬……”蘇涼害怕靳戈會生氣,幹笑了兩聲。
顯然司機師傅cue不到她的尷尬。
司機師傅繼續說:“其實你老公不說話的時候還是看不出來的,長得挺帥的,氣質也好。”
“咳咳咳——”蘇涼差點就沒壓製住笑聲。
長的挺帥,氣質也挺好的,就是腦子不太好。
一直沒說話的靳戈突然開口。
(本章完)